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凶宅試住5

那股肉湯的奇怪鮮香味太濃。

香氣很重, 哪怕隔得極遠的玩家們都聞見了,那仿佛是一汪湯水裏盛滿了剔出來的肉塊與骨髓熬出來的油脂,說不上很好聞,卻莫名的勾起了其他玩家的饞意。他們情不自禁地站了起來, 去望那小小的一湯盅, 看上去,竟很想分一杯羹的模樣。

而紅姐則是微微有些恍惚, 被那肉香熏的出神。不知為何, 她在那瞬間被勾起了極大的渴求與食欲,喉嚨滾動, 很想不管不顧地品嚐一口鮮美的肉汁——但她被元欲雪輕輕一擋,少年指尖上的涼意像一朵化在皮膚上的雪花,觸感冰涼,讓她微微一怔, 神智清明起來,很快反應過來了,她怎麽可能會這麽控製不住自己。

而且她熬的是甜湯, 又怎麽會變成這麽濃的肉湯?

紅姐的臉色有些難看,神色警醒, 目光緊盯著那熟悉的餐具。

湯蠱旁配備了一支巨大湯匙, 元欲雪微微垂眸,將湯匙放進去沉到底,把裏麵的內容撈了出來,裏麵是絮絮的碎肉, 與一些仿佛內髒燙熟後形成的深紅色卷塊。那股肉香倒是更為明顯起來, 站在旁邊的小明起身, 依舊是怯懦神情, 卻仿佛被勾魂一般,鼻頭處小心翼翼地輕輕**,難得大膽的對紅姐和元欲雪道:“我能不能……分一口喝?”

其他人也有些意動,像是老王,也有些猶豫要不要開口,反正他隻是嚐一口,一口而已……應該不會被拒絕吧。

“最好不要。”元欲雪將湯匙放了回去,湯盅的蓋子重新蓋上,也依舊泄出了一點肉香。他麵容很冷靜,神色十分平淡地陳述道:“這是從掃地機裏挑出來的那些肉。”

“……?!”

這一下子對人的衝擊稍微有些大,尤其是剛才還在犯饞的玩家。聽到元欲雪這番話,知道自己是對人肉產生的食欲,頓時有些犯惡心起來。

不過他們也就是那一瞬間相信了。隨後又反應過來,這湯都煮成這樣了,怎麽可能辨認的出裏麵是什麽肉,又沒什麽特殊特征。說它是剛才掃地機裏的那些肉,就更沒邏輯了……這種東西,怎麽可能辨認的出來。

於是看著元欲雪目光帶上了些懷疑,疑心他是故意嚇人來著,

但元欲雪的神色太認真了,就這麽平淡敘述,都能讓人第一時間取信他,而不是考慮他話裏的合理性。

元欲雪倒沒有後麵繼續解釋的意思,隻是退開了一些,將那肉湯推遠了一點。

而阿劍的神色變幻,略微猶豫之後,直接去取了被自己封存起來的快遞箱,當著眾人的麵打開了。

裏麵的密封袋已是空空****,裏麵隻殘存著一些血水,但肉塊和發絲皆已不見。阿劍的臉色不算很好看,他看向空空如也的快遞箱,又瞥了一眼湯盅中熬的香濃的肉湯,其中含義不言而喻。

那裏麵竟真有可能是那清理出來的碎肉……熬出的湯。

老王這會是徹底憋不住了,實在覺得反胃,他的喉結微微滾動,那勾人的肉香,在清楚它的成分之後,不知何時變成了一股難聞的惡臭與腥味。

像是腐爛了數天的肉,被蒸熟後的怪異氣味,哪裏還有半點的勾人。他們甚至完全不理解為什麽之前的自己會想吃這玩意,頓時一撇頭,捂著口鼻離遠了一點,可能是怕自己馬上吐出來。

其他玩家的臉色也不大好。小明呆怔怔地跌坐在了座位上,臉色蒼白,像是被嚇得呆住了。

阿劍一言不發,將湯盅端走,大概是打算將裏麵的東西全倒掉。元欲雪看著他的動作,微微出神,視線跟著那湯盅而移動,老王還以為元欲雪還有什麽意外發現,小心翼翼地請問元欲雪:“那還有什麽問題嗎?”

元欲雪微微頓了一拍才道:“……甜湯沒有了。”

老王:“……”

但元欲雪這話說的也不像在抱怨,隻是微微有些失落的情緒,顯得很乖又體貼懂事的模樣。

老王最開始有些無語,但見了元欲雪這幅模樣,又好像覺得他也是真的委屈……

紅姐原本心情都被那人肉湯給破壞殆盡了,聽到元欲雪的話不知怎麽又怎麽有些輕鬆起來。她指尖夾著的那支香煙輕輕顫動,眉眼微微挑起,“等會我再去熬一道,這次盯緊點,不會再出現什麽怪東西。”

元欲雪很輕易地被哄好,點頭,對著紅姐輕聲說謝謝。

阿劍回來了,人肉湯處理好了,器具自然不會留,大概全進了垃圾桶裏,其他人也默契地沒有問他是怎麽處理的。

本便不佳的食欲經過這一番血肉模糊的洗禮,眾人更是都興致缺缺地鬆開筷子。唯獨元欲雪微微垂眼,將碗裏略微冷掉的最後一口米飯吞掉。

小明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看見元欲雪的動作,忍不住有些驚愕地道:“你還吃得下去嗎?”

元欲雪不太理解他的驚愕,解釋道:“我沒有碰到湯。”

所以不用洗手。

小明都覺得有些無力了,不是這個意思啊……看完那種東西,怎麽還會有胃口啊。

元欲雪用完餐,和紅姐一起將碗筷收起來,送進了廚房的洗碗機中。過程中元欲雪發現洗碗機也有一些快要壞掉的征兆,於是更換了一些零件,調試好後才離開了廚房。

其他玩家倒也四散分開,心緒多少有些不平靜——這才第一天,就出了這種事兒,恐怕他們以後吃飯都得小心點,怕裏麵會生出什麽奇奇怪怪的玩意來。

過了飯點,雖說時間還早,但夜晚一般是副本最危險的時候,於是玩家們一個個都早早回房休息。不說副本老手比較有經驗,除非是劇情要求,晚上都不出來晃**;就算是新人,也會有下意識的趨利避害的本能,在半夜這種危險時刻好生生的待在自己的屋裏。也就小蘿說想看動畫片,在影音室裏多留了一會,也是趕在天徹底黑下來前回到房間的。

按理來說,他們聚在一起睡覺會比較安全一點。在副本當中,也不該有那麽多講究。但他們目前經曆的是凶宅試住副本,房主要求他們每個人睡在固定的房間裏——要不然還叫什麽試住,怎麽能服眾。

不過就算這是一棟凶宅,玩家們還是想感慨,這住宿條件比他們經曆過的一些副本要舒適多了。

床褥柔軟蓬鬆,枕頭是上好的天鵝絨,房間的比例極寬闊,半點不覺得壓抑。裝飾又都溫暖漂亮,如果不是它的背景來曆不太美好,的確是一個非常宜居的地方。

有講究一些的玩家,在回到房間後,先是反鎖了門,再開始做一些簡單布置。

阿劍將寬大的床褥另一半堆滿了不用的枕頭和衣服——據說**空出來的空間太大的話,會吸引鬼睡在你的另一側。

又關注完房間內沒有對應的門、窗、電視、鏡子或是特殊物品。將房間和浴室內的鏡子都用長布遮上,小心注意過鞋子的擺向……要是鞋子指向床的話,則是在給鬼引路。

做完這些很繁瑣的事,遵循了自己的小忌諱,阿劍才回到**躺下,他看了一眼機械眼球,裏麵的觀眾人數竟然比白天還要多一些,也不知道他睡覺到底有什麽好看的。想到任務的提示,阿劍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關上直播間。隻是闔著眼休息,但依舊很警惕。

老王躺在**,這會兒已經睡熟了。眼球漂浮在他的身旁,在房間當中左右搖晃著,自由拍攝。

紅姐在床邊用了一個道具,微光籠罩在床頭,也跟著合眼休養精神,順便將機械眼球固定在了一個位置。

小明身處房中,他整個人都瑟縮地躲在了被子當中,被柔軟的棉絮包裹,看不見他的麵容,全身上下都沒有一處暴露在外的地方,似乎是害怕極了。

而那機械眼球被按下關機鍵,以一種透明狀態漂浮在床邊。

小蘿躺在房間的沙發上,打開了沙發對麵的電視機——和在樓下所看的動畫片不同,她看的是一部恐怖血漿片。小女孩陷在柔軟的小毛毯當中,抱著一隻枕頭,暗下來的光線落在潔白的牆壁上,映出一些光陸怪離的色調來。

她一邊看著血漿片,一邊調整了一下機械之眼的位置,似乎在和裏麵的觀眾說話。

“這部好看,我喜歡裏麵的演員。”

“不要換。”她似乎有些任性,嬌氣的拒絕道。似乎是看見了觀眾們在討論什麽,又跟著笑了起來:“是嗎……你們討厭他啊?”

“可是我還挺喜歡他的呀。”

這個“他”字被小女孩說的柔軟又黏人,微微拉長了一點語調,顯得很是可愛。她將下巴壓在了柔軟的抱枕上,軟乎乎地說:“如果可以的話,我想把他留下來陪我。”

元欲雪不需要睡眠。

但他也按照人類的習慣,躺在了柔軟的被褥當中,進入了呼吸很輕緩的擬態睡眠狀態——沒有用待機狀態來節約能量,在這種環境下不大適合。

床褥很溫暖,元欲雪甚至能察覺到近似人類體驗一般的舒適觸感。

直播間自然是沒開著的,那隻機械眼球相當疲軟的跟在他身邊,一天了都沒什麽用武之地。

時間緩緩推至深夜,別墅內頂樓的銅鍾敲響,清脆的一聲鍾鳴,擾得正在清夢當中的玩家,都跟著眼皮微微跳動一下。

有些人被吵的醒過來了。

但說是這麽說,意識雖然清醒了,他們也絕對不會做出三更半夜出去冒險的行徑來,何況在這種靈異副本裏,該糊塗的時候,就要糊塗。

就像老王,他雖然被吵醒了,但眼皮子都不帶掀開的,維持著那個側身姿勢,繼續進入到了熟睡狀態當中。

也就是同一時刻——耳邊傳來了女人的尖叫聲。

別墅房間的隔音設置是很好的,但此時,那尖叫仿佛就趴在耳旁,穿透了耳膜,無比清晰起來。這讓老王的眼皮子又跟著不安跳動了兩下,喉結情不自禁地幹咽著口水,但是身體卻是僵住了,沒敢動。

那尖叫聲音持續了很久,且變得愈加慘厲起來,其中摻雜了一些難以聽懂的語言,從她的語氣上來判斷,大概是咒罵。

最後傳來了一聲什麽重物落地的巨響聲——“嘭”的一聲。

世界安靜了。

老王的腦海當中,卻情不自禁地開始勾繪起來想象中的畫麵。

那聲重物落地,很像大概百斤左右的肉塊,從大概六層樓高的地方落下來的樣子。

他就住在第六層。

老王微微咬牙,硬撐著沒敢動,就這麽迷迷糊糊地捱到了天亮,頂樓的鍾聲再次響起。

早上七點了。

老王眼底略微有些發青,他迷迷糊糊地睡了一段時間,意識在夢境浮沉當中不斷遊**,休息了又沒怎麽休息好。現在想起昨夜的事,竟然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真實發生的。

窗外天光倒是已經大亮,他試探著在玩家們臨時組建的微信群裏發了一條消息,才走出門。

其他玩家也醒了。雖然害怕,但也不可能一直待在房間當中。

剛走出門,老王便情不自禁地做出一個舉動來——趴在欄杆上,微微向下望去。

他的眼力還算不錯,隔著六層樓的距離,硬是看到了一樓大廳當中……有四濺開的,幹涸的血跡。

已經有些玩家來到一樓了。

阿劍表現的挺鎮定,他就住在一樓的房間裏,甚至洗漱完後才慢悠悠出來,此時正對著那一片狼藉痕跡拍照記錄。

在大廳的中央,地板上鋪滿了分布為濺射狀的血痕,此時已經幹涸,變為了一種棕褐色的粗糲顏色。中間有一片未被血液波及到的幹淨區域,隱隱拚接成了一個肢體扭曲趴伏的人形。

除去大量血跡外,地板其他位置沒有出現零碎的器官和肉塊,但光是依據現在留下來的痕跡,和昨天半夜裏,恍惚的一聲“嘭”聲巨響,已經可以由人想象出那個豐富畫麵了。

半夜十二點出現的咒罵,在十二點後,一個女人……從樓上跳了下來,摔在了大廳的地板上。

老王看著那一塊區域,唇微微張合,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但還是詢問身邊的阿劍:“……有屍體嗎?”

“沒有。”阿劍搖頭,“我過來的時候,已經是這樣了。現場除了血液之外,沒有任何其他痕跡。”

就在這時候,身邊傳來急促驚恐的尖叫,是他們都熟悉的聲音——來源於沉默寡言的新人玩家小明。

他似乎見到了什麽恐怖的畫麵,根本難以壓抑情緒。阿劍和老王對視一眼,向發出尖叫的地方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