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凶宅試住20

老王畢竟也是老玩家了, 當然不可能因為這敲門聲便生出什麽不該有的好奇心,去做出開門的作死舉動。

但那聲音也的確十分讓他煩心。隨著夜色漸深,敲門聲還變得更加富有規律和節奏起來。清晰入耳, 最開始隻像在隔著很遠敲門, 到後來,簡直像在耳旁敲動了。

隻是鬼怪就是有這樣神異的本領,可以隔絕外物影響,直接將這詭異聲音送入耳道中, 影響人的理智心神。老王也隻能不做掙紮, 強行閉上困倦的眼。

過去這一晚就好了。

他想著。

同一時刻, 一樓的阿劍也被強行喚醒,睜開了眼。

隻是他本便睡不著, 心懷警惕,腦海中一直回憶著今天的事情。

雖說元欲雪並沒有如何責怪他, 阿劍卻總也想著,當時自己所說的話, 似乎讓人元欲雪受了很嚴重的傷害。

他當時的神色冷冽, 睫羽微微垂攏,冷淡的像是隨時都能消失在眼前一樣。

——阿劍忍不住的開始懊惱起來。

他和元欲雪的每次相處幾乎都上算不上愉快。第一次是他誤傷元欲雪, 本便顯得十分愚蠢。

而這一次又出了這樣的意外。說了讓元欲雪討厭他的話。

也不知道他心中會如何……想他。

阿劍心中滿腹心事, 這一夜本便沒有多少睡意, 當然也會被那些煩躁的異聲驚醒。

因為他的身世, 阿劍本便對任何靈異事件都極其敏銳, 一下子便發現這一次的情況與之前不相同。

如果說先前更像是誤導和騷擾的話,那詭異聲響隻遠遠在外部, 並不會威脅到自己。

但這一次的靈異事件……和他捱得很近。

阿劍心中微微一沉。有一股莫名冷風在房內肆虐, 他卻毫不意外, 心中知曉——

有什麽東西已經進來了。

阿劍平時在副本當中是極為謹慎的,他自然也在床鋪旁邊布下了陣法。床頭貼上以雷火為主的符籙陣法,就算真的有鬼怪闖進,恐怕也很難入侵他的陣法範圍。

在眾多副本裏,阿劍一向是那個最難啃的骨頭。

如果換在平日,他大可以繼續安心安眠,不必擔心被鬼怪侵襲。

但此時阿劍的心緒混亂,幾乎無法入眠,於是隻坐在原地,開始念起清心咒來。

他雖然清醒,但是口念法決,也不必擔心被鬼怪陰氣遮眼。但他念著念著,忽然聽見和房間相比,並不遙遠的浴室裏傳來輕微聲響。

走廊上的燈突然亮了起來,不必多細心便能發現,那燈便是從浴室的方向投映而來。

淡白色的燈光淡淡如同水月流淌,像是銀瀑又或是月光一般朦朧印在地磚上。

緊接著便是熱水開關被開啟的聲音,蓮蓬頭中傳出不斷流淌的水聲。

水珠迸濺在地磚上,發出清脆激鳴。與此同時,那浴室似乎是沒有關門的,一股淡淡水霧從中飄了出來,煙熏繚繞,宛如仙境一般。

阿劍不知為何,有些出神起來。

其實依照他的角度,是絕對看不見浴室內的場景的。

但他心亂的那一刻,便也被其蠱惑。恍惚之間,竟看見了浴室仿佛就身處在床對麵的位置。

門半遮半掩,被水汽打濕的地方猶如蒙上一層白霧,如何都看不見裏麵的場景。

裏麵的燈光映下來,便見影子隱約出現在門上。

隱約可以望見其中一個極其纖瘦的身形,腰細腿長,十分漂亮。

若是平時,阿劍知道不可失禮冒犯的道理,此時應該已經撇開了眼睛。

但他的心中仿佛被蒙蔽上一層陰翳,隱約認出那浴室當中的人是誰。眼睛便如何都無法挪移開了。

水聲、淡淡的說話聲,一並交織成極為魅惑人心的樂曲從浴室當中傳來。

忽然間,那半透明的門上,忽然搭上了一隻極為修長,指尖圓潤白皙的手。

那隻手緩慢地在門上微微拂過,便擦幹淨了上麵的朦朧水汽,可以隱約見到裏麵的景象。

那隻貼在門上的手,無比修長白皙,骨節勻亭——隻在這一瞬間,阿劍仿佛知曉那裏麵的人是誰一般,麵頰浮起一層淡紅色,正欲開口,忽覺胸口上的一道符籙,滾燙貼在胸前,甚至讓皮膚微微發疼,像是一道雷電劈在心間,頓時讓他的臉色微微發白,也很快從那被鬼遮眼的幻覺中清醒過來。

阿劍大怒,心底翻滾出殺意。

不知這殺意是因為他被鬼怪所迷惑,身為天師門人,差點著了道。還是因為他心中那無法言說,自己都未發覺的小心思居然被一個鬼怪點破,還成了困他的環境。

阿劍十分憤怒,更不允許那隻鬼怪借著他心中所求幻化成另外一人,在這為非作歹。

他在床褥當中站了起來,一道符籙打去,符籙閃出金光,直撞入那還布著水聲的浴室當中。

浴室門頓時應聲而裂,連著裏麵的燈光都微微恍惚了一下,頓時熄滅。

水霧,燈光,水聲,一切都不見了。在那光線消失之後,房中又恢複了一陣黑暗。

但阿劍心知,那鬼怪並沒有離開。

他身處陣法當中,隻要不踏出這片地界,必然是不會被那鬼怪所傷。

但阿劍卻微微皺起眉,那股發自本能對危險的警惕沒有消失。

他忽然間想起什麽,指尖燃起一道符籙,光芒亮起。

這是一道明祟符,可映出周邊黑暗,除去照明之外,更大的作用是映出身邊鬼怪所在。

而在明祟符燃起的一瞬間,阿劍目光微微一動,極為隱秘地向那鬼怪所在望去。

——它竟然就在床頭。

是如何能破他陣法的?

阿劍平日多加警惕,在一些細節上更十分注重。自然不會給鬼怪可乘之機。

但他今日心亂,脫鞋時沒注意那些鞋尖指向床頭,隻這一點小破綻,便成了給予鬼怪引路而破陣的致命缺點。

鬼怪發現不了他手中所持的明祟符可讓鬼怪現身。

可以說在某種程度上,阿劍在暗它在明。

阿劍不動神色,將時刻帶在身邊的桃木劍拿起,頓時一劍向其斬殺,凶悍果斷。

這一下果然也準確刺中,鬼怪身形凝聚的黑影微微散開,發出一道極為淒厲的慘叫,黑影又散去了一部分。

但阿劍到底下手倉促,這鬼怪也怨氣極重,又在凶宅的主場當中,這一劍並沒能讓它直接魂飛魄散,反而是身形消失了。

退走了?

還是仍然潛藏在某一處?

阿劍不動聲色,隻空手又畫下一道符籙,補全陣法。

隨即又開始畫下明祟符,四處觀察,小心探查那鬼怪究竟藏在哪裏。

它似乎已經逃走了。

便是阿劍拿符籙照亮四周,也未曾發現它的痕跡。

阿劍微微皺眉,似乎是有些許難以言喻的不滿,可在下一瞬間,他的手腕微微一抬,桃木劍直指一個方向。

天花板上。

阿劍一直能聞到一股淡淡水腥氣,這鬼怪應當是溺鬼,如此凶惡。但這水腥味也暴露了它的位置。

阿劍仰頭時,正見那鬼怪果然攀附在頭頂,像是一隻壁虎般一一它的四肢都緊抓在天花板上,腦袋卻180度的扭過來,靜靜注視著阿劍,身上衣服濕透,帶著極陰的濕潤寒氣。

桃木劍與鬼怪的攻擊同時相撞,天花板上的電燈破碎,白灰塌陷,一片霧蒙蒙當中,那鬼怪身影消散,但身上的溺死之水,落進了阿劍的眼中。

阿劍頭痛欲裂,腦海中不斷重複起鬼怪死亡前的那一幕幕,身上頓覆森然鬼氣。

太吵了。

——實在太吵了。

老王在夜裏輾轉難安,甚至拿枕頭狠狠蒙住腦袋,但那股不斷重複的、規律的、令人心煩的敲門聲,依舊像是從耳道當中直達腦海一般清晰。吵得老王心底無比煩躁,甚至生出了一些可怕想法,想要將耳朵割掉搗壞。

隻要不聽到這些讓他心煩氣躁的聲音,就算是耳朵壞掉也無所謂。

老王這麽想著,手開始不斷地拉扯著自己的耳朵,甚至極其想拿尖銳的物品,往耳道當中戳刺毀掉,這股欲望前所未有的強烈起來,簡直蠻橫的毫無道理。

他甚至暴躁的起了床,下意識的想要尋到什麽尖銳物品。

或是刀子,或是剪刀,什麽東西都好,往耳道當中狠狠一戳,是不是就能結束這讓人暴躁難安的煩人敲門聲?

老王腦海裏充斥著這個想法。

他甚至已經來到了客廳裏,拿起了一把剪刀,麵無表情的舉起剪刀要對著耳朵狠狠紮下去的時候,手上佩戴的道具微微發燙,他一下子手抖,剪刀落了下去,驚醒了老王。

老王才忽然意識到某個極為恐怖的問題——

不對勁,他怎麽可能會這麽想?

他怎麽會因為聲音吵鬧,就生出自殘念頭。

在清醒過來之後,老王一下子渾身發冷,冷汗甚至浸透了背脊。

他很快意識到惹上麻煩,握著道具的手,一時間攥得更緊了。

老王一步步離開客廳,回到了更讓他具有安全感的**,將藏在衣袖裏,佩戴在手腕上的道具翻了出來。

——那看上去像是一塊手表,但打開來,才發現表蓋處還覆著一麵小鏡子。

此時老王便拿小鏡子小心翼翼地照著周邊的景象,在那鏡麵寒光微微反射一下時,他的臉色驟然更難看了,死死盯著鏡中景象,整個人好似都僵住了。

不是敲門聲。

那鬼根本不在外麵,而是在裏麵。

老王的床頭,正懸著一隻吊死的厲鬼,蒼白的腳部正在微微擺動著,一下,一下,極有規律地碰撞在床頭。

那根本不是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