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顧青寒煮了一鍋紅薯飯,還有昨晚煎好的魚,又放到了鍋裏重新燜熱。
另一個鍋裏還熬了魚頭湯,原來昨晚顧青寒留下一半的魚頭,居然用來熬湯了。
溫暖不習慣在早上吃飯,她以前的早餐都是粥粉麵還有各種包子油條豆漿那些,雖然顧青寒煮的菜也不錯,但她在早上還沒有胃口吃魚。
溫暖隻裝了小半碗的飯,吃到一半的時候,顧青寒就端著那個搪瓷盤回來了,裏麵是空的,估計已經把衣服晾在門口的竹竿上。
溫暖想到他又是做飯又是洗衣服的,趕緊便站了起來走去廚房給他裝了一碗飯。
雖然不知道顧青寒是一時興起才會做家務,還是本身就是勤快的人,但對比起家屬院其他大男人主義的男人,一回到家就躺平做大爺,他還是值得表揚的。
就像是幼兒園的乖寶寶,應該獎勵一朵小紅花,以示鼓勵。
顧青寒放好搪瓷盤出來時,就看到溫暖跑去廚房拿碗筷,又用熱水衝刷了一下,最後從廚房端了一碗飯出來。
溫暖把飯碗放到了八仙桌上,朝顧青寒笑了笑:“你也過來吃飯吧。”
說完,還拿過一個搪瓷杯,給他倒了一杯水,放在了飯碗旁邊。
男人對上溫暖含笑的眼眸,原本打算出門去的腳步頓了頓,隨即走去廚房舀了一碗湯,放在了溫暖的位置上,才拉開了一把竹椅子坐了下去。
溫暖還想這個早上不吃魚,想不到還是躲不開。
兩人還是第一次單獨吃飯,安靜得有點讓人尷尬。
顧青寒不是愛說話的人,昨晚有趙五珠在,顧青寒雖然不怎麽主動說話,但趙五珠問,他也會應答,飯桌上也不至於太過安靜。
但溫暖也一時間找不到話題,隻能埋頭小口小口吃著。
眼看著碗裏的飯都要見底了,溫暖想破腦袋都不知道說什麽好,那頭的顧青寒卻突然開口:“你弟弟經常來找你?”
溫暖聞言,隨即抬起眼睛看著他,點了點頭又搖了下頭:“一個月一兩次吧。”
顧青寒的臉色冷了兩分,黑眸沉了下去:“每次都那樣?”
溫暖點了下頭,為原主傻乎乎補貼娘家的行為感到有點不忿。
她聽得出顧青寒的言下之意,他說的那樣是指溫文康目無尊長,口吐狂言,還找女主要這個那個。
顧青寒雖然不常在家,但趙五珠和顧青鬆經常都會給他寫信,肯定早已經把她補貼娘家的事告訴他了。
以前的扶弟魔原主可能會為娘家說話,但溫暖算了下,原主跟顧青寒結婚這一年多以來,幾乎每個月都給錢他們,加起來都一百多了。
原主還傻乎乎的,連票都給他們,眼看著就要入冬,孩子的冬衣都還沒準備。
不過幸好上次她要回來了一些,錢不多,就幾塊錢,但各種票,尤其是布票都要回來了。
孩子的冬衣她也提前做好了兩身,就算是明天降溫也不再怕的。
顧青寒鐵青了臉,說:“再有下次,你跟我說。”
“知道了。”
不過,也不可能有下次了。
想了下,溫暖怕顧青寒誤會,又加了一句:“之前你給的那筆錢,我沒動。”
溫暖現在省吃儉用的,就是為了以後自己當家了,生活能好一點。
顧青寒的臉色緩和了些許,隨即“嗯”一聲,說:“你一個人帶著孩子,留點錢傍身。”
溫暖心安定下來了,看來那筆錢顧青寒確實是給她打的,不是為了他弟弟顧青鬆要娶媳婦的禮金。
沒等兩人再閑聊下去,房間內的小家夥就醒了,可能是因為看不到溫暖,扯著嗓子嘩嘩哭了起來。
趙五珠也被孩子吵醒了,不過翻了個身又咕嚕嚕地睡了回去。
溫暖早就約好了打預防針,聽廣播說北方已經下雪了,到時候去了北城人生地不熟,孩子打預防針什麽都不方便,大冷天的也怕孩子著涼。
趙五珠也被孩子吵醒了,醒了之後聞到了飯菜香也睡不下,幹脆起來吃飯。
小家夥醒來第一時間就是找奶喝,溫暖先是把孩子喂飽了,再給她洗簌。
顧青寒就在客廳候著,豎起耳朵聽著房間的動靜,聽到溫暖跟孩子說要給她洗臉,就打了一盆溫水進房去。
溫暖幫孩子洗臉的時候,他就站在一旁看著,一句話都沒說。
孩子洗過臉後便精神了,小手揉了揉眼睛,看向了房間裏頭杵著的顧青寒,突然彎起了粉嘟嘟的小嘴,笑了笑。
溫暖便趁機對孩子說道:“這是爸爸,等會爸爸帶你去打預防針。”
這個年代的孩子接種的疫苗也不多,但是這幾年正推廣著全民接種牛痘疫苗,溫暖想著多一個保障,隻要能接種的,都讓孩子接種。
小家夥估計也不知道什麽叫打預防針,聽到溫暖說話,便手舞足蹈笑了起來,還朝顧青寒伸出了手臂。
似乎對打預防針還有點期待。
溫暖看孩子願意要顧青寒抱了,便把孩子抱到他跟前:“她要你抱。”
顧青寒看著粉雕玉琢的小家夥,一時間有點手足無措,根本不知道該怎麽下手。
溫暖便笑了,“她這麽多大了,怎麽抱都可以的,不用擔心傷著她。”
以前孩子小,抱不好怕傷到頸椎,不過現在現在都能坐了,確實好很多。
而且母乳的嬰孩都胖,這小家夥圓乎乎的,平時溫暖抱著覺得挺累的,現在多個人搭把手,她高興都來不及呢。
小家夥還在嗬嗬笑,朝顧青寒伸出了白嫩又圓乎乎軟綿綿的小手,那黑溜溜的大眼睛看得人心都要化了。
顧青寒小心翼翼地從溫暖懷裏接過她,就連呼吸都忍不住屏息起來,深怕自己傷到了她。
不過等他抱住孩子之後,小家夥也不哭不鬧的,還朝他笑了笑,粉嘟嘟的手指還摸上了他的臉,軟綿綿的。
那一刻,顧青寒覺得自己的心髒突然被什麽擊中似的。
溫暖看有人幫忙抱孩子了,便說:“那我們出門吧。”
趙五珠還以為溫暖和顧青寒關係還是像以前那麽僵,不過看到兩人一同帶孩子出門時,差點以為自己做夢了。
*
他們一同去了街道的衛生站,因為溫暖想著兩個人帶一個孩子,就沒用背帶,直接抱著過來。
而這一路,都是顧青寒抱的,根本不用她出手。
小家夥似乎知道顧青寒不是壞人,又有溫暖在身邊,所以一路都很乖。
但是去到衛生站時,裏麵傳來了娃聲一片,哭聲響得天花板都要倒下來似的,溫暖的心裏就咯噔了一下。
溫暖拉了下顧青寒的衣服,說:“等會先帶她打疫苗,然後還得吃糖丸。”
先苦後甜,孩子應該不至於哭太久的。
顧青寒看了眼一閃即逝的纖白指尖,平靜地點了下頭,然後問:“那你帶她還是……”
話還沒說完,溫暖便說:“孩子既然要你,那就你來抱她吧。”
溫暖以前有個閨蜜養了貓,在給貓絕育的時候居然讓她帶貓去醫院做手術,等貓做完了手術,閨蜜才去接。
結果貓對她記仇了!
每次去閨蜜家,貓咪都怕她,不讓她擼!
因為溫暖很早就登記了,所以排隊沒用多久,輪到小家夥的時候,護士就喊了一聲:“溫暖家小孩。”
顧青寒聞言,便問一旁似有心事的溫暖:“還沒給孩子起名字?”
溫暖神情怪異地對他笑了笑:“打算跟你商量一下再上戶口。”
溫暖拿著登記單,領著孩子和顧青寒走到了打針的座位上,小家夥還不知道發生什麽事,大眼睛還在打量周圍的一切。
因為南方還沒降溫,孩子隻穿了一件長袖的開襟小衫,溫暖怕小家夥突然鬧脾氣,微微彎下腰給孩子解開了衣襟,露出一截白白嫩嫩蓮藕手臂。
小家夥還沒意識到要發生什麽,以為溫暖是要給她洗澡,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看著她笑了起來。
平時她最愛就是玩水了,特別喜歡洗澡,每當脫衣裳的時候都特別興奮。
顧青寒渾身僵硬地抱著孩子,正打算問溫暖要不要換她抱的時候,護士已經拿著針筒朝上擠了些藥水出來,手上的棉花也準備好了。
護士看著難得有一個是男人帶著孩子來打預防針的,語氣也溫和了不少,提醒道:“這小奶娃還真乖,來,夾住她的腿,然後抓住她的手臂。”
顧青寒薄唇緊抿,抱著孩子的手都僵硬起來,神情越發嚴肅,比第一次開戰機時還要緊張。
護士看出了他的緊張,便笑道:“很快的,一下子就好。”
說著就把針紮到了孩子那白白嫩嫩的手臂上。
小家夥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等針筒裏的藥水慢慢推進去的時候,才後知後覺扁起了小嘴巴,眉頭一皺,“嘩——”一聲哭了出來。
溫暖早就看好了時機,等護士把止血棉花按下去的時候,趕緊摁住了棉球,然後從還一臉緊繃的顧青寒懷裏把孩子抱回來,別說多神速了。
溫暖一邊幫孩子整理好衣服,一邊低聲哄道:“乖,媽媽在這呢,不哭不哭。”
孩子委屈極了,大眼睛紅紅的,濕濕的,聞到溫暖身上熟悉的味道,頭一扭便埋在了她的肩窩處。
溫暖拍了拍她的手背:“乖,媽媽帶你去吃糖糖,甜甜的,你一定喜歡。”
剛從緊繃狀態脫離出來的顧青寒,一眼就捕捉到溫暖眼裏一閃而過的狡黠,眼裏閃著光。
一個荒唐的念頭閃過腦海,顧青寒忍不住無奈地扯了下薄唇,笑了。
溫暖沒有看到,眼裏都是哭得淒淒慘慘的小家夥,加快了腳步離開了打針的地方,去到了另一個吃小兒麻痹糖丸的辦公室。
等孩子吃過糖丸之後,終於沒那麽委屈了,但眼睛濕漉漉的,看著就惹人憐。
顧青寒這一路都沒再說話了,看著溫暖又是哄又是抱的,孩子終於又笑回來了。
從衛生站出來,兩人又順道去了一趟供銷社,打算買點豬肉,晚上的時候包點餃子。
還沒去到供銷社,溫暖就看到了顧青鬆,還有傳說中的女主林美芝,在巷子裏拉拉扯扯的。
似乎在爭辯些什麽事情。
顧青鬆似乎也在同一時間發現了他們,當看到顧青寒的時候,他突然就愣了下,然後對林美芝說了聲什麽就跑了過來。
顧青鬆先是看了看顧青寒身旁的溫暖,隨後才支吾道:“哥,我有事找你,你能過來一下嗎?”
溫暖意識到顧青鬆似乎是有事不想讓她知道,但她其實也大概猜到是什麽事了,便說:“我先去供銷社排隊,你們聊。”
顧青寒看著溫暖抱著孩子走開了,眉頭皺了皺,語氣不太好地對顧青鬆說道:“有什麽事回家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