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府中玄機(十四)

夢卿卿愣住,呆呆的看著玄度,洞中的冷風吹來,倒是把她吹得清醒不少,而後開口道:“大俠何出此言。”

玄度也有一瞬慌神,眼神躲閃,剛要說些什麽,不遠處就傳來了一陣詭異的哭聲,幽怨哀歎,似乎是種種痛苦加注,哭聲斷斷續續,聲響也越來越小。

兩人互看一眼,立刻就近找了一處隱蔽的路,聲音就在前方,卻在馬上就要接近之時,突然消失,隻剩下山洞之中呼呼的風聲及流水的聲響。

夢卿卿走在前麵,玄度在身後殿後,玄度的腳步極為輕,不注意根本就聽不見聲響,兩人並不熟識,夢卿卿側耳聽著玄度的動靜,這樣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自己一個弱女子走不出去。

身後突然沒了聲響,夢卿卿屏住氣,停身回看,身後早就沒了人影,孤冷的仿佛一開始隻來了她一人。

她不得不承認一件事

——玄度可能扔下她跑路了。

夢卿卿幹脆坐在地上仔細思考,玄度本來也沒有帶她的義務,跑或者不跑她都不應該對其埋怨,似乎有縫隙絲絲縷縷的光錯雜的打入,那哭聲仍舊斷斷續續,不過聽得久了,也就習以為常。

夢卿卿把它當做背景音,剛才來之時是掉落下來的,如今要是想要回去,就得爬出去,不過沒有他人幫助的情況之下,這種想法還是早放棄為好,為今之計也隻有自己去拚一拚搏一搏,絕路才能活處多。

好在雲胡給自己帶了不少裝備,看著那些透進來的光,夢卿卿粗略的計算這時間。

出門之時華老夫人派人來過,說是晚間一起用膳,自己須得趕著時間回去,不然單單自己偷摸出門這一條,都夠罰個幾回了。

估摸著時間還早,夢卿卿起身,坐以待斃並不是她的風格,玄度武功高強,必然不會有事,如今也是自己單幹的時候了。

有光就會有縫隙,就能出去,或者跟著身邊的小溪,摸索著也能找到一處出口。

哭聲停止,夢卿卿隻覺得不妥,隻剩下呼呼的風聲,肩膀突然一沉,夢卿卿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敢問閣下何人?”

問著話,夢卿卿沉住氣,懷裏是雲胡給的暗器,身後的人距離不遠,夢卿卿不做停留,緊忙掏出暗器,身後之人反應極快,用力按下她的手腕。

抬眸瞧見的是一熟悉的身影,夢卿卿不顧手上疼痛,驚訝道:"江大人?!你因何會在此處?!"

江穆寧被問住了,不知如何作答,他在井口處遲遲聽不見兩人的回應,不知為何就已是腦熱跟著就下來了,看著井底那樣一個大洞,心中竟突然焦急起來,一路尋過來,終於見到那張臉,見到那人安然無恙,心中才得以平靜。

手腕被江穆寧死死抓住,夢卿卿努力掙脫開,江穆寧也反應過來,急忙撒開,眼神看向四處,努力表現平靜。

“別多想,我並不是擔心你。”

“我沒這樣想,江大人盡可放心,左不過咱們相識不過幾日,我倒是沒那樣的自信。”夢卿卿一臉真誠的闡述這事實。

原主有一個不可被忽視的人設,她的的確確的是白月光,不過是一個撕了之後才被眾人記起來的悲慘白月光,在原主活著之時,無人愛她,乃至於無論做什麽換回來的都是無盡的厭惡。

原主如此,夢卿卿也在害怕,一切的是還是解釋清楚為好。

江穆寧回過神來,嘴抿成一條直線,眉頭緊鎖,眼眸直盯著她,似乎是在審視她又在耍什麽花招。

夢卿卿同款疑惑,兩人大眼等小眼之時,夢卿卿突然意識到一個可能被自己忽略的情節。

原主和江穆寧不會是認識的關係吧?

還沒等夢卿卿辯解,江穆寧似乎是替她找到了借口,歎了口氣開口道:“卿卿,別再費心思了。”

這話說得夢卿卿發蒙,又細細思索之後,試探性道:“大人說得對。”

這話不知又觸及到了江穆寧的哪根不對勁的弦,江穆寧的臉色突然變得很是難看,而後又十分複雜,過了半刻才恍然道:“你、你最好說話算數。”

夢卿卿急忙點頭表忠心,事情如此,她才有些反應過來,她本來還想不清楚,為何原主去世之後,突然成了江穆寧的白月光,看來兩人之間之前是有些淵源在的。

江穆寧顧左右而言他,緊忙轉移話題道:“你身邊那個護衛呢?”

夢卿卿圓場道:“他去其他地方看看。”

這地下暗流諸多,和地麵的幹燥不同,這裏陰冷潮濕,不時刮過來幾陣陰森的風,腳底下被水沾濕,柔弱如夢卿卿已然打了多個寒戰。

江穆寧四處看著,這地方忒為詭異,他仔細分辨了,那哭聲大概率是風聲,不過這裏的確有若有若無的香燭氣息,似乎是祭祀之類的事務所常用的香燭,這裏一定是有人來過,亦或者此時正有人。

夢卿卿跟著冷靜下來,雖然不知玄度跑去了哪裏,不過跟住男主,總會出去的,男主光環管用的很,或許還能得到其他的線索。

江穆寧帶著夢卿卿往前走,既然來了,就須得發現些什麽再回去不然就白費力氣。

越往深處,周邊越為寒冷,路徑也變得極窄,水位卻變得高起來,已然漫過腳踝,這似乎像是一處廊道,夢卿卿看著四周,才恍然發現這不知似乎像是一處宅子。

剛才經過的是大門,如今走過的是通向屋子的廊道,雖說都是石壁,凹凹凸凸的看著十分醜陋,可若要是仔細看,像是廊道上所雕刻的花紋。

江穆寧也看出了這一點。默默握緊了手中的劍,和夢卿卿對視,交換了一下眼神,互相提高了警惕。

不知為何,夢卿卿總覺得身後有人盯著她,十分不舒服。

兩人繼續走著,終於出了“遊廊”,"遊廊”盡頭卻不是房間,是一處庭院,似乎是用以觀賞的,亂石格外的多,不過除卻亂石之外又有一些其他的灰白色石頭,有些與眾不同,和此處相對,周圍的石洞似乎是房間的門,是都之上有幾塊突出,作為匾額。

這場景過於怪異,夢卿卿和江穆寧倒是不太敢再輕舉妄動,麵前細數不下三扇門,也著實不好選擇,選擇錯了也不太好保證。

夢卿卿看著這奇異萬分的園子,心中越發覺得不對勁兒,那些灰白色的石頭很是突兀,模樣也是怪異,要不就是細長的,要不就是殘缺的扁圓,有的上麵會有兩處窟窿。

“那不是石頭,”江穆寧似乎是知道她心中所想,“是人。”

手止不住的發抖,她見不慣這種場麵,倘或真的是人骨,粗略的估計這裏至少是得不少於三十多人,這是用人骨做成的“花園”。

這種想法不斷停留在她的腦海之中,有風襲來,似哀嚎慟哭,滲人的很。

見識多如江穆寧,也被眼前的場麵震住,如此多的人骨,上頭似乎還有劃痕,有些似乎是新的,有些是舊的,定是有人刻意劃得,必有深仇大恨,否則決計不會如此。

“骨頭沒發黑,”為了看的清楚些,江穆寧讓夢卿卿挨著石壁站著,自己翻過那石柵欄,進了那“園子”之中,“舊的傷痕入骨頗深,他們應該是被活活打死的。”

夢卿卿有些站不穩,活了兩輩子,看的都是和平美滿,一連幾日見著如此場麵,的確無法徹底冷靜,“江、江大人,這裏、、實、實在是太過於詭異,不要再那粗多待,還是先、先上來……”

一句話說得斷斷續續,好歹是說明白了意思,如今的一切都在提醒,萬不能再冒進。

江穆寧原本打算起身,低頭卻見一個香囊,灰撲撲的十分破爛,上麵的花紋依然被磨滅,隻能依稀看出是一朵杜鵑花,還留了些許香味,江穆寧細細看過,這種料子和香味,隻能一處有

——百花閣

腿似乎被什麽東西扯住,江穆寧用力,還是無法撼動分毫,似乎越掙紮越往下陷,不一會功夫就已然掉到了腰。

夢卿卿也急起來,江穆寧讓她莫要過來,隻害怕兩個人一起掉下去。

夢卿卿表示同意。

雲胡給的東西沒有繩子一類的東西,江穆寧也已然放棄了掙紮,否則隻會越陷越深,因而停下不動才會是最好選擇。、

“你不能死啊。”夢卿卿和他說著話,此處本就寒冷加上江穆寧深陷泥沼,如此這般怕是不就會昏睡過去,因而是不能晃神,得保持清醒,再等著江穆寧恢複了體力,才有可能出來,否則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就是叫破了喉嚨都不會有人來救他們的。

“你哭的很難看哎。”江穆寧看著滿臉鼻涕眼淚的夢卿卿無奈扶額。

剛才被風吹了許久,鼻子的確是堵了,又驚了嚇,夢卿卿摸了把臉,果然是濕的。

“你真的不能死啊。”

“為何?你不是應了我不再費心思於我了嗎?”

“是啊,”夢卿卿應著,“不過你要是不在了,不就是還沒苗頭她就得守寡了嗎……”

江穆寧的笑容僵住,眼角眉梢淨是震驚,“你、你還真的、、真的是高瞻遠矚啊,二姑娘。”

“哼——”

一聲輕笑從頭頂傳來,抬頭望去,是熟悉的身影,是玄度,此時正安穩的坐在一處穩定的石台之上,眼神是絕對冷漠,像是觀賞絕美的風景一般。

玄度薄唇輕啟,像是地獄深處的呢喃。

“要幫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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