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雖然溫暖不知道李大爺為什麽要這樣問。
可是聯係到他突然拿了個東西過來, 不難猜想錦盒裏邊的就是個琺琅彩製品。
至於是什麽東西倒是不好猜,不過李大爺的這個問題倒是挺容易回答的。
溫暖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 輕輕地說:“琺琅彩的全稱應該叫瓷胎畫琺琅彩,是一種產量非常少的宮廷禦用瓷,應該就隻有康熙、雍正、乾隆這三個朝代才有,當時還是在故宮裏頭燒製的。”
李大爺把一隻腳搭在了另一條腿上,抿過一口茶之後,才笑道:“不錯,繼續說。”
溫暖抿了抿唇,繼續說:“這些瓷胎都是經過精挑細選, 特點是細薄,潔白無瑕, 細膩光滑。然後由宮廷畫師在瓷胎上描繪上琺琅彩飾, 彩飾的釉色鮮豔但是很柔和, 軸麵有立體的凹凸感。”
“後期的一些作品裏還會在空白的位置上配以書法題詩,還加以朱砂印章, 是一款集瓷、畫、詩、書、印於一體的藝術品, 是官窯中的官窯。”
“好, 說得好!”李大爺聽完了溫暖的話後, 拍了拍掌, 然後打開了那個錦盒。
一個琺琅彩碗便呈現在眼前。
果然是極品, 跟溫暖以前在博物館見到過的文物有著一模一樣的吸引力,讓人移不開眼睛。
李大爺看了眼溫暖,又看了看那碗, 又問:“那你再猜一下,這個碗大概是屬於哪個朝代的?”
溫暖看了眼那碗, 笑了笑:“康熙年間的製品都是以纏枝花卉為主,很少出現動物,也沒有題詩。麵前這個碗上麵就有題詩和蝴蝶,所以可以先排除康熙年間。”
李大爺看向了溫暖的目光非常滿意,頻頻點頭,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溫暖直接把碗拿了起來,仔細地觀察了一番,又繼續道:“這個碗上麵畫風雖然簡單,但是有盛開的花朵,半掩的石頭,蝴蝶縈繞,用色雖然是比較簡單但色澤細膩。看著就非常精致。一旁還有題詩——”
碗上麵的空白處有兩句詩,寫著:迎風似逐歌聲起,宿雨那經舞袖垂。
溫暖便說:“沒記錯的話,這首詩叫《詠虞美人草》。”
“是的,你沒說錯。”李大爺在讚許地點頭。
溫暖對上了李大爺期許的目光,然後說出了自己的答案:“我猜是乾隆年間的。”
有網友調侃過清朝幾代帝王的審美,說雍正是蘭心雅致風,而乾隆則是農家樂花開富貴風。
不過聽聞乾隆對琺琅彩沒有康熙和雍正那麽喜歡,所以乾隆年間的琺琅彩瓷器數量比較少。
這是為數不多的一款。
風格還是帶著點乾隆他爺爺和爹爹輩的審美。
李大爺滿意地給出了答案:“你猜得沒錯,這正是乾隆年間禦製的琺琅彩虞美人題詩碗。”
“看來你這丫頭是有點東西,難怪能考狀元,大爺我說一句:佩服。”
不得不說,李大爺是有點看走眼了。
這丫頭比他想象的要聰明得多。
溫暖笑了笑,謙虛地說:“李大爺誇獎了,就是看過一些雜七雜八的書,還真不敢跟您比。”
李大爺嗬嗬一笑:“在大爺麵前你就不必謙虛了,你爺爺的電話都打到來我這兒了,說他的乖孫女啊,是天才,聰明絕頂!”然後還舉起了大拇指,做了個姿勢。
今天一看,他倒是非常認同小飛飛的這話。
這孩子果然不錯,外表長得俊,裏子也不差,內外兼修的好姑娘!
這碗送給她,將來肯定不會被糟蹋。
溫暖一聽李大爺的話,簡直就要羞死了,爺爺居然還打電話跟李大爺說這樣的話!
真是又高興,又羞愧。
但是想到爺爺為她自豪驕傲的樣子,還是高興多一點。
溫暖便說:“對,爺爺他很高興。”
李大爺大手一拍,“得咧,大爺也沒什麽可送你的,就是平常愛撿點破爛,你不嫌棄的話,這個東西就當是送你的大學禮物吧。”
溫暖把錦盒推回去,說:“李大爺,我怎麽會嫌棄?這禮物太貴重了,我不能要。”
這個年代大家收藏古董的意識還沒有覺醒,但是溫暖知道,古代的瓷器本來就稀有,琺琅彩瓷器就更稀有了。
這個碗看著簡單,但是在日後的拍賣會上,可是隨隨便便都能拍出上億的價格。
乾隆年間的琺琅彩雖然晚一點,但因為數量少反而更加的貴。
雖然溫暖是愛財,但也要有道。
要是李大爺知道以後這東西會很值錢,倒也不必給她,她也省得日後扯來扯去,還傷了大家的感情。
她在生活中都不知道見過多少這些案例,就常見的就是房子。
以後的房價經過了幾輪上漲,幾千幾萬塊幾十萬塊的房子,以後可能是幾百幾千萬,那時候就會因為而產生吵鬧。
更別說這還是價值連城的古董。
她知道李大爺家也有不少古董,但這個,太貴了。
李大爺擺了擺手:“所以我送你之前就先問問你,大爺我呢,不會隨便糟蹋自己的寶貝。現在也覺得你是愛惜寶貝的人,如今我也覺得自己沒有送錯。”
“丫頭,這東西給你,你就收下吧。既然你知道它珍貴,就好好愛惜它,那它的價值也就實現了。”
他們這一行的,就是把這些東西當成寶貝,那就有了價值。
溫暖猶豫著,李大爺直接放下了腿,說:“忘記家裏熬下湯了,大爺就不跟你多說,趕緊把這東西收好吧,省得讓家裏幾個小崽子給摔了。”
溫暖點了點頭:“那謝謝李大爺,我一定會好好收藏它,也一定不會讓它流出國外!”
溫暖最看不得的就是有人把國家的文物倒騰出去,那些都是中華幾千年文化的一部分。
是他們國家的國寶。
既然李大爺信得過她,那她就一定會保護好它。
“行,有你這句話,大爺我就徹底放下心來。”李大爺已經朝院子走去,頭也不回地擺擺手:“我回去了,你繼續打掃吧。”
*
李大爺離開了之後,溫暖就拿起了那個碗看了看,碗底描寫著乾隆年製。
看來是貨真價實的古董。
溫暖小心翼翼地把碗給放回去錦盒裏,打算先放進去後院的那個地窖裏。
才剛合上蓋子,那邊粥粥便小跑著進來,哽咽著說:“媽媽,姐姐欺負我!”
溫暖看著粥粥那氣得紅紅的臉,第一時間就是給他摸了下後背看看有沒有出汗。
發現並沒有汗,溫暖才問:“姐姐怎麽欺負你了?”
樂樂有時候是愛欺負兩個弟弟,不過應該不至於會動手打他們。
而且粥粥調皮得很,現在就有上房揭瓦的勢頭了,要不是有樂樂和顧青寒在,肯定沒少闖禍!
能把粥粥氣哭的,也就樂樂有那本事。
粥粥抱住了溫暖的腰,哭唧唧地說道:“姐姐不給我喝北冰洋汽水!”
溫暖:“……”
“你姐姐哪裏來的汽水?”
這大冷天的,都快要下雪了,這孩子是怎麽想的?居然還喝汽水!
可是樂樂也沒有錢啊,哪裏買來的汽水?
粥粥便搖了搖頭:“姐姐現在沒有,不過她說明天就有了。”
溫暖:“……”
孩子,你還年輕,你姐姐畫這樣的大餅居然都信?!
接著溫暖便哄道:“媽媽給你吃個炸年糕吧,不用哭。”
粥粥下一秒就笑出來了:“好的,我要吃炸年糕!”
溫暖給了粥粥一塊炸年糕之後,也省心。
然後就把李大爺送來的碗給放進了地窖,跟她奶奶留下的那些東西放在一塊兒。
*
1978年的春節非常特別。
因為恢複了高考,很多人的命運將會被改變。
溫暖自從來了京市之後,就不怎麽做菜了,幾乎都是趙叔做的飯。
現在難得一起過年,溫暖就準備親自下廚,做幾個陸司令和李大爺的下酒小菜,醬牛肉和紅燜豬耳朵,炒花生米……
當然還要有孩子們愛吃的大雞腿,弄一個小雞燉蘑菇,還有紅燒肘子,清蒸魚等等。
當然,這麽冷的天自然是少不了火鍋涮羊肉,為的就是這麽一口熱乎乎的肉。
因為天氣冷,溫暖提前一天就把食材給準備好了,順便給孩子置了新衣服和新鞋子,讓他們高高興興過年。
顧青寒今天也特意從部隊早點回來,打算給溫暖打下手。
如同溫暖一樣,自從來了京市之後,他也不怎麽進廚房。
不過現在是準備年夜飯,又是溫暖一個人在忙,這麽冷的天,他也怕那些水太冷,凍著他的媳婦兒。
溫暖看顧青寒回來了,便說:“今年包少一點的餃子吧,不然每天都是餃子餃子,吃兩三頓都膩了。”
陸司令胃不太好,醫生建議是少吃多餐,為了方便他就愛吃餃子。
不過餃子吃多了也容易腹脹,所以溫暖今年不打算包那麽多的餃子了。
顧青寒應了一聲:“是的,首長,那我現在就拿去堂屋那邊先把餃子包了。”
溫暖墊高樂腳尖,在顧青寒的臉上親了一下,笑了笑:“好,辛苦啦。”
顧青寒笑了笑,回吻了一下妻子,說:“你比我累多了,那些青菜等我包完餃子再洗,你別弄了。”
忙忙碌碌小半天,年夜飯終於在五點鍾的時候開席了。
因為李大爺就一個人過年,他隻有一個閨女,中午的時候來了一次,本來想接李大爺過去她婆家一起過年的。
不過李大爺不喜歡去閨女婆家,於是就拒絕了。
溫暖和陸司令知道李大爺一個人過年,勸了他很久他也是不來,後來還是陸司令搬出了三十年珍藏二鍋頭才心動起來。
李大爺孤家寡人慣了,驟然過這麽熱鬧的節日,頓時也有點兒不習慣。
不過幸好有陸司令在,兩人聊著聊著倒也慢慢聊開了,氣氛熱鬧了不少。
開飯前,溫暖給顧青寒陸司令和李大爺都拿了酒杯,然後又給幾個孩子一人買了一瓶北冰洋汽水。
開飯前,溫暖也倒了一杯酒,站了起來先給兩位長輩致謝:
“首先,我要感謝爺爺,是您給了我莫大的鼓勵和信心,這一次才能考這麽好,我也不知道能給您買點什麽東西,就買了一件外套和一塊新手表,希望您喜歡。”
“接著,我還要感謝李大爺,要不是有您老人家,爺爺這個四合院估計也沒有這麽順利可以收回來,也謝謝你的琺琅彩碗,太漂亮了。”
接著,溫暖便把自己在信托商店淘的一個小物件遞了過去,又說:“晚輩眼拙,這個東西雖然收藏價值不高,但方便您喝酒。”
是的,溫暖也給李大爺淘了一個小酒杯,收藏價值肯定沒有李大爺送她的琺琅彩碗那麽高。
但是李大爺愛喝酒,這酒杯用處要高一些。
李大爺接過了酒杯,笑了笑:“還挺精致,那我收下了。”
陸司令好奇地看著李大爺,問:“大嘴,你給我孫女送東西了?那是什麽東西?”
李大爺嫌煩,說:“你崩打斷孩子說話啊,丫頭還沒說完呢!”
陸司令撇了撇嘴,示意溫暖繼續說。
溫暖對上了顧青寒的眼睛笑了笑,說:“最後呢,得感謝顧青寒同誌,在我考試時間,負擔起家庭重任,也幫我把工作上的事情處理好。”
至於獎勵給顧參謀長什麽東西,那都是閨房秘事,不方便在這說了。
樂樂和包包粥粥他們一聽,連忙喊道:“媽媽,那我們呢?”
溫暖捏了下他們的臉,笑了笑:“那當然還得感謝顧挽月,陸正陽和陸正琦三位小朋友,謝謝你們都這麽乖巧聽話,讓媽媽可以好好準備考試。”
樂樂便問:“那我們有什麽禮物?”
溫暖哭笑不得:“不是給你們買了新衣服和新鞋子了嗎?等會吃了飯你們就可以去換了。”
因為溫暖最近都沒空,直接就帶幾個孩子去了隔壁王府井逛了一下午,給幾個孩子都買了新衣服和鞋子。
幾個孩子一聽,又高興起來了,紛紛說等會兒就要去換上新衣服新鞋子!
陸司令最後看了看溫暖,問:“小暖,那你呢?你考了狀元,怎麽不給自己獎勵點東西?”
陸司令回京的時候給溫暖帶了一串海螺珠手鏈,溫暖已經戴上了。
不過溫暖給他們都準備了禮物,但是卻忘記了自己,那還是有點不一樣的。
溫暖挨著陸司令坐下,笑著應道:“我沒什麽要買的了,爺爺您跟趙叔他們都給我備齊了,衣服那些都還能穿,不想浪費。”
上學用的東西,趙叔在放年假之前已經給她準備妥當了,也不用她來準備。
至於衣服,以前還能有菊香嫂子和桂花嫂子幫忙做衣服,現在她就是得靠買。
但即便是王府井,那裏的衣服都不盡人意,溫暖也有去看過,就是不怎麽喜歡。
而且很快就會經濟開放了,到時候很多東西都會煥然一新。
她倒是不急。
而且李大爺送她的琺琅彩碗,夠她高興一整年了!
樂樂聽到了陸司令的話後,連忙跑到了溫暖的身邊,笑了笑:“媽媽,那我也送你一個東西。”
溫暖喜上眉梢,看著小家夥,問:“哦?樂樂要送我什麽?”
話落,樂樂就抱住了溫暖的脖子,然後笑眯眯地在她臉上親了一下,說:“送你一個吻。”
溫暖被小家夥這一舉動,暖和得心都要化了,抱住她笑了笑:“真的是貼心的小棉襖。”
包包和粥粥一聽,開始吃味了,齊刷刷地跑了過來。
依葫蘆畫瓢地開始抱住了溫暖,說:“媽媽,我們送你一個抱抱。”
“乖乖乖,媽媽太高興了!”溫暖伸出手,直接把三個小團子摟進了自己的懷裏,逐個親了親。
陸司令看大家正高興,便掏出了早就準備好的紅包,給孩子們,還有溫暖和顧青寒發壓歲錢。
不然等會兒要喝酒,也不知道李大嘴會不會把他給灌醉!
李大爺知道過來吃飯,也早早準備好了紅包,跟在陸司令後麵給他們派了。
溫暖拿到了紅包,笑眯眯地說:“謝謝爺爺,謝謝李大爺,祝你們新的一年身體健康,平安順遂。”
幾個孩子聽到了溫暖說喜慶的話,也一溜嘴地開始說一些恭喜發財,萬事如意之類的話……
一瞬間,屋子裏頭響起了歡樂的笑聲,還有碰杯子的鈴鐺聲。
入夜的時候,天空又開始下起了小雪,四合院中央的院子,染上了銀白色的雪霜。
樂樂跟包包和粥粥在院子中間放煙花,年味越發濃鬱。
*
年初一醒來的時候,顧青寒也懶得沒有早起,跟妻子平躺在**,手指把玩著她長長的秀發。
溫暖往男人的懷裏鑽了鑽,口齒不清地說一句:“好冷啊,一點都不想起床!”
可是陸司令已經很多年沒有回來這邊過年了,說是年初一帶他們去給街坊鄰居拜年。
顧青寒雙手環住了妻子纖瘦的腰肢,笑了笑:“爺爺昨晚喝醉了,你放心,他可能沒那麽早起來。”
昨夜李大爺又叫了幾個他們兒時的玩伴過來,幾個人喝起酒來那場麵凶的,陸司令都被他們喝趴下。
估計在九點鍾之前起不來。
溫暖鬆了一口氣:“那就太好了,真不想起床,北方這冬天還真是適合待在家裏頭。”
說完,溫暖突然懷念起北城的冬天,看來能夠貓冬還是挺幸福的。
她不像其他軍嫂,又會納鞋底,又會織毛衣做衣裳,所以溫暖貓冬的時候還是比較清閑的。
每天還能睡到九點鍾左右。
這京市雖然冬天也會冷,但是一般是幹冷,到了中午的時候,積雪基本上都會融化,孩子也堆不了雪人。
顧青寒聽了她這話,笑了笑:“那就繼續躺著,等會我去準備早飯就可以了。”
顧青寒真的很喜歡這樣的溫暖,像一隻懶洋洋的貓咪躺在他懷裏。
溫暖昂起頭,在他的下顎處親了一下:“那就辛苦你啦。”
顧青寒翻了個身,把人整個裹進了懷裏,從上而下看著她,然後問:“那有沒有辛苦費?”
溫暖伸出手指,在他胸口往上點點的位置戳了戳,嗔道:“顧青寒同誌,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市儈的?做個早飯都問我要辛苦費了!”
顧青寒低頭咬了下她的唇,墨黑的眸子睨著她,說:“可以錢債肉償。”
溫暖:“……”
昨晚淩晨的時候,已經打響了新年的第一炮,怎麽現在還來?
不過誰讓這是她欠下的!
一個好好的清晨,溫暖又被折騰了一番,早知道是這樣子的話,還不如起床準備早飯了!
*
這個年代的年味特別濃,走在胡同裏頭能看到各種各樣的表演,大多都是當地居民自發組隊的。
孩子們也玩得高興,拿著燈籠,拿著鞭炮,劈裏啪啦的,包包和粥粥都想加入那些小孩子的隊伍。
樂樂穿上了新衣服新鞋子,就是為了到處走走,去顯擺一下。
陸司令帶著他們一家一家去拜年,一方麵陸司令是想跟大家走近一點,另一方麵也是想跟大家炫耀一下自己孫女考了個狀元回來的消息。
不過都不用陸司令說,整個胡同都知道了溫暖是文科狀元的事情。
在沒有過年之前,人民日報也過來采訪了,還給溫暖做了一個專題,說是要把她的高考作文跟報道一起刊登到報紙上。
街道辦那邊也在正陽門樓掛了紅色的橫幅,祝賀溫暖考取了文科狀元。
本來這片區域就熱鬧,知道溫暖考了狀元之後就更加熱鬧了,人人都想看一看狀元的真容。
走著走著,就把附近幾條胡同都走遍了。
當他們回去四合院的路上,溫暖就碰到了之前被胡春花搶書本的小毛蛋。
不過小毛蛋似乎沒有發現她,一直坐在門檻上,就連小夥伴找他去玩也不去。
隻聽找他玩的小夥伴說:“別喊了,我看小毛蛋肯定是為了他姐回不了城傷心難過了。”
溫暖聽到了之後,猜想是小毛蛋的姐姐應該是沒有考上大學,回不了城,所以才會這樣子。
於是溫暖問樂樂要了個棒棒糖,讓她跟著顧青寒和陸司令先回家去。
然後,溫暖就朝小毛蛋走了過去,問:“小毛蛋,你怎麽不去跟小夥伴一起玩?”
小毛蛋看著大概十歲左右,正是小男孩成群結隊去撒野的年紀,她一路上就遇到了很多這個年紀的小孩子。
小毛蛋看到了溫暖,眼神瞬間亮了亮,然後喊道:“狀元姐姐,原來是你。”
溫暖笑了笑,沒想到她這麽快就從女英雄姐姐,變成了狀元姐姐。
看來她是真的很出名啊。
溫暖便把棒棒糖遞給他,說:“來,大過年的,別不開心,嬸嬸請你吃個糖。”
叫姐姐還真是有點亂了輩分,是應該叫嬸嬸的。
小毛蛋看了看溫暖遞來的棒棒糖,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接了過去,說:“謝謝。”
溫暖便拍了拍孩子的肩膀,說:“是不是你姐姐沒有考上大學?嬸嬸那還有一些複習資料,你要不要?”
除了第一年恢複高考是在冬天,之後都會安排在七月份,
溫暖又說:“就算是這一次考不上也沒關係,很快就會有第二場考試了,你姐姐……”
小毛蛋搖了搖頭,看向了溫暖說:“我姐姐考上了,不過說是政審不過,說我們家有海外關係……”
溫暖皺了下眉,第一年高考確實會有政審,但是黑老九也在今年一月份的時候摘帽了,怎麽可能還會政審不過?
溫暖便問:“那你們家那個海外關係是?”
小毛蛋便失落地歎了一口氣:“是我大舅,以前逃去了港城。”
溫暖一聽,也不太確定這會不會有影響。
想了想,溫暖便說:“小毛蛋你不用著急,我幫你問問我爺爺還有我丈夫,到時候我再去找你。”
“對了,你就住在這個院子是吧?”
小毛蛋點了點頭:“我們大院住了九戶人,我家在最外邊這間。”
溫暖點了點頭:“好,那我問到了,就告訴你。”
不過等溫暖回到家之後問了下,陸司令說關係不大。
顧青寒也說:“這次摘帽子就是為了廣大高考的學生,應該不是這個原因。”
“不過也有可能,估計是各地還沒落實下去,所以就取消了小毛蛋姐姐的成績。”
文件是下發下去了,但是因為各地地方性的原因,沒實行到位也不是不可能。
溫暖皺起眉:“那有沒有辦法幫幫她?”
陸司令和顧青寒就隻有兩天的假期,明天就要回部隊了。
陸司令後麵還有很多會要開,肯定沒時間管這點小事的,畢竟打電話未必可以辦妥,說不定還得去小毛蛋姐姐下鄉的地方走一趟。
顧青寒便說:“我先打電話過去那邊問問情況,到時候再跟你說。”
兩天之後,顧青寒告訴溫暖,說政審關係不大,可能是其他的原因,具體是什麽原因,那邊也說不清楚。
顧青寒年後也要忙,肯定沒空去跑一趟的。
溫暖想了想,還是打算過去小毛蛋家,把這個事告訴他,然後等小毛蛋聯係他姐。
不過剛出門沒多久,溫暖便碰到了田大娘和胡春花。
兩人一改成績放榜那天的愁眉苦臉,笑得那叫一個燦爛。
不過大概是碰到了溫暖,兩人又換了一個表情,哼了一聲便挽著手走了。
溫暖也懶得理會這些人,等她去到小毛蛋家的時候,對方剛剛從屋裏頭出來。
小毛蛋看到了溫暖,眼睛也亮了,連忙走了過來,說:“姐姐,你來了。”
溫暖跟小孩子也不知道聊什麽,幹脆直接說:“我讓人幫你姐姐問了,政審問題不大,你聯係一下你姐姐,看看到底是什麽原因卡住了。”
顧青寒說小毛蛋那個大舅已經去港城很多年了,也一直沒有聯係過,問題不大。
而且那是港城,也不是什麽地方,將來是要收回來的。
等明年經濟開放,就可以兩地來回,肯定不是因為政審問題。
至於到底是什麽東西,現在不好說,還得小毛蛋姐姐自己去公社問問看。
小毛蛋聽了溫暖的話,瞬間愣住了,“姐姐,你居然真的幫我去問了嗎?”
因為溫暖兩天都沒找過他,又是非親非故的,小毛蛋還真的以為溫暖像所有大人一樣,都是說出來哄哄他而已。
溫暖笑了:“我可不是說話不算話的人,你趕緊去聯係一下你姐姐吧,讓她去公社,或者直接找當地的教育局問一下。”
小毛蛋皺了皺眉,應道:“我姐姐說都問過了,人家就說是政審不過關。”
“不過沒關係,我姐說大不了先待著,或許過兩年之後那政策就不一樣了。姐姐你看連胡春花都能考上,我姐肯定也能考上的。”
溫暖聞言,愣了愣:“胡春花考上了?”
放榜的那天,溫暖明明看到胡春花一幅要哭出來的樣子,很明顯就是沒考上的樣子,難不成她看錯了?
小毛蛋點頭:“對啊,我媽說她考上師範大學了,還拿了錄取通知書我們麵前顯擺了一下。不過奇怪的是,我們住在一個院兒的,高考複習那兩個月,她一直說自己沒有複習資料,我也經常看到她去收破爛那地攤晃悠,也不知道她是怎麽考上的。”
小毛蛋也沒覺得胡春花聰明到哪裏去,要是考個中專也說得過去,畢竟她以前也是高中生,但按照她那個複習法,居然也能考上師範大學,還真是讓人大跌眼鏡。
溫暖聽到這裏覺得有點不對勁兒了,忍不住問了一句:“你有沒有看到過胡春花的成績單?”
因為溫暖當日的成績單是人家主動給的,她也沒有擠去那邊看公告欄,所以也無從知道胡春花到底在不在名單上。
小毛蛋搖了搖頭,皺眉道:“沒見過,不過她說自己考了三百多分,夠上大學了。”
三百多分,這個分數確實夠上大學了,因為去年的錄取分數線是270分,但即便是這麽低的分數,錄取率還是非常地低。
能考三百多分,不得高興得跳起來?
怎麽可能會是那個表情?
溫暖的眉頭越皺越深,突然又問了一句:“你姐姐報考的是什麽學校?”
小毛蛋愣了下,然後說:“好像也是師範大學。”
溫暖想到了這是什麽都靠手寫的年代,塗抹修改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了。
溫暖看著小毛蛋,又問:“那你姐姐有沒有說過她考多少分了?”
小毛蛋皺了下眉,“我不記得了,好像也是三百來分吧,是我媽媽打的電話,我也沒聽。”
溫暖左右看了看,隨即問:“你媽媽呢?我有事跟你媽媽說一下。”
她就不相信還有這麽巧的事情,居然都是三百多,也是考的師範學校!
畢竟這個信息淩亂的時代,可是出過好幾起假冒他人上大學的事情。
要是真的話,肯定不能輕易饒過胡春花那個混球!
小毛蛋雖然不知道溫暖找他媽媽幹什麽,不過還是把溫暖請進了他們屋。
當小毛蛋媽媽聽完了溫暖的猜想之後,臉色變得非常難看,但很快便安靜了下來,握住了溫暖的手,說:“溫暖同誌,謝謝你,不管這件事是不是真的有人在背後搞鬼,不過我都真心感謝你的提醒。”
其實聽到溫暖說幫她閨女問過政審的問題後,她就覺得這個女同誌可靠。
而且,她也不相信一個都去港城好幾十年的舅舅能有什麽影響,說不定還真是被人冒充了!
溫暖搖了搖頭:“元宵節過後就要開學了,嬸子你抓緊時間查一查,不然錯過了入學時間,怕很多東西跟不上。”
毛蛋媽媽眼睛紅紅的,點頭:“好,謝謝你的提醒。”
*
溫暖沒有待在四合院,而是回去了空軍家屬院。
之後她便把自己的猜想告知了顧青寒,然後問:“你說會不會真的被人冒充了?”
實在是如今沒有聯網太容易篡改了,要是胡春花有意而為,應該花點錢就能擺平。
顧青寒聽完之後,也覺得有點怪異,按理說政審是沒問題的,不過那邊說愣是沒有收到通知書。
“我看那個小毛蛋媽媽應該會很快查出來的,你也先不要著急,要是她查不出來的話,我這邊可以幫她找人查一下。”
溫暖趴在了**,任由顧青寒給她梳理頭發,說:“其實這事也不難吧,找學校那邊也問問就可以了。”
顧青寒輕笑了一聲:“也是,去學校查就一目了然了,錄取的是誰,是哪個戶籍的,都一清二楚。”
溫暖來精神了,坐直了身體,“你說,那要是胡春花真的冒充人家上大學,她是怎麽做到的呢?”
單靠胡春花一個人的力量肯定是不行的。
要這件事是真的話,得順藤摸瓜把其他人都揪出來。
不然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下一個受害者,那那些被冒充的人實在太可憐了。
顧青寒看了眼溫暖,問:“你打算摻和這件事?”
梁家河在別的省,就是他之前想要了解那邊的情況,也找了一大圈的人。
顧青寒是有私心的,不想溫暖管那麽多閑事耗費自己的精力,畢竟這都快要開學了。
溫暖笑了笑,說:“不打算,我就是問問看。要是胡春花冒充他人上大學這事是真的話,我就直接把消息告訴給鍾誌國同誌,讓他帶上團隊去挖一下這方麵的料,這不是挺有新聞價值的?”
恰好又是剛剛恢複高考最火熱的頭兩年,引起的關注肯定非常大。
還能給鍾誌國同誌一個立功勞的機會呢!
更重要的是,能夠幫助到那些無緣無故被冒充的同誌,畢竟一個上大學的機會,很可能會改變人的一生。
顧青寒輕輕笑了笑,忍不住說了一句:“你倒是想得周到。”
溫暖笑了笑,“那當然,你媳婦兒現在好歹是高材生了。”
顧青寒看著妻子可愛的樣子,忍不住把唇貼了上去。
*
年初十那天,溫暖就把東西給收拾整齊了,隨時可以出發去京大。
就在這時,她就收到了小毛蛋打來的電話,說是他姐從梁家河回來了。
胡春花的確是收買了人,把他姐的大學錄取通知書給攔截了,然後打算用小毛蛋他姐的身份去上大學。
因為小毛蛋他姐跟胡春花的名字就差了一個字,又是在同一個大雜院的,是真的很容易被混淆。
不過幸好溫暖提醒了他們。
所以趕在了開學之前揭露胡春花的惡行,把大學錄取通知書拿回來了。
本來小毛蛋說他們家想要登門拜訪要謝謝她,不過溫暖拒絕了。
現在最重要的是把這件事告訴廣電局的鍾誌國同誌,讓他趕緊去梁家河了解一下這件事,然後大肆報道一番,不能再讓更多的人受害!
之後,就是沸沸揚揚的高考頂替上大學事件,不過溫暖都沒時間關注。
因為她要正式去京大報道了。
*
老家。
顧青鬆看著林美芝的錄取通知書,猛地拉開了房間門,看向那個正在收拾行李的背影,眼睛布滿了血絲,死死看著她:“你不是說會留在本省上大學的嗎?為什麽是京市?”
林美芝自顧自地收拾著行李,頭也不回:“京市有最好的大學,我的成績可以上,為什麽不去?”
而且,她討厭死那個趙五珠了,隻有離開這裏才能擺脫那個老東西!
林美芝毫無情緒的回答,徹底讓顧青鬆沒了脾氣,然後走過去抓過了林美芝正在收拾的手腕,敗下陣來:“那孩子怎麽辦?”
孩子?
林美芝也覺得很奇怪。
她明明是有三個兒子,一個女兒。
可現在怎麽居然成了兩個女兒,一個兒子?
這到底是出了什麽錯?
林美芝麵無表情地甩開了顧青鬆的手,冷冷地看著他,沒道:“你不是孩子父親嗎?”
顧青鬆對上了林美芝那陌生又冷淡的眸子,微微顫了顫,“可是子浩他……”
子浩,是林美芝第一個孩子,不是他顧青鬆的。
林美芝皺起眉:“你娶我的時候不是說過會當子浩是你親生兒子嗎?怎麽?現在有意見了?”
“我讀完大學就回來,你要是等不及的話,可以另娶他人。”說完,便提著行李,準備離開。
“我怎麽會娶別人?”顧青鬆拉著林美芝的手臂,徹底認輸:“不去那麽遠不行嗎?”
林美芝看了他一眼,仿佛從不認識他一樣,說:“你要是當初跟我一起考,我們就可以一起去了。”
可是顧青鬆不願意考,說要照顧孩子。
那個坐在辦公室裏頭叱吒風雲的男人居然說要帶孩子,林美芝頓時覺得這個世界魔幻了。
林美芝看了眼時間,說:“我走了,到了京市再給你寫信。”
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