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失火

周五。

一二節沒課,安彌卻在不到九點就下了床,被蘇芷伊強行拽下去的。

這貨說刷牙的時候刷到一個超美的妝容, 非要拿她練手。

在她臉上塗塗抹抹近一小時後,蘇芷伊往後退一步看著她,然後兩手一拍,“Perfect!”

接著,她拿起桌上的鏡子讓安彌自己看。

鏡子裏的她,精致的五官在妝容的加持下愈發動人,柔和的線條勾勒和暖色係的妝麵讓她看起來少了幾分冷感的鋒利, 多了些平日少見的溫柔和少女感,是很有春日氛圍的妝容。

“我現在能卸了嗎?”安彌問。

她覺得這個妝容顯得人清純了,一點兒不符合她的氣質。

“你敢卸試試!”蘇芷伊眼睛瞪得像銅鈴, 指著她警告道, “今晚十點前你別想動你這張臉!”

“而且!”蘇芷伊補充,“今天你不準把頭發紮起來!”

“你不是心血**吧,”安彌看出她的心思,抬起雙手環抱在胸口,“說吧,你給我弄這麽個妝什麽意圖?”

蘇芷伊就知道她沒那麽好騙, 還好她機智,準備了plan B。

“我想讓你今晚陪我去聽操場音樂會,我看上個弟弟, 他音樂社的, 今晚要在操場唱歌。”說到後麵, 她還做出一副思春的扭捏樣。

安彌倒是沒懷疑她說的話, 隻是不明白,“陪你去聽他唱歌而已, 有必要把我化妝成這樣?”

“他朋友說,他知道你是我姐妹,而且聽說了一些你的凶殘事跡,所以都不敢招惹我,我就想把你打扮得溫柔點,然後帶過去給他看看,你不是個母夜叉。”

安彌:“……”

蘇芷伊替她順了順耳邊的碎發,用很做作的腔調說:“到時候記得別擺臭臉,要多笑哦。”

安彌表示她很不想說話。

“還有,”蘇芷伊走到衣櫃前,拿出一條很有青春氣息的白色長裙,“為了你姐妹我的幸福,你今天得穿這件。”

安彌徹底不想說話了。

她平時不是沒穿過裙子,在學校還經常穿,但她穿的都是那種要麽寬鬆隨意,要麽剪裁利落的版型,從來沒穿過這種初戀感的純白長裙。

蘇芷伊看出她的抵觸,“你要是現在不想穿,可以晚上再穿。”

安彌當然選擇晚上再穿。

時候也不早了,她起身把身上的睡衣換了,穿的吊帶配闊腿褲,外頭再披件褐色襯衫外套。

自從紋了身後,她基本都穿的吊帶,天氣還熱的時候就穿吊帶裙或者單純吊帶上衣配短褲,冷了就套件外套,她挺抗凍的,氣溫降到十度以下之前,她應該都會把胸口紋身露出來,除非要穿騎行服騎車。

在學校她基本都不穿騎行服,又騎不快,用不著,周末她才穿。

出門時,她穿了雙靴子,整個人看著利落又帥氣,哪怕頂著一張化著溫柔少女妝麵的臉,氣質這玩意兒不是隻化個妝就能改變的。

上完課,三個人去東苑吃飯,路上碰見了南星。

南星一個人,她們遂把她叫上一起吃飯。

南星看出安彌化了妝,從遇見到進館子坐下,她一直盯著安彌看。

注意到南星的視線,安彌問她:“我臉上有東西?”

南星眨眨眼,笑道:“我還是第一次看安彌姐你化妝。”

蘇芷伊過來搭住南星肩膀,神色得意洋洋,“我給她畫的,好看吧。”

南星使勁點頭,“好看!”

接著,她又補了句:“但安彌姐不化妝也很好看。”

“嘖,”蘇芷伊捏了捏她臉,“你這小嘴甜得,怪不得聲音那麽甜。”

南星一愣,“你們……覺得我聲音甜?”

聽她這麽問,李子驚了,“你這聲音還不甜?”

“不是,我意思是……”南星咬了咬唇,喏喏道,“你們不覺得我這聲音聽著難受,聽著很假嗎?”

“說實話,聽著是有點假,”蘇芷伊說,“但為什麽會難受,這麽好聽的聲音。”

李子溫聲和她說:“聽著假就是因為覺得你聲音太好聽了啊。”

南星表情動容,眼底隱泛淚光,似乎沒有人對她說過這樣的話。

這時,安彌也開口 :“你的聲音很好聽,別管一些八婆說的話,就算難聽又怎麽了,別人要說聽著難受,難不成你就得當個啞巴?不愛聽讓她自己滾。”

南星本來感動得想哭來著,這下直接被安彌逗笑了,破涕為笑地重重“嗯”一聲,模樣乖得不行。

蘇芷伊抬手摸摸她的頭,“要再有人因為你聲音欺負你,告訴你安彌姐,你姐一拳讓她升天。”

南星“噗嗤”一聲笑出來。

安彌也跟著伸手過來揉揉她腦袋,並說,“你笑起來很好看,記得要多笑。”

南星表情微怔,慌亂眨著眼,低低“嗯”了聲。

這頓飯,南星吃得很開心。

和安彌在一起,她總能如此開心。

安彌明明並不溫柔,也不愛笑,卻自有一種溫暖人心的治愈力。

如果能一直和她在一起就好了——

南星在心裏這樣想。

回宿舍的路上,眼看馬上就要跟安彌她們分道揚鑣,南星想了想後,問安彌:“安彌姐,你今天化妝是因為要去什麽地方嗎?”

蘇芷伊幫安彌回了:“我讓她陪我去看操場音樂會,你要是沒事兒,可以跟我們一起去。”

南星眼睛一下亮起來,忙道:“我沒什麽事兒。”

“那晚上我們再一起吃個飯,然後就去操場。”

“好。”南星笑著點頭。

剛好,這時候幾人走到分岔口,安彌抬手輕拍了兩下南星的頭,“晚上見。”

“晚上見。”

和南星分開後,蘇芷伊過來搭住安彌肩膀說:“你啊,少對小南星做什麽摸頭殺的動作,小心把人小妹妹給掰彎了。”

安彌白她一眼,“人哪兒有那麽容易彎。”

蘇芷伊邊戳她肩膀邊說:“你知不知道你對女生殺傷力有多大,要你願意,我他媽現在立刻馬上就彎,更別說那種清純掛的小妹妹。”

安彌隻回了她句:“那我回去給遮光簾上個鎖,我怕你半夜起來對我圖謀不軌。”

“艸!”蘇芷伊推她一把,“你侮辱老子節操!”

李子在旁邊插了句:“你還有節操?”

被這麽一問,蘇芷伊還認真想了想,最後得出結論∶“這玩意兒我他媽還真沒有。”

說完,她自己個兒先笑起來,笑聲大得隔三條街怕是都能聽見。

李子跟著笑,安彌側眸看著她倆,唇畔也浮現笑意。

三個人打打鬧鬧地回到宿舍,正要進門,旁邊有人喊了聲安彌。

是個男人的聲音。

安彌循著聲音轉頭,彼時她臉上還掛著淡淡的笑,在看清來人後,笑意自她眼底迅速褪下。

“他誰啊?”李子和蘇芷伊同時問,她倆都沒見過這個人。

“許彥洲。”

“你朋友?”

“不是,一個我很煩的人,”安彌半側頭跟她們說,“你們先回去。”

“行。”

蘇芷伊和李子離開,許彥洲走近,手裏拿著一束花。

“好久不見,”他將花遞過來,“彌彌。”

安彌沒接,冷冷看著他,“我跟你說過很多遍了吧,我不想再見到你。”

許彥洲訕訕將花收回,“三年了,你還沒有走出來嗎?”

“不是走沒走出來的問題,是我討厭你一直糾纏我的問題。”安彌毫不留情麵的說。

“這樣嗎,”許彥洲淡淡苦笑,“當年是我的問題,把你逼得太緊了,也希望你諒解,當時心智還沒成熟的我真的沒法接受前一天還答應做我女朋友的人,後一天就不願意再見到我。”

“我諒解不了,你如果真的那麽喜歡我,就不會在我瀕臨崩潰的情況下一次又一次的來刺激我,你隻考慮你自己,壓根沒有考慮過我的心情。”

“我隻是覺得,你受了那麽大打擊,我作為你的男朋友,應該守在你身邊。”有些焦急地解釋完,許彥洲沙啞著嗓子說,“彌彌,沒有人比我更喜歡你。”

“你又來了,”安彌真的很無語,“你有什麽依據就這樣說,憑什麽以為你自己的判斷能淩駕於別人的想法之上?”

安彌之所以那麽煩他,問題歸根結底就在這裏,他實在太自以為是,還喜歡將自己的想法強加給別人,當年她都無比明確地告訴了他,她不想見到他,他還是一味地覺得那時候他得陪著她。

要不是她對他是愧疚的,換個人這樣糾纏她,她早動手了。

而許彥洲卻說:“憑我這三年裏,沒有一天不在想你。”

安彌深吸了一口氣,並非因為感動,相反,她很厭煩,“可這三年裏,但凡有人跟我提起你的名字,我隻覺得煩。”

她把話說得很絕,“我再次明確的告訴你,我們之間不會再有任何可能,請你不要再出現在我麵前。”

“如果我不答應呢?”

“那你隻能自討沒趣,今天是我對你最後的勸告,以後我不會在你身上浪費半個字的口舌。”

對於這樣絕情的話,許彥洲卻沒有太大的反應,隻是深深看著她,容色始終溫柔,“你要真那麽討厭我,為什麽從沒對我動過手?”

安彌耐心已經快要到達極限,“要不是看在你也是那件事的受害者的份上,我早對你動手了。”

“那看來我對你而言,始終是特別的。”他笑道。

靠!

這人什麽理解能力啊!

“許彥洲,你有病吧?你絕對有病!”

“大概吧。”許彥洲輕輕笑起來。

“有病就去治成嗎?”安彌的耐心真的已經完全耗盡,“別他媽來煩我。”

說完,她轉身就走。

許彥洲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低聲喃喃,“我已經無可救藥了啊彌彌。”

他的聲音傳進風裏,又被風吹散。

……

回到寢室。

安彌火氣還很大,把包往桌上砸得賊大聲,嚇了另外兩人一跳。

“那男的咋的你了?”李子問。

“別跟我提他!我他媽真的煩死他了!”

李子跟蘇芷伊對視一眼,表情都挺吃驚。

能把安彌氣成這樣的男人,那也是個人才。

一直到下午上完課,安彌整個人氣壓都還很低,好在她不是個言而無信的人,哪怕心情很差也還是換上了蘇芷伊給她準備的白裙子。

晚上跟南星一起吃飯的時候,南星察覺到安彌情緒不對,遂暗暗問蘇芷伊,蘇芷伊卻隻能聳肩表示她也不知道,還讓她也別問,免得安彌心煩。

吃完飯,她們步行去操場,這會兒還早,音樂社的人拿著設備剛到。

蘇芷伊拉著安彌和南星坐到了最佳位置,距離近,正對演奏者。

沒多久後,音樂社成員調試好設備,開始彈唱。

漸漸地,圍坐過來的人越來越多,安彌她們背後外還圍著兩圈人。

前幾首歌都比較輕快,在場很多人跟著節奏晃動著身體,氣氛很好。

躍動的音符,緩慢的節奏,如同山間清泉淌過身體,伴隨著淅淅瀝瀝的溪水聲,心靈也一並洗滌。

安彌心情好了些。

操場音樂會是沒有主持人的,歌手拿到話筒後如果想說兩句那就說,不想說就直接開唱。

大約是晚上七點多時,天色還未完全暗下來,藍紫色的晚霞暈在天邊,視野仿佛蒙了層上世紀膠片電影質感的濾鏡,有種晦澀朦朧的暗調顆粒感。

音樂社的一名成員在這時拿過話筒走到中間,充當著主持人身份般說∶“今天我們有位社外高人氣嘉賓蒞臨,準備在今晚唱一首他自己作詞的歌曲。”

聽到這兒,人群有人開始吹口哨,有人驚喜的歡呼,氛圍被調動起來。

“既然說了是高人氣嘉賓,相信大家都很好奇他是誰,我就不多賣關子了,下麵就請這位神秘嘉賓直接來到我們中間。”

語音一落,鼓手敲打起架子鼓,吉他手彈動琴弦,那種即將有重要人物閃亮登場的氛圍一下就上來了。

眾人紛紛伸長脖子期待觀望著。

樂隊後方的人群裏,一個頎長的身影站起來,目光穿過不算遠的一段距離,落在表情微怔的安彌身上,然後微揚著唇走到操場中間,走到她的麵前。

他接過音樂社成員遞來的話筒,接著,一道聲線磁性低沉的聲音響起∶

“大家好,我是陳聿。”

現場頃刻爆發出熱烈的歡呼與尖叫聲。

陳聿看著距離他僅兩米之遙的安彌,不緊不慢地開口∶“今天我要唱的這首歌,叫《愛上櫻桃的理由》。”

安彌倏地一愣。

一陣晚風忽起,舒緩的旋律隨著風傳入所有人耳朵裏。

前奏過後,陳聿笑著啟唇,用他那慵懶而清冽的嗓音開始唱∶

安靜的房間裏光影迷離

彌漫在空氣裏的是你身上櫻桃味氣息

我心神顫栗

愛上櫻桃的理由隻需要一個你

你成為我的一種病理

……”

他唱歌時也看著安彌,表情鬆弛淡然,目光卻灼熱。

隻聽這一段歌詞就明白了些什麽的安彌,感覺自己胸腔下的那顆心髒,也隨著他的目光,灼灼起來。

這天,稀薄的暮光攏著那抹身影墜在她眼底,慢節奏的旋律,低沉的嗓音,夜色裏的風聲,混合在一起,響在她耳邊,再漾開在一整個秋季。

“……

至今隻有你來過我心裏

死亡降臨時那裏也隻有你

都是你

愛你這件事沒有限期

你是我此生唯一歸屬地”

整首歌隻有短短兩分鍾,卻又不止兩分鍾。

她不知該怎麽形容,那漫長的悸動。

作者有話要說:

不會有人沒看出來這是藏頭歌吧

安彌在聿哥家那晚上,聿哥沒睡覺就寫這歌去了,完整版歌詞在下章

這章為什麽沒評論啊,評論是我的命啊T^T為愛寫歌的陳聿大家都不愛嗎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