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回到北城, 正好趕上研三師兄師姐的謝師宴，尤音這一屆，還有何茉茉這一屆, 另外加上在北城工作的曆屆師兄師姐，坐滿一個二十人包廂。
開場過後，旁邊何茉茉和尤音搭話, 問她支教那件事，尤音簡略說沒事, 她沒受到傷害。
何茉茉安慰：“沒事兒別怕, 咱們下次不去了, 不過我估計下次學校也不敢再組織這種。”
接著說起她的實習, “還好你走了, 我現在是徹底知道漫娛為什麽不要實習生，我們根本承受不住那種工作強度，別人都幹完活下班，隻有我和張淼兩個小菜雞在加班, 命苦啊。”
抱怨隻是把不滿的部分誇大, 可要問她要不要走, 她的答案是否定。
不會的事可以慢慢學，但進入漫娛的機會隻有一次，這半年多來他們所能夠接觸的行業大佬, 協會機構，各大公司是同一屆學生裏可能工作十年也接觸不上的。所以這點辛苦算什麽。
尤音問：“能留下來嗎？你們不是還有一年才畢業？”
說起這個何茉茉更煩, “不知道呢，我們得準備開題了, 接下來重心肯定在畢業設計上，這邊工作又那麽忙, 真是愁人。”
尤音不知該怎麽勸，魚和熊掌，向來不能兼得。
飯桌上熱鬧，駱教授沒有什麽架子，也不愛喝酒，不過這會身邊仍圍了不少人，都跟他聊天說話。
九點，尤音手機來了消息。
席庭越：【結束沒？】
尤音好笑，【才九點，還早呢。】
【噢，我到了。】
晚上說好他來接，也明確告訴過他今晚估計得很晚，這才九點就到，隻能等著了。
九點半，席庭越：【要不我上去和你們一起吃飯，正好你老師我也認識。】
尤音趕緊阻止：【不行，你敢上來今天不能上我床！】
他不回了。
十點，席庭越：【飯店旁邊有家蛋糕店，我給你買了兩個小蛋糕，老板說味道不錯，回去嚐嚐。】
尤音看見消息時輕輕笑出聲，他真是閑得沒事幹了。
旁邊何茉茉注意到，“誰啊？笑那麽開心。”
尤音猶豫了會，回答說：“男朋友。”
何茉茉睜大雙眼，驚訝：“你交男朋友了？”
“......是。”
倒也不用這麽驚奇......
隔壁嵇新瑤聽見何茉茉聲音，也湊過來，“音音，真的假的？是我們學校的不？我們認識嗎？”
“不是，你們不認識。”又瞥了眼何茉茉，她可能認識......
兩個女孩還想八卦更多，尤音隻挑些能講的講了，諸如從小認識之類。
十點半左右，大師兄提出今天先到這裏，老師要回去休息了，飯局結束。
駱教授喝了酒，得給他叫代駕，一群人站在門口等車。
門口側邊停著輛勞斯萊斯，尤音想著之前說的見一麵，思考一會，又給他發消息，他同意後對駱教授說：“老師，我男朋友來接我，我們送你回去吧。”
駱教授自然同意，本來想她和駱教授兩個人走過去就行，沒想何茉茉和兩個師兄跟著，跟到車旁邊。
看見車子時幾人自然驚歎，可等駕駛位上的方特助下來，何茉茉直接捂上嘴巴。
她見過席總，自然也見過方特助，這......尤音男朋友是席總特助？特助可不是一般人能幹的活，權力比青姐還大......
何茉茉腦子裏百轉千回，已經上演一部小小實習生和總裁助理浪漫邂逅走在一起的傳奇故事。
可尤音說：“方特助，我們得送老師回去，你去開老師的車，麻煩了。”
“好的尤小姐。”
何茉茉：“？？？”
後排車門打開，西裝得體的男人從另一側邁步下來，繞過車頭行至跟前，嗓音清越：“駱教授，又見麵了。”
這下驚奇的不止何茉茉了，駱教授也呆在原地，怔怔出聲：“這......席總？”
席庭越淺笑：“是。”
何茉茉顧不得自己大老板還在，拉了拉尤音，小聲問：“尤音，什麽情況！”
尤音也壓低聲音：“師姐，有空再跟你說，老師得回去了。”
“好好好。”
以前總覺得和他的關係不能拿出來說，她和席家，他的身份，總被蒙上一層遮羞的布。
現在不同了，她沒想瞞著誰，就隻是正常談戀愛的關係，有什麽不好公之於眾的？他們又沒有犯法。
方特助離開，自然得席庭越開車，尤音和駱教授坐在後排，她先解釋：“老師，今天有點匆忙，改天我們再請您正式吃頓飯。”
駱教授還驚訝著，他想起去年城市畫展以來的各樁事，又是資助他的個人畫展，又是讓他的學生進漫娛，還投資了美術學院獨立展廳建設......
可時間線又不對，莫不是自己這個學生去漫娛實習，倆人認識上，一來二往地擦出了愛情的火花？唔，這倒很有可能。
他於是問：“你們什麽時候在一塊的？”
尤音回答：“我們剛在一起不久。”
駱教授心裏瞬間鬆口氣，撫著心口說：“我說呢，好事好事。”接著叮囑尤音，“席總能力強，你跟著他好好學，人家平時工作也忙，多體諒體諒。”
尤音不知道該接什麽：“.......好的老師。”
“這談戀愛呢是門講究活，雙方得互相尊重互相理解，常常見麵相處，這感情才能好。”駱教授作為過來人，又是老師，下意識教育起來，“能走在一起是緣分，要好好珍惜，平時小打小鬧當作情趣，不能動不動提分手。”
尤音：“是。”
前頭開車的男人從後視鏡裏望來，勾起唇笑，對駱教授說：“您放心，我花了兩年才把您學生追到手，會珍惜的。”
駱教授：“？？？”
尤音：“......”
兩年……前年也是這個時候，畢業季，他們離婚，在民政局門口分道揚鑣，時間過得真是快啊。
駱教授到家，方特助回來開車，席庭越坐到後排，就著車外路燈看見女孩臉上沉悶神色，牽過她手，溫柔問：“怎麽了？”
尤音感慨一聲，“兩年，我們當時結婚也不過兩年，現在都離婚兩年了。”
席庭越磨著她軟軟的骨關節，動作輕柔，“你要是想，我們可以開啟新的旅程，終結掉這兩年。”
尤音聽明白，覷他，“我不想，你也別想。”
席庭越把她的手拉進懷裏，緩聲笑：“好，我不想。”
晚上何茉茉特
地發消息八卦，不過八卦的內容跑偏，【你不是說席總因為身體不好被老婆嫌棄才離婚的嗎？】
【所以席總身體......真不行啊？你怎麽想的？尤音，你可不能因為看上人家錢就毀掉自己下半身幸福啊！】
尤音習慣鎖屏設置能看見消息內容，這樣隻用抬起來看一眼，如果不是必需回複的可以先放一放。
消息發來時她洗澡去了，手機放在床頭櫃，正在看電腦的男人聽見動靜以為是自己的，拿起來，發現拿錯打算放回去來著，可兩條消息掛在屏幕上，想不看見都難。
於是當天晚上，尤音因為這兩條消息一晚上不能睡。
淩晨五六點，被失了心智的男人逼著回消息：【是我誤會了，他身體很好，我沒嫌棄他，我很幸福。】
發完，尤音恨恨瞪他，嗓音啞得不行，“席庭越，你幼稚死了！”
男人一臉饜足，“造謠需要承擔相應法律責任，尤小姐，我因為你的造謠失去求偶機會，你得負責到底。”
“......”
尤音用盡最後力氣，一腳把人踹下床。
......
暑假，盛夏，熱烈且明媚。
但尤音是沒有暑假的，她得畫畫，好處是不用早起，上午在**度過，中午吃了飯開始幹活，晚上繼續。
席庭越則是全年無休，每天早出晚歸，有時候早上醒來身邊沒了人，晚上十一二點才偷偷摸摸似的上床。
他會先上樓洗澡，洗完再下樓睡覺，身上全是梔子花的沐浴露味道。
這人非得用她的沐浴露，自己買不到就把她浴室的拎上去，尤音已經好幾次找不到沐浴露洗發露，甚至洗麵奶了！
簡直有病。
尤音看他工作太忙，某天晚上主動擔起做晚飯的大任，可太久沒下廚，本來想從他臉上得到表揚，可是沒有，尤音最後自己吃兩口，把菜倒了，鹽放得太多。
席庭越笑不行，“行了，以後我來做。”
“可是你工作好晚，等你回來我都餓癟了。”
男人停頓幾秒，“我讓人給你送。”
尤音生起氣來，“你是不是覺得我做的不好吃，故意的是不是？我就知道！你不想吃早說啊！”
席庭越笑得更開心，走過來，從背後抱住氣呼呼的小螞蚱哄：“好，你給我做，不想做的話就叫外賣，不是加了微信嗎？”
“我不做了，你愛吃不吃。”尤音推他，語氣凶狠：“放開我，我要洗澡。”
沒哄好。
席庭越掰過她臉頰，不由分地親下去，輾轉碾磨，呼吸交纏。
小螞蚱一開始還掙紮，掙紮著掙紮著軟下來，轉過身，攀上他脖子回應。
她最近越發主動。
席庭越攔腰抱起人，往臥室去。
小打小鬧，是情趣。
七月八月，掛在天上的太陽令人畏懼，尤音一般白天不出門，晚上如果嵇新瑤或者何茉茉約她會出去一趟，中間偶爾聽到徐遊的消息，換了哪個女朋友，跟著齊教授做了什麽項目，畫的畫拿了什麽獎之類，很厲害，依然是尤音眼中那個一直勤奮努力的男孩子。
他們之前也會在學校遇見，點點頭算是招呼，實在迫不得已待在同一個空間就簡單問候，不過僅此而已了。
一周時間尤音會特地挑兩個晚上去祁夏家蹭飯，他們住在東郊的別墅區，環境很好，祁瀾清也恢複得很好。
晚上下了班的席庭越來吃剩飯，順便接她一起回去，時間早的話倆人一起去買蛋糕，他還是不喜歡吃甜，但尤音每次吃不下的他都得解決。
她喜歡看他吃蛋糕，仿佛那是愛她的證明。
整個夏天，全是輕鬆愉快的記憶，與粘稠得發膩的戀愛氣息。
九月初，研二不再安排課程，沒了去年忙碌，尤音打算回一趟申城看爸媽，黏人精席庭越提前安排好工作，跟她一起回去。
跟著一起的還有個她不太熟的人，他的兄弟，叫聞晉。
尤音想起離婚前第一次和他的朋友們見麵，其實不是那麽愉快，那時候他的朋友都更希望席庭越妻子這個位置由孟亭晚來坐。
之前在漫娛見過，但沒說過話，眼下尤音隻客氣招呼，“你好。”
聞晉可不一樣，這幾年跟著席庭越這女孩什麽動向什麽心情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要是某人上班拉著臉，那肯定是和她鬧不開心了，要是某人高興，那肯定倆人又有了進一步發展，要是開會、工作到一半某人離開，那肯定是她找他了。
總之在聞晉眼裏早和她熟得不能再熟，這會坐旁邊侯機，熱絡搭話，“嫂子，我真是托你的福，不然都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申城去。”
尤音些微窘迫，嫂子......席嘉樹這麽叫她還能接受，可這個男人看起來跟席庭越差不多年紀，也大她八九歲......叫她嫂子......
尤音尷尬應了聲。
聞晉繼續笑眼眯眯，“嫂子，咱們加個微信吧？以後我要是聯係不上我哥，直接找你，行不？”
身旁一直聽著的男人沒阻止，尤音就給了這個微信。
接下來一路，尤音耳邊全是聞晉叭叭聲，基本上都是吐槽席庭越工作上的事，多嚴格多不是人，讓她管管他。
尤音慢慢沒了先前尷尬。
飛機飛行兩個半小時，即將落地。
尤音打開遮光板，沒有雲，隱約可以看見地麵建築，看見這座她生活二十二年的城市。
這次回來沒住趙小桃家，他訂了酒店，有家不回，陪她一起。
尤音第二天一早要去墓園，席庭越要跟著一起，她猶豫一會，同意了。
時隔一年，依舊是熟悉的路線熟悉的地方，墓園打理得好，爸媽墓地附近花樹茂盛，草坪綠油油。
尤音把花放在墓碑前，一時不知該如何介紹身邊人。倒是他自然牽了她的手，熟練打招呼：“叔叔阿姨，我來了。”
再轉頭看她一眼，含起笑道：“今天的身份是音音男朋友。”
尤音瞥他，沒說什麽。
男人搶了她往常角色，跟她爸媽聊起天，“我們在一起有段時間了，正好趕上這個時候，一起回來看看你們。”
“叔叔阿姨，謝謝你們生她養她，音音現在過得很好，有自己熱愛的事業、學業，有很多朋友，會做好吃的飯會照顧自己，她獨立懂事，卻不失善良純真，熱情麵對世界，是個值得被心疼被愛的女孩。”
席庭越停頓一會，繼續說：“以前不懂事，讓她難過了幾年，是我的錯，以後不會了，你們放心。”
“她剩下的人生，換我來照顧。”
尤音靜靜站著，手心傳來的溫度燙人，燙得她眼眶發熱。
她忍下情緒，嘴角拉出笑容，“你們別聽他說啊，他之前還嫌棄我做的飯難吃呢，都沒吃一口就倒了！”
席庭越眼裏寵溺，揉揉她頭發，“我錯了，下次一定吃幹淨。”
“哼，沒有下次了。”
吵鬧把略微悶沉的氣氛掩蓋過去，尤音跟他們分享了自己最近的事，說支教，說自己的漫畫，也說祁夏，上次來爸爸媽媽已經知道祁夏是誰。
一直說到太陽高高懸掛，尤音道別：“爸媽，我下次再回來看你們。”
她準備離開，但席庭越沒有，“你先出去，我還有話和叔叔阿姨說。”
尤音看了他兩眼，先往外走。
她在門口等，等了會沒等到他出來，先等到個意想不到的人。
舒明華下車，朝她走來。
依舊是雍容華貴，臉上也笑著，可時隔兩年，尤音分不清這笑容是真心還是隻是單純的臉部動作了。
她有些驚訝，這些天並不是爺爺的忌日，舒明華怎麽會過來？
很快，她自己給了答案。
“音音，好久不見。”
尤音禮貌招呼，“好久不見。”
“上次你買的特產很好吃，心蕊和他爸都很喜歡，心蕊還問我是哪買的，知道是你送的後讓我跟你說謝謝呢。”
尤音略顯尷尬，點了點頭。
舒明華走近，親昵拉過她手，溫柔道：“我想著你這段時間會回來，特地去問庭越，可他不肯說，一問陳叔才知道你已經到了。”
“我給庭越發消息，
讓他帶你回家吃飯，這孩子又不回，沒辦法，阿姨隻能親自過來了。”
舒明華拍著她手背，“我讓溫姨過去做了你喜歡的菜，咱們一起吃個午飯？”
尤音有些晃神，舒明華對她不算差，但客氣居多，眼下這番話仍舊客氣，但尤音聽出來其中的妥協，越加驚奇。
這是她沒料到的，有些不知如何應對。
猶豫間席庭越出來，見著舒明華兩步靠近，眉心緊擰，一臉緊張，“媽，你怎麽在這？”
舒明華嗔他，“怎麽回來也不說一聲，音音都多久沒回家了，真是不懂事。”接著又溫柔對尤音說：“行嗎？就吃個飯。”
尤音看看他，又收回眼，最終點頭。
隻是午飯，可席祥和席心蕊都在，已經在等，三人進門時一齊看過來，尤音局促。
還是熟悉的屋子，她生活近十年的地方，可再回來隻剩陌生。
“餓了吧？飯很快好。”舒明華往裏喊，“溫姨，好了沒？”
溫姨揚聲應：“好了太太，可以吃飯了。”
舒明華往裏，席庭越牽起愣著的女孩，帶她進去，走到客廳，“爸。”
尤音似乎才回過神，抿起絲笑容招呼：“叔叔，心蕊。”
席祥和煦笑，“唉回來就行，吃飯吃飯。”
席心蕊臉上別扭，她今天還在上班，她媽一個電話打來，說尤音到家裏吃飯，她糾結好久，還是回來。
其實比起孟亭晚，她跟尤音待在一起的時間更長，一起去上學，同一個班級，下了課又一起回家，一起吃晚飯，一起上培訓班，宛如親姐妹。
可爺爺偏心，做什麽都得帶上尤音，她那會太小，家裏人也沒告訴她發生過什麽，以至於她十分討厭這個搶了她爺爺搶了她哥的女孩，憑什麽呀？
後來倆人離婚，席心蕊才從舒明華嘴裏知道當年的事，心裏怪他們瞞著自己，這算什麽事啊，那自己不是從小欺負人家？搞得她現在裏外不是人了。
席心蕊依舊別扭，點點頭，先走向飯桌。
舒明華席祥坐一邊，三個小輩坐一邊，尤音夾在中間。
飯和湯都盛好，舒明華開口：“吃飯吧，音音別客氣啊，這裏也是你的家。”
尤音點點頭，拿起筷子。
滿滿一桌菜，得有十來個，雖然沒有糖醋小排，但確實都是她喜歡的，也隻有朝夕相處兩年的溫姨這樣清楚她的口味。
席庭越給她夾了塊桂花藕，尤音咬了口，還是原來味道。
她吃完，抬頭看向廚房，溫姨正好站在廚房邊，視線對上，溫姨微笑著抹了抹眼角，轉身往裏走。
“音音書念得怎麽樣？還有兩年是不是？”舒明華也給她夾菜，尤音說謝謝。
“嗯，還有兩年。”
舒明華轉而朝席心蕊說話，“咱們家就你最混，你哥音音都能拿個碩士，你什麽時候能爭氣點。”
席心蕊無語，“媽，不要拉踩......”
舒明華不知道拉踩什麽意思，繼續說：“我看呐，你要是在公司做不好，我估摸著你也考不上國內大學，不行就給你送國外去，好好再鍛煉鍛煉。”
席心蕊不說話了。
尤音吃完碗裏的菜，思考一會，主動問：“心蕊在公司做什麽？”
一家人瞬間朝她看來，看得尤音頭低下來。
席庭越見狀抿唇笑，沒接話，繼續給她夾菜。
席心蕊有些不好意思，她大學專業財務管理，現在進席氏做財務很正常，當初也是抱著幫席氏忙的心才報的專業，她吱吱唔唔說：“做財務。”
“挺好的。”三個字有些尷尬，尤音一急，補充，“加油。”
氣氛安靜。
完了。
好像更尷尬了。
尤音吃飯，想掩飾過去，可偏偏席心蕊回了個，“謝謝。”
唔......好像當烏龜，把頭縮起來啊......
吃著吃著，碗裏的菜越來越多，她分明已經吃了七八分飽，可還是吃不完似的，等旁邊人再伸筷子，尤音桌麵下的手去捏他大腿，用眼神警告：不許夾了！
席庭越這才停手。
舒明華還在找話和她說，從學校風景聊到北城風景，又聊起尤音的朋友圈，說什麽時候他們也去爬個長城，還拉上席心蕊：“你也去，你這吃了睡睡了吃，小心以後得病。”
席心蕊明白了，她今天是被她媽拉來當靶子的。
舒明華見她不應話，瞪來：“去不去？”
席心蕊：“去去去，去還不行。”
這頓飯吃得雖然尷尬，但還算和諧，吃到最後尤音心態漸緩，自然許多。
尤音幫忙收了幾個碗，進到廚房，溫姨忙說：“我來我來，你放著。”
“沒事，順手。”廚房沒其他人，尤音問：“溫姨，最近好嗎？”
“好著呢，你和先生都不在，我每天都閑得發黴了。”溫姨看著她，似是隨口問，又帶著小心謹慎：“什麽時候回水明漾？溫姨還給你做好吃的，先生說你最近愛吃麵，我給學了好幾道。”
尤音笑笑，沒敢接這句話，囫圇過去。
出了廚房，一家人在客廳說話，尤音停頓幾秒，走過去坐到席庭越身邊。
他大概是嫌她坐得遠，主動靠近，握上她放在膝前攥緊的手，繼續自然和席祥聊天。
尤音低頭看，他的手很白，也許常年拿筆，中指指關節凹進去一些，但不影響美感，青色脈絡微微凸起，看著十分有力量。
她握緊，心裏安定些。
陪著坐了會，席心蕊要出門上班，席庭越也提出要走，舒明華把尤音留了下來，倆人去到一樓書房。
舒明華心裏歎一聲，這一兩個小時哪還看不出來小情侶間的如膠似漆，她這兒子今天一天的笑容比去年一年都多。
她看著旁邊始終文靜的女孩，溫和問：“還怪阿姨呢？”
“沒有。”
“阿姨知道你心裏有怨，你和亭晚都是我看著長大的孩子，可我當時是偏心了些，沒有顧及你的感受，叔叔阿姨鄭重和你道歉。”
尤音咬緊下唇，沒說話。
“可阿姨從沒想過讓你和庭越分開，你選擇離婚，我們一家人都很意外。”舒明華拉她手，“音音，庭越對你怎麽樣我們都看在眼裏，這次就好好的，好不好？”
“現在席氏在北城的業務穩定下來，你也在那邊上學，你們怎麽選擇我們都支持，不用有壓力。”
“音音，這幾年辛苦你了，以後咱們一家好好過日子。”
舒明華緩和氣氛，笑道：“你以前都叫我媽，現在叫阿姨還挺不習慣。”
尤音更不知道該怎麽應了，好在外頭席庭越催了兩聲，她得以離開。
車子往酒店開，尤音無聊，打開微信，底下有個小紅點，【席心蕊點讚了你的朋友圈。】
尤音失神，按下窗，靜靜看窗外一閃而過的城市街景。
她沒想到今天會是這樣一個狀態，先低頭的是席父席母，不管是為她還是為席庭越，他們做了讓步。
尤音想要回憶過往，可想了許久，記憶模糊。
就像祁夏說的，他們從根本上沒有做什麽對不起她的事，給她足夠的物質支持，不阻攔她的夢想，她所想要自由是她自己困住自己。
他們都隻是這段感情裏的旁觀者，夫妻關係貌合神離時旁觀者走遠，如今重新在一起，他們也都紛紛靠近。
尤音去看駕駛位上的男人，說到底他們是他那邊的人，隻要他愛她，那他們就會對自己好。
在這段關係裏，她隻需要經營好倆人的感情，無需在意其他人看法。
尤音慢慢相通這一點，釋懷不少，沒有渴望和依賴，在失去時才能坦然麵對。
這世上那麽多複雜的婆媳關係，姑嫂關係，豪門更甚，如若以後都能像今天這樣，也不算什麽壞事。
可......心裏仍然想讓他做一個選擇題。
她問：“席庭越，要是我之後定居北城，你怎麽辦？”
他的答案未經
思考，直接說出：“那我們就在祁夏家附近買套房，最好有個大院子，二樓要有書房，再請個阿姨給你做飯，你要是想養寵物我們就去領養一隻。”
尤音盯著他眼睛。
席庭越說：“哪個城市對我來說都不重要，我的孝道不需要通過日夜陪伴體現，他們有錢有心蕊，但我隻有你，音音，有你的地方才是我的家。”
尤音闔眸，掩下清眸裏淺淺笑意。
快到酒店，他需要從紅綠燈掉頭，紅燈，45秒。
尤音看著不遠處路牌。
掉頭進入延安路，而延安路的盡頭是水明漾別墅。
她忽然側身，輕聲問：“你說你在水明漾二樓書房的位置新種了棵樹，是什麽樹？”
以前那裏種的是香樟，花朵純白細小，四五月時滿片盛開，風一吹，淡得幾乎聞不見的花香飄入室內，尤音很喜歡。
她常常靠在窗台邊等他，也常常盯著馥鬱枝冠出神，那棵香樟見證她所有心事與等待。
“玉蘭。”
“長多高了？明年春天會開花嗎？”
席庭越漸漸聽懂，對視的目光裏縈繞著溫暖繾綣的愛意，將整個世界隔絕在外。
他問：“會，你想去看看嗎？”
她答：“想。”
想看看他給她種的花。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