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橙子

邵芸琅回到紫蘭苑時滿身疲憊,屋裏隻有徐嬤嬤在伺候,其餘下人都去吃年夜飯了。

“姑娘,小福剛才來過了,給了老奴一個木匣子,說是那位回給您的。”徐嬤嬤將一個精美的檀木匣子放在邵芸琅麵前。

今早她孫子進府來探親,二姑娘就讓他去鎮國大將軍府送了一封信,沒想到半天後,他就帶回來了這個。

徐嬤嬤到現在還覺得不真實,二姑娘什麽時候與那位爺有往來了?

邵芸琅盯著那匣子看了一會兒,深怕楊鉞又捉弄她,對徐嬤嬤說:“你打開。”

徐嬤嬤打開匣子,驚訝地“啊”了一聲,“這……這怎麽裝著一個橙子?”

邵芸琅拿出橙子仔細檢查了一遍,得出結論:這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橙子。

匣子裏還有一張銀票,是邵芸琅塞在信封裏一起送去的那張。

上次楊鉞給她一千兩說是兩清了,這次請他幫忙,邵芸琅就塞了一張百兩的銀票進去。

沒想到對方不僅退回來了,裏麵還夾著一張紙條,寫著:一百兩還請不動本少爺。

徐嬤嬤也看到了紙條上的字,白著臉問:“他沒答應?”

她猜到邵芸琅是想請楊家那位小霸王幫忙說賭坊的事,這顯然是沒成吧?她早就想說,那位爺怎麽可能會賣武侯府的麵子呢?

“不,他同意了。”邵芸琅微笑著拋著手裏的橙子,遞給徐嬤嬤。“拿去切了端進來,本姑娘想吃橙子了。”

徐嬤嬤一頭霧水,不過既然邵芸琅這麽說,她姑且就信了吧。

邵芸琅對著她的背影說:“改天讓我見見孫小福,我還有事情交代給他。”

徐嬤嬤高興地應下來。

***

深夜,還是那座祠堂,雪沒到了腳踝,楊鉞深一腳淺一腳地推開祠堂大門。

白天剛祭拜過祖先,祠堂裏的燭光閃爍著。

院子裏站著兩排人,黑衣黑褲黑麵紗,一動不動,頭頂上肩膀上已經覆蓋了白雪。

這就是楊家培養出來的死士,楊鉞不知道楊家死士有多少人,但他曾經領教過他們的厲害,能以一敵十。

但楊家衰敗後,楊鉞就放他們走了,既然已經沒有需要守護的人,他們也就沒有必要留著。

俞老伯從祠堂裏走出來,手裏提著一個燈籠,微弱的光照在他臉上,看起來更加蒼老了。

“小少爺要的人都在這裏了,這些人以後隻聽命於您。”

楊鉞點點頭,“辛苦了。”

俞老伯說完就離開了,楊鉞從死士身前走過,讓他們摘掉麵紗,將每一張臉都記在心裏,然後拿出一張輿圖遞給他們。

“青州是大皇子的封地,青州北麵二十裏的山裏有一座倉庫,裏麵有屯糧和兵器,我要你們想方設法將那裏的糧食弄出來,糧食運出來後留一人在青州,一個月後,給爺炸了那座山。”

大皇子私囤軍需的消息是楊鉞前世查案時查出來的,那時候楊家上下被人汙蔑,他用盡手段也隻是查出一些蛛絲馬跡,隻知道始作俑者是皇家人。

為了讓楊家盡快翻案,他將消息透露給了三皇子,又利用四皇子的名義製造了一場針對三皇子的刺殺,讓幾位皇子內鬥起來,他們一亂,整個朝廷就跟著亂了,也就沒人惦記著督促楊家的案子,給了他充足的時間尋找證據。

大皇子確實是個平庸之人,但不代表他沒有爭奪皇位的心思,他才是名正言順的皇位繼承者,他這些年一點一點囤積軍需,在青州招兵買馬,如果不是被他揭發,也許後來他還有能力與四皇子一戰。

可惜大皇子敗的太快,四皇子早早少了一個對手。

這一次,他準備換一種方式讓他們兄弟幾人的衝突提前。

“糧食運往何處?”為首的黑衣人聲音沙啞地問。

“送往青州東邊的十字灣碼頭,我會安排人在那裏接應,糧食送到後你們就盡快回來。”後麵運糧的事騰安之會安排妥當。

“是。”黑衣人瞬間消失在院子裏,楊鉞進去給祖宗們上了一柱香,聽俞老伯問他:“少爺做的這些事真的不會影響到將軍府嗎?”

楊鉞斬釘截鐵地說:“若不做,楊家必亡,做了,也許還有一線生機。”

“我明白了。”

“砰”的一聲,絢爛的煙花在空中炸開,楊鉞駐足看了一會兒,聽俞老伯說:“老夫人每年都要放煙花,說這樣顯得熱鬧。”

“是啊。”

可在前世,這樣的煙花已經是最後一次了,明年之後,楊府再也沒有放過煙花。

大年初二,梁氏帶著幾個孩子回娘家拜年,以往這樣的活動是沒邵芸琅什麽事的,但今年,梁氏破天荒地將邵芸琅帶上了。

國子監祭酒梁家乃是大慶的文豪之家,正經的百年書香門第,雖然品級不如武侯府,可梁家的人走出去也不弱旁人幾分。

邵芸琅第一次去梁家,原以為會被無視,沒想到主家對她的態度還不錯,長輩們個個送了見麵禮,梁家的表姐妹也還友善,讓邵芸琅一度覺得不真實。

要不是她上輩子與梁家人打過交道,還真以為他們就是這麽和善可親的一家人呢。

臨別前,大家約定了初四在武侯府小聚,每年初四,侯府都會款待親朋,今年因為老侯爺在家,來的客人隻會更多。

邵芸琅如今不是個寂寂無名的小庶女了,許多以前沒注意到她的親戚都補送了重禮,讓她成了今年風頭最盛的那個人。

前頭見過禮,女孩們抱團一起玩耍,玩累了就在暖閣裏喝茶聊天。

“二姐姐最近變懶了,都不愛繡東西了,今年過年竟然沒有收到二姐姐送的荷包。”邵宛妍向董家的表姐妹抱怨道。

董姨娘的娘家富甲一方,雖商人身份低微,可因董姨娘在家裏受寵,每年都會請娘家人過府,三夫人不介意,其餘人自然也無話可說。

往年邵芸琅沒什麽拿得出手的東西,隻能繡荷包送給大家,今年她給姐妹們買了胭脂水粉做禮物,繡品自然就不送了。

但誰也不缺那盒胭脂,邵芸琅繡的荷包可比胭脂難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