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阿蘭,你要不和我去京城吧。”

聽了這話,李芸蘭沉默了起來。

洛桑怕她剛才的話有歧義,於是又補充道:“我的意思不是讓你和我進宮…而是,想著你反正要逃,要不幹脆逃到京城算了,這樣你我也好有個照應,如果你一直待在蘇州,之後萬一你的姨母找過來,怎麽辦?”

李芸蘭也不知道,她很害怕想這個問題。

她有些無奈:“可是…洛桑桑,那你說我去京城以後怎麽活下來呢?”

雖然不論去哪裏她都是舉目無親,可是待在蘇州她好歹還有住的地方,這要是去了京城…她怕是連口飯都吃不起。

“阿蘭,你要不信我一次,我把能賣的東西都賣一賣,湊一下,我出錢,你出力,咱們也在京城開一個繡坊,不用像帛安繡坊那麽大,就開一個小一點的…”

她還沒說完,李芸蘭就在她身邊抱緊她,然後咯咯得笑:“洛桑桑,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大方了?明明之前還是那個每次發俸銀都要數上好幾遍的你。”

洛桑被她說起糗事,麵上有點一尬。

“就…你能不能記我一點好的。”

李芸蘭趁機戳了戳她的腰,調戲她道:“我記住的呀,你的腰很好。”

洛桑:“……阿蘭,你有話就說,別給我在這裏胡說八道。”

她知道,李芸蘭但凡沒個正型的時候都是因為她在逃避。

被戳中了心思,李芸蘭歎了一口氣。

“洛桑桑,你知道京城官衙登記戶籍的製度嗎,你知道府衙有規定說不準未婚女子單獨開戶嗎…我一個連戶籍都開不了的人,又怎麽能租到房子和店鋪呢。”

“而且就算戶籍的問題能解決,店鋪呢,租金呢,京城寸土寸金,你知道一家門鋪租金有多高嗎?而且經常的商鋪都有統一的管理,像我們這樣的外戶根本沒有門道…”

“拋開上麵的不談,是你會算帳還是我會算帳,我們兩個人加起來就沒認識多少字,更別提記賬管店了,還有每月還得向官府報賬繳稅…這些我們的銀子能撐到我們安定下來嗎?”

洛桑:……她確實都不知道。

李芸蘭:“我也是這些日子跟著老板娘進進出出聽說來的。”

她們兩個就像是一直被關在籠子裏的家雀,當被放飛的時候,就會迷失方向。

“我不否認有人能堅持下來,但是洛桑桑,咱要承認,咱們不是幹這個的料。”

這會換成洛桑沉默了。

冷靜下來,她也要承認李芸蘭說的是有道理的。

在這裏,李芸蘭起碼還有老板娘照料,要是和她去了京城…她自己估計都不知道會怎麽樣,又怎麽能保證李芸蘭可以在京中立足呢。

是她魯莽了。

洛桑側過身子靠近李芸蘭。

“阿蘭,你說的對,是我天真了。”

“哈哈哈哈,沒想到你也有會認錯的一天,我還以為你就會嘴硬呢。”

洛桑之前確實嘴夠硬。

就算是她錯了,她也不願意承認。

但如今不同了,她們也都變了。

轉眼,兩天後,就到了洛桑離開蘇州的日子。

她時不時把腦袋鑽出車簾,然後東張西望,沒見到期待中的人又把腦袋鑽回去。

洛桑疑惑,她都等好一會了,也沒看到李芸蘭來和她道別。

她們明明約好了,今日,她會來送她出城的。

“洛娘子,時間不早,該啟程了。”

洛桑不滿地瞥了一眼梁成。

催催催,他就知道催。

遲遲等不來李芸蘭,洛桑心裏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而這個念頭一起來,便如雨後春筍,止也止不住。

她開始胡思亂想,越想心就越麻。

洛桑趴在馬車的窗框處,探出一個腦袋:“沈大人,你能不能幫我去找一下她,我怕…出什麽事情。”

她滿眼都是擔心的神情,在沈介眼裏格外紮眼。

他隻點了點頭,然後隨即動身。

一旁的梁成看著這一幕,不知為何心裏格外不是滋味。

這女人真是慣會找麻煩。

前天讓沈介帶回一個女子說是找的丫鬟,然後第二天又說不合適讓人回去了。

怪不得都說女人善變。

今日又不知道在等什麽,還要勞累別人和她一起等。

梁成扶額,再次提醒道:“洛娘子這是在等誰?”

洛桑堵著口氣,本想裝作沒聽到。

可到底是別人在等她,她也不好任性妄為。

她解釋道:“我在等一個朋友。”

“朋友?洛娘子在蘇州哪來的朋友?”

洛桑覺著這話很冒犯,他了解她嗎?怎麽就知道她沒朋友。

“梁大人,是我的問題,不過勞煩您再給我一點時間,我讓沈大人幫我去看了,等沈大人回來我們就出發。”

她突如其來的示弱,倒是讓梁成有些意外。

不過梁成不知道的是,不是洛桑不介意梁成這樣的語氣,隻是,她現在沒心情和他計較。

等待的時間是枯燥的。

等一個結果的時間是焦急的。

和她不喜歡的人在一起等一個結果,如坐針氈。

洛桑把自己關在馬車裏,即便是馬車開始變得悶熱都不開窗。

她心裏在期待一個結果,好像這樣為難自己就可以實現一樣。

她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直到她聽到熟悉的腳步聲,才急急忙忙打開車窗。

是李芸蘭,她正慌忙地朝她跑過來。

洛桑第一反應是把懸著的心放下,可看見李芸蘭冒著汗珠的額頭,她左右看一下,發現沒有沈介的身影。

不等她問有沒有碰到沈介,李芸蘭就喘著粗氣說:“沈介受傷了。”

洛桑以為她聽錯了:“誰受傷了?”

“沈介。”李芸蘭說著要來敲她的腦袋。

怎麽可能,那可是沈介。

結果比她還快反應過來的是容若安,隻見她一個翻身下馬,就扯著李芸蘭,要她帶她去見沈介。

李芸蘭才不依,嚷嚷著讓她放開。

洛桑這才從渾噩中反應過來,有些磕絆地下了馬車,什麽也不問就感覺往外跑。

“在我住的地方。”李芸蘭在她後麵提醒她。

結果,這邊梁成還在護著容若安的時候,洛桑已經跑過了轉角,人不見了蹤影。

他們也不知道這突如其來的女子住在哪,根本不知道往哪邊去找。

偏偏李芸蘭還什麽也不說。

見人多勢眾,李芸蘭索性暈了過去。

隻有梁成的臉黑了。

洛桑跑著拐進了李芸蘭的小院。

門鎖掉落,滿目破亂。

一看就知道院裏遭遇了什麽樣的打鬥。

她甚至在院落石板上看到了斑駁的血痕。

她無措地推開僅有的一間屋,隨著哢吱一聲,看到的就是倚靠在床頭,臉色蒼白的沈介。

這還是她第一次見沈介這副模樣。

他閉著眼,好像要碎了一樣。

洛桑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辦,她甚至不敢碰到他,隻能小心翼翼地開口:“沈大人。”

沒有反應,她又叫了一聲。

沈介這才迷離著睜開眼:“姑娘,我受傷了。”

“我知道。”洛桑特別輕聲地說,就怕不小心吵到他。

“你怎麽了?你要什麽?我該怎麽幫你。”

洛桑克製著哭腔,她還沒麵臨過這種情況,她怕因為她什麽也不會耽誤了沈介。

沈介聽到了啜泣的哭聲。

原來,她也會為他哭啊。

“我去找大夫。”她這才想起來要去找大夫才是…

可是大夫在哪裏?

洛桑又一次知道自己這麽沒用。

她什麽也不知道,怎麽一個人跑到這裏來的。

沈介另一隻手拉住洛桑,安撫她:“我沒事,隻是中了一點毒。”

他把右手伸到洛桑麵前。

傷口不大,但是傷口處卻泛著黑。

“那更得找大夫了….”

沈介鬆開她的手,然後遞給她一瓶藥。

“傷口不嚴重,就是麻煩姑娘幫我上個藥。”

“怎麽上啊?”

沈介無奈地笑了笑:“端盆幹淨的水,幫我把傷口清理幹淨,然後上藥,包紮。”

洛桑止住哭,然後按沈介說的忙活起來。

她去燒了水,找了一塊幹淨的布,然後仔細地替沈介清理手上殘留的血跡。

她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對不對,她想問問沈介,但是看他閉著眼在休息,又不忍打擾他。

“姑娘做的很好。”

他在他最迷茫的的時候給她鼓勵。

洛桑把眼淚收回去,然後繼續上藥。

她還記得之前沈介幫她上藥的方式,於是照貓畫虎,也學著他之前的樣子那麽做。

她慢慢挽起沈介的袖子…準備幫他包紮。

然後,不出意外,看到了沈介手上的沈字。

就是那個沈字,她熟悉的那個沈字。

她傻住了。

這不是眼花也不是做夢吧。

…沈介就是…就是阿介…

阿介…怎麽會成了錦衣衛,成了皇後娘娘的侄子?

阿介…阿介知道她是她嗎?

洛桑被突如其來的一切砸暈,她因為震驚站起來的時候,眼一花,竟然昏了過去。

一倒,沈介正好將她摟住。

今日的一切,雖不是他刻意為之,但也是順水推舟。

不然當那匕首向他刺過來的時候,他不會用他的右手來擋。

更不會在明知匕首上有毒的情況下還讓它傷了自己。

“阿姐,找到了我,你會開心嗎?”

作者有話要說:

女鵝:開心…你看我開心嗎?

大家可以和我說說你們看文都喜歡什麽題材嗎?我也好學習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