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少女的尊嚴
站在四處漏風的房子門口，蘇雲舟滿眼都是震驚，這哪裏是住人的地方啊？
馮希希搓著手緊張說道：“我……我說過了，我家很破的。”
她推開那扇搖搖欲墜的門，隻聽屋裏傳來小女孩稚嫩的聲音。
“姐姐，你回來了！”
房間裏的光線很暗，除了一張床和一個缺腿的桌子之外，就什麽都沒有，用家徒四壁來形容一點都不誇張。
然而房間卻打掃得很幹淨，地上沒有灰塵雜物，牆麵和窗戶都糊著報紙，窗欞上還掛著用茅草編製的手工掛件，在風中輕輕搖曳。
很難想象兩個十幾歲的小女孩是如何在這樣簡陋的房子裏相依為命許多年。
然而轉念一想，又不得不佩服馮希希的堅韌毅力，在這樣的逆境中，她仍然沒有放棄妹妹，用自己柔弱的肩膀給年幼的妹妹撐起了一片天。
馮希希很緊張卑微。
“家裏……實在沒坐的地方，不然你們還是……還是先回家吧！”
她不想讓朋友看到自己狼狽不堪的一麵，少女隻剩下最後一點的尊嚴了！
**坐著個與馮希希模樣相似的小女孩，卻很是開朗與外向。
“哇，你們是姐姐的朋友嗎？她第一次帶朋友回家哎，你們好，我叫馮希望！”
小女孩笑得嬌俏可愛，甚至還有模有樣伸手與蘇雲舟握手打招呼。
“你好呀，小希望，我是蘇雲舟，是你姐姐的好朋友！”
與馮希希的瘦弱憔悴不同，馮希望顯然被照顧得很好。
她的頭發烏黑，臉蛋肉肉的，即使身上的衣服打滿補丁，卻很幹淨整齊。
她沒有因為家裏窮而緊張自卑，甚至她還往裏挪了些，邀請蘇雲舟坐在咯吱作響的床邊。
“雲舟姐姐，你們以後要多來我家玩哦，我姐姐做飯可好吃了，野菜都能做出肉的味道！”
馮希望笑得眉眼彎彎，在枕頭下摸索了會兒，獻寶似的捧出幾顆糖果。
“喏，這是我最舍不得吃的糖果哦，你們是姐姐的朋友，我要拿出我最好的東西招待你們！”
與馮希希一樣，馮希望也並沒有被艱難困苦的生活所打敗，樂觀又積極向上，像是個小天使。
蘇雲舟接過馮希望掌心的糖果，她遞給沈戰野一顆，又分給耗子一顆。
這是最便宜的糖果，是大院裏孩子掉在地上都不願撿起來的東西，可對於馮希望來講，卻是藏在枕頭下不舍得吃的寶貝。
糖果似乎藏了很久，已經有些融化，與糖紙黏在一起無法撕開。
可蘇雲舟還是將糖果放在嘴裏，有點甜，又有點苦。
她望向沈戰野，聲音有些低沉沙啞，她說道：“我想幫她們！”
“好啊！”
沈戰野攥著那顆沉甸甸的糖果，心中也是五味雜陳。
“我看到村口有個公用電話，我給家裏打個電話，讓我爸派車過來，咱們先送小希望去醫院治病吧！”
他抬手摸了摸蘇雲舟的臉頰，轉身出了門。
耗子從接到那顆糖果開始，就像是在麵壁思過，他的額頭抵著牆，似乎不願意讓人看到他失控的情緒。
馮希希姐妹二人在這樣的逆境中都依然如蒲草般瘋狂生長，他還有什麽理由自暴自棄浪費光陰？
耗子攥緊了拳頭，追著沈戰野出了門，堅定說道：“老大，今天回家我就讓我爸給我安排工作，不管多髒多累，我都幹！”
“早有這覺悟，也不至於被你爹揍成狗了！”
沈戰野拍了拍耗子的肩膀，二人一起去村口打電話叫車。
在這窮人紮堆的城郊村子裏，平日裏連摩托車都少見，更何況是掛著軍牌的吉普車？
此時，當吉普車穿過狹窄的巷子停在馮希希家門口時，左鄰右舍都聽到動靜出來。
穿著軍裝的司機小李從駕駛座跳下來，大家有些慌，誤以為是馮希希姐妹犯了事要被抓走。
有個大媽奔了過來擋在門口求情。
“同誌，是不是搞錯了？希希是個好姑娘，不會犯罪的！”
其他鄰居也跟著附和道：“希希和希望這倆丫頭在我們村住好幾年了，兩個孩子都是命苦的人，可不能冤枉她們呐！”
司機小李被弄得一頭霧水，說道：“大娘，我不是來抓壞人，我遵照首長命令來接人的！”
首長命令？接人？
就沒爹沒媽甚至祖籍不詳的馮希希姐妹二人，能和什麽首長攀上什麽關係？甚至還能享受用軍車來接她們的優厚待遇？
最開始奔過來的大媽先是一愣，很快變了臉色。
快步走到門口厲聲說道：“馮希希，我怎麽教育你的？就算窮，就算苦，我們女人都要活得有骨氣，都不能出賣自己的尊嚴！”
聽到大媽憤怒的嗬斥，馮希希忙從屋裏奔了出來，看到軍車和軍人，她也被嚇了一跳。
“希希，你是不是為了掙錢，把自己都賣了？”
大媽一把抓住馮希希的手腕說道：“這種錢咱能掙嗎？將來你還怎麽做人？你讓你妹妹怎麽做人？”
馮希希一臉疑惑說道：“劉嬸兒，我沒幹什麽事，我……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
大家正疑惑著，隻見蘇雲舟從屋裏出來，衝圍觀的群眾頷首一笑。
“是我家的車，希望的腿傷有點嚴重，需要手術治療，而且她們姐妹居住的環境不太好，我想幫她們換個好點的住處。”
隻見司機小李走到蘇雲舟麵前，笑著打了個招呼。
蘇雲舟環顧四周溫聲說道：“當年，兩個十多歲的小孩在這人生地不熟的異鄉生存，如果不是諸位鄰居的幫扶，哪裏能有她們的今天？”
她笑了笑說道：“希希和希望都還小，我替她們謝謝叔叔嬸嬸大爺大娘們的照顧，將來她們有了出息，一定會回報恩人的！”
為首那大媽擺手說道：“要什麽回報呢？我們也沒幫到什麽，就是給她們一間破房容身，給她們兩口粗茶淡飯填飽肚子。”
這就是樸實的老百姓。
他們的善良都是發自骨子裏，都是從不求回報，隻是憑著良心盡全力去幫助別人。
這一間破屋兩口飯菜，卻給了兩個女孩活下去的希望！
隻見沈戰野上前，大聲說道：“以後大家如果有什麽過不去的坎兒，實在走投無路了，就去軍區大院找我，我姓沈，叫沈戰野！”
這下，馮希希終於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了！
她想要開口拒絕蘇雲舟的幫助，可是耗子已經拉住了她的手腕，示意她不要拒絕。
“哪怕為了你妹妹！”
聽到這話，馮希希默然。
片刻，她“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先是給照顧她們姐妹多年的嬸嬸阿姨們磕了三個響頭，轉過身來，又要給蘇雲舟磕頭。
耗子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扶了起來。
“姐姐，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總有一天，我會報答你們對我和希望的恩情，哪怕用我這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