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他的夢裏都是淚
沈戰野不知道自己是在做夢還是進入了靈異空間。
他隔著無法逾越的透明玻璃牆，參觀了一場喧囂熱鬧的婚禮，跟隨著擁擠的人群，進了他與蘇雲舟的婚房。
在鬧洞房的喜悅歡笑中，周寶根手中的鐵棍狠狠砸在他腰上，他像是被人生生折斷的青鬆，無力倒在了地上。
畫麵一轉，是蘇雲舟跪在病房外痛哭的畫麵。
她死死抓住醫生的手，雙眸含淚哀求著說道：“醫生，求你救救我丈夫，他是最優秀的軍人，他誌向遠大熱血報國，他癱瘓在床一輩子，無異於是在用軟刀子割他的肉啊！”
醫生眼中滿是同情，卻隻能無力搖頭。
“患者脊椎神經損傷嚴重，別說我，就算請國外最好的神經科專家也沒用。”
然而蘇雲舟卻依然不肯放棄。
她忽然給醫生重重磕頭，“咚咚咚”的碰撞聲讓醫生大驚失色，也讓玻璃牆後的沈戰野心如刀絞。
“求求你們別放棄他，他已經失去了父親，不能再承受癱瘓的慘痛現實了！”
然而沒用的。
任憑她如何磕頭如何哀求，醫生都沒辦法讓一個神經斷裂的人重新站起來。
眼前出現濃霧，待霧氣散去時，沈戰野又看到自己躺在**，指著蘇雲舟的鼻子讓她滾。
“我跟你說多少遍了，我不愛你，我討厭你，我不想和你過一輩子！”
“蘇雲舟，求求你放過我，咱們離婚好不好？錢都給你，房子都給你，隻要你別出現在我麵前！”
任憑他的語言如何惡毒如何傷人，蘇雲舟依然埋頭替他按摩著沒有知覺的雙腿。
“我說過了，大院子弟的字典裏隻有喪偶沒有離婚，你可以祈禱下輩子別再遇上我，當然，我也會祈禱下輩子離你遠遠的！”
夢境裏的蘇雲舟明明才二十多歲，卻滄桑如老婦，甚至雙鬢都花白了。
照顧病人的辛苦讓她的雙手格外粗糙，指關節都變形扭曲，哪裏還有曾經的纖細與細嫩？
沈戰野看著玻璃牆後的自己對蘇雲舟謾罵嘲諷，他氣到青筋暴起，氣到攥起拳頭，恨不得打死那個躺在**嘴巴惡毒的自己。
他怎麽能那樣傷害蘇雲舟？他怎麽能讓心愛的女人痛苦流淚呢？
很快，蔣愛雲又出現在視線裏，她用挑釁的眼神看著蘇雲舟，說道：“瞧，我和沈戰野才是真愛，你算個什麽東西？死皮賴臉纏著他，真是不要臉！”
而那個不爭氣的沈戰野竟也附和著蔣愛雲的話。
“蘇雲舟，我都和蔣愛雲在一起了，你還不肯離婚是嗎？你到底想要什麽？”
蘇雲舟的眼眶通紅，語氣卻淡淡的，像是被人生生撕裂的布娃娃。
“我想要什麽？我隻是想要這一世的人生早點結束，我獲得解脫，下輩子再也不要遇見你們！”
眼前一幕幕場景不斷轉換，一直到最後那晚，他躺在她身邊，結束了自己短暫又悲涼的人生。
“阿舟，對不起，我愛你，一個殘廢對你最深的愛就是去死，我死了，你就能從這痛苦中解脫，開始輕鬆快樂的人生了！”
看著另外一個自己用水果叉戳入動脈結束生命時，沈戰野的脖子也一陣一陣劇痛。
他捂著心髒位置，看著蘇雲舟抱著他的屍體痛哭失聲，看著她一遍一遍叫他名字的悲慟，他的眼淚終於無聲落下。
原來，原來人真的有前世與今生！
畫麵的最後，是在他的墳前，蔣愛雲以一柄鋒利的水果刀捅入蘇雲舟心髒位置！
他的愛人倒在他墓前，她的鮮血染紅了他的墳墓。
她與他葬在一起，他們的人生都化作一捧黃土，無聲滋養著屬於他們的來世。
不知從哪裏飛來兩隻彩蝶，在墓前交融纏繞，在沈戰野看得入迷時，彩蝶忽然化作鳳凰，鳴叫著振翅飛起，猛然朝他撲來。
鳳凰振翅，迫使沈戰野從夢中驚醒，隻聽耳邊傳來蘇雲舟溫柔的聲音。
“戰野？沈戰野你怎麽了？喂，做噩夢了嗎？怎麽還哭上了？”
一隻溫柔的手拂過沈戰野的臉頰，像是春風像是雲朵，讓沈戰野痛苦的心忽然就變得安定。
眼神逐漸聚焦，沈戰野坐起身來望去，隻見蘇雲舟一臉關心看著他。
“怎麽了？做什麽噩夢了？到家都五分鍾了，我怎麽叫你，你都沒有醒！”
沈戰野不說話，他怔怔看著麵前的妻子，片刻像是發瘋般，緊緊將她抱在懷中，一遍一遍吻著她的臉，一聲一聲叫著她的名字。
“阿舟！蘇雲舟！”
“嗯，我在呢！我一直都在呢，你這是怎麽回事？”
像是長途跋涉了幾萬裏，沈戰野身心俱疲滿心荒涼。
他的腦海不斷浮現著夢境裏的痛苦場景，耳邊似乎還回響著蘇雲舟的哭聲。
那不是夢對不對？
那是前世發生過的事，他敢肯定蘇雲舟一定記得上一世的事！
否則她不會在新婚夜那天提前洞察到周寶根的壞心，不會先發製人動手救了他。
還有，如果她沒有前世的記憶，那晚就不會及時找到父親並救活他！
更不會沒有前兆的執意離婚，甚至對這一世素未謀麵的蔣愛雲有那樣深切的敵意。
是的！
他的推斷肯定不會錯的，蘇雲舟帶有前世的記憶。
身體微微坐直，沈戰野捧著蘇雲舟的臉，在黯淡的夜色裏打量著她。
“喂，你今晚到底怎麽回事？怎麽睡一覺醒來就像是著了魔，看著怪瘮人的！”
被沈戰野這直勾勾的眼神盯得心裏直發慌，蘇雲舟想要推開他，卻被他抱得更緊。
“阿舟，對不起。”
沈戰野的聲音嘶啞柔軟，眼底滿是歉疚與痛楚。
這突如其來的道歉讓蘇雲舟有點懵。
大哥你咋了？被人給煮啦？
沈戰野握住蘇雲舟的手，貼在自己臉上，說道：“我那樣傷你的心，你罵我幾句打我幾下解解氣。”
即使沒搞明白這男人神神道道說啥玩意兒，但蘇雲舟還是隨口開玩笑。
“哦，既然你傷了我的心，打幾下罵幾句就算交代？這起碼得寫三千字檢討，再跪三個小時的搓衣板？”
本隻是開玩笑的話，誰承想沈戰野竟毫不猶豫點頭答應。
“好，我都聽你的，你讓我幹什麽我就幹什麽，檢討我寫，搓衣板我跪，隻要你能消氣，怎麽著都行！”
態度簡直太好了，好到讓蘇雲舟想要給男人一點獎勵。
她抬手勾著沈戰野的下巴，迫使他抬頭看著她。
“你知不知道聽話的小哥哥很討人喜歡，檢討和搓衣板回家再說，現在，我有點想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