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好重的陰氣◎
虞子鈺抽出手指,惱怒掐了一把李既演的嘴唇,看向四周,想要尋找糯米或黑狗血。但這是個偏僻的小巷子,一眼望去,什麽也沒有。
她又踢了李既演一腳,揭下貼在他額上符咒,問道:“**賊,你現在感覺如何?”
她從未接觸過如此厲害的鬼魅,此刻心頭七上八下,不知如何應對。也不知道,單單憑借這符咒,可否能壓製得住這色鬼。
李既演似笑非笑,舔了下嘴角的血,陰惻惻道:“阿鈺,你到底在幹什麽?”
他能夠出來的時間很短,往往隻是閃現片刻,又被李既演那個窩囊廢給占據了。不過從零零散散的記憶中,他隱約得知,虞子鈺腦子是有大問題的。
虞子鈺也不回話,使勁兒拍拍腦袋。
這個附身在李既演身上的色鬼,肯定是了不得的髒東西,光光靠一張符咒定然降服不了他。
她緊張又興奮,決定把李既演綁回家,先將他擒住。帶回家慢慢研究,再想法子逼出他體內的鬼魅。
她彎下腰,腳踩在李既演胸口,問道:“李既演,你清醒些,千萬別讓那色鬼影響你。在此處等我片刻,我馬上回來。”
黃符紙重新貼在李既演腦門上,虞子鈺跑出巷子,在外頭撿回幾根幹枯的稻草。
回到李既演身邊,稻草利索繞在李既演脖子上,打成死結。擠出手指上的血,蘸在稻草項圈上。
李既演半躺在地,撐起身子問:“阿鈺,你喜歡這樣玩?”
虞子鈺不回話,扯起他衣領讓他起來。稻草可以栓鬼,這是祖師娘教的。當然,栓鬼最好用的應是沾了黑狗血的青稻。
不過眼下找不到青稻,隻得用這黃稻暫時應急。
外頭冷風呼呼灌入小巷,虞子鈺還帶著病,又不願多穿衣服,經不住打了寒顫,重重咳嗽起來。
她彎腰捂著肚子咳得直喘氣,感歎道:“好重的陰氣......”
又把目光投向李既演,心想,這陰氣應當是從李既演身上散出的。
李既演連忙擺手:“乖寶,這是風,哪裏來的陰氣。”
虞子鈺往他嘴上拍了一掌:“孽畜,閉嘴!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這種**賊色魔,最是擅長油嘴滑舌,專誘良家婦人,你休想亂我道心。”
她搓了搓雙手,讓自己暖和些。
用剩下的稻草捆住李既演雙手,而後把他拉起來,押著他往巷子另一端走。
虞子鈺邊走邊笑,從未覺得如此驕傲得意。
她想象,自己是個法力通天的大仙,被她牽著走的李既演,是個惡貫滿盈的邪魔。她揮刀舞劍,威風凜凜製服了這個邪魔。
巷子兩壁的青磚是成千上萬的窗戶,百姓們競相從窗子中擠出腦袋,為她呼喊喝彩。滿朝文武百官,夾道相迎,說是她是個為民除害的大仙,跪著請求她庇佑世人。
老皇帝站在最前方,手捧著金書鐵券,等著表彰她。
她拉著李既演——自己的勝利品,闊步走在鼎沸的呼喊聲中,去領取自己的勳章。
“阿鈺,你要帶我去哪裏,綁著我幹什麽。”
李既演的話,打斷虞子鈺的浮想聯翩,讓她怏怏不悅。皺眉道:“不準你講話,不然我割了你的舌頭。”
李既演不再反抗了,任由虞子鈺拉著走,他冷靜分析當下情況。
他的身體裏,有兩個人格,這是既定的事實。而虞子鈺把這個情況看做是被鬼附身,她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驅鬼殺魔。
夜幕拉開,小巷子裏黑得更加厲害。虞子鈺夜間視力奇佳,帶李既演輕車熟路走出去。
她對這裏的路況了然於心,拐了幾個彎後,牽著李既演回到虞府後門。
對李既演囑咐道:“等一下我偷偷帶你進去,你別亂喊,不然會把我爹娘引來的,知道了嗎?”
“我為什麽要聽你的。”
虞子鈺端的是大義凜然:“我不是那種冷血無情的道士,隻要你聽我的話。等我把你從李既演身體裏打出來後,會超度你,讓你投個好胎的。”
李既演歪頭看她,眨眨眼睛:“超度不是和尚幹的事嗎,你一個修仙的,而且修的還是假仙,如何度我?”
虞子鈺氣急敗壞,抬起手要打他:“誰說我修的是假仙!”
“你修了個假仙,抓了我這個假鬼,什麽都是假的。”
虞子鈺心中默念靜心咒,怎麽大家都不相信她,人們不相信她能修仙,如今連鬼也不相信,著實可恨!
念了一遍靜心咒,摒除雜念。
虞子鈺也不在乎李既演的挑釁。站在後門處,探過身子往前看,這個時間,府中的下人都去飯廳用飯了。
隻看到青荷站在遠處的亭子裏,估計是在等她。回回她晚歸,青荷都會在這裏等她。
虞子鈺苦惱鬱悒。
她可不敢讓人知道她偷偷把李既演帶回來驅魔,爹娘知道了,定是要強硬讓她把李既演放走。還得再嘮叨一番,勸她放棄修仙。
等了沒多久,一個跛著腳的纖弱身影出現。
虞子鈺認出是新進府的祝淑秋,啞聲喊道:“秋娘,你過來幫幫我。”
祝淑秋聽到聲音,張望了下,才辨出虞子鈺的方位。她初來乍到,尤為謹小慎微,小跑來到虞子鈺麵前。
“三小姐,有何吩咐?”
虞子鈺道:“前邊亭子裏站著的那姑娘叫青荷,是我的貼身丫鬟。你去跟她說,我回來了,咳嗽得厲害,讓她趕緊去廚房幫我熬藥。”
“好。”
祝淑秋瞧見虞子鈺眉心似乎有血跡,不免擔心道:“小姐,您是受傷了嗎,額上好像流血了。”
“不礙事,方才我的陰陽眼開得太狠,變成血瞳了。”虞子鈺推她幹瘦的肩頭,“你快去,我這兒忙著呢。”
“好,奴婢這就去。”
祝淑秋腿不方便,還是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亭子中的青荷,轉告了虞子鈺的話。
青荷一聽小姐自願喝藥,高興還來不及,不多細思,往廚房奔去了。
祝淑秋支開青荷後,虞子鈺才帶李既演從後門進府。借夜色掩護繞過花園,急遽潛入自己屋中。
一進屋,氣兒尚未喘勻。
外頭傳來姐姐的聲音:“子鈺,我聽青荷說你回來了?這麽晚才回來,你到底去哪裏了。”
虞子鈺慌得團團轉,手指抵在唇上,悄聲警告李既演:“不準講話!”
接著,把李既演推到內屋的拔步**,自己也上了床,將李既演擠到床最裏麵。拉起被子蓋住兩人,自己露出個頭來。
“姐姐,我回來了,咳嗽得厲害,都困了。”
虞青黛推門而進,走到她麵前,看著**鼓囊的被子,狐疑道:“你在**藏了什麽?”
“沒什麽,我太冷了,就加了兩條被子。”她重重咳嗽,漲得滿臉通紅,“我難受得緊,想睡覺了。”
虞青黛手心貼在她額頭上試溫:“沒發熱。青荷去煎藥了,等會兒我叫人把飯菜送過來,你吃完飯喝完藥再睡。”
被子底下的李既演,不知何時掙脫了手腕上的稻草,一隻溫熱的大手攬住虞子鈺的腰。
虞子鈺一僵,心裏大罵**賊。
往被子裏縮了縮,催姐姐道:“姐姐,我真要困死了,先眯一會兒,歇息一下再吃飯。”
虞青黛不太放心,又問:“你真沒在被子裏藏東西吧?”
虞子鈺自從修仙後,偶爾會帶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回家,一株枝葉繁茂的青鬆,一大塊草皮......有次她搬回一團蟻窩,弄得黑蟻爬滿整個虞府。
虞子鈺掀開被子一角,又快速攏上:“你看什麽都沒有,我今日都沒上山,哪裏能帶東西回來。姐姐你快些走吧,我真要睡了。”
她沙啞嗓音,蒼白麵容,惹得虞青黛憐愛。不好得再多問,隻摸摸她的臉道:“好,你先歇一歇吧,等會兒再吃飯。”
“好!”虞子鈺在被子底下按住李既演亂動的手。
等虞青黛走後,她火急火燎跳下床,跑下去插上門閂。
咧著嘴上床來,嘿嘿直笑掀開被子:“孽畜,今日不把你打個魂飛魄散,我枉為道人。”
“你要如何對我?”李既演推開身上錦被,取下脖子上已經鬆散的稻草圈,放手裏把玩轉圈。
“**賊,死到臨頭還裝腔作勢,等會兒有你好受的!”
虞子鈺從床單底下,摸出幾根真正的“捆仙繩”——麻繩、黃符紙、青稻一同編織的繩索。這是她從祖師娘那裏買的,可不便宜,五兩銀子一根呢。
李既演被她用捆仙繩五花大綁。
她挺有技巧,處處打死結,把李既演綁了個結結實實。取來符紙,在他額間、左右兩肩、胸口、腹部各自貼一張。
“你在這裏等著,我去去就來,不許講話,聽到沒?”
虞子鈺跑出門,到廚房尋白糯米,看到青荷在煎藥。青荷見她後,麵露擔憂:“小姐,天都黑了你還不回來,我都快急死了。”
“不急不急,能出什麽事兒啊,你們就愛瞎操心。”
虞子鈺連連打開幾個米缸,找到白糯米,舀出滿滿一碗。正準備走時,擔心等會兒青荷回屋給她送藥,會發現她在屋裏藏了個男人。
便在廚房等青荷把藥熬好後,喝了藥,又吃了飯,才道:“青荷,你去告訴姐姐,說我吃過飯了,讓她別給我送飯了。”
瞧見虞子鈺喝了藥,又吃了不少飯菜,精神抖擻。青荷自是欣喜,連聲道:“好好好,小姐今日是開竅了,喝藥喝得如此幹脆。”
虞子鈺擦了擦嘴,端起那碗糯米出門去,扭頭叮囑:“對了,青荷,我今晚得閉關修煉,你不要打擾我。”
“知道了小姐。”
出了門,虞子鈺不太放心。
又找到平日在她手下做事的侍衛,讓他去將軍府通知一聲,說是今夜李既演要和她徹夜悟道,就不回去了。
這侍衛素來對虞子鈺言聽計從,領了命便離開。
虞子鈺這才帶著糯米回到寢屋,李既演還躺在她的**,目光空洞盯著床頂青帳。第一人格已經出來,他變成原本的李既演了。
他還不知道那個“他”出現時,與虞子鈺發生了什麽。
搞不清楚,自己為何會被五花大綁,躺在虞子鈺的**。
虞子鈺端著糯米站到床邊,捏住李既演的下巴看了看,自言自語:“印堂發黑,好重的陰氣。”
李既演不明其意:“虞子鈺,你在幹什麽?”
虞子鈺抓起一把糯米往他身上灑,口中念念有詞:“我道****,鬼道靡靡,三魂斬命門,七魄受天喪!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李既演被灑了一臉的生糯米。
再次問道:“虞子鈺,為何這樣對我?”
虞子鈺聽著李既演的語氣,再看他眼睛。發覺這是真正的李既演,不是那**賊色鬼了。
“你是李既演?”她不太確定地問。
李既演點頭:“是,聽你話的李既演。”
虞子鈺登時碗一丟,拍手大叫:“哈哈哈!我成了,成了!妙啊,我當真是修仙大才,居然真把那色鬼壓製住了!”
她爬上床,匆忙扶起李既演,喜溢眉梢:“好孩子,快起來。我跟你說,你這回遇到我,真是命大,祖墳冒青煙了!”
她絮絮叨叨說著:“你被惡鬼上身了。那惡鬼還是個**賊,凶得很。幸好有我在,我先是用符咒定它的魂,又帶回府中用捆仙繩捆住做法,如今總算是壓製住它了。”
她笑得癲狂,脖子上青筋都凸起。
往李既演肩膀連拍了幾巴掌:“我可是你的大恩人!要不是有我在,你這小命就沒咯!還不跪下給老道我磕幾個頭!哈哈哈!”
李既演弄清楚了——那個“他”出現了,虞子鈺以為他是被鬼上身了。
“既然壓製住了,是不是該把我解開了?”他問道,虞子鈺捆得太結實,難受得緊。
“不急不急,我如今隻是將那惡鬼暫時壓住,還未能殺了它。”
她笑容越發令人捉摸不透,學靈虛子平日說話的語氣,“伢子,你今晚得遭些罪。待貧道將惡鬼從你體內打出,才能將你解開。”
李既演咽了口唾沫,緊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