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夜行者(下)
隨著歌詞變換, 背景也變為大靖皇宮的3D圖,各種轎攆儀仗、太監宮女、文武大臣撲麵而來,讓屏幕前的觀眾仿若真的置身禁宮之中。
華燈初上, 霓裳羽衣,一場盛世拉開序幕。
【這個舞美也太好看了吧!好用心啊!】
【我草,手書寫著溫辭述!他還會書法?】
【哇哇哇,請問有什麽是樹樹不會的!】
【如果沒看錯的話,每行第一個字是草書, 後麵都是顏體,這字沒個幾年功夫練不出來, 瑞思拜一下。】
正當大家激烈討論時, 向晚拿著手麥接了下去,他扮演的角色是成夙,這一段由他和莊澤野進行雙人對唱。
“那年青冥淇水山巒入墨一劍動天道
唯我再問天姥身騎白鹿何人聞虎嘯”
兩人在台上對視, 莊澤野在每一段的最後兩個字幫他墊音, 使得整體聽感豐滿了許多。
“妄我治世之能甘居人臣彈劍為九霄
隻願重振山河不論善惡我有我驕傲”
最後一句,墊音裏加上了怒音, 同時舞台兩旁噴出火花,將整個舞台氣氛拔了上去。
【啊啊啊啊啊啊,我莊哥帥慘了!我嗷嗷尖叫!】
【野子的怒音, 太酷了啊啊啊啊啊啊, 好帥好帥帥得我無法呼吸。】
【超喜歡這個怒音, 誰懂?不愧是花團第一跩哥。】
【向隊也好讓人驚喜,他的rap居然這麽順嘴了!】
【哈哈哈哈, 想起來上次一些口胡, 這次居然完全沒唱錯。】
三段式的第一段Rap結束, 進入副歌部分。
在他們走位瞬間, 溫辭述補上C位,舉起手麥唱道:
“年少與你再同行
但求麾下/留丹青
星夜與刀光劍影
何人再唱/我姓名”
其中“下”和“唱”都是戲腔,他並沒有刻意顯擺腔調,而是恰到好處地帶過,咬字細膩婉轉——這兩個字輕巧飄逸,宛如細小的蒲公英隨風飄**,在路上輕飄飄地搔刮觀眾的耳朵。
很多人在唱戲腔時總會長篇大段,努力展示自己學到的功力,恨不得告訴全世界“我學了戲腔”,美則美矣,卻缺少留白。
這種不顯山不露水的唱法,像是舞女舞動時劃過觀眾臉龐的水袖,明明摸到了,又好像沒摸到,叫人欲罷不能。
【哇哇哇哇啊啊啊啊,戲腔太好聽了!】
【溫辭述,嗚嗚嗚,你真是給我好大的驚喜。】
【這個弟弟有點東西,戲腔和我之前聽的戲曲不太一樣,但是真好聽。】
【他用了戲曲的唱法,但不完全字正腔圓,所以聽起來好澀好勾人。】
【哈哈哈哈哈哈,好澀好勾人是什麽鬼形容!】
【實不相瞞,我聽得春心**漾,溫辭述你等著被我親死。】
【QAQ他真的進步特別大!入股不虧!】
隨著鼓點變化,身後的屏幕也在發生改變,大家再次走位到不同的標記點,鏡頭也配合地搖過去。
第二個場景慢慢呈現——
屏幕上的環境變成了後花園,萬紫千紅花團錦簇,有人在揮舞鞭子打人。
一個侍女,被權貴踩在腳下,有點像歌劇的表現形式。
林南之深吸一口氣,接下去唱道:
“畫麵一轉煙消雲散沉香亭北倚欄杆
禁宮深處枷鎖鐐銬章台夢裏怨短暫
棄我去者亂我心者昨日之日徒憂煩
安得摧眉折腰不折寧斷今日必揚善”
他在唱這段的時候,溫辭述忽然捂著耳麥皺了皺眉,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好像覺得耳返裏的歌變調了,似乎從C調變成了D調,且鼓聲漸漸弱了下去。
他在跳舞時和向晚擦肩而過,主唱的心有靈犀讓他們對視了一眼,在看見向晚的不安後,溫辭述心裏咯噔一下——果然變調了。
先前練習時,為了試調,他們確實用過D調,不知道是不是導播台切錯了,可就算切錯似乎也不該在中間才出錯。
來不及多想。
隨著鼓點聲減弱,溫辭述的心髒猛地揪了起來——
接下來的部分,是整首歌最考驗節奏感的快嘴,剛好是莊澤野的part。
溫辭述的rap,還停留在沒有鼓點就踩不上節奏的階段,但凡唱過說唱的都知道,在沒有鼓的情況下,精準把握節奏有多難,更何況這段裏麵還設計了反拍。
如果快嘴卡不上拍,那將是災難性翻車。
不僅舞台效果大打折扣,莊澤野還會被群嘲,說不定將影響他後麵的發揮。
溫辭述的心猛然拎了起來,下意識往右手邊看了一眼。
莊澤野顯然也聽不到鼓點了,他迅速在腦海中跟上剛才的節拍,模擬出練習時候的速度——
然後卡拍進入rap:
“我在榜上寫我的名字橫掃千軍拔得第一等
他們說你搞個屁平反人生來就分三六九等
除了flow一竅不通被罵完繼續delve學著去認真
我曾答應你們堅持不放棄不做那個負心人”
咬字極其堅定,卡拍極穩,一個節拍都沒亂。
溫辭述聽著感覺舌頭都要打結了,急促的呼吸也慢慢平複下來。
莊澤野唱完後,毫不避諱地對著鏡頭做了個鄙夷的手勢,看似是在配合歌詞,其實其他人都清楚他想表達什麽。
大家互相看看對方,彼此眼中都流露著信任,這種時候沒法摘耳返不聽,因為馬上要到dance break了。
他們唯一的辦法,就是相信平時那一遍遍的練習,跟著練習畫麵找節奏。
每一次糾正的動作,每一次反複的節奏,都像走馬燈般同時出現在他們眼前。
溫辭述飛快地在心裏找調,下一句副歌重新將原調拽了回來。
“霓裳羽衣三百曲
惟願堂下/無冤屈”
這段的副歌隻重複了一遍,歌詞精準地產生了嘲諷效果。
Beat漸弱,燈光暗下來,dance break部分開始。
在日日夜夜的磨合下,他們即使不看對方,也知道每個人的動作快慢,每一次手臂抬起和落下的幅度都精準吻合,如同五個心有靈犀的連體嬰。
第二段結束的時候,林南之猛地向前幾步做了個空翻,動作幹脆利落毫不拖泥帶水,隨後其他四人一擁而上將他托舉起來。
放下他後,溫辭述再一次重複第一段副歌:
“年少與你再同行
但求麾下/留丹青
星夜與刀光劍影
何人再唱/我姓名”
彈幕的尖叫刷了滿屏。
【小南之這次完全沒有怯場,這個空翻帥炸了!】
【好家夥,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家小愛豆是練武術的呢。】
【今天每個人都發揮的好好!辭述的戲腔依然秒我,他高音也太輕鬆了。】
【嗚嗚,唯一的遺憾是辭述不是C位舞擔。】
【是啊是啊,樹樹什麽時候跳舞!】
【期待以後的舞台!請保持這個水平好嗎!】
【這個團實力真不錯,入了入了。】
【wcs唱歌確實厲害,五個人的舞蹈動作都很和諧,真讓人意外。】
【B站黑粉視頻來的,看了這個舞台完全改觀。】
【前麵的我也是哈哈哈哈,他們完全跟我想的不太一樣。】
歌曲進入第三段,也就是最後一段,是莊澤野跟顧鳴赫的雙人rap。
這兩人不知是徹底玩瘋了,還是對伴奏突變的報複,在台上愈發肆無忌憚,直接一起蹲下來懟著斯坦尼康唱。
顧鳴赫:
“離開禁宮一路向南門前恰逢夜守人
那人自稱一夫當關曾經是將士的神
宮人議論史書紛說拂袖不管也不顧
我說戰敗戰勝都是走我自己走的路”
莊澤野接怒音:
“將軍舉杯講起那年戰場凝結的秋霜
他說死亡是毀滅是重生同樣是希望
酒醒醉臥想來黃粱一夢史官不應看
轉身回望人海沉浮究竟是舟還是岸”
兩人唱到後麵時,同時對鏡頭做了個大拇指向下的動作,表情不屑得像是要把斯坦尼康踹飛。
【啊啊啊啊啊操啊,雙rapper爆`炸了!台風殺我!】
【你們倆好臭屁!!!】
【全開麥現場,真他媽牛逼。】
【我在房間裏尖叫到我媽來打人,現場肯定燃爆了!到底為什麽要取消見麵會啊?!】
【純路人,很喜歡這首歌,是會單曲循環的程度。】
【這兩個唱rap的弟弟也不錯,你們花團真是深藏不露。】
【希望有朝一日能去線下,這實力簡直吊打內娛男團。】
最後的副歌是全員一起唱的:
“年少與你再同行
但求麾下/留丹青
星夜與刀光劍影
……”
收尾句時,所有人背過身去,留下溫辭述一個人麵朝觀眾席。
大屏上漫天煙花落下,一場黃粱即將清醒,一個盛世終於落幕,新的篇章開啟。
和煙花燃放一樣,是毀滅,是重生。
溫辭述傾注了極大的情緒,嗓音微微沙啞地唱道:“何人再唱,我姓名——”
經曆整場唱跳後,依舊平穩的氣息將每個音符推動出去,流沙般在錄播廳緩緩流淌,洗滌著每個在場人員的耳朵。
屏幕前和現場都受到深深的震撼。
音樂消失,大燈亮起。
台上的五人走到一起,鞠躬喊道:“謝謝大家,我們是——Flora。”
【完美舞台!狠狠被圈粉!】
【一群寶藏男孩,從今天起我就是麗芙了。】
【太好看了,謝謝Flora給我們這麽好看的舞台!】
【嗚嗚嗚,媽咪好驕傲,終於看見路人願意了解你們了,寶貝們會越來越好的!】
台下不知是誰先起了個頭,工作人員紛紛鼓起掌來。
溫辭述咽了口口水,嗓子已經火辣辣的痛,當每根神經都徹底放鬆下來的時候,他頓時覺得天旋地轉。
下去之後,大家都在興奮地議論剛才的舞台。
“林南之,你剛才踩到我腳了。”顧鳴赫第一個抱怨道。
林南之馬上說:“聽到伴奏不對,我一下子慌了嘛,對了,伴奏到底怎麽回事?”
“他媽的傻逼導播,這都能搞錯,故意的?”
向晚說:“噓,這裏人多,別罵人,等下我跟欣姐說這件事,她會去交涉的。大家辛苦了,每個人都表現得特別好。”
溫辭述稍稍落後了他們些許,一隻手環繞過他的肩膀,探了探他的額頭。
他已經無法分散注意去看是誰了,隻聽到莊澤野的聲音冷了下來。
“你的頭怎麽這麽燙,發燒了?”
剛才下台的瞬間,莊澤野就注意到他不對勁。
“……好像有點。”溫辭述下意識回答了一句,說出來的話沙啞得把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向晚聽到不對,急忙轉過身問:“怎麽回事,辭述不舒服?”
“我的天哪,辭述哥臉好紅,我在台上完全沒看出來,你還好嗎?”林南之慌慌張張地問。
溫辭述隻覺得渾身乏力,頭暈目眩,喉嚨像被一把刀插進去一樣。
“簡直胡鬧。”莊澤野似乎氣極。
他不由分說地抓住溫辭述的胳膊,直接彎腰將他背了起來,動作十分幹脆沒給他半點反應時間。
溫辭述一驚,剛要掙紮,就被他托住屁股拍了一下。
不輕不重一巴掌,剛好拍在臀上,使得溫辭述渾身僵硬。
莊澤野沉聲說:“別亂動,想掉下去是不是?”
溫辭述不動了,悄悄把紅彤彤的臉藏了起來。
這家夥搞什麽!
連他父皇都沒這樣打過他屁股!
莊澤野沒管其他人的目光,徑直背著他坐電梯回酒店,向晚看著他們離開,趕緊給鍾可欣打了個電話,告訴她後台發生的事。
二十分鍾後,醫生來酒店給溫辭述打了一針。
臨走之前,仔細看了看他的嗓子說:“發燒加扁桃體腫大,這幾天千萬注意別用嗓,要是聲帶小結就麻煩了,說不定得動手術。”
他這麽一說,房間裏頓時安靜了。
鍾可欣不安道:“醫生,這麽嚴重嗎?發燒還會引起什麽聲帶小結?那動手術會不會影響他以後唱歌啊?”
醫生無語:“我隻是在提醒他注意休息,沒說一定要動手術。”
溫辭述啞著嗓子小聲問林南之:“動手術是什麽意思,一般怎麽動?”
林南之描述:“就是用刀割開你的喉嚨,然後這樣這樣,那樣那樣……不過不用怕,現在有超聲刀微創之類的了,不會用太大的刀片。”
溫辭述終於露出一絲慌張,摸著自己的喉嚨,向後縮了縮。
莊澤野看他這幅樣子,像是回到剛開始在人民醫院的時候一樣,他又想生氣又氣不起來,還說自己是什麽三王爺,竟然跟個小孩兒一樣不會愛惜身體。
他想到溫辭述用嗓過度的原因,眼眸中怒意更甚,這些人應該為所有行為付出代價。
他站起身,沉著臉道:“我出去打個電話。”
溫辭述抬眸看他,看樣子居然有點挽留的意思,他著實被“動手術”三個字嚇得不輕。
莊澤野對其他人說:“你們再亂嚇唬他試試。”
說完這句話,才轉身出去。
林南之吐吐舌頭,向晚笑著說:“辭述,別害怕,聲帶小結是個小手術,不會有很大影響的,你師父動過。而且你現在還沒到那一步呢,隻是嗓子發炎而已,吃點藥多休息就好了。”
“聽向哥的準沒錯,他以前駐唱的時候得過聲帶小結,後來慢慢就好了。”顧鳴赫說,“話說你剛才也太牛逼了吧,我離你那麽近,愣是沒聽出來你有一點點鼻音。”
溫辭述咳了咳,盡量放低聲音說:“我剛很擔心出差錯。”
顧鳴赫搓了團紙塞進鼻子裏,試圖模仿:“啦啦啦——不行,我這樣鼻音好重,你是怎麽控製的啊?”
林南之拿香蕉砸他:“你能不能別像個二百五。”
“你才二百五,我想讓他放鬆點嘛。”
鍾可欣說:“伴奏的事向隊跟我說了,這事兒查起來有點複雜,不過你們放心,我不會讓大家吃悶虧的,必須要找節目組談判。”
顧鳴赫哼道:“幸好我們對這首歌熟,就算沒有伴奏也唱得下來,不過我覺得變調比沒有伴奏還毒,尤其對我這種真音癡來說,一不小心就會被帶跑調。還好我不用唱副歌,不然全完了。”
鍾可欣皺著眉看向溫辭述:“他們這次做得太過分了,我也有責任,之前看是大製作就接了,沒想到這些人這麽陰險,而且今天我還沒發覺你發燒……”
她說著說著眼圈就紅了,難過地別過頭去。
直播要準備很多事項,她一整天都忙得不可開交,確實沒能發覺溫辭述不舒服。
“對不起大家,我可能有時候太忙了,會忽略你們的狀況,我向大家道歉,以後會盡量每個細節都注意到。”鍾可欣哽咽著說。
溫辭述搖了搖她的手臂,其他三人立刻黏黏糊糊地撲上去。
“欣姐,別哭鼻子呀,我們都在一起成長嘛。”
“就是,這又不怪你,突發事件再正常不過了。”
“你看我們不是表現的很好嗎,這是我最爽的一次舞台哎。”
鍾可欣看著他們,無奈地破涕為笑,她透過眼中的薄霧望向溫辭述。
他半依在**,臉色因發燒微微發紅,表情冷淡疏離,眼底卻帶著以前從未有過的溫度。
鍾可欣的眼睛又熱了起來,隨後扯出一個笑容。不管怎麽樣,他都是那個永遠為她挺身而出的溫辭述。
*
溫辭述休息了兩天後,基本可以正常講話了。
這場直播讓他的人氣水漲船高,帶來誰都沒有想到的巨大流量,當天Flora一連上了三個熱搜,連出道前的趣事都被扒了出來。
《人海之聲》節目組親自出麵,商量續約的事,還順便把徐雙雙帶過來道歉。
會議室裏,徐雙雙依次向溫辭述和鍾可欣鞠躬。
“對不起溫老師,對不起欣姐,先前我說話不經大腦,你們大人有大量,可以原諒我嗎?”她臉色灰敗,看起來被上層狠狠教育了一番,完全失去了以往的氣焰。
導演賠笑道:“辭述,今天我把你們叫過來,主要也是想當和事佬,雙雙之前態度有問題,我已經嚴厲批評過她了。”
溫辭述淡淡地說:“雙雙姐的話怕是沒說完。”
“啊?”導演疑惑,看向徐雙雙。
她登時麵色一緊,肉眼可見變得慌亂起來。
溫辭述嗤笑:“看來雙雙姐道歉沒什麽誠意,既然如此,我們還有事,就先走了。”
說著,作勢要起身。
導演趕忙攔住他:“別啊,你先坐下。徐雙雙,你到底還有什麽事需要道歉,說話啊!”
他臉都青了,看上去是真生氣,畢竟要是這棵搖錢樹走了,節目組鐵定損失慘重。
徐雙雙支吾道:“我……我沒幹什麽……”
溫辭述說:“既然你不記得,那我提醒你一下,第三期舞台的音響老師和聲樂老師,是不是和你關係不錯?”
導演愣了幾秒,隨即明白過來,惱火地瞪向她。
他氣道:“抱歉辭述,這件事我不知情,否則也不會任憑她這麽胡來。徐雙雙,你啞巴了?來之前我跟你說過什麽?”
徐雙雙趕緊不停鞠躬:“對不起對不起,那是我一時糊塗,我知道自己錯了……”
她胡亂說著道歉的話,顯得語無倫次。
鍾可欣冷哼一聲,沒好氣地說:“要不是辭述反應得快,那場補錄會影響第二天舞台的你知不知道?而且他還發燒了,我真是沒見過你這麽下三濫的人!為了私人恩怨完全不顧節目本身!”
導演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鄭重地說:“欣姐,你別氣壞身子,我知道你們咽不下這口氣,我給個處理方案你看行不行?”
徐雙雙徹底慌了,喊道:“宋導……”
導演沒理她,對兩人說:“首先我還是要道個歉,沒能察覺這些事是我的失職。其次這已經屬於工作失誤且不守職業道德了,不用你們說,我會在這次節目後將她辭退,並且在行業內發布公告。這樣的話,你們看能不能考慮續約的事?”
徐雙雙終於憋不住,眼淚吧嗒掉了下來,哽咽得渾身發抖。
“宋導,您別這樣啊。”她哀求。
溫辭述說:“開不開除她是你的事情,我們還是按照之前約好的來,簽到哪期就是哪期。”
導演歎了口氣,麵露為難:“你真的不再考慮一下嗎?報酬可以談,條件隨你開。”
不待他繼續挽留,溫辭述站起來道:“不用談了,我們訂了八點的機票,先走一步。”
導演怔住,沒想到他們連票都買好了。
說罷,溫辭述頭也不回地離開。
鍾可欣趾高氣昂地瞥了眼徐雙雙,跟在他身後走出去,剛一出門立刻化身小鵪鶉。
“辭述你剛才好帥,宋導開那麽誘人條件都不為所動,好有氣魄啊。”她碎碎念道,“還有說八點機票那句,太霸道了嗚嗚……等等,機票不是九點嗎?”
溫辭述承認:“光顧裝逼,記錯了。”
鍾可欣差點笑噴。
在出酒店的時候,他們遇到了同樣打包退房的高晉。
鍾可欣詫異道:“你怎麽也要走?”
高晉說:“你們也走了,看來阿野說得果然沒錯。”
“阿野?他說什麽了?”
“說節目組要被衝,讓我合約到期別續約。”
“啊?”
鍾可欣一臉莫名其妙,溫辭述也不明所以。
很快,眾人坐飛機回到了燕中。
當天晚上,《人海之聲》再次登頂熱搜,然而這次不是什麽好消息。
熱搜第一:#人海之聲片源泄露#
熱搜第二:#人海之聲惡剪#
這兩個後麵都跟了個“爆”字,各大營銷號迅速轉發。
原博發了第一期從頭到尾的錄像視頻,因為時長過長分了好幾個發出來,每一個都引發了鋪天蓋地的討論。
評論區完全失控。
[看完大受震撼,很多選手的鏡頭都被剪得稀碎,好幾個高分舞台也沒了。]
[什麽狗逼節目組,隻給人氣高的艸人設是吧?小透明沒人權?]
[心疼wcs,他明明什麽都說了,還是被一剪梅,我記得當時很多人因此網暴他吧?]
[抱走樹樹,原博沒有單獨提樹樹,評論區別帶他哦。]
[曹尼瑪你個四千加的東西!不得好死!憑什麽把梁科的舞台都剪了,還說他是自己退賽?!]
[#人海之聲下架#舉報了,畜生不配登堂入室,你他媽吸血無數賺得盆滿缽滿,考慮過那些小糊豆的感受嗎?]
[惡心死了惡心死了!真他媽倒胃口!能不能退會員啊?]
[我唯一感謝節目組的地方,就是它開了一場直播,讓我認識了花團,好走不送。]
[普天同慶,傻逼節目組終於翻車了,之前我說什麽來著,他們就是惡剪起家!]
這場大戲鬧得沸沸揚揚,更有幾個糊豆站出來爆料,說工作人員仗勢欺人,經常讓他們提前去等幾個小時,接著又爆出幾個耍大牌的流量名字。
這瓜好像藤上結的一樣,一串接一串,七七八八上了快十個熱搜。
溫辭述他們下飛機的時候,連星耀的工作群都在吃瓜,他們回到燕中已經很晚了,沒來及開會就各自回去休息。
第二天溫辭述醒來時,才點進去仔細看這些瓜,還沒等他看明白,熱搜又開始了。
《人海之聲》官博一大早緊急下場,發長文進行公關。
因為今天是周末,吃瓜群眾顯得格外積極,很快長文的熱搜也爆了,評論區水軍下場控評,替節目組解釋刪減的原因。
有說因為時長問題,有說因為審核問題,廣場上都是洗白的博文。
就在群眾以為這件事要平淡收場,節目組依舊繼續風生水起之時,突然間又一條空降熱搜爆了。
熱一:#人海之聲工作人員道歉信#。
該工作人員表示,節目組內部派係鬥爭強烈,某些中層因為看小藝人不爽,會故意將其全開麥視頻剪得像後期配音,或者故意把導師誇他們的片段截掉,還會讓小藝人們去一遍遍補錄,反複折騰他們。
她自己因為人微言輕,每次都不得不照做,因此非常受小藝人的憎恨。她再次表示由衷道歉,並且決定退出節目組,希望行業內可以以此為警戒。專注藝術創作,少一點惡意競爭和職場霸`淩。
此道歉信為手寫,署名實名,一經發布,立即掀起了軒然大波。
觀眾們憤怒不已。
[給我惡心得快吐了,還派係鬥爭,還穿小鞋,你們是音綜還是後宮?]
[能不能停播啊,我受不了了,什麽幾把操作。]
[建議整頓,吃完瓜快無語死了。]
[我說這個節目裏麵,導師為什麽這麽精神分裂呢,一會兒好一會兒壞的。]
[爛透了爛透了,這逼節目趕緊糊吧!]
[建議把下一期放出來再停播,我想看wcs和覃老師的舞台。]
[同意同意,播完這期再下架。]
[提到wcs我就難受,他是被惡剪得最厲害的,之前粉絲怎麽解釋都沒人信,誰能想到他私下受了多少委屈啊。]
[我他媽真的心疼死了,好想炸了節目組。]
[路人轉粉,他的現場版真好聽,那狗屁修音修得什麽玩意。]
[謝謝大家,別帶樹樹啦,專注噴節目組就行。]
《人海之聲》還沒來及反轉,風評就一落千丈,發布不久的長文就像個笑話,狠狠把節目組的臉踩在地上摩擦。
這些通稿通篇沒帶溫辭述的名字,使得黑子想挑他都沒有地方使勁兒,角度巧妙地點草節目組,內行才看得出是有專業人員操作。
溫辭述看見道歉信時,立馬認出了末尾的署名,正是那天指導他錄音的聲樂老師。
鍾可欣顯然也發覺了,這不是巧合而是人為,即刻打了個電話過來。
他接完電話,連拖鞋都沒顧上穿,蹬蹬蹬跑下樓去找莊澤野。
去客廳看了眼,不在。
去書房看了眼,也不在。
溫辭述又跑到健身房,果然看見他在不慌不忙地拉伸。
莊澤野笑了起來:“跑這麽急幹什麽,鞋都不穿。”
今天公司放假,兩人穿得都很隨意,一套T恤短褲,溫辭述的頭發還帶著在枕頭上壓出的毛躁感。
他呼出一口氣:“你快看熱搜,真奇怪,居然有人把《人海之聲》的片源放了出來,那個聲樂老師還因為工作失誤道歉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舉起手機:“欣姐還在開會,我去旁聽了一會兒,大概說的是節目組聯係他們想聯合公關的事,不過他們沒同意……”
溫辭述向他描述情況,卻發現莊澤野看也不看手機,隻是麵帶微笑地繼續擺弄他的健身器材。
“公關個屁,他們出事關你什麽事。”他哼笑,“純粹活該,我看以後還有沒有綜藝敢惡剪你。”
溫辭述拿手機的手慢慢放下,逐漸回味過來不對——
昨天高晉說是莊澤野讓他解約的,他怎麽會提前知道?而這個聲樂老師的名字,他也隻告訴了莊澤野。
他臉色複雜道:“這件事……該不會是你做的吧?”
剛才沒來及細想,現在想起第一次舞台時,莊澤野就拿到了他的現場視頻,他會有片源也不奇怪。
溫辭述仿佛受到了什麽衝擊,沒想到這人會為他做到這一步。
“既然猜到了,還不想想怎麽謝我。”
莊澤野握住高位下拉器的把手往下拉,聲音絲毫不帶喘,語氣顯得吊兒郎當。
他手臂用力時,小臂繃起弧度漂亮的肌肉線條,肩背也將寬鬆的黑T撐出好看的形狀,這要是麵前站著任何一個粉絲,估計都會當場捂臉尖叫。
然而他麵前站的不是粉絲,是溫辭述。
溫辭述走到他側麵詢問:“所以聲樂老師也是你找到,並且讓她寫道歉信的?你怎麽辦到的?”
莊澤野本來還帶著炫耀心想讓他看看,自己做下拉的時候有多輕鬆,可惜這家夥根本連一眼都沒看。
他隻得鬆開把手:“用了點小招數,沒人會跟錢過不去,隻要夠多。怎麽,感動了?考慮以身相許嗎?”
既然動作無法引起注意,那麽言語總要一鳴驚人。
溫辭述已經習慣了他的胡言亂語,這次難得沒反駁,而是別過頭,臉色微微發紅。
正當莊澤野以為他又要惱羞成怒地罵人時,忽然聽見他輕聲說:“感動,我以為除了公關,不會有人願意花時間和精力為我做這些。”
他這話說得不明不白,莊澤野卻一秒聽懂了。
在星耀這種地方,不管你和別人是什麽關係,隊友也好親戚也罷,每個人做事之前第一個考慮的都是利益。
就像這次音綜,即使公司能猜到會如何發展,也沒有提前幹預,因為那樣會形成利益不對等。
——娛樂圈這個染缸裏,別人對你好的前提,是你不會損害他的利益。
可莊澤野做事的時候,完全沒有考慮會得到什麽,他隻在乎自己想不想做。
溫辭述忽然覺得,他和千年前的“莊澤野”相似又不相似,他們都能帶給他極大的安心,但這種感覺又是截然不同的。
以前的莊澤野總是帶刀守在他身邊,保護他的周全,安全感來自那把刀,那個身份。現在的莊澤野手裏沒有刀,卻依然不顧一切地站在他旁邊,安全感來自他本人。
他握了握拳,感受到其中微妙的差距。
莊澤野盯著他亂翹的發頂,低低地歎了口氣,他原本插科打諢,就是為了讓溫辭述別太有包袱,倒不是真的想耍流氓。
與其讓他明白這些道理,他更喜歡看溫辭述沒心沒肺的樣子,好像什麽都不在意,維持著那樣簡單的快樂。
莊澤野從器材上下來,伸手想摸摸他的頭,又覺得這樣不太合適。
他略顯局促地收回手,清清嗓子說:“我不知道別人會不會,但是我會。”
“當然,我不是閑得蛋疼更不是喜歡做慈善,除非對象是你。”
溫辭述倏然抬頭看他,琥珀色的瞳孔猶如融化的蜂蜜,卷著一股甜暖的細流流入他心間,又像是蜘蛛細心織出的細網,密密麻麻地滋養每一寸幹涸的角落。
莊澤野被這個眼神看得動容,心尖顫了顫。
溫辭述無比鄭重地說:“謝謝你,我溫郗對天起誓,從今日起你就是我義結金蘭的親兄弟,以後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莊澤野:“……”
剛才的溫情碎片消失的一幹二淨。
神他媽義結金蘭的親兄弟。
他被這句誓言卡得,一口氣堵在嗓子裏上不去下不來。
溫辭述本以為他會有所反應,然而莊澤野隻是一動不動地盯了他半天,泄氣似的轉身繼續擺弄器材。
溫辭述正不解,隻聽他說:“算了……你別太掉以輕心,現在伴奏的事還沒查出來是誰幹的,根據對音調處理的專業程度來看,一定還有其他人參與。”
“你的意思是,不止是節目組,有可能是懂音樂的人。”溫辭述皺眉。
莊澤野“嗯”了一聲:“節目組沒必要把直播搞砸。”
溫辭述琢磨道:“總不可能是選手或者導師……”
他沒由來地想到一個人,在這次風波裏唯一沒站出來說話的,覃敏。
她好像是常勳的表姑來著?
正在這時,手機屏幕亮了起來,鍾可欣發來一條消息。
[《音樂漫步》第一期飛行嘉賓名單出來了,居然有常勳,搞不懂什麽情況。]
作者有話要說:
提前預告,第二個節目組會比較好,專注舞台的那種。
野子:雖然我是開玩笑,但你為什麽老不開竅,連我的點都不能get到(來自一個rapper的職業素養)
述述:好的,我能get,義結金蘭。
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