第35章 相逢不應識(四)

三人都入了水, 此時雖在軟轎中,仍舊止不住打著寒噤,便都一同裹了裹身上的被子。

顧不得去想壽命值的事兒,如今的寒意占據思維, 分不出半點。

夢卿卿原本的身子常年是冷的,如今被她自己把這幅身子抱在懷裏, 如同抱著寒冰一般,冷的更甚。

“屏氣凝神,氣沉丹田。”

玄度輕聲提醒,夢卿卿照做,果不其然溫度上來些, 暖呼呼的, 果真神奇, 不禁對武林高手體驗卡感興趣起來。

不過更多是感激, 好在玄度告訴她辦法, 而不是自己憋著, 玄度本身就不把自己的命看作重要之物,如今貼心告訴她, 於她而言, 如同救世菩薩, 渾身都發著光的那種。

也是初見以來第一次,夢卿卿真誠的對玄度道謝, “多謝, 謝你救我。”

玄度沒多說, 把頭別過去, 淡淡道:“自作多情。”

夢卿卿不做他想,做好事就是做好事, 默默在心頭玄度善事行中給他記了一筆。

疲憊感上湧,玄度把頭靠在夢卿卿手臂,因著內力,夢卿卿如今如同火爐一般,不自覺要靠近,便抬手默默撫上。

褚凝煙裹著被子默默盯著這奇異的兄妹,咳了兩聲,微微往夢卿卿那處挪了挪,用一用人形暖爐的熱度,打算問問這二人詳細的事兒。

“說起來,事情匆忙,還來不及多做介紹,如今閑下來,便想問問。”

夢卿卿聽聞此話,並不慌張,她本就想好,因皇室規矩,以及夢卿卿自己體弱,從來了這常州開始,便是麵紗示人,除跟著她的見微和雲胡都不知她真正麵孔,所以身份輕而易舉偽造,並不會有人多疑,外加蕭澤楷養病,也不會輕易見她,天時地利人和,隻要讓見微裝一下自己就好。

“在下名喚玄度,懷中之人是我妹妹,因家中排行老三,便換為三兒。”

褚凝煙沉默一會兒,似是在思考,見夢卿卿在看她,便立刻往起一個笑。

“我剛見令妹情狀似是不對,頗有些中毒之狀,說來慚愧,我似曾見過此類的,很是相似。”

夢卿卿抬眸,緊盯著褚凝煙,打算問問她關於這毒的事兒,雖說隻有一些希望,可雖說身子換了,也不能平白無故讓人替她受了苦。

“不知可否具體告知?姑娘在何處見到的?”

褚凝煙默默,很是不願意回憶,半響才道:“我有一師傅,是我父親找來教我詩書的,他遊曆四方,見多識廣,曾同我說過。”

師傅?褚凝煙有師傅?

夢卿卿有些難過於自己對原著劇情一知半解,對褚凝煙了解甚少,如今也隻能明白她掉入湖中性情大變,卻不知原因。

如今提到“師傅”,夢卿卿打算從此入手,先拉進距離再說,斟酌道:“褚姑娘的師傅想必是極好的能人。”

褚凝煙露出鄙夷神色,“他就不是個好人啊。”

馬車此時到地,外頭人掀開簾子扶著褚凝煙下來。

夢卿卿抱著玄度,穩穩當當跳下來,站在那處看褚凝煙的安排。

褚凝煙瞥了一眼,“我院子裏還有一處空房間,你且去住著,至於你妹妹,今夜同我住就好。”

“不行!”夢卿卿驚叫出聲,眾人齊齊看她,一時有些尷尬。

“我的意思是,太麻煩了,我們兄妹二人一起就好。”

“啊?”褚凝煙不確定用手指了指二人,“你們一直一起住?”

“不是!”

夢卿卿再次出口,再不阻止,這可就是倫理問題了。

玄度用手扯了扯夢卿卿的衣袖,示意她放自己下來,夢卿卿照做。

“姐姐美意豈可辜負,哥哥隻不過不放心我而已,姐姐莫要誤會。”

三言兩語,解了她的困局,夢卿卿放下心來,又突覺不對,難不成這玄度真的要同褚凝煙住?!

玄度親熱的去拉褚凝煙的手,二人也有說有笑的進了門。

夢卿卿被人領著跟在後頭,靜默無言,不知為何,她總覺得玄度不是個做無用功之人,也就隨了他。

夢卿卿被帶入一小苑處的一小屋,小屋雖小,東西製備的很是全麵,是個溫馨所在。

送走了人,夢卿卿獨坐在那處,太順利了,一切都太順利了。

褚凝煙是州牧千金,前些日子又不小心掉湖,此時此刻竟也無人勸她阻她帶兩陌生人回來,實在蹊蹺。

正百思不得其解,外頭忽的傳來一陣笛聲,是一曲鳳求凰,笛音悠轉,似帶有嗚咽之感,明明是情投意合的曲子,竟有哀歎悲涼之絲。

左右睡不著,剛換了幹淨的衣衫,玄度身子也好的很,夜下尋笛,不失為美事一樁。

月色如水,清白至極,聲音若有若無,夢卿卿偷偷尋去,卻發現在一處小苑處。

這處小苑似是風景苑,花花草草諸多,還有許多叫不上名字的名種,十分難得。

這處隻有一處小路,夢卿卿一路而去,周圍靜的可怕。

尋得笛聲盡頭,是一男子,身著清白長衫,獨站在月下吹笛。

“何人在哪?!”

男子察覺身後有人,驚慌回頭。

“在下是褚小姐帶回的客人,多有叨擾抱歉非常,聽聞閣下笛聲尋來,不成想嚇到閣下,十分抱歉。”

聽著褚凝煙的名字那人放下些防備,“原來如此,是我反應大了,不知閣下姓甚名誰?”

夢卿卿道:“在下玄度。”

“在下景雲。”景雲回禮,“是小姐的師傅。”

師傅?夢卿卿不解,這難不成就是褚凝煙口中不是好人的師傅?看此人禮節具到,溫潤如玉,和壞人實在搭不上邊。

“玄兄弟?”見夢卿卿發愣,景雲緊忙把人喚回。

“是我走神了,實在是過錯。”

“無事。”

夢卿卿又想起係統任務,和褚凝煙相近之人不多,麵前的景雲應算是,既然是師傅,相知隻會更多,如今在此處得些消息線索也並無不可。

“聽小姐說過兄台,也總算得以相見。”

景雲有些驚喜,“她真的同你說過我?”隨後即刻神色黯然,“不過也都應是些不好的話。”

見此夢卿卿也無法說什麽,隻得安慰道:“並不盡是如此,小姐也說兄台遊曆河山,見多識廣,是個能人。”

景雲嘴角不禁浮起一絲苦笑,“兄台不必安慰,我是明白的。”

夢卿卿有些不知所措,隻覺得戳到人痛處十分不好,好在景雲看出,道:“兄台不必不自在,我已習慣,不是兄台的錯。”

“兄台笛子不錯。”夢卿卿轉移話題。

景雲低頭輕笑,“不算最好,略懂一二罷了。”

這話實在謙虛,他的笛聲委實不錯。

“最後一次了。”景雲悵然若失,“我也是最後一次吹笛了。”

夢卿卿不明所以,“閣下技藝高超,怎得要放棄?”

“無他,左不過……不喜罷了……”

“真是可惜了。”夢卿卿惋惜不已。

“我來教你罷了。”

夢卿卿震驚,初來乍到,還能白白得來一師傅,又想著線索,便也應了。

二人定了時間,又說保密,商量許久,有些相見恨晚之感。

“景雲兄,我有一事好奇,不知可否一問?”

景雲欣然道:“玄兄弟請講。”

“我聽聞小姐曾不久前落水,而後醒來便有些不同,不知景雲兄可知到些什麽?”

景雲有些躲閃,突然捂住腿倒下,痛苦非常,麵色瞬間慘白。

“景雲兄?!你怎麽了?”

景雲咬牙道:“無事,老毛病了,扶我進屋就好。”

夢卿卿緊忙架起人來,把人扶回去。

屋子裏陳設簡單,有一木製的帶輪子的椅子靜靜擺放在那處。

夢卿卿明白了些什麽,心頭有些堵得慌,雖說剛剛相見,還是為這一有才的美男子痛心。

景雲卻不在意,“那是我做的,還不錯吧,等幾月後,我就能用上了。”

他倒是樂觀至極。

景雲指了指桌子上的藥箱,說是幫著那些藥,夢卿卿不敢耽誤,緊忙過去。

給人拿了藥,倒了水,吃了藥景雲好了不少,麵色變得正常。

往桌子上放水時,夢卿卿偶然看見拿上靜靜放置兩竹簽,似乎是廟裏的,景雲應該是求簽去了。

“景雲兄,感覺如何?”

“還好,總歸是麻煩你,還請不要往出說,實在感謝。”

夢卿卿應下,她也明白,畢竟是州牧小姐的師傅,倘或身子有問題,怕是不能再擔任了,被趕出去的話,委實是有些難了。

夢卿卿同他聊天很是舒服,她這人交朋友簡單,舒服就好。

“那之後我便有空過來照應你吧,不必推脫,你也教我笛子,算是我給師傅盡盡心力。”

景雲笑著應下,不再多說什麽,對著夢卿卿道:“玄兄弟,你可否再對我說說,小姐還有沒有說過我?”

景雲的話裏帶著期許,很是期待,可夢卿卿也沒同褚凝煙說過幾句話,也隻能誠實的搖搖頭。

景雲雖有些落寞,也隨即理解。

小聲道:“她大概是厭我的罷,也罷也罷。”

不知怎的,夢卿卿突然再次回頭望向桌上的兩個竹簽。

一個是上上簽,一個是下下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