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對戲
司遊的解釋跟一些網友不謀而合,“我來借個電腦。”
合情合理,畢竟他剛剛直播結束。
但是說真的……不重要。
主要他跟薑庭序待在同一個房間,就是素材。
導演組緊跟時事,網上現在潛伏著磕“薑絲”CP的不在少數,攝影師在耳麥中聽到導演的吩咐,清了清嗓子問道:“薑影帝願意把電腦借給司遊,是覺得自己的拍檔還不錯對嗎?”
司遊冷眼旁觀,心想挖,再挖深點,你們生怕我不死是吧?
薑庭序一眼瞥來。
攝影師有些發怵。
“我跟司遊是CP。”薑庭序說:“我覺得你們這個問題意義不大。”
【又是節目組不做人的一天,這是想針對司遊啊還是拉著我們影帝下水?】
【薑庭序可不會慣著。】
導演組那邊又發話了,攝影師硬著頭皮,“看來薑影帝對司遊很滿意啊。”
硬綁是吧?生薑粉們抄起鍵盤……
“對,很滿意。”薑庭序說。
生薑粉們又坐了回去。
經過不斷的粉黑大戰跟層層篩選下來,現在的生薑粉們算是娛樂圈中特立獨行的一撮,他們從來不幹涉薑庭序的任何選擇,問就是無條件支持,因為薑庭序對自己,對團隊,乃至於對粉絲都很負責,很多潑在他身上的髒水,後來時間證明全是無中生有,這就導致在一團汙穢看不清真假的圈子裏,隻要薑庭序點頭,生薑粉們就隻管追隨。
“司遊這一季表現很好,我想大家有目共睹。”薑庭序淡淡:“所以一些爭議話題沒必要往我們身上帶。”他身量頎長,看攝影師時眼眸低垂,這就造成了一種無形的壓迫感:“還有問題嗎?”
導演組讓他們收工,再折騰下去生薑粉怕是要問候節目組了。
有薑庭序擋著,司遊鬆了口氣,為表感謝,他坐在餐桌前給薑庭序剝了半塊紅薯。
司遊早就發現了,薑庭序喜歡吃紅薯,但是很煩外麵那層皮,又因為煮出來的難剝,所以多數時候懶得動手,就看著。
司遊有的是耐心,等薑庭序吹好頭發下來,他剛剛剝完,直接放在男人麵前的空盤子裏,“吃吧。”
【???等等!隔壁宋雅琳跟邵安誠都沒到這個份上,你們在幹嘛?!】
薑庭序掃了眼,司遊手指修長幹淨,正拿著紙巾慢條斯理地擦,一般薑庭序入口的東西都不喜歡別人碰,但這半塊紅薯剝得實在精巧,坑窪一概沒有,光滑嫩黃,薑庭序拿起來嚐了嚐,很香甜。
“薑哥,司遊哥。”薛柏鈺剛剛在薑庭序回答攝影師問題時就溜溜球了,回房間欣賞了一會兒自己拍攝的東西,姍姍來遲。
司遊等薛柏鈺坐下後才問道:“你剛剛對著我們拍什麽呢?”
薛柏鈺,“沒……就覺得你們同框挺好看的。”
“你顏狗?”
薛柏鈺:“差不多吧。”
司遊上一世認識幾個超級顏狗,有點兒了解,他以為薛柏鈺也是這一掛,所以根本沒往磕CP那方麵想。
吃完飯還早,費昌提議打牌,薑庭序委婉拒絕了,“有點兒事,你們慢慢玩。”
司遊跟著起身,“我上樓收拾個床鋪。”
“行。”費昌心大:“那你快點兒,給你留個位置。”
司遊應了一聲,結果他跟薑庭序剛一動,攝影師也動了,薑庭序覺得好笑:“不是說好了房間內部尊重嘉賓意願,不會隨意拍攝嗎?”
薑庭序對於隱私一向看重,攝影師聞言沒再跟。
等上了二樓,司遊才小聲說:“薑影帝,不行我回自己房間吧……”
“害怕?”薑庭序問。
“不是。”司遊會覺得麻煩但不會覺得怕,再說這事是他占了薑庭序的好處,主要擔心給人帶去不好的影響。
“我也不怕。”薑庭序說:“你那房間現在沒辦法住人,我剛剛問過工作人員了,實在騰不出別的房間,你在我那兒將就幾天,等天氣放晴了回去一樣的。”
司遊實在無法拒絕那張大床,低低應道:“行,謝謝影帝。”
薑庭序側目,能看到司遊乖順纖長的睫毛,這人長了張極具欺詐性的臉,精致且招人好感,之前運用不得當,臉上掛著三斤粉,加上矯揉造作,名聲一敗塗地,薑庭序不知道司遊是想開了還是怎麽樣,總之脫胎換骨,薑庭序沒跟任何人說過,他很喜歡司遊在直播時那種什麽恐懼都不放在眼裏,鬼都照打不誤的狂勁兒。
司遊回到自己房間收拾了一下簡陋的沙發床,然後抱了幾件幹淨衣服,開門時朝走廊警惕地掃視一圈,確定沒人後才敲響薑庭序的房門。
“進。”薑庭序就沒關嚴。
衣櫥大半空著,司遊挑了個角落把自己衣服掛進去,轉身發現薑庭序拿著ipad緩慢劃拉,隨口問道:“在看什麽?”
薑庭序也沒隱瞞:“劇本。”
司遊聞言腳下長釘子了。
如果再給司遊一次機會,他上輩子一定會多看幾個劇本,而如今別說接個好本子了,連拍戲都十分困難。
薑庭序似有所感,抬頭望來:“怎麽了?”
司遊知道這麽說很不禮貌,但他沒忍住:“我能……看看嗎?”
薑庭序有些驚訝。
司遊忙說:“沒事!我就問問。”
薑庭序想了想,將ipad往前遞了遞,“可以,但是內容得保密。”
薑庭序所給予的每一次成全,也是悄無聲息的試探。
司遊如獲珍寶般接過。
他臉上的神情做不得假,給薑庭序的感覺就是司遊其實很喜歡拍戲,可事實上司遊隻在剛紅時拍攝了一部偶像劇,拿到了溫柔男二的人設,薑庭序因為好奇點進去,不出三秒退了出來,台詞爛表情爛,演技更是爛上加爛。
所以這種情緒在司遊身上,稱得上“不科學”。
司遊大致翻了三頁就有些懂了。
古代背景,而他看的是男主跟男四的對手戲。
男主是當朝少傅,連中三元,可謂祁雲國百年以來數一數二的天才,但適逢國運不祥,頹態已顯,四周小國蠢蠢欲動,內部權貴相互勾結,一場水患下來民不聊生,男主陸途在此間殫精竭慮,不斷周旋,重開太平盛世。
偏向於正劇風格,厚重的曆史感撲麵而來。
劇本名字也叫《路途》。
而男四是祁雲國六皇子,生母為低賤宮婢,於生產之日血崩而亡,六皇子隨即被蘭貴妃接去撫養,可蘭貴妃膝下有子,對六皇子十分不重視,又因其生母亡故一事,覺得他命數克親,從不與之親近,六皇子在宮人的欺壓跟其他皇子的歧視中艱難長大,十四歲那年,少傅陸途於雪天救下被太子故意刁難的六皇子。
自此,六皇子對少傅尊敬有加,又品嚐到了權力的滋味,後參與奪嫡之戰,在歧路上越走越遠,兩人從一開始的亦師亦友,到後麵割袍斷義,刀劍相向。
看得出編劇有功底,字句間的邏輯經得起推敲,而且描述大膽!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司遊輕聲:“六皇子對少傅,是含有愛慕的吧?”
薑庭序微微挑眉,沒想到司遊竟然看出了這點,“嗯。”
“你肯定是男主。”司遊說:“男四定了嗎?”
“沒有。”薑庭序搖頭:“本子也是剛寫好的,導演還在篩選。”
司遊抿了抿唇,一個大膽的想法浮上心頭。
“影帝。”司遊問:“我可以跟你對戲嗎?”
薑庭序:“……哪一段?”
司遊隨手一點:“這段。”
薑庭序拿回ipad的,看清後神色莫測:“你確定?”
司遊沒有接話。
薑庭序以為他就是鬧著玩的,誰知下一秒,房間內響起低啞含笑的嗓音:“少傅想查清臨城水患的真相,想知道為什麽突然死了一個都轉運使,更想知道那些賑災的銀兩都去了哪裏,其實你我心知肚明,能在皇權眼皮子底下完成這件事的人寥寥無幾,我幫少傅,可好?”
來人腔調輕慢,帶著幾分故作輕鬆,實則隱含的緊張跟忐忑,並沒有逃過陸途的捕捉。
台詞清晰,字句間對於情緒的把控幾乎是一下子就調動了薑庭序的神經。
他的眼神一沉再沉,最後化作一片沉寂溫和。
陸途心有乾坤,聰慧過人,同時也是個君子。
這種氣息隻需要薑庭序稍微一投入,就能得到完美的詮釋。
“六皇子可知自己在說什麽?”
“當然。”六皇子雲思淺淺一笑,他生母雖然身份卑賤,可得皇帝一眼寵幸,容貌絕非凡品,而雲思繼承了個九成九,太子為何欺他辱他,就是想在雲思這張臉上看到梨花帶雨的樣子。
四周一切場景在二人的投入中都漸漸變了,深夜,書房,燭影晃動,將雲思的容貌映襯得不似凡人。
陸途輕聲:“六皇子想要什麽?”
“實不相瞞,我在查我母妃死亡的真相,而這需要寧妃兄長一點小小的把柄。”
陸途一聽就知道當年種種另有隱情,可是……他歎了口氣,朝堂風雲詭譎,寧妃育有一子一女,恩寵正濃,母族跟三大權貴牽扯甚多,雲思毫無籌碼,一旦卷入其中恐怕生機渺茫。
“算了。”陸途說:“夜深了,臣著人送……”
他忽然噤聲。
司遊做了一個寬衣解帶,脫掉外袍的動作,眼神專注又像浸滿了霧,空氣中有無形的線絞上脖頸,又像是什麽東西披露而來,潮濕粘膩。
雲思確實毫無靠山,可他從小就知道,這張臉招人歡喜,招人嫉恨,這也算籌碼不是嗎?
人人都喜歡,陸途呢?他喜歡嗎?
雲思這樣想著,抿唇輕輕笑了下,他這一輩子擁有的東西不多,但如果是給陸途……
“六皇子。”陸途從地上撿起掉落的外袍,重新披在雲思肩上,“臣教過您,人唯有先自愛,方能得人敬重,心魂踏實,您不必如此,這不算籌碼。”
一切的旖旎被瞬間擊碎,雲思臉上終於露出幾分難堪跟羞憤來,嗓音也不自覺顫抖:“你也覺得我低賤,對嗎?”
小孩子氣,陸途這麽想著,輕輕抱了下雲思,歎聲道:“臣從未這麽想過。”
陸途是鬆下君子,性情不移,玉石做心,磋磨不停。
是我卑劣,雲思心想。
這段戲到這兒就結束了,但兩人維持著擁抱的動作,都在沉浸在情緒中,並未分開。
“薑哥!”薛柏鈺看房門沒關,加上出新任務,有點兒激動,一個手快就給門推開了。
司遊如夢驚醒!
薛柏鈺:“……”
呃……
嗯……
嘻嘻!
薛柏鈺壓製住嘴角,小聲:“你們幹嘛呢?”
司遊:“……”
薑庭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