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來了京市, 怎麽能不涮羊肉?
原本劉明飛打算請顧青寒和溫暖吃個火鍋的,但實在沒有辦法照顧一個小奶娃,於是帶著劉華清直接去往北城。
分道揚鑣後, 顧青寒就找了個招待所,放好了行李,就帶著溫暖和閨女去了一家老字號。
那個飯店剛好就在王府井,離他們居住的招待所挺近的,而且那周邊還有百貨大樓,溫暖已經想好了,等吃飽喝暖,就去逛一逛百貨大樓, 買點生活用品。
老字號古香古色的,進門的第一眼還能看到一個將近人高的大銅鍋。雖然沒有後世的金碧輝煌, 但對比附近幾個國營飯店來看, 已經是挺高檔的了。
溫暖懷裏的小家夥看到五顏六色的東西就特別興奮, 伸出小手想到處摸摸,烏溜溜的大眼睛順著店裏的黃燈轉了又轉, 可愛極了。
幸好她提前給孩子做了兩身棉襖, 她剛才摸了摸孩子的後背, 感覺還算保暖。
因為他們來得早, 也還沒到飯點的時候, 所以也不用等位置。
但老字號就是老字號, 雖然才下午四五點的時間,店裏邊已經坐了一大半的位置,店裏暖洋洋的, 充斥著各種京腔口音,非常的熱鬧。
店裏邊的羊肉片也是師傅現場純手工現切的, 切得又薄又嫩,紅白相間很是誘人。
溫暖忍不住說了一句:“真熱鬧!”
自打穿來這七十年代,她就沒見過這麽熱鬧的場景了,還得是首都。
不過貧窮如她,溫暖最關心的還是價格。
當她看到一斤羊肉才一塊八毛八的時候,眼睛都忍不住瞪得大大的,那不是一盤,而是一斤!
一斤的羊肉居然才一塊多錢?
一直省吃儉用的溫暖,這一刻居然覺得便宜極了!
而她這個表情落在顧青寒的眼裏,讓他誤會了溫暖是覺得價格貴不舍得吃,所以才會這麽驚訝。
隨即他抿了抿唇,小聲說了句:“我有錢,偶爾吃一頓沒關係。”
顧青寒之前出任務也來過首都,不過吃住都是部隊安排的,還沒來吃過涮羊肉。
溫暖在火車上跟劉明飛閑聊的時候,兩人說了幾次京市的涮羊肉,好像挺期待的,所以他也想試一試。
溫暖聽了這話,腳步頓了頓,看向他問道:“你還有錢嗎?”
不能怪她好奇,畢竟半個月前顧青寒才匯了一百八十塊給她,她還以為那是他的全部積蓄了。
而且記憶中他的津貼也不是這個時候發放的,居然還有錢?
難怪趙五珠和顧青鬆要用錢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問他要,他的錢還挺多的嘛。
顧青寒跟著她的腳步,走到一張飯桌的時候拉開了一張椅子,悶聲解釋道:“上個月的津貼。”
溫暖就著他拉開的椅子坐了下去,還拉了旁邊一張椅子,讓小家夥也有位置坐一坐。
隨即問:“那你之前給我的一百八十塊是什麽錢?”
他每月的津貼幾乎都寄回家裏了,就算是給自己剩了一點,也給了其他有困難的戰友。
顧青寒坐下之後便耐著性子給她說了下立功晉升的事情,溫暖豎起了耳朵,聽得認認真真的。
以前原主就知道顧青寒是軍人,就連在哪個部隊都不知道,什麽兵種也不清楚。
隻知道顧青寒津貼有多高,但不知道飛行兵的危險。
溫暖聽著聽著,心裏莫名地揪了起來,最後壓低了聲音說了句:“那個錢,我不會亂花的。”
她要把每一分錢都用在刀刃上,因為那是顧青寒用生命換回來的。
顧青寒看了她一眼,說了一句:“錢給你了,你怎麽支配都可以。”
溫暖笑笑,想到他們一家即將展開的新生活,搖了下頭:“那不行,現在女兒還小,我也沒有收入,靠你一個人的津貼也挺吃力的。”
顧青寒下意識看了眼她身上的棉襖,雖然是女兒家的款式,但有幾個地方已經跑棉了,便說:“該買的還是得買,我的津貼應該夠用的,不用特地省著。”
溫暖感覺顧青寒的話好像多了一點,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也主動說多了話。
這樣也好,溫暖其實也是個話癆,最愛就是跟閨蜜各種吃瓜,要是顧青寒太過悶葫蘆,日子還真挺難熬的。
沒一會,火鍋料就上了,鍋底是傳統的海米和口蘑湯,加上一點蔥白,口味比較清淡一點,但等會涮羊肉能保存羊肉最鮮美的味道。
古銅鍋升起了嫋嫋白煙,在這寒冷的冬季裏增添了一絲溫暖。
涮羊肉最講究的一部分就是佐料了。
他們的佐料有七種,溫暖要了芝麻醬,醬豆腐,韭菜花,然後在加了點蔥花芫茜和辣椒油。
“試試我這個!”溫暖把調料碟子推到了顧青寒那邊,笑道:“很好吃的!”
“好。”
小家夥看著溫暖把碟子推給了顧青寒,好像有點不高興,伸長了手臂要搶回來。
她“咿咿呀呀”了幾句,小短腿還想要掙紮著站起來,小家夥不高興了!
顧青寒怕她的手碰到了火鍋爐,便直接把人給抱了過來,哄道:“讓媽媽先吃。”
小家夥吃不了那麽大塊的肉,溫暖也不想讓她吃那麽多調料,所以小家夥隻能吃一點配菜,另外慢慢撕一點肉給她吃。
以前都是溫暖抱著喂吃的,不過今天顧青寒照料她,溫暖難得可以有一次敞開來吃肉,還不用抱著娃的,心裏美滋滋的,一塊接一塊,斯哈斯哈地涮了半斤羊肉去了。
顧青寒一邊照顧孩子,一邊看著溫暖吃肉,眼神裏不經意流露出從沒有過的柔情,唇角的弧度慢慢舒展了開來。
這是他們一家三口第一次下館子,居然就吃到了這麽地道的涮羊肉。
溫暖覺得他們一家人的新生活開頭很是美滿。
*
吃完了涮羊肉出來,他們就去了隔壁的百貨大樓,一共有三層,商品琳琅滿目,需要的東西幾乎都可以在這裏買到。
顧青寒一路上都觀察著溫暖,看她冷不冷,不過吃了火鍋的溫暖絲毫沒感覺到冷,還渾身充滿了幹勁。
不過想著冬天才剛開始,多備兩件衣服還是有必要的。
顧青寒本想讓溫暖買兩件外套,不過溫暖一看價格,退縮了。
一件外套就差不多是他們吃一頓涮羊肉那麽貴了,而且這年代的大衣也太醜了!
不管是款式還是顏色,都讓溫暖兩眼一黑,直接拒絕。
反正北方都貓冬,到明年開春應該都沒有事兒可幹的了,自己做一件好了。
溫暖就推著抱孩子的顧青寒去到了賣布的櫃台:“我自己做就好了。”
“對了,你怎麽還有布票?”
按道理,顧青寒在部隊都是有專門的服裝,鞋襪,都是部隊配備的,她就沒見過他穿普通的衣服,哪怕是便服,也是部隊發放的。
顧青寒抱著七個多月大的孩子似乎也是輕輕鬆鬆的,麵不改色道:“省部政委借給我一些。”
溫暖突然提出要隨軍,其實他也是沒有絲毫的準備。
他身上既沒有多少錢,也沒有什麽票,不過政委安排了人在招待所給了他一點錢和票。
“你有什麽需要的,盡管買吧,等以後我再慢慢還給他,不然到了基地,想買也很難買了。”
溫暖微微皺了起眉,不過慢慢舒展開來:“好。”
必須要用的還是得買。
衣服確實是必需品,寧願多花點錢穿厚點,也不能著涼感冒發燒的,不然更花錢。
不過等溫暖真要自己選布的時候,就有點犯難了,她喜歡碎花和粉色的布,不過放眼整個百貨大樓,用這樣布的人少之又少,主要是不耐髒,而且特別女式,男人就不可能會用。
“同誌,麻煩給我拿那個藍色格子的。”溫暖指了指一旁很是受歡迎的那匹布,男女都合適。
不過那售貨員同誌還沒行動,一旁的顧青寒就走前了一步,指了指剛剛溫暖一直看著的碎花布上,說:“同誌你好,我媳婦兒說錯了,要那個白色碎花的。”
溫暖扯了下他的衣袖,“白色碎花不耐髒,藍色的就好。”
要是有剩餘的布還能給他也做一件襯衣。
那售貨員看到顧青寒英俊的臉龐時,哪裏還記得溫暖說了啥,忙說:“碎花好看,同誌你可真有眼光,我們這的女同誌都喜歡買這個,你們今天走運了,這布還是剛剛回來的,要是晚一天估計又要等了。”
溫暖還在猶豫的時候,顧青寒便說:“那麻煩同誌你幫我裁拾二尺碎花的,拾二尺粉色的。”
“哪裏要得了那麽多!”溫暖連忙阻止道。
顧青寒抓起了懷裏小家夥的小手,難得笑了下:“剩下的,給女兒也做兩身。”
聞言,溫暖彎了彎唇角,伸手輕輕捏了捏顧青寒懷裏的小家夥,特意說:“看爸爸對你多好!”
小家夥看到溫暖,笑嘻嘻地瞪了兩下腳,非常的高興。
買完了布料之後,他們又去買了點棉花,因為北方的冬天冷,棉花供應有點緊缺,他們隻買到了兩斤多點,不過應該也足夠了。
買完了這些東西之後,溫暖又去買了肥皂和洗衣服的皂角,等她買完這些生活用品,那頭的顧青寒手裏又拿了四瓶蛤蜊油和上海雪花膏。
顧青寒的臉有點不自然,對上溫暖的眼神時,輕聲道:“北方的冬天幹燥,這些你跟孩子都用得著。”
溫暖笑了笑:“那也不用買那麽多。”
想了想,又說:“不過我們三個人,應該也很快用完的。”
顧青寒別過臉去,也沒再說話了。
逛完了百貨大樓,溫暖又跟著顧青寒去了信托商店,說是信托商店,其實就是類似於後世的二手交易商店。
不過沒辦法,剛剛在百貨大樓看了下木箱,居然還要40多塊錢一個。
所以溫暖打算看看二手的,能用就行了,還不用票,而且這個年代的東西,說不定還能淘到寶貝呢。
箱子買的就是一個實用,所以不用怎麽挑他們就買了兩個,一個用來放被子,一個放反季的衣服,剛剛好了。
因為搬運不方便,顧青寒就跟售貨員約好明天九點送到上車的地點,那到時候就可以直接搬上車了。
買完了木箱,溫暖看中了一個黃花梨的首飾盒,本來不想買的,不過顧青寒在她猶豫的時候已經給了錢,直接讓人把首飾盒放到了木箱裏邊,明天一起送過去。
溫暖小聲說他:“應該講講價的!”
他們一下子就買了幾個箱子,應該可以便宜個一兩塊的。
顧青寒愣了下,隨即打算回頭去找那個店員,卻被溫暖一把抓住了,忍不住笑了:“傻啊你,現在回去誰理你啊!”
顧青寒摸了摸鼻子,“下次會的。”
溫暖可不旨意他下次會講價!
從信托商店出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下來了,天空飄著潔白的雪花。
溫暖的疲憊一掃而空,驚喜道:“下雪了!太美了!”
不能怪她大驚小怪,南方人見到雪可能都是同一個反應。
不過顧青寒看了她一眼,卻問:“不冷?”
溫暖抱著孩子就去抓雪,頭也不回地笑著應道:“一點都不冷。”
小家夥也是第一次見到雪,興奮地小腳丫一蹬一蹬的,哈哈大笑。
顧青寒看著在雪中笑哈哈的女人和孩子,抬頭看了一眼漫天飄落的雪花,表情放鬆了下來。
*
玩雪的時候確實不冷,不過等回到招待所的時候,她就笑不出來了。
這年代的招待所都簡陋,洗澡是不可能的了,洗腳也沒多少熱水,他們幾個人打了兩壺熱水,簡直地衝洗了一下腳丫。
最讓溫暖頭疼的是,連爐子裏的煤炭都是限供的,用完就沒有了。
到了後半夜的時候,溫暖就被冷醒了,盡管已經穿著外套,但爐子沒了煤炭之後整個房間都冷了下來,蓋多厚的被子都感覺暖和不起來,特別是腳,凍僵了。
溫暖抱緊了孩子,怕她凍著了,不過孩子暖呼呼的,不僅有顧青寒的軍大衣做鋪底,還有一張厚被子蓋著,應該是冷不著她的。
溫暖下意識看向了床對麵的搖椅。
因為床比較小,才一米35,所以顧青寒便用軍備睡袋在一旁的搖椅上將就一晚。
房間沒有窗簾,所以還能看得到對麵的狀況,隻見顧青寒抱著手臂,長腿搭在一張長條凳上,雖然看著就很不舒服,但他卻沒有醒來,估計也是睡著了。
溫暖翻了下身,又往女兒的方向靠了靠,想要貼著一起睡可以讓溫度暖起來。
她伸手摸了摸孩子伸高到頭頂的小手,發現依然暖呼呼的,便放下心來。
隨著爐子的冷卻,溫暖越發覺得冷了,微微蜷縮著身體,還是覺得冷颼颼的,於是再次翻個身看向躺椅上的顧青寒。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動靜太大,昏暗處的顧青寒張開了眼睛,第一時間就是看向**的兩人。
軍人的敏銳感讓他察覺到**的溫暖應該是醒來了,於是他壓低了聲音,問:“醒了?”
溫暖咬了咬唇瓣,認真思索了兩秒,其實尷尬一下也沒有冷得要死難受。
於是鼓起了勇氣小聲道:“你……過來這邊睡吧。”
溫暖看不到顧青寒的表情,寂靜的深夜她隻能靠聲音去辨認他的存在。
“怎麽了?”顧青寒的聲音很低很沉,好像大提琴的聲音在黑夜壓抑著飄來。
等了一小會,溫暖因為確實冷得有點受不了,便委屈巴巴道:“好冷!”
接著她語速超快地撂下一句:“你趕緊過來,我們三個人擠一擠應該會暖和一點。”
又心虛加了一句:“免得孩子著涼了。”
黑夜中,溫暖也看不到顧青寒什麽模樣,可是她知道自己的臉蛋滾燙了起來,瞬間就沒感到那麽冷了。
過了幾秒,那邊的躺椅隨著顧青寒的起身,發出了“吱呀——”的刺耳聲,落在溫暖的耳朵,好像雷聲般震撼。
顧青寒故意放輕了動作,但依然能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響。
直到一個高大的身影往床邊走來,溫暖才知道什麽叫做壓迫感,讓她渾身都緊繃起來,原本蜷縮著的身體,此刻更僵硬了。
她深呼吸一口氣,用盡全力挪動了一下身體,給男人讓出一個可以躺下來的位置。
一股熱氣襲來,溫暖看著那道身影慢慢落在身旁的**,整個心都忍不住狂跳起來,身體也發起抖來,不知道是冷的,還是緊張的。
男人溫熱的氣息籠罩過來,溫暖嗅到了點點的汗味,但並不討厭,還夾著點肥皂味兒,是老家用的那個。
隨著男人的躺下,床板再次發出了刺耳的“吱呀”聲,溫暖緊張得翻了下身,背對著床邊的顧青寒,伸出手抱緊了一旁熟睡的孩子。
黑暗中,男人也跟著翻了下身,往裏挪了挪,兩個人都側著身,但兩人似乎都刻意保持著一個距離。
雖然沒有緊貼在一起,但溫暖瞬間感覺到暖意襲來,身體總算沒有那麽抖了,隻是耳旁男人那溫熱的氣息撲過來,讓她毫無睡意。
她緊閉著眼睛,嚐試讓自己快點睡回去,不過越是這樣想,腦子便越清醒,就連顧青寒的呼吸聲都清晰無比。
在溫暖第五次不安分挪動身體時,顧青寒啞著聲音,低低一笑:“不是說不冷?”
溫暖的腦子亂糟糟的,在聽到顧青寒的話後,好幾秒才反應過來。
他這是在笑話她?
剛剛,他是笑了?
溫暖微微側過臉,雖然看不到顧青寒的表情,但不知道為什麽,她覺得這一刻的他肯定是在笑。
她那原本緊繃的狀態瞬間鬆弛下來了,嘴硬地說了一句:“我也不知道北方的夜晚會這麽冷的啊!”
突然之間,顧青寒伸出長長的手臂,直接把她和孩子都摟住了。
“別再動了,睡吧。”
熾熱的呼吸噴在溫暖的耳旁,禁不住紅了紅,不過這時的心情已經沒有剛才那麽緊張了。
她覺得氣氛有點尷尬,於是便小聲問道:“孩子的名字想好了嗎?”
明天就要到家屬大院去了,到時候她的戶口和孩子的戶口都會掛到這邊來。
在老家的時候他們就說好了,等孩子到了這邊就直接上戶口,還省一道程序。
結果,三天的路程,兩人也沒把名字想出來,光是跟劉明飛聊天和照顧孩子了。
顧青寒沉默了一會,剛準備說話,溫暖就打斷了他,說:“可不要叫什麽菊啊花啊美啊蓮的,不好聽。”
原書中,孩子就叫顧美蓮,也不是難聽,就是不好聽而已。
“……”
她怎麽知道他打算起一個美蓮的?
“那你覺得什麽好聽?”顧青寒反問。
這個問題倒難住她了,溫暖幹脆也裝作思考,不說話。
想著想著,溫暖便犯困了,覺得起名字可真難!
迷糊的她感覺自己那雙腳好像雪條似的,腳不暖,身體基本也很難暖了。
想了想,她還是裝作不經意地往顧青寒的雙腿靠去,然後慢慢把寒冰腿放在他兩腳中間……
感覺到暖暖的溫度後,她往孩子的包被靠了靠,心滿意足地睡去了。
顧青寒看著房間的天花板,一夜無眠。
*
因為前一晚沒怎麽睡好,溫暖第二天睡到了孩子哭了才醒。
小家夥早已經把包被給蹬開了,正滋滋味味地吃著手指。
溫暖迷迷糊糊醒來,看到孩子還在吃手指,便給她拿開,問:“這麽大了,不要再吃手指,你爸爸呢?”
她摸了摸一旁的被鋪,雖然是暖的,但應該早就起來了。
小家夥哪裏知道顧青寒哪去了,見溫暖醒來,便翻了個身,趴在溫暖的懷裏,伸手扯她的衣襟。
因為昨晚冷,溫暖穿了一件棉襖睡覺,這會兒剛好給了孩子機會。
她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想著天氣這麽冷,幹脆側著身喂孩子吃飽了再說。
孩子還沒喝完奶,房間門便被打開來了,是顧青寒的腳步聲。
他看到溫暖躺在**喂奶,隨即轉了個身,說:“我買了早餐,等會吃了就去坐車。”
溫暖趕緊喂了孩子,然後打算洗簌一下便收拾收拾,不過等她洗簌出來之後,行李好像沒有打開過似的,整齊地放在一旁。
而且顧青寒高大的身影正站在床邊,拿著一塊尿布,似乎在研究怎麽幫小家夥換了尿布。
溫暖也不管他,反正孩子也幾個月大了,不像剛出生那麽脆弱,便由他去。
等到溫暖吃完了早餐後,顧青寒已經幫小家夥換好尿布了,此刻精精神神地坐在**在玩了。
“好了,可以出發了。”
溫暖好奇地問:“還要坐多久的車?”
顧青寒淡淡瞥了她一眼,隨即道:“可能六七個小時。”
溫暖:“……”
好吧,難怪顧青寒買了一大堆的早餐,她剛剛還以為顧青寒把她當豬養了。
原來是這一路的幹糧呢!
顧青寒留意到溫暖無奈的表情,隨即問:“你暈車?”
溫暖搖了搖頭,“還沒坐過那麽久的車,我也不知道。”
顧青寒出門之前,特意把之前買的話梅和風油精放到了軍大衣的口袋裏,等會可能用得著。
收拾整理過之後,顧青寒就提著大包小包,領著她們去到了一個不起眼的商店前。
那裏已經有一輛軍綠色的大卡車等著,一旁有幾個用格子方巾包著頭的婦人提著袋子,竹籠,編織袋等候著。
溫暖猜想這些都該都是一起去北城空軍基地的,應該就是一些家屬。
溫暖有點擔憂,北方的冬天似乎都要藏菜的,不像他們南方,冬天也能種點蔬菜。
可他們來的不是時候,現在已經下雪了,應該也沒什麽菜可賣的了。
本來昨天打算買二十斤土豆的,不過顧青寒說不用,吃的東西可以去到家屬院再買。
那幾個婦人打量著溫暖和她身旁的顧青寒,這麽俊俏的夫妻還真是少見,尤其是溫暖懷裏的小家夥,粉雕玉琢的,養得白白胖胖,也不常見。
幾分人交頭接耳,一雙雙眼睛在他們身上打量了幾個來回,好像要把他們給看個透似的。
一個看著比她跟顧青寒年紀都要大的大姐走了過來,笑笑口問:“你們也是坐這一趟車的?”
因為顧青寒還穿著軍裝,軍人的身份也無須隱藏,所以溫暖便點了點頭。
那個大姐便自來熟地自我介紹了一番:“我叫鄧菊香,你是來隨軍的吧?孩子多大了?”
溫暖也笑了笑:“恩恩,我們從南方G省來的,我叫溫暖。”
接著她又擺弄了一下孩子的小手:“差不多八個月了。”
鄧菊香聞言,詫異地瞪大了眼睛,“這麽遠啊?難怪要隨軍了,不然兩三年都見不到一回了。”
溫暖也不知道,反正以前顧青寒就算是在本省,一年也隻能回來兩次,要是遇到剛好出任務,一年一次可能都沒有。
她看了眼顧青寒,隨即道:“恩恩,所以才跟著我家男人來隨軍,這麽久不見,孩子都認不得爸爸了。”
顧青寒在幫著放行李,聽到溫暖這麽一說,手裏的動作頓了一下。
鄧菊香又笑了笑,頗有感受地歎息道:“隨軍也不一定天天見得到。”
接著她看了看孩子,笑眯眯道:“孩子這麽小,能適應這邊的氣候嗎?你們帶夠衣服沒有?聽說你們那邊沒有冬天。”
溫暖耐心解釋道:“也不是沒有冬天,就是冷的時間不多,也不會下雪。”
隨即鄧菊香又一咕嚕嘴地說起了自己的家鄉,介紹起家鄉的特產還有氣候,溫暖一直笑眯眯地聽著,小家夥也乖巧得很,看著鄧菊香說話,大眼睛溜溜的,不吵不鬧的。
聊著聊著便要上車了,一輛軍用大卡車可以裝很多的人,不過可能因為這兩天下雪了,今天的人不算多,但也擠了半車。
上了軍用大卡車後,車子搖啊晃啊,孩子覺得好玩,也沒哭鬧,大眼睛好奇地看著不斷後退的風景。
而鄧菊香也一直興致勃勃的,拉著溫暖說了好多好多話,不過溫暖最後才知道,鄧菊香拉著她說話,是因為容易暈車,想轉移注意力。
可惜後來還是暈得想吐,溫暖便對身旁的顧青寒道:“你把上火車之前買的話梅和風油精拿出來,這位嫂子暈車了。”
顧青寒連忙從口袋中掏出話梅和風油精,鄧菊香接過之後,便在鼻翼下抹了兩滴風油,症狀果然好多了。
她笑得有點疲憊:“你家男人還真細心,什麽都給你準備好了。”
溫暖聞言,便抬頭看了眼顧青寒,對方卻不好意思地別開了臉。
慢慢地,卡車開進了山林小路裏,環境越發變得荒涼,溫度也慢慢降低,遠處的山林白茫茫的一片,看著又像是下過了雪。
溫暖抱著孩子,下意識朝他那邊靠了靠,卡車上相熟的人都互相依偎著,就是為了不那麽冷。
顧青寒的鼻尖嗅到了一絲特有的甜香,想也沒想,便準備把身上的軍大衣給脫了下來。
“不用脫,你直接穿著大衣把孩子包進去吧。”溫暖阻止他脫衣服的動作,她也不想顧青寒因此著涼,剛好這幾天孩子見他見得多了,也願意跟他。
幹脆把孩子包進衣服裏會好一點。
“我給你們倆。”顧青寒一意孤行。
溫暖拉住他的手,臉色有點嚴肅:“你自己也才穿了兩件,不許脫!”
顧青寒才剛調到這邊的部隊,一來就生病請假,影響可能會不好。
雖然生老病死是自然現象,但是能避免的,溫暖都希望避免。
顧青寒看了眼卡車上的其他人,大家也都擠在一塊,互相靠著取暖。
想了想,他攤開了軍大衣的一邊,直接把溫暖和孩子都裹進了懷裏。
“別動,還有一個多小時的路程。”顧青寒的身體緊繃起來,聲音也壓得低低的。
而溫暖個子對比顧青寒來說確實不怎麽高,孩子也被她抱在了胸前,所以輕而易舉就把她倆收進大衣裏。
溫暖那水潤黑亮的眼睛從軍大衣看了出去,隻見幾個軍嫂都臉色不太好地看著她。
她把頭一歪,挨在顧青寒的鎖骨處,眼不見為淨了。
隻有鄧菊香眉開眼笑,眼中閃過一絲羨慕,對溫暖輕聲喃道:“你家男人還真會心疼人。”
“還是年輕好啊,甜甜蜜蜜的,真羨慕死人了。”
溫暖的臉更燙了。
抬頭看了看顧青寒,不過他倒沒有什麽表情,依然冷酷不愛笑。
隻是裹著她和孩子的臂彎,力道又緊了緊,深怕漏一點風出來。
慢慢地,溫暖靠在顧青寒的臂彎裏,打起了盹。
等大卡車停下的時候,已經到了一個有軍人守衛著的大門前了。
大院門口的一麵牆壁上還有一句醒目的題字:“全力以赴殲入侵之敵”。
頭頂還有呼呼飛過的戰機,好像一隻巨大的銀鷹展開它強勁的翅膀,在天空中劃破了厚厚的雲層,返航而歸。
卡車通過了檢查,又重新啟動往家屬院開進去。
北方的冬季樹木凋零,兩邊花壇的灌木也是光禿禿的,隻是跟來時不一樣,這會兒已經放晴了。
雪後的晴天最是漂亮,天上的雲朵好像一團團棉花糖似的,綿軟潔白,天空也藍得像海洋一般。
卡車停在了家屬院的大門前,鄧菊香下車的時候從自己的麻袋裏拿出了一紙包的鬆子塞給溫暖,說:“妹子,這是我老家的特產,送給你嚐嚐,有空的時候也可以過來找我聊聊天,我家男人是37營的營長趙永福。”
溫暖朝她點了點頭:“好的,一定。謝謝嫂子。”
隻見顧青寒跟兩個同樣穿著軍裝的男同誌說了幾句話,隨即其中一個男同誌便跑了過來,喊了聲:“嫂子好,我叫李大響,歡迎來到北城,以後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盡管開口。”
溫暖也不知道說什麽,連連說了兩聲謝謝,就抱著孩子走向顧青寒。
孩子不知道是不是慢慢跟顧青寒親了,一到他身邊就張開了手臂想要讓他抱。
顧青寒兩手提了幾袋行李,又不想溫暖拿,便說:“等一會再抱。”
溫暖也哄道:“爸爸還得拿行李呢,別著急啊。”
顧青寒回過頭:“我們先回去放好行李,你跟著我走。”
那頭的李大響,還有另一個同誌一人扛起了一個在京市買的木箱,抬腿便走在了前頭。
不知道是不是知道有新軍嫂來,同一排的房子和對麵房子都圍了好幾個軍嫂,齊刷刷地看向了溫暖和顧青寒。
“這就是新來的顧副團長啊?看著可真俊。”
“可惜太早結婚了,晚一年我就把他介紹給我表妹了。”
有人不禁搖了搖頭:“他那媳婦那身板子咋看著那麽弱?”
“哎喲喂,那西北風一刮,估計都得吹走了!”
“還有個小娃娃呢,天啊,還那麽小,咋還帶來這北城啊?”
有人卻說:“不過她長得好好看啊,太漂亮了,我還沒見過這麽俊的女同誌,那皮膚白的喲!那腰細的!我都想過去掐一下了!”
角落裏,有人酸溜溜說了句:“漂亮有什麽用,指不定連菜都不會煮一個,還隨什麽軍啊……”
*
那邊的顧青寒帶著溫暖和孩子穿過一棟棟凹字形的三層院子,最後停在一排紅磚青瓦房前,李大響揚起聲量:“顧副團長,就是這裏了。”
溫暖看了一眼麵前的房子,是傳統的紅磚房,不過房子都是連著的,但不是凹型,直排的。他們的房子在最後一家,每家門前都帶著一塊空地,還挺大的,看來開春之後還能種種菜。
這一排排的房子的構造估計都是一樣的,整齊劃一。
一排房屋就五間,跟凹字形家屬院有點不同,溫暖猜想這應該是按照職務劃分的。
剛剛她還見到有獨門獨戶的小院子。
直排的房屋有好幾排,加起來可能有二十多家,但真正要處的,應該也不多,應該就十家左右。
顧青寒接過李大響遞來的鑰匙,推開了半身高的院子門,然後才用鑰匙開了屋子的門。
顧青寒回頭對她說:“你進來看一看。”
溫暖抱著孩子走了進去,進門便是一個小客廳,客廳放了一個爐子,應該就是用來取暖的,溫暖還沒用過這種爐子。
客廳中間還有一張八仙桌,椅子四張,一邊牆還有個五鬥櫃和餐櫃,家具都齊全。
進門的左手邊是一個廚房,廚房可以通向院子,有個獨立門,估計是為了通風。
灶膛放了一個大鍋,鍋也不是新的,應該是臨時給準備的。
除了鍋,也沒有其他的餐具了。
但是這廚房明顯沒怎麽用過,牆壁還是白的,還沒被熏黑。
溫暖覺得挺好的。
房間在最裏頭,藍色的木門,帶玻璃的……
房間中間放了一張床,上麵什麽都還沒有,溫暖還以為這邊都睡炕的,一想到昨晚那麽冷,沒有炕以後可要怎麽辦?
床的一旁有一扇窗,也是藍色木邊框玻璃窗,推開窗隱隱約約可以從那一排排掉光葉子的樹間,看到很遠處的飛機跑道。
原來他們這一排是最後一排了!
太好了,不用打開窗就看到鄰居家門口!
顧青寒丟下行李之後,就跟著溫暖在房子裏頭轉,見她打開了窗戶望向遠處的跑道,怕她會不喜歡。
便說:“離跑道近是有點吵,你要是不喜歡,我們以後再重新申請。”
溫暖搖了搖頭,笑著看他:“不會,其實隔得挺遠的了。”
其實真要飛,整個家屬院都逃不開那些聲響,搬到哪裏都一樣。
“這裏就挺好的,我很喜歡。”
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房子很幹淨,很新,應該上一家人住不是很久。
剛剛她走進來這個房間的時候,還看到旁邊還有一個小房間,雖然不大,但以後也有用處。
顧青寒對上溫暖的眼眸,覺得她沒有半點的敷衍,便說:“你喜歡就好。”
溫暖笑了笑,“真的喜歡。”
然後她逗弄了一下懷裏的孩子,問:“寶貝,你喜不喜歡這裏啊?”
小家夥手舞足蹈的,笑得口水從嘴角落了下來,好像也在說很喜歡。
顧青寒提著的心放下了。
放了行李之後,顧青寒又馬不停蹄去報道了。
溫暖一個人帶著孩子在房子裏頭到處走了走,轉了轉,看看有什麽需要買的。
正當她想著要去買幾個碗的時候,門外卻傳來了敲門聲。
隻見一個穿著紅色碎花,帶了一條紅色圍巾,紮了一條整齊辮子的軍嫂笑盈盈地站在了門外,笑著問:“你就是顧副團長的媳婦兒?”
“你好,我是79團團長陳家偉的愛人劉美麗,我有個事兒想跟你商量商量來著。”
溫暖壓下心中的疑惑,朝她點了點頭,禮貌一笑:“你好,請問有什麽事?”
劉美麗抬眼打量了一下溫暖家的房子,隨即也不客氣抬腿走了進去,邊說:“是這樣的,我想跟你換個房子,不知道你願不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