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夜釣◎

鵝毛做的浮子在水麵輕晃, 虞子鈺打起燈籠看過去,果真有異樣。

魚鉤底下的力道扯得釣竿往下壓,她緊握竿棍, 心裏樂開了花——力度不小, 這次釣到個大的了!

她起身往回扯竿, 迅速收絲線。上鉤的東西勁兒不小, 她起身過於心急,被釣竿那頭的力量牽動,腳下不穩, 一頭栽進水裏。

離她最近的尚洺飛奔過來, 眼疾手快將她從水草雜生的河窪處撈出。虞子鈺抹了一把臉上的泥水, 擼起袖子,卷起褲腿, 撿起釣竿塞尚洺手裏, 叮囑他:“你在這兒持竿別動, 我到水裏去撈。”

尚洺又拉她回來,“小姐,不至於,不就是一條魚嗎?”

“什麽不至於, 我釣了一天了,好不容易釣到的, 想帶回去煮魚湯喝呢。”

尚洺兩隻手托住她的腰, 施力把她兩腳騰空抱到岸處幹燥的空地上,“我去,你別亂來, 當心摔著。”

“你會水嗎?”虞子鈺擔憂道。

“會。”尚洺解開腰間的佩劍擱地上, 朝蹲在另一個方向的尚源哈喊話, “尚源,你過來看著小姐。”

尚源飛快從林子裏躥出,身手利索舉步如飛跑來,看到虞子鈺這一身狼狽泥濘,旋即嚇壞了,“小姐,你怎麽搞的,冷死了吧,把濕衣服脫下,穿我的。”

“沒事,不冷,別總是大驚小怪,我忙著釣魚呢。”虞子鈺擺擺手,又探頭往漣漣河麵看去,“尚洺,你別下去了,讓我去吧,反正我都濕成泥湯了。”

尚洺已經褪下上衣,露出精壯頎偉的身體,流暢勁實的肌肉線條在如晝明月的映照下,更顯得驍勇勃勃。

他渾身肌肉繃緊,如一尾活魚躍入水中,朝鵝毛浮子方向輕捷遊去。虞子鈺在岸邊捏了把汗,屏氣凝神盯住河麵的動靜。

很快,尚洺遊到浮子處,水花激濺,炸出“嘩啦啦”的響聲。他赤著上身鑽出河麵,兩隻手死死掐住一條黑褐草魚。

魚兒在他手中掙動得厲害,個頭不小,約莫有六七斤。

虞子鈺歡喜亢奮,這是她釣了六天以來,頭一遭釣到這麽大的。她幾乎跳起來,手舞足蹈,揚手奮臂大呼:“好大的魚!尚洺,你按住它,我這就來接你!”

“小姐,別下來,我馬上就回去。”

尚洺一隻手抓著魚,兩條長腿擺劃,以極快的速度上了岸。虞子鈺縱情歡笑,提來木桶:“快快快,放進去讓我瞧一瞧。”

草魚被尚洺放入桶中,虞子鈺雙臂環抱著桶沿,愛不釋手:“太好了,明天可以吃魚了!我要喝魚頭湯。”

尚源道:“就算不來釣,府中廚房裏多的是,您要吃紅燒的還是清蒸的,吩咐一聲就是了。”

“買的哪有自己釣的好吃。”

虞子鈺兩隻手摸進桶裏,慶賞無厭地把玩草魚。樂而忘返,轉過身拿起魚竿準備繼續起釣,渾然不覺夜色越發濃稠,早忘了歸家。

“小姐,衣裳都濕了,咱們先回去,明早再來。”尚洺扶住她,一手握住釣竿尾端的絲線,不讓她拋竿。

“你們要是熬不住就先回去吧,我自己在這裏釣。”虞子鈺執拗不已。

“小姐,你衣服都濕了。”

“我又不冷。”虞子鈺蹲在燈籠旁邊,熟練拿起魚餌串鉤。

尚洺隻好道:“小姐,我知道城外小河村那邊,有個垂釣的好去處,不光有草魚,還有鯉魚、翹嘴魚、牛尾巴、狗魚這些呢。”

虞子鈺眼睛一亮,將滿是泥濘的褲腿卷得更高,露出緊實勻稱的小腿,躍躍欲試握住尚洺的手腕:“那還等什麽,咱們現在就去,去夜釣,釣它一個晚上。”

“明兒再去,現在太晚了,你衣服還濕了,再不回去要受病的。”

在尚洺和尚源的輪番勸說之下,虞子鈺退而求其次,答應先回府換衣服,打算換好了再去小河村。

*

李既演從軍營回到虞府,又找不著虞子鈺,一問之下才知道她去釣魚了。他輕歎嘀咕:“怎麽又去釣魚了,白天釣也就算了,怎麽天黑了都不回來。”

他到馬廄牽了匹汗血寶馬,騎馬出城,往虞子鈺垂釣的鳳尾河南段河區而去。

河流南段這塊地方是漁者垂釣最常來的地方,李既演輕鬆找到虞子鈺的蹲窩據點,大半夜也就隻有一處地方還亮著光線。

他下馬,把馬拴在柳樹下,步行前進至光亮處。看到尚源蹲在草窩裏整理雜七雜八的絲線和釣竿,卻不見虞子鈺和尚洺的身影。

“子鈺呢。”李既演闊步來到他麵前。

尚源正哼著小曲兒呢,被乍現的李既演嚇了一跳,“姑,姑爺,您怎麽來了?”他扭頭朝後方的林子喊話,“小姐,快出來,姑爺找您來了!”

李既演往鬱鬱蔥蔥的林子看去,隻隱約看到草叢中的燈籠一燈如豆,若明若暗。

稀稀疏疏的腳步聲從密林傳來,虞子鈺衣衫不整,頭發淩亂,穿著尚洺寬大的黑色玄紋中衣跑出,一邊走邊匆忙係腰帶,“李既演,你也來釣魚啊?”

隨即,尚洺赤著上身出現在她身後,手裏拎著她的青衫。

李既演耳膜轟鳴,頭都要炸開:“你們在幹什麽!”

“穿衣服啊。”虞子鈺腳上也穿著尚洺的黑靴,靴子不合腳,她走得踉踉蹌蹌,“你大晚上不睡覺,來這裏幹嘛?”

“我倒是要問你,你大晚上不睡覺,來這裏幹什麽?”

李既演眯起眼睛看赤著上身的尚洺,氣惱之下雜念四起,虞子鈺前段日子拉著他日夜縱樂,浪**得要命,忽然之間又禁欲禁得一幹二淨——莫非,她是在外頭吃飽了,這才在他麵前清心寡欲?

虞子鈺踩著不合腳的靴子,走到他麵前來:“我還能幹什麽,釣魚咯。”

“釣魚還要脫衣服,是你釣魚,還是魚釣你?”李既演拉過她,摟住她的腰身,順手攏起她披散的長發。

“我栽河裏了,衣服全濕了,尚洺就讓我先穿他的。”虞子鈺打了個寒顫,往李既演懷裏縮了縮。

李既演奪過尚洺手裏的青衫,抖了抖,確實是濕透了,他朝尚洺冷哼道:“謝了。”

還是受不了虞子鈺光著身子穿另一個男人的衣服,李既演又帶她到林子裏,脫下自己的裏衣和中衣給她換上,摸了摸她的褲子:“褲子也都濕了。”

“嗯,這是我自己的褲子。”李既演蹲下,扒下她的褲子,“濕了就不穿了,就這麽光著吧,衣擺裹住就行,咱們騎馬回去,很快的。”

“我不想光屁股,濕的也能穿,將就將就吧。”

李既演正要想辦法,他也不能脫下自己的褲子給虞子鈺,光著他還怎麽馭馬。這時,尚洺的聲音隔著半人高的草叢傳來,“姑爺,這裏還有條毯子。”

毯子是虞子鈺帶來打算墊在竹椅上坐的,但釣魚釣得太入神,都忘記這茬了。

“嗯。”李既演剝開草葉,露出一條縫伸出手來接毯子。

用毯子裹住虞子鈺的下半身,這才橫抱著她出來。

一路騎馬回到虞府,見著虞子鈺這濕淋淋的模樣,虞凝英趕緊叫人備熱水給她沐浴。

虞子鈺欣喜若狂同母親報喜:“娘,我釣到了一條很大的草魚,有臉盆那麽大呢,我拿給你看。”她掙動著要從李既演懷中下來,想去提過尚源手裏的水桶給母親看魚。

李既演橫抱著她不放,嘴唇貼著她耳朵道:“還光著屁股呢,不怕人看到?”

虞子鈺後知後覺,癟癟嘴對母親說:“娘,我先去換衣服,你自己看桶裏吧,釣的魚都在裏頭呢。”

“好,你快去吧。”

整個身子浸在霧氣氤氳的熱水中,虞子鈺舒服得眯起了眼:“真舒服,比在河邊蹲著舒服多了。”

李既演將帕巾往熱水裏投了投,撈出擰幹往她身上擦洗:“今晚做不做神仙?”

“不做,都說了我禁欲,玩膩了沒意思。”她雙手捧起水,朝李既演臉上潑,嬉皮笑臉,“給你降降火。”

李既演眯起眼睛,嗤笑:“哼,我看你是在外頭偷吃了,才跟我禁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