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他們所在的地方沒有直達北城的火車,坐火車之前還得坐一趟汽車先去省城。
剛去到汽車站的時候,溫暖就看到了車站外麵的溫母,看樣子明顯就是等著她!
顧青寒在忙著搬行李,看到了溫母的時候,便打了個招呼。
溫母其實也挺喜歡顧青寒這個女婿的,不僅長得好看,津貼又高,就是人看起來冷颼颼的,也不愛說話,看著就滲人。
一想到溫文康被他狠狠教訓了一頓,她就想為兒子討個公道,不過前兩天確實是她兒子的錯,而且現在又打算找溫暖幫忙,隻能忍著!
溫母跟顧青寒點了下頭,便拿出了丈母娘的架勢笑笑道:“好女婿,我跟我們家溫暖說幾句話。”
溫暖聞言,知道溫母肯定不懷好意,但不過因為有顧青寒在,也不擔心她會鬧出什麽事來。
溫暖便對顧青寒說:“你先搬行李,我跟媽說兩句話。”
溫母見狀,便討好地朝溫暖笑了笑,拉著她到一旁的小涼亭小聲地說:“溫暖,你怎麽跟著女婿隨軍也不跟媽說一聲呢?這也太突然了!”
聽著溫母的話,溫暖心裏頭冷笑了一聲,她本來就是想偷偷離開,可沒想到還是被溫母發現了。
溫暖便笑了笑:“青寒就放兩天假,這也是突然決定的。”
溫母看著溫暖那白皙滑嫩的臉蛋,虛情假意勸道:“小暖啊,我聽人家說那北城的冬天很冷的,還會下雪,你真打算跟你家男人去那麽遠的地方?以後要是有啥事,你想要找個人幫襯都找不到人哦。”
“這不跟在這邊,爸媽跟你弟弟都離你那麽近,有啥事叫人喊個話我們都能立刻過去幫一下。”
溫暖聽著溫母的這些話真的要吐了,以前逮著她吸血,現在這麽厚臉皮說以後要幫她?
她清楚記得,那時候原主坐月子,因為趙五珠不怎麽幫忙,向溫母開了口讓她幫忙伺候一下月子,幫忙買下菜什麽的。
結果呢?
錢是拿了,不過有一半卻被溫母吞了,天天就給她買幾棵青菜,雞蛋都很少。
溫暖無語,“青寒也要人照顧的。”
溫母撇了下嘴,才不相信溫暖去北城是為了顧青寒,便笑道:“算了,既然你們兩公婆都商量好了,那媽也不多說,今兒早媽給你煮了幾個雞蛋,你帶著路上吃。”
溫暖才不想接她的東西,以後也不知道要用多少倍的代價來還這幾個雞蛋!
“不用了,青寒已經準備好幹糧。”
溫母當沒聽見一樣,看了眼那頭忙碌著的顧青寒,小聲地跟溫暖傳授她的“絕招”:“小暖啊,以前青寒一個人在部隊,津貼都是自己支配,到時候你去了北城,可不能讓他這樣子了。女人啊,得要有點錢,不然這日子苦的喲,你本來也沒有工作,買個鹽買個菜都要問男人要錢的,多沒尊嚴。”
“所以到時候你就跟青寒說,把每個月的津貼給你保管,以後自己當家做主。”
溫暖不想聽她洗腦了,沒好氣地說:“那是他的津貼,我無權幹涉。”
溫母笑得更狡猾了:“你傻啊?你們是夫妻,要是他不給,你就哭,你就鬧,再不濟鬧到他的上司那,說他不給錢,虐待妻兒,就不信他不要麵子了!”
溫暖一張小臉都皺起來了,難怪原主整天都愛鬧,看來少不得這個無理媽媽的教導。
而且溫母讓她掌握家裏的經濟大權,其實就是想以後吸血更方便罷了。
以後就算顧青寒真的把津貼給她了,她也不可能跟這個吸血媽媽透露半個字!
溫暖不想跟她浪費時間了,“汽車要開了,沒什麽事的話,以後寫信吧。”
溫母看溫暖扭頭就走,連忙拉住了她的手臂,臉色越發難看:“你這孩子,媽還沒說完呢,以後要真是有了錢,也別忘了媽!你看媽之前還給了你一些票子和錢了,你可不能白眼狼的!”
溫暖還真不知道有這麽厚顏無恥的人,那些票子和錢其實還不是她的?
她隻是要回來而已!
溫暖腦袋一閃,隨即對溫母笑笑問道:“給我票子和錢?”
“可不是!票和錢都給你,難不成你還忘了?”溫母大聲回答道。
“媽你可真好。”溫暖笑了笑,朝顧青寒招了招手:“青寒,過來,媽說我們要去那麽遠的地方,怕我們不夠錢花,說要給咱們點錢和票!”
話落,溫母臉色都變了,哪不知道溫暖就是故意的!
而且還跟上次一模一樣,又想騙她的錢!
溫暖的聲音有點大,顧青寒雖然有小小疑惑,但還是迅速把最後一袋子行李放上車,然後小跑著過來,朝溫母點了下頭:“謝謝媽。”
溫母這一次才不會再被溫暖下套,顧不得麵子,直說:“沒有的事,溫暖她聽錯了,我剛剛是讓你們坐火車注意安全,別把票子和錢丟了。”
溫暖“哦”了一聲,“可能是汽車太吵我聽錯了吧。”
然後她再次對顧青寒說:“不過我媽有錢的,之前你給的禮金還沒花,說我們以後要是有困難,可以給她寫信找她幫忙。”
這一回,溫母徹底黑了臉,那表情好像打翻了調色盤似的,黑了又紅,紅了又青,氣得胸口起伏不定。
怎麽也沒猜到溫暖居然這麽不要臉!
溫暖也沒想再從溫母手裏拿回點錢,隻要她以後不來煩她,就謝天謝地了。
*
把溫母打發走之後,溫暖和顧青寒坐上了汽車。
顧青寒看著外麵不斷遠去的景色,側目看向正望向窗外的溫暖,問:“沒事吧?”
溫暖抱著懷裏的女兒緊了緊手臂,搖了下頭,“可能是知道我要隨軍,過來要錢的。”
顧青寒越過她,然後伸手把簾子拉了起來,不讓太陽曬到還在睡覺的女兒,悶聲道:“你要是不想應付他們,以後可以讓我處理。”
溫暖側過臉去,對上顧青寒那雙漆黑深邃的眸子,笑了笑:“好。”
坐了一個多小時的汽車,他們才去到了省城的火車站,七十年代的火車站並沒有後世的寬敞,人非常的多,因為大家都是穿著藍色黑色布料的衣服,一眼看去,毫無辨識度。
而且火車站的麵積實在不大,大家一齊擠到一塊,也沒什麽地方可活動的,轉個身都能撞到人。
顧青寒帶著幾大包的行李,看著黑壓壓的人,臉上浮現一點擔憂:“你跟著我,不要走丟了。”
溫暖其實也不算路癡,但是看到大家都穿一樣顏色的衣服,都理著差不多的發型時,感覺看誰都長一樣似的。
最難受的還是氣味,南方的冬季不算冷,平時活動活動也會出點汗,這個時候候車廳裏什麽味兒都有,實在讓她有點難受。
小家夥剛剛坐汽車時睡了全程,現在到了火車站已經醒過來了,大眼睛好奇地打量著陌生的環境。
溫暖還真怕跟丟了,現在就是兩眼一抹的狀態,幹脆就拉著顧青寒後背的一個背包,一路走著他往前走。
高大的顧青寒拿著一大堆行李走在前麵開路,感覺到身後背包一沉,下意識回過頭往後看,看到溫暖的時候,心裏定了些。
“以前坐過火車嗎?”顧青寒突然回頭問她。
溫暖本想說坐過的,不過原主似乎沒坐過,於是搖了搖頭,“怎麽了?”
“等會我去給你買點話梅,你跟孩子在這等我。”說著就往國營商店的地方跑了,不過很快又回來了,手裏拿了一紙袋的話梅,還有一支風油精。
“售貨員同誌說風油精更好使。”
溫暖看著他的臉冒出了薄汗,呼吸都有點兒粗雜起來,明顯是跑著去,跑著回的。
雖然他不愛說話,但也是一個細心的人,溫暖莫名感到有點感動。
她以前上大學時談過一次戀愛,是同一個學校的學弟,但溫暖卻好像一個老媽子似的,有時候還得給他打早飯,去自習室還得幫忙搶位。
還沒有顧青寒一半的細心和體貼。
溫暖便掏出了隨身攜帶的帕子,遞給他:“先擦一下汗。”
小家夥見到溫暖把小帕子給出去,認出了是她平時用的手絹,連忙伸出了小手臂去拿。
顧青寒見狀,直接用袖子抹了一下,說:“不用了,免得弄髒。”
小家夥把手絹搶到手,笑嘻嘻地用力扯了扯,朝顧青寒“咿呀”了兩聲,似乎是對他炫耀自己搶到似的。
溫暖見小家夥這個模樣,笑了笑:“你這小家夥,怎麽這麽小氣啊?爸爸用一下也不行嗎?”
小家夥好像聽懂了溫暖的話,連忙把手絹藏到了自己的懷裏,笑嘻嘻地看著顧青寒。
顧青寒本想伸手抱一下她,不過廣播站已經提醒他們的列車可以檢票上車了。
“隨她玩吧,我們先檢票上車。”廣播一起,黑壓壓一片的人群就開始湧向檢票口,顧青寒見狀,便看著溫暖說:“跟緊我,人太多了。”
溫暖看著那一群人,感覺候車室有八成的人都是坐同一趟車似的,太多人了!
她想了想,踮起腳,湊到他肩膀說:“人太多了,我怕我跟不上你的腳步,我拉著你的袖子走吧。”說完,便伸手拉著顧青寒的軍裝袖子。
一陣陌生的溫熱氣息撲過來,酥酥麻麻的,顧青寒嗅到了絲絲屬於她的馨香,耳朵瞬間滾燙了起來,那撲通撲通的心跳聲,仿佛就要蓋過候車廳的吵雜聲。
顧青寒忽略那驟然而來的陌生感,領著溫暖和孩子穿過了重重人群,排了長長的隊伍,終於到了檢票口。
不過檢票口的吵雜聲卻吸引了不少圍觀者的駐足。
隻見一個高大的男人抱著一個約六個月大的嬰兒,那嬰兒正哇哇大哭,似乎很抗拒讓他抱著。
於是便被檢票的同誌和一個糾察隊同誌攔在了檢票口。
檢票的同誌惡言厲色地問:“你這孩子怎麽哭得這麽厲害?你到底是不是孩子的親人?”
那個高大的男人溫聲解釋了一番,說:“兩位同誌,我是孩子的二伯,這是我的侄子,他奶奶病逝了現在沒人帶,他的父母在北城工作,我剛好順路,就帶他過去。”
“你看,我這還有小孩的戶口本,還有介紹信,這不可能騙你們的!”
男人實在是長得高大,身上的衣服又顯破舊,雖然戴著一副黑框眼鏡,但淩亂的頭發讓他看起來又顯得粗獷潦草。
總之,看起來不像是好人。
一旁的軍人同誌同樣的聲色並厲,繼續問道:“既然這樣,為什麽你不能提供孩子父母的資料和工作單位?”
那個高大的男人,急得要哭出來似的,又氣又無奈:“同誌,我可以用我的性命發誓,我絕不是人拐子!”說完,又拍了拍那哭得厲害的孩子。
不過那孩子顯然是不怎麽跟他相處,表現出有點抗拒。
溫暖看了眼前邊的顧青寒,見他也是盯著那邊的狀況,她又看向那哭得臉色都發青的孩子,忍不住說:“要不,你上去看看情況?”
顧青寒側目看了她一眼,溫暖硬著頭皮分析道:“我覺得可能是個誤會,你看那個男人,手裏有一袋子的尿布,都是幹淨的,旁邊還有一罐沒有開的麥乳精和奶瓶。”
要真是人拐子,哪裏還會這麽貼心準備一堆的尿布,還有麥乳精!
這年頭買麥乳精要特供票,普通人想要買都買不到。
顧青寒臉色微疑,在聽到溫暖的話後,隨即抬起腳步走向了那個男人和檢票同誌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