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酸菜豬肉餃子

◎咬破皮兒的那一刹那,豕肉末的鮮、酸菜末的酸香以及調料的鹹辣香融合在了一處。◎

“造反不至於吧, 這可是長安,可不是藩王屬地。”付洛瑤一臉驚異,“哪個藩王的手能伸得那麽長。他們又不在長安!”

對啊, 這裏是長安, 他們的手怎麽可能伸得那麽長?徐桃心中也是如此想著, 但是還是覺得有什麽事情被她忽略了, 卻怎麽也想不起來。

“阿桃,怎麽了?”付洛瑤關切地問道。

徐桃這才回過神來,轉頭看了一眼林府。林公已經去了宮裏, 這事動搖國之根本, 聖人多半不會姑息, 朝中那麽多官員,豈不比她一介布衣看得透?徐桃想到這裏, 搖搖頭:“走吧, 我隻是在想今晚弄些什麽菜。”

謝菱忽然一拍腦袋:“糟糕, 今晚的高湯還未煮,等會兒用什麽做湯頭?”

徐桃還在糾結,這話倒是點醒了徐桃:“既是沒有湯頭,那便做沒有湯頭的吧。”

“沒有湯頭的?”付洛瑤思索了一番, “倒也不是不行。那米怎麽辦?”

“那就更簡單了!”徐桃一左一右拽住兩人,飛速往家裏跑去, “走, 咱們回去煮飯去。”

誰也沒有想到,今日食攤的第一個客人,不是蘇倪何熙他們, 居然是昨日才見過的王柏鈞。

王柏鈞壓根兒沒看吃食, 而是直接問徐桃:“徐娘子, 昨日之事,你可有受影響?”

“我無事,昨日多虧了王郎君,不然我還被蒙在鼓裏。”徐桃鄭重行了個禮。

王柏鈞暗暗吐出一口氣:“昨日我隻是聽聲音覺得有些不對,誰承想,那位羅郎君錢袋裏的錢,竟有大約三分之一都不對。”

這話一出,徐桃三人齊齊一驚。她們立刻放下手中的事情,湊了過來:“你們是在林府把他的錢都檢查了一遍嗎?”

“是。”王柏鈞點了下頭,“不光如此,林公請了餘府尹和曾少尹,將羅家店鋪也被查了一遍,的確如他所言,並沒有查到什麽鑄造銅幣的線索。我也派人去查了查,他祖上就是屠戶,一直都在永寧坊,確是沒與什麽權貴有往來。故而今早,羅郎君也被放了。”

林正言他們的排查,是官府的排查。而王家如此豪富,自有自己的途徑。兩方查過之後還能被放,這羅郎君看起來就真的隻是一個倒黴蛋了。

徐桃笑道:“多謝王郎君以此相告。昨日未能用上暮食,今日你隨意點,一應記在我的賬上。”

王柏鈞也沒推辭,低頭去看:“我還有事在身,恐無法在此用飯,可有方便攜帶的吃食?”

聽了這話,三人齊齊對視一眼。徐桃笑道:“往日還真不一定有,今日倒是巧了。米這邊,今日備下的都是涼菜。郎君,要不要嚐嚐這白斬雞?”

王柏鈞跟著三人來到米那邊。付洛瑤揭開白紗布,下麵就是一整隻煮好的雞肉。雞皮黃燦燦的泛著誘人的油光,讓人忍不住食指大動。王柏鈞登時來了興致:“我要一份。”

徐桃親自提起那隻雞放到案板上,手起刀落,雞恰恰好從中被分成兩半。隨著篤篤的落刀之聲,雞肉被斬成厚薄均勻的雞塊。金黃色的雞皮下,肉白白的,骨頭還帶著淺淺的紅,想是雞肉剛剛煮熟,這得多嫩啊。

徐桃斬了半隻雞,給他裝好後,又將調好的蘸料放進仆從遞過來的一個瓷瓶中。隨即,她又接過他仆從遞過來的碗,往裏裝了許多的豆芽、青筍絲、木耳絲、胡蘿卜絲和豆腐皮絲,同樣的將調料單獨分裝。最後她還盛了一大海碗的飯,衝他笑道:“這是大約三人的分量,若是不夠的話,不然我再送郎君一些生的大偃月餛飩。煮熟之後可以直接吃,也可以根據自己口味,調些薑醋之類的蘸著吃。”

王柏鈞本來要推辭的話又咽了下去:“那便多謝徐娘子了。”

不過片刻工夫,王柏鈞便領著提大包小包的人上了馬車,揚長而去。謝菱這才鬆了口氣:“這位王郎君也太有氣場了,他在這裏,我連話都不敢講。”

付洛瑤笑道:“那林公昨日來的時候呢。”

謝菱一臉緊張:“我連大氣都不敢出。”

付洛瑤一怔,笑著輕撫她的頭:“你之前不是在玉食嗎?玉食不是接待過許多達官貴人,那你怎麽辦?”

謝菱摸摸頭:“三娘也知道的,以前隻要有貴客,都是輪不到我們的,基本上都是師父們。啊不,就是大郎和三郎他們親自接待。不過這回回來,我倒是沒有見到什麽貴人,隻見到幾個富商和胡人。據說上一次接待貴人,是大郎自己接待的,還是一位伯爺。”

伯爺!胡人!對了!徐桃忽然一下子捕捉到了之前腦海裏閃過的念頭,忙拉住付洛瑤:“你還記得我們在盼荷宴上奪魁時,長公主提到光祿寺時,是怎麽說的嗎?”

付洛瑤仔細回憶著:“我記得這事。那日之前的繡娘得到了去織染署觀摩的機會,她好像本想效仿,但是有眾多屬國即將進京,光祿寺忙著接待所以分不開身。”

對,這就是問題所在。如果長公主沒有想讓徐桃她們去光祿寺觀摩的意思,她完全可以不提這一茬,徐桃她們也不知道。但是她偏偏提了,還尋了個理由。這個理由,定不可能是她說服自己的,而是別人說服她的。那麽問題來了,這個說服她的人,是誰?

可惜那日評分時,自己和付洛瑤都在隔壁房間,並不知道當時的情景。徐桃正在思索,忽然瞧見崔清曄與陸玉珂一並走過來。她雙眼一亮:對了,那日評分的時候,她們兩個不在場,但是有人在場啊,這兩人不就是嗎?

陸玉珂瞧見付洛瑤時雙眸一亮,正要打招呼,卻先被一個熱情的女聲搶了先:“崔郎君,陸郎君,今日比昨兒個早許多。”

對上徐桃那雙笑語盈盈的眸子,陸玉珂隻覺得一股說不出的感覺順著脊椎往上竄,帶起了一串顫栗。他下意識拉了一下崔清曄,低聲道:“徐娘子今日這是怎麽了?怎麽笑得這麽瘮人?”

崔清曄輕敲一下他的腦袋:“不許胡說。娘子的事,豈是我們能妄議的。”說著,他便往徐桃那邊走去。

陸玉珂捂住被敲的部分,低聲嘟噥道:“是是是,你不妄議,我看你再吃一年的幹拌素麵,也不知道徐娘子的芳名。崔兄也太正了,徐娘子真能受得了他嗎?”

“陸郎君在嘀咕什麽呢?”熟悉的女聲在身側響起。陸玉珂轉頭,隻見付洛瑤拿著一隻筲箕從他身邊經過,他忙上前去握住筲箕兩側:“付娘子,我來幫你。上回你說那本書,我前兒個去尋了……”

崔清曄來到徐桃麵前,對上她燦爛的笑容,被她灼灼的目光盯著,明明已經是傍晚了,他卻仿佛還在蟬噪的正午。崔清曄右手握拳在唇邊作勢清了清嗓子:“徐娘子可是有什麽事?”

徐桃忙笑著擺手:“是有一件小事,不過不急。今日有新口味的餛飩和大偃月餛飩,崔郎君可要試試?”

崔清曄目光掃過她麵前那一板板白胖胖圓滾滾的餛飩和餃子,眼中閃過一絲笑意:“這也是今日的上新嗎?”

怎麽這個梗還帶回旋鏢的?徐桃清了清嗓子,坦然迎上他的視線:“這倒不是上新,而是尋求幫忙的謝儀。”

崔清曄微微上揚的嘴角故意拉平:“既是有如此鄭重的謝儀,那我得先問問這忙可是我能幫的。不然,恐怕辜負了這謝儀。”

“自然是能幫的。”徐桃微微一揚眉,“白菜還是酸菜?”

“酸菜吧。”崔清曄下意識回答。話一出口他立刻反應過來,忙想要去攔,徐桃手中的一板餃子已經少了一小半了。他隻得收回手:“徐娘子要做什麽事,但說無妨。”

徐桃加了一點兒水,左右看了看,這才低聲道:“崔郎君,盼荷宴最後一日晚間評判吃食時,你可在場?”

崔清曄仔細回憶了一下:“我應是在的。當時長公主派人領我們去拿彩頭時,是在商議完了廚藝比試結果之後。”

徐桃的聲音再壓了一些:“你可聽到了,長公主提及光祿寺之事?”

崔清曄仔細回憶了一下:“當時我所坐的位置離長公主有些距離,並沒有聽清她所言。但是,後頭我倒是看見有個人起身,聽他提及了光祿寺。”

徐桃忙問道:“可是肅伯?”

崔清曄一臉驚訝:“正是。你認識她?”

“不認識。”徐桃頓了頓,斜睨了他一眼,“不過他的女兒,我倒是打過兩回交道。我記得那兩回,崔郎君也在場。”

崔清曄對上她的視線,心裏一咯噔,忙道:“實不相瞞,之前我並不識得那位肅伯,的確是那日那位娘子叫住你們,那位肅伯出現,我才知道他的身份。但是,我的確不認識那位娘子,連她什麽長相也不記得。”

瞧見崔清曄解釋的模樣,徐桃生生咽下到嘴邊的笑,盛起水餃:“要辣嗎?”

“要。”崔清曄又是下意識回答,轉而醒過味兒來,瞧見徐桃眼角眉梢都沒有生氣的意思,這才稍稍鬆了口氣,還是低低地又辯解了一句:“真的,就算她現在就站在這裏,我也不認識。”

徐桃正在放蘸料,聞言努力咬住下唇,憋住笑這才道:“怎麽辦,手抖了,薑醋倒得有些多,不知崔郎君介意不。”

“不,不介意。我愛吃酸的。”崔清曄忙接過盤子,還特意夾起一個,蘸了調料塞進嘴裏。

咬破皮兒的那一刹那,豕肉末的鮮、酸菜末的酸香以及調料的鹹辣香融合在了一處,每種味道都很合適,哪裏有倒多了的醋?

崔清曄疑惑地抬頭,瞧見徐桃再也忍不住的笑容,忽然醒過味兒來,低聲道:“中秋那日晚間有花燈,徐娘子要一道去瞧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