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星象指引
今晚的主題是【蜣螂】。
這個名詞有點眼熟。
榮鋒：【……屎殼郎？】
秦霜星打開電腦上提前準備好的PPT，把第一頁標題發過去。
秦霜星：【對。就是屎殼郎。推糞球的那個。】
秦霜星：【蜣螂指的是昆蟲綱-有翅亞綱-鞘翅目-金龜甲科-蜣螂屬的昆蟲，在全世界除了南極洲以外的區域幾乎都有分布。】
秦霜星：【除了屎殼郎以外，蜣螂其實還有另外一個高大上的名字。你知道是什麽嗎？】
榮鋒：【？】
秦霜星：【是“聖甲蟲”哦。】
榮鋒：【？？？】
榮鋒當年讀書的時候是個學渣，上了大學也主要強化肌肉去了，腦子裏幾乎沒怎麽進貨。
聖甲蟲這個詞，他聽是聽過……但那不是古埃及金字塔木乃伊……那些電影裏麵的麽？
有個經典的木乃伊電影，講的就是大祭司背著國王和妃子**，被國王發現後，活生生纏滿繃帶，活埋進棺材裏。
棺材裏還倒滿了聖甲蟲。
這種刑罰被稱為“萬蟲噬身之刑”。成千上萬的黑色甲蟲，密密麻麻地爬在身上，擠滿整個棺材。大祭司絕望哀嚎著眼睜睜看著棺材板蓋上，釘死……那種恐怖窒息感，讓人隔著屏幕都感受到了痛苦。
電影裏那個場景，一度給榮鋒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陰影。
然而此時秦霜星提起這個，榮鋒卻有些恍惚錯愕。
……屎殼郎。
聖甲蟲……原來就是屎殼郎嗎？
他記憶裏神秘而恐怖的古埃及刑罰，傳說中的“萬蟲噬身之刑”……居然倒進棺材裏的是屎殼郎？！
呃，怎麽說呢。
突然就覺得……沒那麽恐怖了。
秦霜星：【對，沒錯……是屎殼郎！】
秦霜星：【古埃及人崇拜蜣螂，是因為將他們當做太陽神的化身。這其實也是古埃及人觀察蜣螂生活習性的結果。】
榮鋒：【嗯？】
榮鋒：【太陽神也吃那玩意兒？】
秦霜星：【？？？】
電腦前的秦霜星，被榮鋒的反應逗笑了。
他連忙發去一張圖片。
秦霜星：【不是啦。其實是因為聖甲蟲在大地上推滾糞球，這個景象讓古埃及人聯想到太陽。進一步觀察之後發現，聖甲蟲會把糞球埋在地下，一段時間後，新的聖甲蟲又會從地下破土而出。】
秦霜星：【這就像太陽日升日落一樣，是一種生命循環往複的表現。所以他們將聖甲蟲視為太陽神的化身。】
榮鋒：【……】
還是很難接受太陽神是個屎殼郎。
秦霜星：[哈哈大笑].jpg
秦霜星：[警告].jpg [警告].jpg [警告].jpg
秦霜星：【我要發蟲子圖片了哦！屎殼郎高清大圖警告！】
榮鋒看著他發來的三個紅色感歎號，深吸一口氣，做好充分的思想準備。
來吧！
屎殼郎，榮鋒偶爾也在路邊花壇裏見過。
他對屎殼郎其實沒有太大恐懼……畢竟屎殼郎不咬人。
也不會往人耳朵裏鑽。
隻是一想到它吃糞便的習性，會覺得有點髒而已。
榮鋒定了定神，去看秦霜星發給他的圖片。
卻意外地發現……
——好帥？
榮鋒：【！！】
榮鋒：【這是屎殼郎？！】
畫麵中，一隻橢圓狀的黑色甲蟲，靜靜趴在白色紙板上。
這隻甲蟲背部甲殼分為兩部分——或者說三部分。
上部為扁圓形，下部則從中間一分為二。兩邊分別是六條腿。頭上還有一對小小的觸角。
甲蟲頭部的形狀很特別。扁扁的像個團扇，頂部是波浪形的。
就是小朋友兒童畫的那種，一棱一棱的弧形波浪。
整個甲蟲非常對稱。
而且還帶著金屬光澤。
就像……機甲一樣！
榮鋒看著圖片，十分錯愕。這隻黑色機甲般完美對稱的蟲子，居然是——屎殼郎？！
這麽帥氣的外形和這個名字根本對不上啊！
榮鋒：【屎殼郎原來長這樣……】
榮鋒：【以前從沒仔細觀察過……】
秦霜星：【哈哈哈，是吧。】
秦霜星：【這張圖還行吧，不算嚇人？】
榮鋒：【嗯。接受度良好！ 】
秦霜星：【那我要提高難度了！】
秦霜星：[警告].jpg
秦霜星：【我要發屎殼郎推糞球的圖了！】
榮鋒：【不瞞你說，我曾經去化糞池裏撈過人。】
榮鋒：【所以，來吧！】
榮鋒：[無所畏懼].jpg
手機振動一下。隨之而來的，是另一張高清大圖。
榮鋒還沒來得及點開圖片，就見對話框裏又跳出幾條文字信息。
秦霜星：【？？】
秦霜星：【化糞池裏撈過人？嘶。】
秦霜星：【你們消防員還幹這個？？？】
榮鋒挑眉：【當然。你以為我們隻會救火？】
秦霜星：【呃，對哦……好像看到過新聞，你們還會幫忙去救頭卡欄杆裏拔不出來的小孩……
秦霜星：【不過還要去化糞池裏撈人我是真沒想到。】
秦霜星：【感覺你們好不容易啊……】
榮鋒笑笑，點開那張屎殼郎推糞球的圖片。
這次的圖片，再次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榮鋒：【嗯？？？】
榮鋒：【這是倒著推的？？】
秦霜星：[哈哈哈].jpg
秦霜星：【對。是倒立著推的！】
這張圖片的構圖非常簡單，且具有衝擊力。
左側是一隻倒立的黑色甲蟲。它頭部朝下，整個身體斜成四十五度角，第一對足頂住地麵，支撐身體。後麵兩對足則如懷抱滿月……
啊不。
懷抱糞球。
榮鋒：【……好圓。】
真的好圓！
榮鋒雖然親眼見過屎殼郎，也見過屎殼郎推糞球，但從沒見過圖片上麵這麽完美的……完美的球！
真的。除了“完美”，榮鋒想不出別的詞來形容了。
深深感覺到了自己詞匯量的匱乏。
榮鋒一下子明白了為什麽古埃及人會把屎殼郎當做太陽神的化身。
因為，那個完美的球體，真的很像太陽。
秦霜星：【我國古代神話裏，有“羲和女神駕車禦日”的說法。希臘神話裏的太陽神也是駕駛馬車，拉著太陽東升西落。】
榮鋒：【到了古埃及就變成聖甲蟲推太陽了……】
秦霜星：【對。所以其實各種神話傳說都有源頭，都是古代人民觀察自然景象後產生的聯想。】
榮鋒：“……”
那一瞬間，某種奇妙而偉大的感覺，在榮鋒心中萌芽。
他忽然隱約理解了，為什麽秦霜星會對這些東西這麽感興趣。
秦霜星：【對了。屎殼郎還會仰望星空哦！】
榮鋒的興趣立刻被拔到全新的高度：【嗯？？？】
仰望星空？！
屎殼郎？！
好吧，屎殼郎都會推太陽，仰望一下星空好像也沒什麽了。
秦霜星：【古埃及不是氣候幹燥嘛，有很多蜣螂是生活在寬闊無邊的沙漠裏的。】
秦霜星：【沙漠裏到處都是沙子，也沒什麽參照物。而且沙丘經常被風吹得變幻形狀。即便是人類，拿著現代儀器去導航，都很容易在沙漠裏迷路。】
秦霜星：【然而無論白天還是黑夜，屎殼郎在收集糞便的時候，都會走非常非常筆直的路線。用最短路線回家。
秦霜星：【因為他們可以依靠天體導航。】
秦霜星：【白天靠太陽，晚上靠月亮。哪怕是星月黯淡的夜晚，它們也能參考整個銀河係的偏振光，從而找準巢穴的方向。】
秦霜星：【啊，關於偏振光，這個說起來就有點複雜了……簡單來說就是，他們能記住整片星空，記住所有星星。然後依靠腦中的星圖，在一望無際的荒漠上，找到正確的回家方向。】
榮鋒：“……”
好厲害。
榮鋒這次是真的驚訝了。
他真的……未曾預想到，小小的、聽起來甚至有些好笑的屎殼郎，原來擁有這麽神奇的生物習性。
屎殼郎也會仰望星空。
一種難以描述的，奇幻的浪漫。
榮鋒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麽。他的腦中浮現出滿天銀河，幽暗深邃的夜空。
細膩無垠的沙漠裏，小小的黑色甲蟲站在糞球上，仰望星空。
辨認著回家的方向。
真的，很浪漫。
……
第二次的昆蟲學課程結束了。
秦霜星：【怎麽樣？這種程度可以接受嗎？】
秦霜星：[緊張搓手].jpg
榮鋒笑笑。回答他：【沒問題。很有意思。】
這一次的蟲子講座，比上次的更加專業，更有條理性。
而且，比起枯燥無味的專業術語，這次的內容更偏向古埃及神話傳說。還附有一些金字塔壁畫、聖甲蟲寶石印章等等。
圖片都非常精美。
看得出來，秦霜星準備得很用心。
既考慮到榮鋒的接受度，又努力地提升著趣味性。
……是真的很認真地在做科普。
秦霜星：【啊，那就好！】
秦霜星：[貓貓轉圈].jpg
榮鋒盯著那個轉圈圈的小貓貓，忍不住開始想象秦霜星此時此刻的表情動作。
秦霜星的表情包，好像都是貓貓狗狗小動物。
他從來不用真人或者明星的表情包。
……是因為對人類有社恐，而對動物就隻有好奇和喜愛嗎？
榮鋒正想說些什麽，手機忽然一震。
聊天框裏又跳出一條信息。
秦霜星：【那下次可以整點更刺激的圖片了。】
秦霜星：[握拳].jpg
秦霜星：【加油！你可以的！】
榮鋒：……
不！！我不可以！！！
聖甲蟲還行，聖甲蟲畢竟帥！
但是其他蟲子……不可以！！！
榮鋒驚恐而委婉地表達了自己的不安，表示不要拔苗助長，還是循序漸進為妙。
秦霜星：【嗯嗯！】
也不知道聽進去多少。
“克服蟲恐大冒險”第二節課也順利下課。
榮鋒本以為今晚就到這裏了，沒想到秦霜星又給他發來一個視頻鏈接。
秦霜星：【這是附加題~】
秦霜星：【是一個蜣螂推糞球的紀錄片，還挺有意思的。】
秦霜星：【你有興趣的話可以看一下哦~】
榮鋒：“……”
波浪號。
這是榮鋒第一次看他使用波浪號。
……標點符號，真的很神奇。
榮鋒不禁開始想象：秦霜星敲下這幾句話時，臉上會是什麽表情呢？
會笑嗎？
會微笑嗎？
……
宜江市的另一邊。
暖黃小台燈照亮的居民樓。
榮鋒：【好。我看一下~】
屏幕上跳出榮鋒的回複。
秦霜星忍不住翹了下嘴角。身體往後靠，靠在椅背上大大地伸了個懶腰。
……好開心哦。
終於有人，願意聽他講這些亂七八糟的蟲子話題了。
秦霜星其實不是天生社恐。
他是在高中時候……經曆了某些事情以後，才變得內向而矯情的。
而在那之前，他其實很開朗。
每次了解到神奇有趣的生物知識，他都恨不得立刻跟人分享。
然而即便在那個時候，他對蟲子的狂熱喜愛，也無法得到身邊人的理解。
所有人都覺得——好惡心。
好可怕。
光是看到蟲子蜘蛛幾個字，就開始頭皮發麻了。
不要說。
不要給我看圖。
走開，不要跟我聊這個。
好惡心啊。
……秦霜星無數次地遭到拒絕。
那時候還小。還不懂得換位思考。
長大一些以後，秦霜星就學會了克製自己。體諒別人。
漸漸學會了把這些東西藏在心裏。
他心裏像有一個地窖，裏麵塞滿了他珍藏多年的寶貝。
那些寶貝在別人眼裏奇形怪狀，陰暗嚇人。
但都確確實實，是他非常非常喜歡的東西。
而如今，終於有人來到他的地窖門口，願意陪他一起走進去。
秦霜星幾乎無法按捺自己心中的狂喜。
他必須不斷地，不斷地告訴自己，不要急，不要心急。
要冷靜，冷靜一點。不要嚇跑人家。
他像個急於炫耀自己多年珍藏的主人，卻又不得不按捺激動，小心翼翼。
小心翼翼地舉起油燈，為客人照亮台階。
認真誠懇地，請客人陪他一起，一步一步，走下去。
……真好。
真好啊。
秦霜星靠在椅背上，閉著眼睛，忍不住長長呼出一口氣。
夏夜，蟬鳴。
天氣越來越熱。晚風送來香樟的氣息。
真好。
秦霜星想。
嘴角一直高高翹著。一整個晚上。
一整個，和榮鋒交談的晚上。
他都快樂地像個小孩。
作者有話說：
本周三7.26入v~當天會有5連更~
展示一下全文存稿的力量！！！
小可愛們，你們的營養液準備好了嗎！！
下個月開始！來吧！榨汁機要啟動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