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香酥雞
◎這一口下去他們才發現，酥脆的隻是外皮，裏頭竟嫩得還在淌著汁。◎
第二道端上來的是一人一隻雞。對的，就是一隻，但是小小的隻有普通雞的一半大，表皮金黃而翻卷著，一看就炸得很是酥脆，旁邊還有一隻小碟。雞呈上後，仆從適時地端上了熱手巾和酒。
現任太常寺卿陳嶸笑著給自己斟了一杯：“這雞好，一瞧就下酒。”說話間，他擦淨了手，徒手掰了一隻雞腿。入口咬下的第一口，他就咦了一聲。
眾人聽見他這反應，就知裏頭有玄機，忙也掰了隻腿。這一口下去他們才發現，酥脆的隻是外皮，裏頭竟嫩得還在淌著汁。而且看著清清淡淡的，就連最厚實的雞腿中間都入了味。
這小碟子裏頭紅彤彤的是什麽？郭明裕用雞腿蘸了一點兒，入口那一刹那，複合的香辛味直衝腦門兒。好辣！可是好爽！不一會兒，郭明裕額頭就出了一層細汗：“辣得好爽快，這雞喚作什麽？”
一旁的仆從笑道：“這叫做芙蓉泣露。”
其他人動作一頓，都笑著衝林正言道：“果是人人都知你愛長吉，偏要取這捉狹之名。”
尚書左丞李知昀起身笑道：“某偏不服，太白的鳳凰台怎就落了第？若是說不出來，飲了這一杯去。”
林正言本不知後頭菜肴的名，當下也未辯解，隻心情頗好地飲了這一杯：“諸位之前為這科舉之事忙碌，如今總算事了，能博得諸位一笑，某願飲此一杯。”
這話一出，本在笑的幾人斂了幾分笑。郭明裕與嚴瑉對視一眼，齊齊歎了口氣，放下了酒杯。
林正言瞧見兩人這模樣，忙問道：“兩位這是為何？“
李知昀重新坐回席後：“今年常科取士較少，聖人有意明年開製科，但是還未議定。”
“原是如此。”陳嶸笑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的事，明日再道。快，下一道是什麽？”
林正言也笑著道：“正是，說好今日不談公事，隻做閑談。快，上菜。”
用東坡肉做法那般隔水蒸出來的五花肉，切成小方丁，肉皮紅豔豔的頗有些光澤，喚作朱顏含遠日。蛋液做的皮包著肉餡兒製成大偃月餛飩，與菌菇、筍幹、鵪鶉蛋以及徐桃帶來的腐竹等煮成一鍋，取名為返景入深林。茄子切成片，兩片夾著肉炸成的茄盒，分成兩半，一半撒上椒鹽粉放上一朵花，一半用樹葉托著淋上魚香汁，徐桃喚它為柳暗花明。
開始上菜的時候，付洛瑤還不放心一道道問菜名，後頭見徐桃已經深刻領會了取名的真諦，便不再管她了。徐桃暗暗擦了一把汗：感謝這極盡浪漫色彩的大唐，讓她有那麽多名詞佳句可以薅來做菜名！
幾個人的宴席，雖然人數不多，但是徐桃可是精心準備了十幾道菜。當最後一道冰醉豆花，不對，應該叫冰泉冷澀弦凝絕端上去之後，徐桃總算是鬆了一口氣，這才覺得腿都有些站木了。
旁邊的廚子早端來一張胡椅，又遞過來一筐洗過的桃子：“兩位娘子歇一歇吧。”
徐桃也不推辭，道了聲謝，將剛才煮的玫瑰山楂水喝了半杯，拿起一隻桃子咬了一口，清爽的桃汁掃去了熱意，她這才長長出了一口氣。在灶前站久之後，她慣常是一點兒胃口也沒有。方才若是他們給她一碗飯，她定是一口都吃不下。如今這一個桃子下去，她總算覺得自己活過來了。
廚子們來請兩人入席。徐桃發現這席上並不是方才多做出來的菜，而是林府廚子們現整治出來的。雖不是什麽名貴食材，但也頗費了一番心思。
用過飯，又等了一會兒，林伯這才笑著過來道前頭席散了。徐桃這才和付洛瑤提出告辭。林伯親自將她們送出來，快到門口時取出了一隻匣子，笑著遞給兩人：“今日有勞兩位娘子了。馬車就在外頭候著。”
“本是分內之事，您請止步。”徐桃雙手接過匣子，“路程不遠，不勞相送了。”
林伯堅持要送兩人。見馬車已在外頭候著，徐桃她們也隻得依了。
就在兩人上馬車時，幾匹快馬疾馳而來，最前的騎馬者拉住韁繩飛身而下：“某今兒個出了趟城，倒是來遲了。林戶部今兒個可被他們灌醉了沒？”
林戶部？徐桃正要進車門的動作一滯，下意識往門口看來。陽光下，林府的牌匾仍舊低調。林侍郎，是戶部侍郎？
馬車上，徐桃陷入了沉思。
林正言，戶部左侍郎，原著裏可以說是男主的伯樂。男主考中進士之後，一舉通過了銓選，但是因著沒有背景，隻得了個畿縣縣尉，到了當時被貶官的林正言手下。後林正言多年後重新回到長安任府尹，男主也跟著到了長安。而原主也是在這時，才碰到了男主。
“阿桃，到了。”付洛瑤起身，見徐桃沒反應，又喊了一聲，“阿桃，怎麽了？”
徐桃這才回過神來，跟著她下了車。重新見到陽光，徐桃眯了眯眼：原著裏雖沒有寫明具體時間，但根據描寫，林正言回京已近花甲，顯然不是這會兒。男主，這會兒還不知道考沒考中呢，幫原主奪回酒樓怕都快十年之後了。果然，她還是得靠自己。徐桃長吐了一口氣，起身道：“走吧，回去休息休息。”
睡覺果然是最好的良藥。徐桃這一晚睡到自然醒，居然才不過卯初。果然這段時日都形成生物鍾了。徐桃也不浪費時間，起來做準備了。
辰正時分，付洛瑤一家人也到了。徐桃他們早早租下了一輛騾車，付珩還去專門學了下如何駕車。徐桃他們將東西全部搬上去，人剛好能擠下，晃晃悠悠地往曲江邊去了。
饒是有車，到曲江邊的時候，也是巳正之後了。人流還未至，但是擺攤的人已經不少了。徐桃他們也沒想過去搶靠近龍舟起點終點的位置，尋了個樹蔭濃密的大路邊，支起攤掛起了熟悉的招旗，守株待兔，咳，待客。
作者有話說：
芙蓉泣露，引自李賀的《李憑箜篌引》。
朱顏含遠日，引自李世民的《賦得櫻桃》。
返景入深林，引自王維的《鹿柴》。
柳暗花明，引自王維的《早朝》詩之二。
冰泉冷澀弦凝絕，引自白居易的《琵琶行》。
雞的做法取自王剛的香酥雞，第一次看到這種做法我也驚呆了，後麵會大概提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