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晚宴我會陪你出席。”
陸希恒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 蘇蘇又繼續道:“但你這半個月的飯就免了。月色近期業務繁忙,過幾天我還要出差。我會盡量拖到晚宴後再離開南城。”
蘇蘇這話說的語氣很冷淡。說著尋常的話語,卻像發號施令的女王。
若是半個月前的陸希恒,隻怕是要招架不住, 不知如何回應。
但現在經曆了半個月的實戰演練, 對於扮演冰山霸總的戲碼, 男人已經輕車熟路。
“定好怎麽時候走告訴我,我送你去機場。”
“不必了,陸希恒…算我怕了你了。我們之間可不可以不要把每一筆賬都算的清清楚楚。最近你到底怎麽回事呢?是在跟我玩一來一回的人情往來戲碼嗎?其實完全沒有必要。就比如你需要我作為女伴出席晚宴,直說就好了。何必做這一桌子菜?我這個人,不喜歡這些彎彎繞繞的, 你到底想做什麽, 大可直說。”
蘇蘇把話說的這樣直白, 陸希恒一瞬間就明白過來。她是那麽驕傲的人, 單純的對她好是沒有用的。
蘇蘇嬌氣, 凡事講究舒適感, 對於感情亦是如此。他必須要采用以能讓蘇蘇感覺舒適的相處模式。單方麵的自我感動,無腦付出, 反而會讓蘇蘇離他越來越遠。
讀書時候那幾年亦是如此。
也怪陸希恒的人生太順風順水, 所有想要的都順理成章, 唾手可得。他以為第一次真心喜歡一個姑娘,隻要他肯努力, 兩人走到一起隻是時間問題。
他一次次向蘇蘇表白, 實際上卻隻是在一次次提醒蘇蘇, 睜開眼睛看看吧, 我陸希恒已經為你做到這個地步,夠了沒?
他不能再犯過去的錯誤。不能讓蘇蘇有壓迫感, 也不能高高在上,更不能步步為營。
和蘇蘇相處,必須要保持分寸和邊界感。
陸希恒放下手中的餐具,格外認真地看向蘇蘇,“我沒有想做什麽,讓你誤會了我很抱歉。可能我最近的舉止在你看來有些怪異。司南本來是不同意我在現階段工作了,我昏迷太久,如果用腦過度,是有紊亂風險的。現在看來,我要認真考慮司南的建議了。”
蘇蘇微愣,纖細的手指攥緊,又很快舒展開。
居然是這樣……車禍對陸希恒竟然造成這樣嚴重的後遺症。心窩處泛起一陣酸澀的愧疚,不管怎麽說事情始終因她而起。
“嚴不嚴重?既然身體還沒恢複,工作就停了吧。大腦的問題,或許可以去照個核磁共振?”
陸希恒搖了搖頭,“不嚴重,我會注意分寸。現在是和道爾集團的關鍵時期,盛風不能沒有我。”
將失憶的事情瞞著蘇蘇,一開始是因為嚴隨和林彥的極力堅持。後來又成了男人在心上人麵前逞強,不甘示弱的倔強。
他要怎麽向蘇蘇坦白?
告訴她,這些年自己白活了,他重新變成了那個五年前的那個毛頭小子?讓蘇蘇以看待弱者的眼神施予同情?
蘇蘇找他聯姻,是因為他可以庇護她。而不是為了過上擔驚受怕的日子。
但現在陸希恒將實情潤色了一番,透露給蘇蘇冰山一角。是認為蘇蘇有知情的權利。他要把自己和蘇蘇擺在平等的高度,敲開她的心扉。
讓蘇蘇知情,卻不致於過分擔心即可。
“好吧,道爾集團的事情我也聽說了。上次出國就是為了這次的合作吧?恭喜你,能拿下道爾集團。如果身體實在不適,即時告訴司南,至少讓他有知情權,實時監控你的身體情況。”
“我會的。對了,還有晚宴的事情,其實你出不出席也並沒有多大的影響。盛風處於關鍵時期,你的月色又何嚐不是。無須為了我,影響你出差的行程。”
陸希恒突然把話收了回去,蘇蘇頗有些意外。參加晚宴的任務,無形之中的確讓她有些壓力。僅管出席這種名利場,本來也是聯姻要履行的義務之一。但現在陸希恒不做硬性要求,壓力自然小了很多。
蘇蘇重新拿起筷子,“沒關係,我到時候看。隻要時間不衝突,一定給陸總撐場麵。”
說完蘇蘇夾了一塊烏漆嘛黑的肉球,很給麵子的大口吃進嘴裏。
菜的賣相不盡如人意,可蘇蘇的吃相卻堪稱優雅。
小口小口咀嚼,慢條斯理的吞咽,再出筷去夾下一塊食物。
醜陋不堪的黑暗料理,和女人宛若麵對山珍海味的吃相,形成強烈的反差,硬是吃出了一副水墨畫的即視感。
陸希恒忽然覺得他就算得不到蘇蘇的喜歡,也沒什麽大不了。隻要蘇蘇偶爾出現在他視野裏,隻要他能確定蘇蘇是開心的。
陸希恒又有些羨慕,五年後的這個陸希恒。雖然他被迫退場,現在的這個“少年陸希恒”才鑽了空子,有機會窺見這樣的蘇蘇。
而時空裏的那個真正的“少年陸希恒”,等待他的可是沒有周蘇蘇的,漫長的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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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蘇蘇拉著陳姨。
“姨姨的女兒要結婚了,我居然不是這裏第一個知道的人。哼,不開心……”
提到女兒的喜事,陳姨連皺紋都舒展了幾分,“婚事定的倉促,也就是最近的事情。況且你最近那麽忙,早出晚歸的,姨都和你說不上幾句話。陸先生纏著我教他做飯,我才有機會和他提起這件事情。”
“我不管,事實就是我是第二個知道的。那就罰姨姨給我荔枝雞,做完這一頓,我再準你的假。”
陳姨自然是樂嗬應下。
蘇蘇下意識張望了一下,半個月以來,這是她第一次進廚房沒有遇上陸希恒。
陳姨看出蘇蘇的疑惑,“陸先生起了個大早,沒用早餐就已經出門去公司了。”
半個月來男人也不知是否恰算好時間,每每在蘇蘇開始用早飯時突然出現,然後就與蘇蘇一起吃早飯。吃完早飯,還要堅持和蘇蘇同車。非得先送蘇蘇去月色,他再去盛風。
明明家裏不止一輛車,也不止一個司機,盛風集團和月色更是南轅北轍。
蘇蘇心裏厭煩,卻不好明說。
但今天,終於不可能再出現同樣的場景了。
蘇蘇默默鬆了一口氣。
陳姨自然也不會料到陸希恒今天會打破半個月以來的常規操作。
多準備的一份早飯,被蘇蘇打包去了月色,交給這段時間跟著她一起辛苦的蕭行。
如今的月色,一改前段時間的蕭條景象。
空置的員工工位,被三三兩兩的填充了起來。整個辦公環境,幹淨明亮,多了人味。
作為頭號功臣的蕭行,也沒有沾沾自喜,反而在蘇蘇辦公室裏眉頭緊鎖。
“怎麽了蕭行,我看你在那鬱悶半天了。你現在是經理,有什麽想法,大可以和我直說。”
“我……害……”蕭行急得直撓頭。
他是直性子,有些話憋在心裏難受。可他也不是不知職場規矩的新人小白,斷人前途的事情,他又不敢輕易開口。
看著蕭行把糾結寫在臉上,又回想到昨天提到要召回那批離開月色老員工的決定時,蕭行的表情。蘇蘇大概有了答案。
“你是不想把那批老員工召回月色?你的顧慮是什麽,其實他們其中的大部分都是主動聯係的我,表明自己想回月色,我也不過是順水推舟。月色現在正是缺人的時候。況且,沒記錯的話,半個月前是你說的,月色需要這些老員工。我來之前你每天在外奔波,除了拉投資讚助,就是在懇求他們回來,怎麽現在……”
蕭行下意識攥起拳頭,放在桌上,“是的,我當時是希望他們回來。月色需要他們,他們也是最了解月色的人。可我當初那麽懇求他們,沒有任何人願意回頭。他們不顧多年的情誼,差一點毀了月色。當初可是說好的,把月色做大是所有人共同的理想。現在……現在知道……總之,我覺得以我們現在的情況,大可以招到更好的員工,沒必要把這些無情無義的白眼狼,又帶回來。”
蘇蘇把桌上放置著的履曆表,一張張翻閱過去。他們一個個都有各自的所長和亮點。更是在月色曆史上留下過痕跡的老員工。蕭行所說的更好的員工,說的簡單,實施起來卻不可能輕鬆。
現在門外那些人就是最好的例子。能幹,不拖後腿,卻也對現在奄奄一息的月色,幫助甚微。
“蕭行,不是每個人都和你一樣有著一腔熱血,和義無反顧的職業信念。人的忠誠,一般是建立在對等和尊重之上的。之前的月色,連工資都發不起。那月色對他們就有情義了嗎?這都違反勞動者保護權益法了。溫飽都解決不了,談何理想。現在月色換了我這麽一個老板,他們選擇回頭,不是人之常情嘛?”
蕭行還是沒能被說服,“他們都沒見過你,哪是因為你。隻怕是因為盛——”
蕭行自知說錯話,及時刹車沒再說下去。
蘇蘇卻幫他把沒說完的話補上,“你是想說盛風集團,或者再具體點,他們是因為我嫁給了陸希恒,認為月色要跟著水漲船高,才選擇回頭的,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