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我給得了
經薑庭序這麽一鬧騰,司遊緊張的情緒消散了很多,他本以為要一整晚睡不著,但是被男人輕拍著肩膀,竟也很自然地一點點墜入夢境。
“一天天的,不想著如何努力上進,盡搞這些邪門歪道,跟一個男人在一起,你也不覺得丟人?他能給你生孩子嗎?我的臉都讓你丟盡了!”
嚴厲冰冷的女聲,在一片純與白的世界中尤為刺耳,司遊輕輕閉眼,可眉間很快溢出不滿跟煩躁,“別說薑庭序。”
“你敢頂嘴?!”女聲幾乎要穿透耳膜。
司遊倏然睜眼,一字一句:“別說他,你沒資格說他!”
“你現在這樣,他家人能看得上你?”
司遊本能回避,親生母親的否認跟打壓對他來一直很難麵對,可下一秒,他清楚感覺到了熾熱的胸膛,自己被輕輕攬入一個結實的懷抱,熟悉的氣息驅散恐懼,司遊忽而輕鬆起來,他忍不住勾唇淺笑,然後抬起頭看向高處那個麵容不清的女人:“他家人會喜歡我的,你的喜歡……已經不重要了。”
醒來一身輕鬆。
薑庭序聽到動靜從浴室出來,盯著司遊片刻後問道:“昨晚做噩夢了?”
“不算噩夢。”司遊低聲。
薑庭序上來抱他,司遊聞到了一股清冽的須後水味道。
兩人收拾好吃完早餐也就七點半,薑庭序開車,後備箱放滿了帶給家人的禮品,然後車子駛向林木凋零的大路。
看似一派蕭瑟,可天幕澄澈晴朗,秋高氣爽。
薑家在臨都中心地帶的富豪區中,對比不遠處鱗次櫛比的現代化建築,這片的別墅間隔距離較大,將所謂的“寸金寸土”當成了笑話,紅磚青瓦,兩側種滿了適應季節的花草,青鬆挺立,那種沉澱下來的底蘊撲麵而來,這裏聽不到鬧市的喧嘩,他們以一種近乎靜默無聲的姿態,彰顯著普通人無法想象的財富。
車子剛停在門口,立刻有人出來迎接。
“趙伯。”薑庭序溫聲喊人,趙伯連忙應了一聲,這邊司遊下車,也跟著喚道:“趙伯好。”
趙伯跟薑老爺子差不多年齡,無兒無女,早些年的臨都可不是如今這樣,他為了薑老爺子出生入死,過命的兄弟,做起事來毫不含糊,但與人交往上實在不擅長,薑老爺子見他真的無心成家,就留在了身邊,這一下就是幾十年,趙伯逐漸成了薑宅的老管家。
趙伯是個粗人,沒念過幾年書,不懂如何形容,可看到司遊,就覺得天色似乎都亮了亮,那是個極為板正的年輕人。
趙伯笑著點頭:“你好。”
從大門進去,兩側花田寬闊,一側建有涼亭假山,腳下石路平鋪,入眼所見都十分舒暢,可見在風水布置上極為講究,兩個轉彎,就能看到主宅,上下四層,闊氣古樸。
寧瑟穿著素白的印花旗袍快步出來,成片的玫瑰花骨朵不僅不俗氣,反而顯出她的優雅知性,見到寧瑟司遊鬆了口氣,“伯母。”
“天哪,真好看啊。”寧瑟拉著司遊上下打量,眼中全是滿意。
“咳咳!”重重一聲咳嗽,司遊抬頭,見台階往上的正門口站著一位身穿赤紅色太極裝的老人,拽著拐杖身形略顯佝僂,可給人的第一感覺,像一把斂入劍鞘、卻依舊難掩鋒利的劍,可見年輕時是何等殺伐果決的一個人,而薑庭序的骨性與其一脈相承,老人身側站著一個中年男人,較之薑老爺子,薑父眉目溫和,骨象極佳,搞了半輩子藝術,沒那麽大的氣性,瞧著更像是一個教書先生。
“爺爺,爸。”薑庭序站在司遊身邊,牽住他的手。
司遊輕輕一鞠躬,“薑爺爺好,薑伯父好。”
司遊端起來的時候矜貴勁兒不比圈子裏那些豪門子弟差,還是那句話,任哪一個長了眼的來看,都不會覺得他跟從前的經曆有任何聯係。
可還是很緊張,薑老爺子一眼看穿。
薑老爺子再看看兩人交握的手,輕哼一聲轉身進去了。
薑庭序清楚感覺到司遊的指尖一下子變得冰涼。
“他爺爺就這性子,看什麽都哼。”薑父出來打圓場,目光雖然溫和,可也沒有其它任何情緒了,“進來坐。”
司遊應道:“好。”
薑庭序靠近後小聲說:“沒事的。”
老宅內部是典型的中式風格,隨便一個擺件拿出來都價格不菲,司遊等所有長輩都落座後才坐下,坐姿端正筆直,任由考量。
薑老爺子沒跟司遊交流,反而先問起薑庭序最近的公司境況,薑庭序一一作答,薑老爺子時不時“嗯”一聲,聽得出很滿意。
等兩口茶下肚,薑老爺子忽然話鋒一轉,直指司遊:“跟庭序談戀愛,薑家財產要提前公證,你什麽都拿不到,還願意嗎?”
薑庭序狠狠皺眉,卻聽司遊一秒沒猶豫:“願意。”
“願意?”薑老爺子淡淡一笑,“小子,你身上這套定製西裝,腕上的表,憑你目前的通告費,能全款拿下嗎?”
司遊稍有尷尬,應道:“是庭序給我買的。”
寧瑟想說什麽,卻被丈夫抓住手腕,示意暫時別管。
然後就聽見司遊說:“但是薑爺爺,最多兩年,我能取得比現在更為矚目的成績,我可以成為第二個大滿貫影帝。”
薑老爺子輕哼:“好大的口氣。”
司遊側目看了薑庭序一眼,繼續說:“我們現下隻是戀愛,不會結婚,爺爺可以看我表現,庭序能給我的,我一樣可以給他。”
薑老爺子沉聲:“你給不了……”
“給得了。”司遊低聲:“抱歉打斷您,但是我給得了。”
那雙眼瞳清澈赤誠,又蘊含著野心,令人印象深刻。
“喝茶喝茶。”寧瑟這下忍不住了,拍開薑父的手。
薑庭序全程一言不發,但是等薑老爺子開口說“陪我下棋”的時候,薑庭序淡淡:“不去。”
薑老爺子回過頭來:“什麽?”
薑庭序:“不去。”
薑老爺子愣神片刻,恨不能一拐杖敲上去,不是,他還沒說重話呢,這就心疼上了?生氣了?
薑庭序站起身,牽著司遊去花園,“手疼,下不了,您喊我爸下吧。”
薑父一個臭棋簍子,隻能尷尬笑笑。
司遊聽到身後傳來薑老爺子的聲音:“他什麽態度?!”
出了老宅側門,到了沒人的地方,薑庭序輕輕抱住司遊:“對不起,爺爺是長輩,第一次見麵他有說話傷人的地方請你多擔待,但我保證,就這一次。”
“這有什麽?”司遊輕笑,薑老爺子一看就是說一不二的性子,他之前聲名狼藉,老人沒第一時間拆分他倆已經算給足了麵子。
而第一次見麵就因為司遊令薑庭序跟老爺子吵起來,後果可想而知,日後倒黴的還是司遊。
薑庭序什麽都考慮到了,但還是生氣,他疼司遊疼習慣了,見不得這人受一點點委屈。
等到了中午,傭人們將熱菜冷菜一一端上桌,也不知道是為了以盡地主之誼還是確實看重司遊,反正擺得不像吃飯,更像是設宴,加上趙伯統共也沒幾個人,這些菜根本吃不完。
薑庭序起身給薑老爺子夾了塊虎皮肉,是老爺子的最愛,這才聽到老人輕輕“嗯”了一聲,似乎消氣了一些。
司遊麵前有什麽就吃什麽,完全不見平日裏蹭到薑庭序麵前,說著這不吃那不吃的樣子。
薑老爺子暗中觀察司遊,這孩子的禮儀教養甚至可以說上乘,提前做過功課?很熟練的樣子。
午餐結束陽光正好,趙伯在花園裏擺上清茶,薑父支起畫板開始畫畫,寧瑟說她想彈琵琶了,傭人就拿出來。
寧瑟坐在椅子上,起手轉音,琵琶聲輕盈迸裂,她唱的是南方小調,吳儂軟語,聽得人心化心軟,司遊拾起地上的一截枯木,忍不住在身側的石板上輕輕敲打節拍,“噠噠、噠噠噠”,混著秋風略過花海草木的“沙沙”聲,竟是渾然天成,薑父忍不住回頭看來,見司遊側顏精致漂亮,聽寧瑟彈琵琶哼歌聽得很認真。
寧瑟穿著麻編的拖鞋,她翹著腿,隨著司遊的節奏輕輕晃動時鞋子掉落在地,女人不予理會,仍是彈著,哼唱著,很快薑父走到身邊,撿起拖鞋,輕輕給寧瑟穿上,夫妻二人相視一笑,愛意悠長。
哎……薑老爺子看到這一幕又欣慰又歎氣,誰能想到薑家家大業大,卻總是出癡情種。
一曲結束,趙伯看時機差不多上前來,“深深小少爺來了。”
司遊自然不知道是誰。
薑庭序站在他身後小聲說:“二爺爺的小孫子,二爺爺一子一女,女兒嫁人,兒子風流成性,養崇深的時候年齡不小了,後來其父風流不改,硬生生氣死了崇深的母親,又娶了後媽,二爺爺走後崇深日子極其艱難,爺爺見不得自家血脈被一個外人欺負,就時不時將崇深接來身邊養。”
薑崇深才七歲半,白襯衫背帶褲,低頭走路的樣子多少孤僻,想來被薑老爺子接來前,日子並不好過,陰影還在。
“深深啊。”薑老爺子喚道。
薑崇深立刻“噌噌噌”跑上前,單一個音:“爺!!!”
薑崇深在薑老爺子身邊撒了會兒嬌,還吃了兩塊點心,嘴上的糕點屑都沒擦幹淨,終於發現了司遊,怯生生又富含敵意地往老爺子懷裏縮,問道:“他是誰啊?”
“叫司遊哥哥。”薑庭序說:“是我的男朋友。”
薑崇深好奇:“好朋友嗎?”
“不是。”薑庭序淺笑:“你以後會理解的。”
對上薑崇深的目光,司遊輕輕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