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什麽流氓惡霸, 說得那麽難聽?”
謝老太太皺眉:“我家阿綏才不是那樣的人,你好歹是他老子,怎麽就聽沈家那老太婆一麵之詞, 不聽聽你兒子怎麽說?”謝敏行一噎。
眼見老娘要護著這混賬,隻得沉下一口氣, 扭臉看謝綏:“三十那天, 你去沒去沈家鬧事, 帶走人家的女兒?”
謝綏靜了一秒,薄唇輕抿:“嗯。”
謝敏行一聽,火氣上來, 擼起袖子就要上前:“你個混賬, 還真的做了這事?”
謝綏的母親蔣秉君見狀, 忙上前攔著:“別動不動就動手,先等阿綏把話說完。”
她轉過頭,神情凝重看向謝綏:“你搶人家女兒做什麽,耍流氓嗎?”
謝綏:“……”
他現在不單單惡心沈立宏那孫子, 連帶那老太太也一起開始煩了。
大過年的, 他也不想影響家裏人的心情,難得耐著幾分性子, 將沈茉的情況說了。
等他說完,謝家又陷入另一種沉默。
尤其當家中幾位女性看向自己的眼神透著一種欲語還休的異樣, 謝綏額心突突直跳,清雋臉龐也不禁繃緊, 沉聲開口:“我去沈家, 是有些貪圖, 但也是看那小姑娘可憐……”
沈家有個女兒流落在外,謝家也有所耳聞。
隻是沒想到, 那女孩兒會跟自家小祖宗扯上關係。
而且,還能叫他這樣上心。
不過他們沒記錯的話,那女孩兒應該還在讀書?
想到這點,謝家長輩們目光複雜,臉色也愈發沉重。
謝敏行看向妻子蔣秉君,目光肅穆:“我覺得還是得打一頓,叫他長點記性,以免犯原則上的錯誤。”
蔣秉君抿著唇:“打一頓也許不長記性,不然還是送去國外分公司……”
謝綏:“?”
他抬手捏了捏眉骨:“你們別太離譜。”
說完,也懶得再說,直接上了樓。
謝家人見他這個反應,各懷心思坐了一陣,也都散了。
謝老太太則是悄悄將謝靖姿叫到一旁,小聲問:“那個沈家小姑娘你見過嗎?長得怎麽樣?”
謝靖姿:“見過一回,挺漂亮的,乖得跟小兔子似的,就是年紀小,還在讀高中。”
謝老太太:“讀高中啊,那是太小了。”
謝靖姿:“奶奶,您問這個……?”
“隨便問問。”
謝老太太慢悠悠撥動著腕間的檀木佛珠,半垂眼皮,心裏卻是默默記上了這位沈家小姑娘。
**
遠在烏梭寨的沈茉並不知京市謝家的情況,這個寒假,除了大年初二沈立宏那通電話之外,她過的還是很開心的。
然而美好的時光總是短暫,初七開始,寨子裏大部分在外務工的年輕人紛紛回城,沈茉的寒假餘額也所剩無幾,得收拾東西回京市。
離開的前一晚,莫婆婆給她收拾行李,又將醃製好的臘魚臘肉、糍粑年糕等裝好。
“可惜米酒不好帶上飛機,不然也給你灌上兩瓶。”
“婆婆,這些已經夠多了。”
沈茉邊說,邊將苗銀製成的手鐲和蠟染作成的包包收到另一邊箱子裏:“這些送給明梔和田瑩瑩……”
莫婆婆漫不經心看了眼,掃過桌上那個楓樹根雕成的雄鷹:“這個根雕,行李箱不好放,你打算怎麽帶過去?”
沈茉:“我背在包裏帶上飛機。”
莫婆婆:“你倒不嫌重得慌,大老遠背個根雕回去。”
沈茉笑笑:“是要送給謝綏哥哥的。這次能回來過年,多虧了他。如果隻送一些臘肉臘魚,總感覺不夠,這才想到讓三爺爺雕隻雄鷹擺件。”
沈茉口中的三爺爺就是隔壁莫老根,寨子裏公認手最巧的木匠,前兩年,縣裏給他發了個苗族木雕文化藝術家的獎牌,莫老根很是不好意思:“我就一個做活的木匠,平時閑下來雕點小玩意,算得上哪門子的藝術家?”
不過國家近些年有意扶持非遺文化,莫老根本來都安心在家帶孫子孫女,現在得了這個獎,也重新拿起刻刀,刻些工藝品,能賣一筆算一筆。
沈茉找他刻這個“雄鷹展翅”,他本來不肯要錢,還是莫婆婆硬塞了,他才收了個煙酒錢。
這會兒莫婆婆聽到孫女真打算把這個背上飛機,不由又多看她一眼。
沈茉被她那一眼看得納悶:“婆婆?”
莫婆婆想了想,還是放下手中的活,語重心長道:“這些日子總是聽你提起那位謝少爺,幺兒,你可不是早戀了吧。”
沈茉怔了下,等反應過來,臉頰發燙:“婆婆,你說什麽呢。”
“婆婆也是年輕時候過來的,十五六歲時也有喜歡的人,這又沒什麽。隻是你們這個時候不比我們那個時候,我們那個時候沒有書讀,也沒什麽事業可拚,男的女的看對了眼,就直接結婚生娃娃。可你們現在有書要讀,女娃娃也能讀書賺錢幹事業,就不能像我們那個時候,隻知道戀愛結婚生娃娃。”
莫婆婆神情認真:“幺兒,你現在讀書才是正途,好不容易去了京市,更應該把心思放在學習上。”
沈茉哭笑不得:“婆婆,我真的沒早戀。而且謝綏哥哥他……隻是看我可憐,我和他真沒什麽。”
莫婆婆:“真的?”
沈茉點頭:“真的。而且您想想,他什麽家世,我什麽家庭,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我哪配得上他。”
莫婆婆雖然知道謝家有錢,但聽到孫女自貶,還是忍不住道:“什麽配不配得上,你這樣好,以後一大把男孩子隨便挑。”
頓了頓,又補充:“但京市的有錢少爺還是算了,那些人沒一個好東西,你還是好好讀書,以後進了好的工作單位,在單位裏挑。”
沈茉知道婆婆因為沈立宏的事,對京市有錢人都有偏見。
本想為謝綏辯解一二,話到嘴邊,還是咽了回去。
現在解釋那些也沒意義,老人家的固有思想也不會因為三言兩語而改變,沒準說多了還會惹她不高興。
順著婆婆的話敷衍了兩聲,沈茉很快將話題岔向其他。
第二天一早,沈茉就坐上離開烏梭寨的車。
車子發動,婆婆還跟在車後揮手,殷切叮囑:“幺兒,到了京市照顧好自己,該吃吃該睡睡,學習重要,但身體更重要,想家裏了就給我打視頻。”
沈茉趴在窗戶邊,也揮手:“我知道了,婆婆,你回吧,別送了,我暑假再回來看你。”
直到婆婆跟不上車速,才停下腳步。
車子開出一段距離,回過頭看,苗寨門前那道單薄岣嶁的身影還站在原地,久久佇立。
最後,好似和這連綿大山融為一體。
沈茉暗暗發誓。
等她考上大學,一定帶婆婆走出大山,去外麵的世界看看。
**
回程的機票是沈立宏之前就買好的,落地京市機場,就有沈家的車來接。
早上還在吊腳樓吃著湯年糕,屋外是茫茫大山和遼闊天空。
傍晚就坐在豪車裏,窗外是京市繁華熱鬧的街景和高樓聳立的建築。
這種過於分明的對比,讓沈茉感到一陣強烈的割裂感,做夢似的恍惚。
不過回到沈家,見到沈家那一張張冷漠的麵孔,倒是一下子叫她清醒過來。
她從行李箱裏拿出一袋臘肉臘腸,說是從老家帶來的禮物。
果不其然,沈老太太和溫蓉他們都露出嫌惡的表情,看那些如同看一堆腐臭的垃圾:“鄉下人就是鄉下人,難道你不知道這種醃製品吃多了會致癌的嗎?拿走拿走,沒人要吃。”
沈茉也不生氣,本來這一小袋,就是她隨便裝了點,做個表麵功夫。
現在沈家人如她預料的一樣嫌棄,她隻好“傷心”地收起來,留著自己慢慢吃。
不過當晚,同席吃飯時,沈茉也感受到氣氛變得和之前有些不同。
沈家人看她的眼神多了一份微妙,有疑惑,有輕蔑,也有一絲敢怒不敢言的畏懼。
畏懼?沈茉為自己察覺到的這絲情緒而奇怪。
轉念再想,或許畏懼的不是她,而是為她撐腰的謝綏。
一頓飯吃完,她準備上樓,沈立宏卻將她叫去了書房。
門關上,沈立宏先是噓寒問暖,問她在烏梭寨這些天過得怎麽樣。
聽到沈茉說過得挺開心,沈立宏一副放心模樣點了點頭,斟酌片刻,又試探問她:“那這些天,你和謝少還有聯係嗎?”
沈茉想了下,才道:“除了除夕那天發了幾條消息,就沒怎麽聯係了。”
沈立宏若有所思,再次抬眼,看向沈茉的表情透著幾分鄭重:“小茉,你和爸爸說句實話,你是不是在和他談戀愛?”
沈茉:“……?”
昨天婆婆才告誡她不要早戀,今天他又提起這事。
“沒有,我和他什麽都沒有。”
沈茉語氣堅定:“他真的隻是心善,見我遇到麻煩,就順便幫了我……”
沈立宏卻是不信。
這世上哪有那麽多大善人,何況謝家那位小祖宗,在京市可是出了名的高冷桀驁,不好接近,怎麽會無緣無故對著自家女兒大發善心。
但看沈茉眉心皺起,滿臉無辜的模樣,似乎也不像在撒謊。
難道,他們倆真的沒有什麽?
沈立宏心裏一時有些拿不準,沉吟片刻,他看向沈茉,語氣透著幾分犯愁無奈:“小茉,你心裏是不是還不肯認我這個爸爸,不肯認沈家?”
話鋒陡然轉到這,沈茉愣了下,詫異又茫然:“爸爸,為什麽這樣說?”
沈立宏幽幽看她一眼:“我知道你想回烏梭寨過年,但這說白了也是我們自己的家事,你卻連同外人一起來騙我。說實話,你這事做的,實在叫人寒心。”
沈茉:“……”
如果不知道他大年三十那回有賣女求榮的嫌疑,沈茉沒準還會信了他這句鬼話,內心自責。
可現在知道他是個以“利”當先的德行,沈茉內心毫無波動,甚至有點想笑。
淡淡玫瑰色唇瓣輕抿,她低下頭,故作乖巧:“爸爸,是我錯了,我不該騙你的。”
這一認錯,沈立宏苛責的話也堵住。
過了一會兒,他擺出長輩包容的姿態,走到沈茉身旁,拍了拍她的肩:“知錯能改,就是好孩子。爸爸希望你記住,無論什麽時候,你都是沈家的女兒,身體裏流著沈家的血,一家人再有不愉快,那也是一家人,打斷骨頭都連著筋,斷是斷不掉的……”
又說了一堆親情血脈的大道理,見時間也不早了,沈立宏才道:“行了,你趕了一天路,應該也累了,先回房間休息吧。”
沈茉心裏暗鬆口氣,垂著眼角,輕輕點頭:“爸爸也早點休息。”
書房門推開,又緩緩合上。
沈立宏坐在書桌前,長指有一下沒一下敲著光可鑒人的桌麵。
上回老太太和謝家告狀,謝家後來派人送來份年禮,並說會好好管教謝綏,之後便再沒了動靜。
也不知道他家對這事到底是個什麽看法?
可惜小茉還太小。
要是再大兩歲,他就主動去謝家試探了,萬一能攀上這門親呢。
***
回京市的第二天,沈茉聯係林明梔,把苗寨帶來的特產和禮物給她送去。
她也聯係了謝綏,但謝綏又去國外忙項目,歸期未定。
臘肉臘腸那些看來是不好送了,沈茉就將那尊木雕送去了林家,拜托林明宇下次見到謝綏,轉交給他。
沒幾天,高一下學期開學。
新年新氣象,下學期的課程也比上學期增加了難度,假期的懶怠漸漸褪去,沈茉也全身心投入學習之中。
隻是偶爾做完卷子,看到書桌相冊上掛著的那塊優秀校友的牌子,眼前也會浮起那道高大修長的身影。
想一想他會在做什麽。
大三下學期了,應該會很忙吧。
他那樣優秀,都忙著工作提升,自己更應該好好努力。
沈茉原以為,她隻是將他視作人好心善的大哥哥,視作學習的榜樣、人生的偶像。
後來有一天,和林明梔聊天,說起林明宇又換了個女朋友的事。
沈茉好奇:“明宇哥哥談了這麽多女朋友,怎麽都沒聽過謝綏哥哥談戀愛?”
“我也不知道。”林明梔搖頭,她也奇怪:“照理說綏哥哥比我哥哥帥那麽多,要談戀愛分分鍾的事。不過這麽多年,他真的一次戀愛都沒談過,我哥說,他到現在連女孩子的手都沒牽過呢。”
不知道為什麽,聽到這話,沈茉心裏小小的開心。
等意識到這隱秘的竊喜,她又忍不住皺眉。
聽到謝綏哥哥沒談戀愛,她為什麽會開心。
還有過年時,婆婆告訴她不要早戀,她第一反應是自己配不上謝綏哥哥,心裏有淡淡失落……
就算沈茉不想承認,卻也不得不承認。
她好像,對謝綏有了一絲不一樣的感情。
不是朋友間的友情、不是妹妹對哥哥的尊敬、也不是小輩對優秀前輩的崇拜,而是一個女生對異性,朦朧的悸動,青澀的喜歡。
隻是她自己也很清楚,這份喜歡,不合時宜,也注定無疾而終——
她和謝綏,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少女心緒的初次萌動,悄悄發生,又被悄悄藏起。
為了杜絕自己不切實際的妄想,沈茉選擇更加投入地學習。
她或許不是班上最聰明的那個,但絕對是班裏最卷的那個。
甚至因為太卷,學校那些喜歡她的男生,都不好意思給她遞情書表白,生怕打擾她學習。
經過一學期孜孜不倦地卷,終於在高一期末,沈茉考進了年級前五十。
拿到成績排名時,她高興了一會兒。
但也僅僅高興了一小會兒,和前排同學的各科成績比較之後,她很快又在心裏定下了新的目標,考進前三十。
隻要能進附中前三十,並且能一直穩到高考,清大建築學院的大門基本就朝她敞開了。
兩個月的暑假,沈茉隻回烏梭寨待了十天,就回到京市。
不是她不想陪婆婆多待,而是暑假檔期被各種興趣班安排得滿滿當當,除了英語沙龍、奧數班,沈立宏還給她安排了禮儀班,學習社交禮儀以及交誼舞。除此之外,她還在林明梔的攛掇下,和她一起報了個海外夏令營,去M國西海岸各個名校遊學半個月。
雖然第一次出國有些害怕,但有林明梔陪著,全程也有夏令營的老師帶著,沈茉適應得還算良好。
等到夏令營結束,林明梔還拉著她在N城大買特買,冰糖大的鑽戒真就和買冰糖一樣,眼睛都不眨地買了好幾顆。
沈茉沒有買鑽戒,她站在帝國大廈的觀光層,眺望著哈德遜河兩岸,屬於曼哈頓的瑰麗夜色,心裏滿是感歎驚豔。
這是她從前想都不敢想的場景。
可現在,世界好像都在她的腳下。
讀萬卷書,行萬裏路,古人誠不我欺。
遊學結束,回到京市沒幾天,就到了沈茉的生日。
也是這晚,半年沒聯係的謝綏,發來了一條消息:
Sui:「生日快樂/[蛋糕」
沈茉看到這條消息,還愣了好一會兒。
又用力眨了眨眼,確定真的是他發來的消息,那被藏在心底最深處的小芽兒,嘩啦一下又冒出頭。
她捧著手機,盡力壓下心頭那份小雀躍,回道:「謝謝。」
兩個字,顯得有些高冷疏離了。
想了想,又補了個表情包:「胖兔子鞠躬.jpg」
對麵顯示了一會兒“正在輸入中”,才發來:「恭喜小朋友又長大一歲。」
沈茉看到消息,唇瓣輕抿。
他果然一直把她當小孩兒看嗎。
沉默間,手機又一震。
Sui:「上次聽明宇說,你和明梔期末考都考得不錯?」
Momo:「明梔比我考得好,她42,我48。」
讀書真的有天賦這一說,比如林明梔,她都不用特別刷題,數理化就是一點就通。再加上她外公家是江南有名的書香世家,她又從幼兒園開始就接受雙語教育,所以語文和英語這塊也從不扯後腿——
有家世、有美貌、又聰明,沈茉覺得自己是男生,肯定會瘋狂愛上明梔。
不過明梔聽到她表達愛意,一臉傲嬌地眨眨眼:“你要是男的,百分百追不到我,我又不是扶貧辦的,這輩子不可能看上窮小子。”
沈茉:“……”
好直白,好紮心。
明梔摸了摸她的腦袋,安慰:“小美人,別傷心,你該慶幸你是女孩子,而且還是我喜歡的漂亮女孩子,我是不會因為窮而嫌棄你的。”
沈茉被她逗笑,順著把臉埋進她懷裏:“有你這句話,我這輩子就抱著富婆不撒手了。”
恍惚間,手機又震動一下。
沈茉垂下眼。
Sui:「48很不錯了,清大穩了。」
Sui:「不過等你上清大,我就畢業了。」
九月開學,謝綏就大四。
沈茉看著屏幕,回道:「沒事,老學長也算學長。」
這消息發過去,屏幕那頭的“正在輸入中”持續了很久。
沈茉:“……”
糟了,她是不是說錯話了。
幾十秒後,Sui:「嗯,小學妹也算學妹。」
沈茉:“……”
她好像,真的說錯話了。
本來就被他當小孩了,現在還自動認領了個小學妹的頭銜……
啊,好蠢。
沈茉越想越懊惱,抱著被子在**滾了好幾圈。
不過幾天後,她收到謝綏托林明梔轉交的生日禮物,那份小小懊惱很快就煙消雲散。
謝綏送的禮物,是一個奢侈品牌的淺棕色皮質畫圖包。
大小剛好合適放設計用具和設計圖紙。
與其說是送個包,更像是一份對她夢想的鼓勵。
沈茉很喜歡這份禮物。
林明梔則是看著那個牌子,摸著下巴咕噥:“我記得它家沒出過這種版型的包啊,難道是綏哥哥找它家設計師專門定製的?”
不過她也不好對著別人的生日禮物多研究,轉交好禮物後,很快提起另一件事:“我哥說,開學後他們要和隔壁學校打一場比賽,這次也是他和綏哥哥在籃球社的最後一場比賽了,你知道的,他們都大四了,接下來要忙工作實習的事,很少待在學校。我問了比賽的時間,正好是周六,小茉莉,你要不要和我去看?”
籃球比賽?沈茉腦中不由自主就浮現去年在林明宇朋友圈看到的那個比賽視頻。
視頻裏的謝綏,灌籃又狠又準,讓她印象深刻到當晚還做了個奇怪的噩夢。
“不過,我們能進清大嗎?”沈茉蹙眉疑問。
“這個簡單,讓我哥接我們唄。”
林明梔也不給她改口的機會,摟著她的肩就道:“再說了,我們也很久沒見到綏哥哥了,這回去清大,讓他請我們吃飯!”
她這樣大大方方,沈茉也不好再扭扭捏捏。
既然決定藏起喜歡,那就以朋友、以小妹妹、或者以小輩的身份相處,像之前一樣,平常相處好了。
她在心裏默默這樣告訴自己。
隻是真的到了開學後的第一個周六,她和林明梔走在清大校園時,還是不可避免地緊張起來。
而那份緊張,在隨著林明宇到達籃球場看到那道大半年沒見的高大身影時,達到了巔峰。
隻見那穿著11號白色球衣的年輕男人,動作矯健,又勢如破竹,帶著籃球,衝破防守,直接來了個漂亮的側身上籃。
明亮燦爛的秋日陽光下,他漆黑額發被汗水濡濕,線條分明的側臉隱約有些汗,俊朗眉眼因著進球而染上幾分恣意隨性的笑意。
沈茉看得怔怔的。
不知道是因為第一次近距離看到他打籃球,還是大半年沒見,她忽然覺得眼前的人有些陌生,心裏也不由生出一種淡淡的怯意。
有點想跑。
明梔來看明宇哥哥打球,名正言順,畢竟他們是親兄妹。
可自己算什麽?一個蹭熱鬧的?
“綏哥,兩小孩兒都接到了!”林明宇朝籃球場上喊。
坐在一旁休息的隊員開玩笑:“明宇,你從哪找來兩個這麽漂亮的小妹妹?”
“別貧,是我讀高中的妹妹和她朋友。”
說話間,籃球場上那道白色身影緩緩走來。
有隊友遞上帕子和礦泉水,謝綏接過,擦了把汗,朝那兩個站在場邊氣質性格截然不同的小姑娘走過去。
“來了。”他略抬下巴,示意。
“綏哥哥,你剛才那個球真的太酷了!”林明梔笑道。
沈茉:“……”
垂在白色裙邊的手不禁握了握緊,她應該也說點什麽才對,可喉嚨好像被堵住般。
直到謝綏那雙幽邃的黑眸看向她,長著淚痣的眼尾輕挑,他似笑非笑,嗓音懶散:“怎麽,才半年不見,就不認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