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直到晚飯結束, 回沈家別墅的路上，沈茉仍有些恍惚不可置信。
還是看到林明梔創建的【苗寨小分隊gogogo！】微信小群裏，整整齊齊顯示四個人, 她才確定謝綏真的要和她回烏梭寨了。
他要去寨子，去她從小生長的地方, 去見她家鄉的親人朋友……
現在的心情, 怎麽說呢, 有點激動，有點興奮，還有些擔憂和焦慮——
認識這麽久, 這是他們第一次出門旅行。
雖然不是單獨旅行, 但一起出行那麽多天, 基本每天都待在一塊兒，相處久了，萬一她暴露一些不好的習慣呢。
不記得在哪裏看到過一段話，要想快速了解一個人, 最好的辦法就是和他一起旅行。從應對旅途中種種未知的態度和反應, 基本能對這個人的性格與觀念有個較為準確的認知。
除了擔心朝夕相處，會暴露缺點之外, 沈茉還擔心苗寨過於簡陋的環境以及粗淡飯菜，會讓他不適應。
奇怪的是, 邀請林明梔時，她不會為這個而自卑。
可知道謝綏也去, 一想到他會看到她家有些年頭的老舊吊腳樓, 哪怕去年翻修過, 看上去“漂亮”了那麽一些，但對於住慣豪宅的大少爺來說, 恐怕也等同於貧民窟，他會不會嫌棄？會不會更覺得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
那種自卑，在旁人麵前都不會出現。
唯獨對他，她好像變得很低很低，低到仿若角落裏不起眼的小小苔蘚。
但“苔花如米小，也學牡丹開”，心在日光照不見的潮濕陰暗地，也悄悄開出一朵朵小花。
她還是為他能一起去烏梭寨，而感到雀躍與歡喜。
“沈小姐，你家到了。”
前排林家的司機恭敬提醒，又下車替她開門。
沈茉起身下車，和司機道了謝，又往【苗寨小分隊gogogo！】裏發了消息：
Momo：「我到家了/[跳跳」
5G衝浪選手林明梔第一時間回複：「好噠！」
林明梔：「貓頭叼玫瑰.jpg」
接著冒出的是林明宇：「我們也快到了，早點休息吧小茉妹妹。」
Momo：「嗯嗯好的。」
Sui：「/[月亮」
看著屏幕上那個月亮，沈茉微怔。
她可不可以自戀認為，這是他在和她說晚安。
愣怔間，身後傳來另一陣轎車聲響。
她握著手機轉身，見到是沈立宏的車，猜測他應該剛從酒局回來。
果不其然，沈立宏下車的腳步有點踉蹌，身上也有些酒氣。
見到沈茉站在外麵，他也有些驚訝：“小茉，這麽晚怎麽不在房間休息？”
沈茉乖乖喊了聲爸爸，又把晚上和謝綏他們一起吃飯的事說了。
沈立宏聽說謝綏提前畢業回國，不由感歎：“前幾年還聽圈裏人說，謝家怕是要養出個敗家紈絝。現在看來，龍生龍鳳生鳳，他伯父伯母、爸媽堂姐都是精明能幹的，到他這自然也不會孬。”
沈茉沒接這話，隻跟在沈立宏身後，往屋裏走。
沈立宏又問了她今天高考的情況，沈茉仍是說還好。
他了解這個女兒的性格，她說還好，那就沒什麽大問題。
於是笑吟吟拍了拍沈茉的肩頭：“我就知道你爭氣，把你接回京市讀書果然不錯，咱們家也要出個清大的高材生了！”
喝醉酒的人嗓門大，他說這話，惹得傭人都往這邊看。
沈茉有些不好意思，低聲提醒：“爸爸，還是等錄取通知書下來再說吧……”
話不要說的太滿，誰也不知道會不會有萬一。
沈立宏應了聲好，又問起她假期的打算：“思綺打算去歐洲逛一圈，你要不要和她一起？爸爸給你安排。”
沈茉搖頭：“我想回烏梭寨，趁著還沒到暑假出遊高峰，把婆婆接到京市來玩。”
提到這個，沈立宏的酒意退了三分，臉色也變得正經：“嗯，應該的。小茉，錢不夠花的話，盡管和我說，你婆婆來京市一切開銷我出。”
默了兩秒，他像是想起往事，略顯歲月的眉眼間流露出一絲悵然：“從前你媽媽也說過，想帶你婆婆來京市看看。”
可惜愛錯一個人，也厭上一座城。
沈茉遲疑片刻，道：“爸爸，我之前錄歌，卡裏有點錢，婆婆來京市的花銷，我會負擔的。”
沈立宏一怔，剛想叫沈茉不要和他客氣，再看女兒那欲言又止的眼神，頓時明白過來。
不是她要客氣，是那老太太不稀罕花沈家的錢。
可那老太太也真是軸，小茉是沈家的女兒，花小茉的錢，不也是花沈家的錢。
沈立宏撇了撇唇，也懶得多說。
倒是沈茉這邊，聽到沈立宏願意給錢，眼珠子骨碌碌轉了轉，把謝綏和林家兄妹一道去苗寨的事說了，末了，她輕輕眨眼：“爸爸，我請他們去玩，機票和接送車輛……這些您方便安排嗎？”
沈立宏驚詫：“謝少和林少也和你一起去烏梭寨？！”
沈茉點頭：“嗯，正好他們有空，就說一起去。”
沈立宏默然不語，心裏卻飛快盤算起來。
原以為這兩年來，小茉和謝綏沒什麽聯係了，和謝家攀親的算盤也落空了。可現在，謝綏竟然有興趣去烏梭寨？
這哪是對烏梭寨感興趣，分明是對小茉感興趣！
不過最近謝家和港城傅家來往密切，聽說謝綏和傅家那位千金還是國外留學的同學，兩個人年紀又相仿……
如果要聯姻，傅家千金無疑是最好的人選。
小茉雖然長得漂亮，可對於那些頂級豪門而言，娶妻嫁女，顏值不重要，重要的是聯姻雙方的實力。
喜歡漂亮的，大不了婚後在外麵找小三小四小五，想包幾個都行。
不過謝家家風嚴格，謝綏又年輕，年輕的時候真喜歡一個人，就有不顧一切的勇氣——
比如當年他對莫可媛，也的確是想過，拋卻一切和她在一起。
“爸爸？”
兩聲輕喚拉回沈立宏酒後縹緲的思緒，他回過神，就對上女兒清澈的明眸，心裏難得升起一絲父愛：“行，去玩吧，機票和車我都會安排好。明天我再給你轉20萬，你在烏梭寨是東道主，請朋友去玩可別小氣，該吃吃該花花，別省錢，免得叫人笑話沈家不知禮數，知道嗎？”
在錢方麵，沈立宏對沈茉並不小氣，她也願意給他一個笑臉，乖順應道：“謝謝爸爸。”
說話間，倆人也到了電梯間。
沈立宏看向沈茉：“早點休息吧，別熬夜。”
沈茉嗯了聲：“爸爸也早點睡。”
她先上了樓。
沈立宏望著大女兒風儀玉立的背影，心裏五味雜陳。
算了，隨她去吧。
要是真有本事攀上謝家那根高枝，自然最好。
要是攀不上，他也會給她安排一門好婚事，讓她不愁吃喝，養尊處優過一輩子。
**
五天後，苗寨小分隊踏上暑假旅途。
京市烈日當空，氣溫燥熱，等航班一落地，黔東南涼爽怡人的溫度撲麵襲來，碧空如洗，萬裏無雲。
“好涼快啊！”出了機場，林明梔取下鑲著兩圈細鑽的黑色墨鏡，第一個鑽進沈立宏安排的豪華保姆車裏：“這個天都不用開空調了。”
沈茉跟著鑽進車裏，在她旁邊坐下：“到了山裏更涼快，晚上睡覺還要蓋厚被子。”
林明梔哇了聲：“一把子期待住了！對了，我們現在坐車，還有多久到能你家？遠嗎？”
沈茉訕訕摸了下鼻尖：“還是蠻遠的，我家寨子在大山裏頭。按照一般路線，出了機場需要坐大巴去汽車站，到了汽車站還得轉兩趟鄉鎮班車，班車停在路口，再往裏走個五六分鍾才到在寨子門口……”
見林明梔皺眉，她又連忙道：“不過我們現在有車，直接從機場開過去就不用那麽麻煩，大概三個半小時就到了。”
林明梔：“三個半小時，那也很遠。”
沈茉麵色悻悻：“小地方，是比較偏僻。”
林明梔聞言，也反應過來什麽，忙拉著沈茉的手：“小茉，我沒有說你家不好的意思……”
“沒事，我知道你不是那個意思。”
沈茉朝她笑笑：“而且本來就很遠，我們本地人都覺得遠。也多虧前些年國家撥款修了路，不然交通更不方便，班車都不到，全靠兩條腿走，現在已經好太多了。”
剛放好行李箱上車的林明宇聽到這話，嘴皮子很快：“這我知道，要想富，先修路。”
沈茉輕笑說是，林明梔調侃：“顯著你能了。”
車是七座的，除了駕駛位，後麵分兩排。因為雜七雜八的行李比較多，最後一排座位也被放滿了。
無法，林明宇坐去副駕駛位，沈茉和林明梔坐在兩人位，謝綏坐在沈茉右邊的單人座。
全員上車坐穩，車子很快發動，平緩駛出機場。
等開出一段路，沈茉拿出提前準備的暈車藥，分給他們：“後半段的山路特別繞，暈車藥得提前吃，不然會很難受的。”
林明宇滿不在乎擺擺手：“我不暈車，沒問題。”
林明梔接過一粒，和水服下：“別逞強，你待會兒要是吐了，我們直接把你丟在半路上。”
沈茉也輕勸：“明宇哥哥，吃一顆吧，以備無患。”
這柔聲細語的勸說，林明宇也說不出拒絕的話，接過一粒：“謝啦。”
沈茉又將藥片遞給身旁，一臂之遙的謝綏：“謝綏哥哥？”
謝綏今天一身休閑風裝扮，淺白色套頭衛衣，黑色長褲，配著一頂黑色鴨舌帽，整個人清爽利落，顯得十分年輕——
盡管他本來也年輕，但這個打扮相較於平時的沉穩精英風，更像男大學生。
沈茉一路上沒忍住，偷偷看了他好幾眼。
這樣的謝綏，顯得平易近人，好像真的是一位溫柔可親的鄰家大哥哥，距離感沒那麽強。
看著她遞過來的白色小藥片，謝綏漫不經心地接過：“謝了。”
他的手指幹淨修長，藥片很小，接過時，指尖有短暫的觸碰。
輕輕的，轉瞬即逝。
沈茉心裏卻咚了一聲：“不…不客氣。”
她趕緊坐正身子，餘光卻悄悄往右邊斜去。
車窗半敞著，夏日涼風呼呼吹進車裏，白衣男人拿起礦泉水，微微仰頭，下頜線條利落分明，喉結微滾間，窗外有細碎陽光映落在他俊美的側臉。
沈茉恍惚覺得，時間好像都被按了慢倍速，他像是青春電影裏的男主角。
而她呢，像個偷偷看著男主角的小變態。
“你不吃？”謝綏放下水瓶，側眸看她。
沈茉眼神一慌，很快平靜：“這條山路進進出出都不知道多少回了，我習慣了，不用吃。”
謝綏嗯了聲，忽而又問：“你之前讀書，經常要走山路？”
“那倒不是。”
沈茉想了想：“我幼兒園是在渝城讀的，五歲才跟媽媽回寨子，然後小學和初中都在縣城讀。讀小學的時候，會每天都回家的，寨子裏一個叔叔家的孩子和我是同學，那叔叔在縣城做工，早上出門上工，會開摩托車帶我和他女兒一起去學校，晚上他下了工，就去學校接我們一起回寨子。後來讀初中了，我就住校，隻有周末坐班車回家一趟。”
如果不是被沈家尋回，她的高中應該也是在縣城中學度過三年。高考結束後，也會像大部分同學一樣，去縣城餐館、網吧、奶茶店找暑假工，攢大學的生活費……
沈茉雖然不喜歡沈家，但某種意義上，也感激沈家找到她，給了她一個改變命運的機會。
謝綏聽她說起從前的生活，坦然自若，沒有絲毫抱怨，說起坐摩托車上學時，還會張大嘴巴啊啊啊地吃風玩，眼底也不禁染上一抹淺笑。
“這幾年我們寨子搞旅遊，搞得很不錯了，今年寒假我回去，大廣場還修了個大雕塑……”
車程漫長，沈茉怕他們無聊，就化身導遊，口若懸河地介紹著家鄉的風俗、文化、地理。
等她講到沒什麽好講的，謝綏擰了瓶水，給她：“說累了？”
沈茉微怔，接過：“還、還好。”
謝綏懶洋洋靠坐在座位，睇她：“認識你三年，今天是你話最多的一回。”
前排的林明宇聽到，也扭過頭笑：“對，第一次知道小茉妹妹口才這麽好，這麽能說！”
沈茉被他們說得不好意思，握著礦泉水瓶，聲音小了：“我是東道主嘛，而且聊自己家裏的事，就比較有話說。”
謝綏勾唇：“挺好的。”
沈茉眼睫輕動，邊喝水邊尋思著，他那句挺好的是什麽意思？
難道他喜歡話多的女生？
不過她要說的都說完了，再加上車也開到了盤山公路，林明梔靠在窗邊閉目養神，沈茉也沒再說話。
寬敞舒適的車裏放著輕柔的音樂，不知不覺，沈茉也靠著車座，輕輕闔上眼。
也不知多久，口袋裏手機震了下。
她迷迷糊糊睜開眼，拿起手機，是婆婆發來的語音。
貼到耳邊，婆婆親切熟悉的聲音傳來：“幺兒，你們到了嗎？”
沈茉朝窗外看了眼，發語音回道：“快了，大概還有20分鍾。”
放下手機，頰邊好似落了一道視線。
稍稍偏臉，就見謝綏雙手環抱胸前，歪著腦袋，鴨舌帽下那雙狹眸半睜著，透著幾分才將蘇醒的慵懶，靜靜看著她。
沈茉愣了下，壓低聲音問：“是我吵醒你了麽？”
年輕男人好像一隻懶洋洋的獅子貓，沒立刻出聲，而是沉默看了她兩秒，反問：“你婆婆的消息？”
沈茉點頭：“嗯，她問我們到了沒？”
因為林明宇和林明梔都在睡覺，她的聲音始終放得很輕：“她大概要炒菜了，等我們到了，正好可以吃飯。”
謝綏看她悄悄摸摸用氣音說話的樣子，覺得有趣，轉念又想到馬上要見到她最重視的親人，態度也放得端正：“你婆婆有什麽忌諱的點嗎？”
沈茉：“啊？”
謝綏斟酌：“比如，她喜歡話多、還是話少的男人？她喜歡抽煙、喝酒？還是很討厭。”
沈茉以為謝綏上門做客也會緊張，忙道：“你別擔心，我婆婆很隨和的，你們是我的朋友，內斂活潑都沒關係，當做自己家就好了。至於抽煙喝酒，我婆婆不抽煙，但她沒事會喝點小酒……隻要不是爛酒鬼和爛煙鬼，小酌小抽她都還行，不過她很討厭賭博的男人。”
謝綏一一記下，又道：“正好，我行李箱裏裝了兩瓶我家老爺子珍藏的好酒。”
沈茉微詫：“你還帶了酒啊。”
謝綏：“第一次見長輩，總不好空手來。”
沈茉：“……”
雖說如此，但他還是太客氣了！何況能讓謝老爺子珍藏的好酒，一定價值不菲。
沈茉開始盤算著，等回京市，送點什麽給謝綏帶回去。
沒多久，車子開到烏梭寨門前。
原計劃是直接開到莫家吊腳樓前，可現在，修建精美的寨門前，站著兩排穿著苗服的鄉親們，他們有的捧蘆笙，有的揣銅鼓，為首戴著紅花的黑色苗服的老人家，正是沈茉的婆婆。
見著車來，鄉親們開始吹起蘆笙，唱起山歌。
這陣仗，莫說是謝綏和林家兄妹了，就連沈茉也睜大了眼睛，這什麽情況？
車門打開，四個年輕人陸續下了車。
“歡迎歡迎，歡迎遠方的客人來我們烏梭寨做客——”
村幹部王大叔笑臉迎上前，一揮手，又有四五個穿銀彩裙的小妹大姐端著米酒上前，圍著謝綏和林明宇就開始唱起來：“來到我苗寨，你定會開懷。美酒敬給你，不喝就莫來。喝了這杯酒，從此是朋友……”「1」
兩個年輕男人被拉著坐到一旁，林明梔也被幾個盛裝鄉親圍著，她又是新奇又有些無措，連忙向沈茉求救：“小茉！”
沈茉難得見到林明梔這副無措的樣子，不禁笑出聲，但還是上前護住她：“幾位阿姐，她酒量不好，別灌她，你們去灌那兩位吧。”
見沈茉這樣說，鄉親們也放過林明梔，端著酒杯圍著謝綏和林明宇，給他們一人來了個高山流水——
所謂高山流水，就是苗家姑娘們舉起酒杯，由高到低的排成一行，讓酒水沿著杯一疊一疊倒入客人的酒碗，猶如層層疊疊的瀑布般，是苗家最高規格的迎客禮。「2」
林明宇開始還覺得新鮮，笑嗬嗬地喝，等喝到後麵有些遭不住，趕緊喊：“小茉妹妹！”
沈茉要上前，林明梔看熱鬧不嫌事大，邊拿手機錄視頻邊攔沈茉：“等等，我再錄一會兒，發我家群裏，太逗了！”
沈茉失笑，又去看一旁的謝綏，他倒還好，一碟接著一碟地喝。
旁邊的大姐見狀，笑著道：“這位小阿哥的酒量好，適合留在我們寨子裏當女婿咧！”
雖然知道這不過是句玩笑，但沈茉的臉還是有點發燙，尤其見到謝綏好似不經意往她這邊瞥來，更是連忙偏過臉。
在歡快的蘆笙樂裏，謝綏和林明宇也挺過這一輪攔路酒的考驗。
鄉親們又圍著他們跳了一圈舞，就吹吹打打把他們送進寨子裏。
沈茉從前見著陣仗，還是別人家結婚、做壽、過新房，沒想到這次回個家，竟然也有這麽隆重的待遇。
她悄悄問婆婆：“怎麽弄這麽大排場？”
莫婆婆一臉理所當然：“你京市的朋友大老遠來咱們這，肯定要好好招待。放心，都是鄉裏鄉親的，幫這點小忙，算不得什麽，我回頭給他們發兩根煙抽。”
又看了眼走在前麵的謝綏他們，嘖了聲：“不愧是城裏人，一個個長得高不說，還長得那麽好看，跟電影明星似的。”
沈茉眸光微動，小聲問婆婆：“那你猜，哪個是明宇哥哥，哪個是謝綏哥哥？”
莫婆婆：“那個個子最高的，應該就是你總是誇的謝家少爺？”
沈茉：“婆婆好厲害，怎麽猜到的？”
莫婆婆哼笑一聲：“我是眼花，又不是眼瞎。那位小林同學和她哥哥一直鬥嘴，也就親兄妹才會那樣。”
說笑間，一行人到了莫家吊腳樓。
莫婆婆給鄉親們發了糖、派了煙，就請他們先回家去。
司機也將車開過來，將行李箱一一搬進吊腳樓。
等到全部收拾好，天邊日落偏西，暖橘色餘暉籠罩著幽靜古樸的吊腳樓。
寬敞涼爽的堂屋裏，沈茉正式和婆婆介紹起來。
看著林明梔，莫婆婆笑容燦爛：“小林同學，我知道你，你是我家幺兒在京市最好的朋友。幺兒給我看過你的照片，你比照片還漂亮，像大明星。”
林明梔在長輩麵前嘴巴特甜，彎眸笑道：“婆婆喊我明梔就好。”
莫婆婆又看向林明宇：“你是明梔的哥哥吧？也是一表人才！你們爸媽好福氣，生了一雙這麽好的兒女，以後有享不完的福！”
林明宇喝酒喝得有點上頭，醉醺醺地笑：“婆婆好，您喊我明宇就行。”
相比於林明宇的微醺放鬆狀態，一旁的謝綏顯得清醒很多，盡管冷白的臉龐也因酒意泛著薄紅，但坐姿筆直端正，看向莫婆婆的目光也一派恭敬：“婆婆好，初次見麵，我叫謝綏，今年二十二，碩士學位，家裏經商……”
莫婆婆：“？”
沈茉：“？”
林明梔：“？”
“綏哥。”林明宇用胳膊肘撞了下謝綏，原本以為自己醉了，但謝綏好像比他更醉，不然怎麽一張口說這些有的沒的，又不是公園角相親？
掃過麵前一眾詫異臉龐，謝綏薄唇抿了抿：“這酒好像是有些醉人。”
莫婆婆回過神，笑道：“沒事沒事，寨子裏的酒醉人，但不會頭暈。你們大老遠來，肯定也累了，先吃飯，吃完飯回屋好好睡一覺！”
說著，她讓沈茉帶他們去房間，自己去廚房端菜。
兩天前得知沈茉要帶朋友回來，莫婆婆特地去城裏買了新的被單枕套，洗過又曬過，鋪得整整齊齊，屋子也打掃得幹幹淨淨，一塵不染。
沈茉先領著林明梔去了她的房間：“明梔，你和我住這間。”
又領著謝綏和林明宇去了另一間房：“謝綏哥哥、明宇哥哥，你們得擠一間，可以嗎？”
屋子裏本來隻有一張單人床，另一張床還是婆婆從鄰居家借的。
好在鄉下屋子大，放兩張床也能放下。
林明宇：“那我要靠窗那間！”
他直接拿著行李箱走了進去。
沈茉無奈輕笑，再看斜倚在門邊的謝綏，微微仰起臉：“謝綏哥哥，你還好吧？”
長指捏了捏眉心，謝綏懶怠的嗓音透著幾分沙啞：“有點暈。”
沈茉見狀，主動去拿他的行李箱：“那你進屋歇吧，我幫你拿行李。”
手剛搭上行李箱提手，另一隻手骨節分明的手也伸了過來：“不用。”
不偏不倚，剛好蓋住她的手。
男人掌心的溫度貼著皮膚傳來，沈茉心跳好似漏了一拍。
謝綏也怔了下，收回手，皺眉：“抱歉。”
沈茉垂著眼睫，囁喏道：“沒…沒關係。”
“你們先歇息一會兒吧，等吃飯了我來喊你們。”
撂下這話，她低著頭，轉身離開。
看著那仿若落荒而逃的背影，謝綏黑眸微動，再低頭，看著那隻垂下的手。
掌心仿佛還殘留那絲細膩的觸感。
她的手那樣小，隻是不經意一搭，就能完全蓋住。
“綏哥，你還杵在門邊幹什麽？”林明宇喊道。
落在掌心的視線一頓，再次抬眼，那張清雋臉龐又恢複一貫的淡漠，謝綏提步進屋：“你好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