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回家
◎烏雲與晴空◎
百年食肆生意爆棚的時候, 玉食裏麵卻是籠罩著一片烏雲。
初選都進了前三,卻在複選的時候被擠下來,還是被同樣使用羊肉做菜的食肆擠下來。對以羊肉為招牌菜的玉食來說, 這簡直是奇恥大辱。尤其是, 他們在之前托了關係, 以為自己是板上釘釘, 所以去比試之前,特意給食客們宣揚說他們要去參加遴選。如今,通過遴選的榜一出, 沒有玉食, 大家誰不知道。
玉食的生意一落千丈, 竟隻有之前的五成不到。徐源和徐淇肚子裏都帶著氣,這一日, 因為一件小事, 宋老三和王老八又吵了起來。
徐淇拎著一壺酒晃悠悠走過廚房, 聽見裏麵的爭吵聲,一酒壺就擲了過去,砸中了宋老三的肩膀,酒全傾倒出來, 又滾落在地,發出清脆的碎裂聲:“吵吵吵, 吵什麽吵?遴選的時候屁都放不出一個, 就知道窩裏橫!宋老三,這月你管廚房,就是這樣管的?你身為一個管事, 竟就跟人吵架?”
宋老三雖然忿忿, 也隻能雙手握著拳頭咬著後槽牙, 辯了一聲:“我方才就是安排了任務,王老八不願做。”
“不願做?”徐淇斜睨了王老八一眼,繼續道,“你是管事,下頭的人不願做事,你不知道耐心教導?你師父平日裏教你,也是這樣教的?”
“我如何教徒弟,還輪不到別人來說。”渾厚的聲音從外頭傳來,徐源負手走了進來,“管事乃輪值,宋老三是這個月的管事不錯,但是王老八也是管事之一。身為一個管事,若是分派的工作都不願意做,這管事的職還如何勝任,依我看,他的值撤了吧。”
徐淇冷笑一聲,轉過身去:“大哥,你等這一個機會,等很久了吧。”說完,他直直撞了下徐源的肩膀,往外走去。
徐源肩膀都被撞麻了,左手指著徐淇的背影:“給我站住,你這是什麽話?我讓你站住,沒聽見嗎?”
徐淇站住腳轉身:“我這是什麽話?既然你要聽,那我就說了。我可是打聽了,我們和青鳥樓的羊肉菜,前麵幾道可都是打平了的,問題就出在那一道羊肉燜飯上。人家有葡萄幹,我們也有,為何我們的廚師,就沒想到過用這個?”說話間,他的目光掃過宋老三。
那道燜飯正是宋老三所做,也算得上他的拿手菜了。這次複選後,徐源自是也知道這件事,私底下跟他說了。如今當眾聽了這話,尤其是徐淇還看了他一眼,宋老三的臉騰地一紅。他手握成拳頭,遲疑了下,摘下了管事的鑰匙,雙手遞到徐源麵前:“師父,我辜負了您的期望,我自請除去管事的身份。”
徐源卻沒去拿鑰匙,而是拍拍他的肩:“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此回的食材,是大家共同商議而成,如何能怪在一個人頭上。”他看向徐淇:“三郎,我知這回的遴選結果你心裏不好受,所以才會如此說。所有人都不好受,故而才引發了矛盾。宋老三勤勤懇懇這麽多年,王老八也是,兩人都仍舊繼續當管事。大家也要一如既往支持他們兩人,聽見了嗎?”
在齊齊的應答聲中,徐淇對徐源笑了一下:“大哥你還真是,一點兒都沒變呢。”踩著別人給自己立好名聲,別人被拉扯了還要感激他。他頓了下,走到徐源身邊,附耳說了一句:“可惜,這一招你也就能唬唬他們。若在外頭管用,這回肅伯就該親自出現了。”說完,他哈哈笑了一聲,離開了。
他怎麽知道自己去尋了肅伯?徐源心中一驚,麵上不顯。他正在思索對策,不一會兒他的心腹長隨快步進來,附在他耳邊說了什麽。徐源點了點頭,尋了個由頭出去了。
徐源的馬車剛出去,他們身後,一輛馬車也從院子後麵的轉角駛了出來,徐淇冷冷地吩咐車夫:“跟上去。”
馬車左拐右拐,果然到了肅伯府。徐源是從側門進去的,馬車就停在門口。徐淇的馬車停在角落,讓人盯著那邊。
肅伯府裏。兩刻鍾後,肅伯盧術端起茶,管家立刻上前請徐源離開。
徐源有心想要說兩句,見盧術再不看他,就知他心已定,隻得跟著出去了。他們剛走出書房不久,一個仆從就匆匆進了書房。
仆從飛快回稟:“伯爺,府外後街有一輛奇怪的馬車,我已差人拿下。據那人說,他是徐三郎。”
徐三郎?徐家還有完沒完。盧術擺了擺手:“不見。”若非徐源手中還有東西,他真恨不得直接衝他動手,可惜不知道他到底把那東西放在何處。
仆從聽了,應下正要出去。盧術忽然叫住了他:“等等,你是說,這徐三郎,是自己坐了個馬車在後街?你去問問,他可是和徐大郎一處來的?這會兒徐大郎可自己走了?”
仆從出去兩盞茶工夫,折返回來:“回伯爺,他們是各自駕車來的。徐大郎先駕車過來,隔了一會兒徐三郎才到。徐大郎出去就乘馬車走了。”
有點兒意思。盧術起身,來回踱了幾步:“你去給徐三郎說,我不見無用之人。”至於有什麽用,就是他自己的本事了。
不一會兒,仆從又過來回話:“回伯爺,徐三郎說,他知道伯爺想要什麽,他能助伯爺一臂之力,畢竟,他才是最能接近徐大郎的人。隻是,他也想要伯爺答應他,若是事成,也要助他拿下玉食。”
盧術心情頗好地磨起了墨:“既是他如此有誠意,便帶他過來吧。”
不知道這邊的暗潮湧動,徐桃那邊這段時日簡直是忙個不停。
宮裏來了人,是光祿寺和織染署的人。光祿寺給了一塊令牌及一個任命書,這就是她們能夠在辦宴時出入皇城宮廷的憑證。織染署的人來,就是給她們測量身形,好為她們做到時需要用的服飾。雖然隻是幫忙的臨時工,但也是大唐臉麵,出入的時候很有可能碰見使者們,故而這服飾也得統一起來。
不得不說,這辦事可真磨嘰啊,這麽點兒事,愣是搞了整整一天。晌午徐桃特意做了幾個菜招待他們。看他們吃得那般開心的模樣,徐桃忽然從心底冒出了一個想法:他們該不會就是為了蹭晌午這頓飯,故意磨到了下午吧。
好不容易這日把這件事處理完,次日擺完朝食攤回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出現在了徐桃家門口,正是長公主身邊的內侍。
瞧見徐桃她們要行禮,那內侍笑道:“長公主特意吩咐,幾位不必多禮。長公主上回用了中秋的那個月餅,讚不絕口,本想差人來,偏又不得空。今日得了閑,便差我來瞧瞧,可還有那種糕餅?”
徐桃笑道:“那本是為了中秋特意做的糕餅,平日裏沒備下,不過可以現做。您裏麵請,我們這就做。”
這一做,又是從早上做到了下午,中途等待烤製的過程中,徐桃又坐了一頓飯來招待。下午送走內侍的時候,徐桃長歎一口氣:“明日得多買點兒菜,不然我怕再有人登門,就真的一點兒米都不剩了。”
付洛瑤笑著輕敲了下她的腦袋:“你這丫頭怎麽忘記了,明日雪娘霜娘便自由了,咱們說好要去接她們的。”
“啊?明日都十六了?”徐桃仔細回想了一番,扶住額頭,“我忙得都忘了這茬。咱們得好好想想,要如何慶祝她們脫離苦海。”
謝菱笑道:“我覺得,那隻雞定是要備上。”
“正是!”徐桃大手一揮,“走,咱們擬菜單去!”
次日,清晨。胡姬酒肆昨日的慶典鬧到了半夜,這會兒還在一片沉睡之中。
假母抬手,掩去了拉長的哈欠,宿醉的雙眼還有些浮腫。她白皙的手指輕點著身契,目光掃過旁邊箱子裏碼得整整齊齊的錢串子,最終落在對麵的兩人身上:“你們真的想好了?”
雪娘和霜娘並未穿著平日光彩照人的錦衣,而是穿了一身半舊的細棉布衣,通身都沒有什麽首飾,頭上隻挽了一個發髻,用普通的木簪簪著。兩人同時點了下頭:“想好了,錢在此處,您點點吧。”
假母衝身後的兩位侍女使了個眼色。兩人上前來,真個一串串點了起來。過了好一會兒,兩人衝假母點了點頭。
假母眼中快速閃過一絲笑意,臉上卻露出了遺憾:“兩位正值花期,也是我們這裏的頭牌,若是繼續下去,未來可是前途無量。隻是,兩位既是打定了主意,我也不好強求。身契就交還給兩位,望二位都覓得如意郎君,往後和和美美。”
接過了身契,兩人仔仔細細看了一遍,確認是自己的這才落下心來。兩人折疊好放進懷中,齊齊起身:“一應物事和首飾衣裳,都在房中,那我們便告辭了,望珍重。”說著,兩人真個空著手走了。
兩人走到酒肆門口,忽聽得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兩人回頭,隻見兩人的侍女眼圈通紅地看著她們。雪娘和霜娘衝她們揮揮手,霜娘的侍女阿容扭過頭去離開,而雪娘的侍女阿叢走上前來,她抱著雪娘,低聲道:“娘子,我也快要攢夠錢了。若是贖了身,可否繼續跟著你。”
雪娘一怔,隨即笑著點點頭:“好,我等你。”
這句話猶如定心丸,阿叢這才鬆開了手。雪娘和霜娘走出酒肆,隻見陽光和煦微風徐徐。晴朗的天空下,幾丈遠的地方,一輛熟悉的馬車正靜靜的停在那裏。
兩人越走越快,最後小跑了起來,氣喘籲籲地奔過去打開了車門。車裏,徐桃衝她們笑道:“走,咱們回家。”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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