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月色襯美人(3600+)
薑庭序做事,總有一種不管別人死活的“美感”,這種美感放在平時跟他身上的清冷疏離相得益彰,可一旦牽扯到別人,就顯得非常刺激且驚悚了。
朱導記得之前一次合作,總製片匆匆來片場,因為道具問題跟人起了衝突,夏日燥熱,總製片說得嗓子冒煙,猙獰著臉抓起一旁裝水的杯子就喝了,然後薑庭序緩步走來,瞥了眼不置一詞,朱導正想著這人脾氣還不錯,就見總製片走後,薑庭序抬手一掃,價值四位數的水杯就落在了垃圾桶裏。
朱導還旁敲側擊問過薑庭序,“你是不是有潔癖?”然後薑庭序用泥裏滾了一圈親身完成一場高難度的打戲拍攝告訴他:我隻是很煩別人碰我,或者碰我的東西。
可現在,薑庭序接過司遊的剩飯,吃得幹幹淨淨。
朱導跟老婆也是二十多歲時相濡以沫走過來的,雖然現在沒那麽**,都回歸平淡,但他很清楚,再好的綜藝拍檔,都不會做到這種程度。
薑庭序看重司遊的演技是真,藏著私心也是真。
一時間朱導都不敢想下去了。
朱導不搞粉圈那一套,但也知道一個無數榮耀加身的影帝跟一個滿身黑料的糊咖湊在一起會產生何等刺激靈魂的爆炸性新聞,綜藝是綜藝,粉絲們都分得清,可來真的那就截然不同了,一時間朱導沒了吃夜宵的心思,腦子很亂。
他年長薑庭序二十歲,稱得上一句“忘年之交”,難得,終於看到薑庭序不再是除了拍戲以外清冷寡淡的樣子,心動是好事,但是……朱導用一種一言難盡的眼神瞥了下司遊。
司遊:“?”
就司遊目前這個咖位,哪兒到哪兒啊?
不行,朱導又想,他得給薑庭序渺茫的戀愛火種上添上兩捆能長時間燃燒的柴,雲思這個角色,占據篇幅不多,但是至關重要,加上跟主角陸途隱晦不言的情緒,在那種時代的傾軋下,更顯得無聲震撼,這也是孫文竹沒拿到這個角色就跟司遊甩臉的主要原因,雲思一角隻要不是很差,都該起來點兒水花,朱導現在要把這種水花變成巨浪,他得推司遊一把。
朱導起身,先拍拍薑庭序的肩膀。
不等薑庭序發問,他又上前拍了拍司遊的肩膀,哼哼一笑:“你小子,給我好好等著。”
司遊:“??”
“吃完了就過來!”朱導喊道:“接下來的戲我給你說說。”
能得朱勤盛指導可不一般,司遊蹭一下站起身,拔腿就要走,卻被薑庭序抓住手腕拽了回來。
“吃藥。”薑庭序輕聲。
“啊,好的。”司遊麻溜兒吃了,然後毫不猶豫跟上朱導的步伐。
薑庭序搓了搓指尖,第一次覺得自己的魅力也不過如此。
花花抱緊小書包不敢說話。
薑庭序收了藥:“我拿著吧,你不能時刻都守著,我盯著他吃。”
花花不敢反駁,也可能是磕拉了,忙不迭點頭:“行!”
孫文竹圍觀全程,此刻什麽話都說不出來,剛進劇組時他跟每一個見到薑庭序的藝人一樣,溫聲說話,竭力表現到最好,就希望留下一個不錯的印象,可薑庭序對他們的距離感可謂棱角分明,太近了都會有種被輕微割傷的刺痛,這是薑庭序對於逾越隱晦而無聲的驅逐,可這種距離在司遊身上明顯是不存在的。
為什麽?孫文竹心想。
他懷揣著這樣的靈魂質問抬頭望去,見司遊站在朱導身側,聽得很認真,頭頂一束白光打下來,粉塵在空氣中靜靜懸浮,青年鴉羽似的睫毛輕顫,顯出幾分乖巧,可跟著,不知道朱導說了什麽,司遊勾唇一笑,那股豔麗幾乎是撲麵而來。
事實上片場有好些工作人員都在暗中打量司遊,開始因為他的黑料,但此刻拜服於顏值,畢竟人是視覺動物。
薑庭序擰開水瓶,不動聲色喝了一口,再緩慢吞咽。
——
雲思回京的路上,危險的氣息緊隨而至。
車身一個顛簸,跟著利刃刺破空氣,隨之有人悶哼,然後寂靜中炸開驚呼跟狂吼。
太子這次請來的是江湖殺手,一陣刺耳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嗡嗡聲,碩大的傘器旋轉著從前方橫掃而來,每一根凸出來的傘骨都森寒鋒利,雲思此行匆忙,所帶護衛不足五十人,而鐵傘所過之處,伴隨著慘烈的叫聲跟鮮血迸濺!馬匹嘶鳴,同時十幾道黑影從兩側樹梢鬼魅般飄來,雙方人馬立刻激戰!
心腹隨之失控大喊:“殿下!”
鐵傘簡直就是一個無情的絞肉刑具,以蠻橫的力道撞開馬車前的守衛,兩名守衛飛出的同時胸口刹時血肉模糊。
轟隆一聲!馬車頂棚炸開,雲思一躍而起。
月色襯美人。
雲思一身絳紫華貴,冷白的臉上一片漠然,他穩穩站於車頂,然後執劍橫放,利落抽出劍身,雪白寒芒一閃而過,清晰照出雲思眼底沸騰的殺意。
無數劍弧在黑夜中爆炸開,沒人知道從受人欺淩的皇子到武藝高強的親王,雲思到底付出了怎樣的代價,而他身上散發出的嗜血殘忍,讓隨行的護衛都感覺到膽寒。
雲思執劍橫掃,擊退一排殺手的同時,又閃電般刺出一劍,最近的黑衣人身體一晃,跟著驚懼低頭,而雲思已經抽離長劍,血花自對方胸口炸開,這似乎是一個信號,雲思眼底的猩紅逐漸彌漫升騰,他身形迅猛上前,用肩膀撞開一名刺客,另一劍利落斬下!血痕從對方眉心一路往下,隨之血液噴濺,雲思走過這陣血雨,腳步輕而穩健,從始至終,他的臉上都沒多餘的表情,可那是連皎潔月色都照不亮的陰鬱。
雲思很清楚,這條路一旦開啟,隻能一殺到底。
陸途再見他,恐怕會大吃一驚吧。
想到這裏,雲思臉上浮現一絲絲詭異的笑,可這笑又轉瞬即逝,他在屍體跟鮮血的堆簇中盡情揮舞。
雲思出劍必見血,一招一式絕不拖泥帶水。
他縱身躍起,一腳踩在樹上借力翻身,整個人在空中一轉,炫出的寒芒將四周敵人全部砍翻在地。
少年身段輕盈瀟灑,跟搖晃的竹影融為一體,極致的鋒利加上極致的美麗,剩下的護衛噤若寒蟬,愣愣望著雲思。
雲思以劍拄地起身,淡淡:“回京。”
他上馬車前按了下胸口,跟著坐回蒲團上,那雙清冷淡漠的眼眸隨即輕輕闔上。
“哢!”朱導一臉喜色:“行!一遍過!”
司遊剛才的動作標不標準不說,但是一定漂亮,尤其吊著威亞翻騰起來時,袍擺像是豔麗綻放的死亡花朵,很符合雲思這個人設。
司遊掀開簾子出來,笑意燦爛:“這就過了?”
“對!”連朱導都難以置信:“你小子……深藏不露啊!”
司遊不好意思地笑笑,總不能說其實我並非新手村畢業,而是老油條吧?
司遊動作緩慢地從馬車上下來,麵容素白。
“今天就到這裏吧。”薑庭序說:“不早了。”
“行。”朱導點頭,然後看向司遊:“你是怎麽辦?回你家還是我給你安排個房間?”
司遊下意識看向薑庭序。
薑庭序說:“我那兒不是還有個隔間嗎?給司遊住吧,不然開拍早,一來一回很不方便。”
朱導嘴角抽.搐,他第一次覺得薑庭序老謀深算,其心可誅!
這樣的安排合情合理,劇組養著那麽多人,碰上省心的藝人恨不能敲鑼打鼓,很明顯,薑庭序省心,司遊也省心,但是……朱導一揮手,不想管了。
花花忙說:“我去給你拿幾件換洗衣物過來!”
司遊點頭:“好。”
薑庭序看向司遊:“跟我來。”
劇組的房間不算多好,都是PVC板子臨時搭起來的,入目白晃晃的,薑庭序一站直頭頂幾乎要碰著天花板,一張床,然後是桌子椅子,角落擺著個燒水壺。
房門一關上,司遊臉上那種淺淡溫和的笑就散去了,他急速喘息了兩下,眉頭微微蹙起,跟著就要彎下腰,薑庭序一把攬住他,想帶著司遊去床邊,但司遊腳步不動,薑庭序沒猶豫,雙手一抄,給人橫抱起來。
司遊臉挨著枕頭,很輕地蜷縮了一下,跟著深呼吸,兩隻手都按著胸口。
薑庭序神色嚴肅:“去醫院。”
司遊搖了搖頭,“不用……就是動作太猛,抻到了。”他說著衝薑庭序一笑:“你看出來了?”
不然以薑庭序的性子,還能再拍幾條。
“不然呢?”薑庭序沉著臉,“雲思打鬥中幾乎沒傷著,你上馬車時小動作卻那麽多。”他忍無可忍:“難受為什麽不說?”
“都拍到最後了,咬咬牙就過了。”司遊緩和了一些,緩慢坐起身。
薑庭序明顯還在氣頭上,都沒說扶一把,但司遊跟他肩膀抵著肩膀,距離很近。
“朱導看重我,我珍惜嘛。”司遊解釋:“我心裏有數。”
薑庭序沒吭聲。
司遊自顧自感歎:“你費那麽大力氣給我弄進來,我也不想讓你丟麵。”他又皺了下眉,“醫生說我皮薄,這傷最快也得三個月才能痊愈,我盡量注意,行不?”
薑庭序被這一句“皮薄”逗樂了,他稍微側目,司遊素白的臉頰被燈光照出一種剔透感,好像真的戳一下就能破了。
司遊又皺了皺眉。
薑庭序跟著皺眉。
薑庭序出生好,背景好,自身條件更是一等一,要說他沒有脾氣那是不可能的,隻是隨著地位升高,也沒那麽多人招惹他,薑庭序喜歡什麽就想要什麽的性子,打小就有。
如若不然老爺子當年以“逐出家門”為威脅,他就該夾著尾巴接管公司,可結果呢?他硬生生在娛樂圈闖出名頭。
再例如此刻,薑庭序就是不想看到司遊那麽難受。
男人的手撫上青年的後背,清楚感覺到司遊肩胛骨僵住,跟著薑庭序握住了他的肩頭,試探性的、不乏曖昧性的,將人往自己這邊攬了攬,這樣司遊的腦袋稍微後仰就能靠在他肩上,省下很多力氣,薑庭序的另一隻手隨之按在司遊胸口,感覺到掌下的心跳明顯過快。
薑庭序:“這麽快不對勁兒吧?”
司遊簡直破罐子破摔地閉上眼睛,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薑影帝,這個姿勢……我心跳加速有問題嗎?”
薑庭序盯著他的側顏看了片刻,莞爾:“沒有問題。”
薑庭序給人輕輕按摩著,他一直知道司遊偏瘦,可等真的把人納入懷中,才發現司遊瘦的過分,從脆弱的心髒到纖細的腰身,像是單薄的瓷器,蒼白又清麗,感覺用力點兒就捏碎。
肩膀一沉,是司遊靠了上來。
不得不說薑影帝在任何領域隻要一上手就能摸到竅門,反正司遊讓他按得很舒服,一直攥緊的手也逐漸舒展開。
“拿我當免費按摩師呢?”薑庭序輕聲。
司遊閉著眼睛笑:“辛苦薑影帝了,我肯定好好拍戲用以報答。”
薑庭序聞言也低低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