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試完婚紗, 而後去陸家老宅的過程就有些乏味可陳。
蘇蘇本以為陸家這樣的豪門，至少得跳出一個貴氣的惡婆婆，為難一番她這樣莫名空降的兒媳婦。
但現實離料想的情節甚遠。陸家的每一個人，對她保持著恰到好處的客氣和禮貌。
說是恰到好處, 其實就是從始至終遵循著第一次見麵該有的距離不逾越。沒有生硬的寒暄, 也沒有刨根問底, 令人不適的問題。就連周家那一破簍子的事情，整個晚宴也沒有任何人提及。
這讓蘇蘇很舒服，不愧是能叱吒南城，傳承百年的世家。
過程順利到蘇蘇沒有真實感。這種虛幻的不真實感，一直延續到了婚禮當天。
她竟然真的要嫁給陸希恒了。自那日獨自去盛風找陸希恒, 再到後來紅本在手。關於聯姻這件事, 蘇蘇沒有幾分真實的體驗感。似乎聯姻隻是一件拿來躲避麻煩事的擋箭牌, 並沒有對她原本的人生軌跡造成多大的影響。
可當下……
她站在緊閉著的禮堂大門外。門內的悠揚著婚禮伴奏樂, 穿透過厚重的鎏金玉雕門, 聲音都蒙上了一層虛浮的濾鏡。蘇蘇知道, 她所有的親朋友好友，就在那扇門外, 翹首等待她出現。她的人生即將被烙上一道印記, 所有人都會銘記這一時刻。她盛裝打扮出席, 成為陸希恒的新娘，她, 就是陸希恒的妻子。
“咯噠”一聲, 似是命運的齒輪被扣響, 禮堂大門應聲被推開。
瓦力強勁的射燈, 迫不及待照射到蘇蘇身上。蘇蘇像是身披銀河，踏星而來, 拖地的大擺富麗絕美，卻絲毫不宣兵奪主，隻是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身影，鑲嵌在強光營造的畫框中，驚豔全場。
蘇蘇適應下強光，入目是舞台上一道頎長的身影。男人連頭發絲都仿佛經過精秒的設計，站在那裏，似一尊天神雕塑，鎮的住婚宴大廳極盡奢侈的華美裝扮。
男人頭頂是璀璨閃爍的星耀星空頂，身後無數的粉紫色玫瑰堆疊在內場，營造出夢幻絕倫的氛圍感。
蘇蘇目不斜視，向陸希恒一步步走去。直到男人那隻溫暖寬大的手掌觸到她，繼爾溫柔而有力地牽起蘇蘇的小手，所有似泡影的虛幻感，才在須臾之間落地，依靠切身體驗到的觸覺，凝結成實實在在的真實感。
婚禮的背景音樂，切換成熱情甜蜜的鋼琴曲。蘇蘇和陸希恒，沐浴在親友熱烈祝福的眼神中緩緩走向舞台。
他們兩個人實在太般配，接到婚禮通知無法理解的疑惑，都在此刻消除。
人群中唯有偷偷跑回來確認一眼的沈靈，是沒有笑臉的。
是陸希恒，真的是陸希恒。周蘇蘇嫁給了陸希恒……憑什麽，憑什麽她可以這麽好運。陸希恒到底是瘋了還是瞎了，到底看上周蘇蘇哪一點。除了一張臉蛋，她還有什麽拿得出手的東西？
這場婚禮如沈靈先前所說，她非逼著周靳文在女方親友裏邀請來了薑夢洄和顏舒瑤。
實際上周靳文在那日之後，就知道了的蘇蘇結婚對象其實是陸希恒。這突如其來的驚喜就像一個從天而降的巨大蛋糕，砸地周靳文幾乎暈頭轉向。連月來，周家生意不如意的陰霾一掃而空。
周靳文對沈靈和蘇蘇之間的嫌隙一清二楚，他想著正好借這個機會讓沈靈認清楚現實，放棄針對蘇蘇。
周靳文沒有告訴沈靈妹夫是陸希恒。
巧合的是，霍瀟瀟也沒有同顏舒瑤說實話。顏舒瑤那日找霍瀟瀟一同去挑禮服，便是應邀去參加蘇蘇的婚禮。
沈靈的原話是：“周蘇蘇嫁的不好，所以需要人假裝成娘家人來撐場麵。舒瑤，幫幫忙吧。”
所以，顏舒瑤一直以為沈靈是故意要帶她去看笑話的。顏舒瑤懶得落井下石，也沒有告訴霍瀟瀟。隻是暗自歎息，拒絕過陸希恒幾次的女人，也不過如此。
總之，自從酒吧那日後，陸希恒授意嚴隨去處理，圈裏人就自動和薑夢洄三人劃清界麵。其中影響最大的，還是薑家。薑父莫名其妙丟了幾單生意，還被幾個老友疏遠了。不過這麽短的時間，他也沒反應過來，還以為隻是單純的語氣不好。
顏舒瑤到了禮堂現場，看著禮儀級別隻當是周家在打腫臉充胖子。等她又看到霍瀟瀟是伴娘的時候，還以為又是被周蘇蘇找去撐場麵的。顏舒瑤拉過霍瀟瀟，“瀟瀟，周蘇蘇找你撐場麵你還真就接受了。我本來不想告訴你她嫁的不好這事，沒想到你會這麽單純地出手幫她。你不怕，之後她以霍家的名義在外麵亂來嗎？”
霍瀟瀟根本聽不懂顏舒瑤在說什麽，“撐場麵？嫁的不好？以霍家的名義？顏舒瑤，我發現我越來越不懂你了。”
霍瀟瀟和顏舒瑤相熟多年，不會因為一兩件事的分歧就輕易和她斷交。她知道女人這種生物，在感情麵前降智是常有的事情。心裏不屑，卻也理解。但顏舒瑤的舉動，越來越讓她無法接受了……
顏舒瑤見霍瀟瀟一副被蒙在鼓裏的樣子，隻搖了搖頭，歎息一聲，便不說話了。周蘇蘇到底嫁了一個什麽樣的老公，霍瀟瀟一會看到就會知道。
可顏舒瑤放眼望了一圈現場，就不免有些心驚。怎麽這些人全來了？和她有同樣想法的，還有薑夢洄。
兩人找到沈靈出發一個疑問，“新郎到底是誰？”
“難道，周蘇蘇還是選擇了聯姻，她嫁的不是普通人，而是景家的另一位繼承人？”
沈靈這話說的自己也沒多大底氣。主桌那幾位她去瞧瞧看過一眼，看著實在不像景家人。氣質和涵養是從骨子裏養出來的，南城有幾個人這樣的世家？
沈靈這時已經慌了，聲音有些發抖，“看來，蘇蘇嫁的不差。不，不可能，沒理由會這樣。我知道了，她一定是出賣青春，嫁了一個將死的老頭！對，一定是這樣！”
沈靈的話說的有些大聲，恰好伴郎團從身後經過。
嚴隨當場拉下臉，敢在他發小的婚禮說這種不吉利話？
“喂，你他媽說誰是將死的老頭？”
林彥就更不是善茬了，“又是你們三個，真想把你們打包扔出去。好好的世紀婚禮，偏偏混起來幾個老鼠屎。”
顏舒顏被說的臉上沒麵，和沈靈劃了道界限說道：“別把我算進去，我是站瀟瀟那邊的。”
霍瀟瀟不知什麽時候也被吸引了過來，麵無表情道：“拜托，別來沾邊，剛還在陰陽怪氣蘇蘇利用我呢。”
薑夢洄腦袋昏沉沉的實在搞不清楚狀況。說好來看笑話的，怎麽周圍這群人圍過來，麵露鄙夷之色，仿佛她才是笑話？
她有些抓狂道：“到底有沒有人能告訴我，周蘇蘇要嫁的到底是誰？整個婚禮連張婚紗照都沒擺出來，新郎就那麽見不得人嗎？”
“我的婚禮需要怎麽布置，難道要你教我？”
身後的聲音披霜帶雪，音量不高，落在三人耳裏卻如同驚雷。
三人僵硬地把視線投遞過去。
來人盛裝打扮，俊美的容顏比燈光還要晃眼。
顏舒瑤一瞬間連站都站不穩，她強打著精神讓自己後退幾步。旁邊前來祝賀的賓客已經圍了過來，顏舒瑤退到人群裏，轉身就跑出了婚宴。
薑夢洄和沈靈就沒那麽幸運了。在眾人麵前，被林彥指著鼻子質問。
“怎麽，剛才不是喊得很大聲嗎？來來來，將死的老頭是哪位，指給我看看。還有你，說誰見不得人？”
周靳文是想給沈靈一個教訓，可他沒想到一個沈靈會突然在婚禮上惹了眾怒。
周靳文忙招呼來幾個保鏢，把沈靈和薑夢洄護住。
“對不住，對不住，沈靈喝多了，說話那個輕重。都怪我夫人，沒有教好女兒。今天是好日子，小小插曲翻篇了，翻臉了。”
有了周靳文打掩護，沈靈和薑夢洄便很快離開了風暴中心，被保鏢護送下去。
這場鬧劇很快被所有人遺忘，隻是在那三人心中，留下了很深很深的陰影，以至於在很久之後，都難以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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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辛苦你了。”蘇蘇累的四肢發軟，有氣無力道。
“談何辛苦，周蘇蘇，祝我們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陸希恒，我要睡了。”
“不喝一杯紅酒慶祝一下嗎？”
男人說這句話的時，眸光清明，似不摻雜一絲一毫的私欲。
“紅酒？陸希恒，你不會想著酒後亂性的戲碼吧？”
陸希恒麵不改色，眼睛都不眨一下道：“我開玩笑的，周蘇蘇，我就睡在旁邊的房間。半夜你可不許亂來。”
蘇蘇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想得美，誰亂來誰是小狗。”
“那就好，休息去吧。對了，周家的事情，你不需要擔心。那塊地的價值，馬上就會顯現出來，周家的問題也會隨之迎刃而解。我一直不出手，也是怕提前劇透的話，反而會拔苗助長，攪亂局勢。”
“哦，我知道了，那就讓周靳文多著急一會。”
“明天開始，我會著手處理一個大項目，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你應該都不會見到我。畢竟我們隻是聯姻，周蘇蘇你應該不會介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