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山灼(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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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水從水龍頭裏嘩啦啦流出來, 海姝彎著腰,雙手捧著水,迅速往臉上潑灑。清晨的水帶著沁人的寒意, 讓近乎沸騰的大腦稍稍降溫。她將衣袖卷得很高, 袖口還是不可避免地被打濕了。她撐在水槽沿上,關掉水, 看著打著旋兒流走的水,不停回想剛才劉興說的話。
這時, 一旁傳來腳步聲,然後一張便攜式毛巾被遞了過來。
海姝側過臉, 幾縷被打濕的頭發貼在臉上。
謝驚嶼挑了下眉, “這是誰家被雨淋濕的汪汪?”
海姝視線朝下,看了看毛巾。
謝驚嶼揚了揚剛拆開的包裝紙,“一次性的, 幹淨, 我沒用過。”
海姝接過來, 道了聲謝,將臉埋進去。一次性的毛巾勝在方便, 觸感無法和家裏的相提並論。但幹燥的布料吸走了臉上的冷水,變得柔軟,撫慰著通宵工作的疲憊。海姝就這麽貼著它, 好一會兒沒動彈。
“哎——”謝驚嶼食指在海姝肩頭輕輕戳了戳, “我沒在毛巾上抹迷藥啊, 海隊, 您醒醒。”
海姝抬起頭, 審訊時的冷銳在眼中消失,眼神有輕微鬆弛和茫然, 看著謝驚嶼說:“我餓了,你想不想吃東西?”
謝驚嶼笑道:“你餓了不是該你吃東西?我幫你吃?”
海姝轉身朝門外走去,“不吃拉倒。”
謝驚嶼當然要跟上,“村裏的早餐鋪不開了,隻能吃食堂。”
海姝轉了個彎兒,向食堂走去。
剛剛天亮,食堂雖然開始忙碌,但粥和包子都還沒弄好。謝驚嶼問:“吃不吃麵,我給你做個拌麵。”
海姝說:“你會?”
“小瞧誰呢?”謝驚嶼跟廚師借來鍋,挑來蒜薹、洋蔥、土豆之類的菜,又切了塊牛肉,菜和牛肉炒後加水一鍋燉,再用沸水煮粗麵。
海姝在一旁看著,“你在你們特勤是負責顛勺的吧?”
謝驚嶼笑道:“我當你誇我了。”
海姝想起小時候在碗渡街,她唯一會做的就是煮牛奶,但小宇會做蛋炒飯、蔥油麵、回鍋肉,做得比小姑還好吃。她經常賴在小宇家吃飯,小宇打著算盤,氣哼哼地叫她交生活費,她耍賴不給,小龍叔叔笑得打跌,拍小宇的腦袋說:“你個傻小子,妹妹吃幾口飯還能把你吃窮,你怎麽這麽摳門呢?”
小男孩炒菜要站在板凳上,費勁地揮舞著鍋鏟,而謝驚嶼連鍋都可以一塊兒揮舞了。
麵起鍋瀝水,謝驚嶼麻利地將燉菜大火收汁,然後淋在兩份麵上,“客官您的麵好了。”
海姝嚐了口,確實好吃,牛肉炒得很嫩,就連她不愛吃的紅椒也被湯汁浸入了味,這種大灶炒的菜有種炊煙味兒,家裏怎麽都做不出來。
聽了她的評價,謝驚嶼驕傲地說:“誰說家裏做不出來?做不出來那是火候不到家,不要動不動就怪灶,要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海姝:“……”
晨光從窗邊照進來,鳥叫三百六十度環繞。要不是心裏壓著案子,此時算得上一段愜意的閑暇時光。
海姝吃完最後一根麵條,放下筷子,“劉興的證詞,你覺得有沒問題?”
謝驚嶼正色道:“起初我們不是認為李雲婷計劃不到最後一步嗎?她原始的目的如果不是讓劉興背著屍體大鬧賞花會,隻是要報複劉興,那就說得通了。”
海姝點頭,眼前出現劉興說到李雲婷向自己複仇時無奈的神情。
劉興的前一段講述,基於他本人經曆過的事,而後一段,則僅僅是從警方提供的線索出發,推理出了他認可的真相。
當年他是三個家庭裏唯一看明白劉布泉下一步的人,可他沒有警告自己的家人,隻是慫恿李雲婷和家裏吵架,離家出走。李雲婷因此逃過一劫,從此不知所蹤。
他知道李雲婷對自己有感情,但他隻把李雲婷當做妹妹——雖然李雲婷的實際年紀其實比他大了半歲。劉、李、斯三戶失蹤後,他沒有去找過李雲婷,後來的歲月裏,幾乎忘記了李雲婷的存在。
但在經年累月中,他成了紮在李雲婷心中的一根刺,也逐漸從愛慕的人,變成了仇視的人。
李雲婷當年是個心思單純的女孩,可經曆了父母遇害、顛沛流離,還能活下來的人,單純已經成了必須被撕碎的東西。李雲婷起初可能不知道是劉興的慫恿救了自己,但多年以後當她計劃向劉布泉複仇,複盤家人遇害的整個過程時,必然會留意到劉興。
劉興為什麽反常地勸她離開?還要她別被家人找到?為什麽劉家的人全沒了,而劉興還好端端地活著?因為劉興是傻子嗎?可是傻子為什麽能洞悉這一切?還能給她暗示?
李雲婷的思維轟然打開,她發現早在孩童時代,劉興就不信任她!劉興根本沒有變成傻子,他騙過了所有人,包括她這個出謀劃策的人!
以劉興的腦子,一定早就察覺劉布泉要做什麽,可他隱瞞了下來,隻讓自己走!
“你是不是以為自己救了我的命,所以洋洋自得啊?”李雲婷咬牙切齒地自言自語,“一個人苟活,受盡恥辱,每天活在心驚膽戰中,我寧可和父母一同去死!”
李雲婷流落於東南亞、R國,見慣了□□、毒.販的殘忍,心一天比一天冷,想法一天比一天偏執。她恨劉興明知劉李兩家麵臨的危險,卻一個字都不肯說,她恨劉興間接害死了自己的父母,害她成了個失去家人的瘋子!
但在那時,她的複仇對象仍然是劉布泉,她以豐城安娜的身份回國,來到灰湧市,暗中觀察龜白村,尋找揭露賞花節黑暗的方法。
其間,她查到了什麽?
她竟然發現當年愛過的人愛上了一個女人!這女人自己還認識!
劉興原來還懂得愛情?那為什麽她那樣對劉興示好,劉興都無動於衷?
她大笑起來,笑自己才是天字號的大傻子!她連一個傻子都愛,她連一個傻子的愛都得不到!她曾經安慰自己,劉興腦子壞了,根本不懂愛。
這不是自欺欺人嗎?劉興可太懂了,他隻是不愛她李雲婷而已!
這一刻,他對劉興的恨意幾乎超過了對劉布泉的恨意。她將這十年來的遭遇全都歸結到劉興身上!是劉興沒有救她的父母,是劉興利用了她的愛!
她也恨自己,如果不是因為她愛劉興,盲目地相信劉興,她起碼可以和父母一同去死!那樣劉興會有一丁點後悔嗎?劉興愛上別的女人時,會想到慘死的她嗎?
燃燒的怒意澆滅了理智,在那焦土上卻又生長出更加冷酷的理智。一個邪惡的計劃在她心中成型——她要奪走劉興的愛情,她要殺死那個被劉興鍾愛的女人,她要讓那個女人背負惡名死去,讓劉興看明白,他到底愛上了一個什麽樣的東西!
李雲婷見識過太多男人,男人這種生物,自大、脆弱得令人發指,明明就普通得像滿地的野草,偏偏覺得自己是世界獨一份的玉樹臨風,要是知道女人將他們當做備胎,情緒不穩定的多半會發瘋。
穩定的情緒難能可貴,但大多數男人不配有這樣可貴的品質。
李雲婷身邊就有好幾個這樣的男人。姚威,出身不錯,沒經曆過挫折,渴望女人,卻又有些害怕女人,有不為人知的猥瑣愛好,人前人後兩副麵孔。解陽,藥劑師,看上去還挺風光,但骨子裏特別自卑,是她的粉絲,對她言聽計從。
她先後介紹姚威和解陽與唐金栗認識,同時唐金栗還有另一個男友趙若誠。唐金栗也是個貪心的女人——她惡狠狠地想——既然想當“海王”,就要接受被狂暴的海吞噬的命運。
她偶爾向姚威和解陽灌輸“不專一的女人都是壞女人,應該得到懲罰”的觀念,又在與唐金栗的姐妹聊天中說“女人應該多給自己留後路,不要把時間浪費在一個男人身上”。
她也許還對唐金栗說過,男人本性裏還是惜香憐玉的,遇到危險一定要向男朋友求助。
唐金栗骨子裏渴望家庭,但因為成長在重男輕女的家庭,又天生對男人有很多抗拒,而更加容易相信、依賴女人。再加上李雲婷在工作上幫助過她,所以她幾乎是無條件地相信李雲婷。
唐金栗在三個男人中周旋,終於在去年冬天,矛盾集中爆發。盛怒的解陽威脅要殺她,她在慌亂中叫來姚威和趙若誠,本意是向他們求助,沒想到卻招來了死神。
李雲婷對這一切了如指掌,也是她給劉興寄來了畫著埋屍地的包裹,她要讓劉興痛不欲生。
也許這時她已經有了新的計劃——計劃總是在發展中逐步出現,她做不到在第一步還未邁出時就想到第三步,但可以在第二步已經踏下時想到第三步。
劉興會做什麽呢?會找到凶手,殺了他們嗎?那正好,劉興是龜白村的傻子,警方一定會去龜白村調查,然後查到劉興一家神秘失蹤。
警方會懷疑為什麽一家都失蹤了,就剩一個傻子?他們的失蹤和這個傻子有關嗎?
但事情的發展超出了李雲婷的計劃,劉興竟然在賞花節**,將唐金栗的屍體背到眾目睽睽下!
目睹這一場景的李雲婷心裏在想些什麽?激動嗎?那可是賞花節!警方必然會詳查賞花節!也許還有心酸,劉興為了一個沒見過幾麵的女人,居然可以做到這種程度!
“那天你一給我看豐城安娜的照片,我就知道是她。”劉興斜靠在椅背裏,非常疲憊,“她整容了,比她本來的年紀年輕,但她那雙眼睛沒有變,我認得出來。一旦認出來了,就像她推理我的言行一樣,我也推得出她的動機。我們一起長大,就算她變了個人,我也了解她。”
海姝終於給劉興那天的頻繁走神找到解釋,劉興分析的李雲婷的動機也幾乎說得通。可是現在李雲婷卻做出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她與警方短暫交心,程危發布的帖子引起軒然大波,真相被揭開是遲早的事,她何必和劉布泉同歸於盡?
“我不知道。”對於這個問題,劉興也隻能搖頭,“也許她不是自願的,也許她已經沒有選擇。”
“對了,還有一件事,我想告訴你們。”在海姝和謝驚嶼起身之前,劉興說:“劉布泉曾經是個很淳樸的人,他年輕時因為窮,遭過很多罪,所以他當年最迫切的願望,就是和鄉親們一起富起來。”
海姝說:“淳樸?”
“我的意思是,他致富的願望雖然很強烈,但靠他自己的腦子、膽識,做不到後來掃清絆腳石的那一步。他甚至想不到靠發展旅遊致富。”劉興說:“有人在背後教他,幫他,將他從一個淳樸的村民,改造成後來的奸商。”
海姝問:“你知道這人是誰?”
劉興搖頭,”我不知道。我隻是在村裏當‘傻子’太久了,唯一的樂趣就是觀察人,分析人。包括他的那個數碼店,背後應該也有人。“
海姝想起調查劉布泉時得到的線索——劉布泉和幾位村民外出考察,看到其他地方發展農家樂賺了錢,才回村鼓動大家搞旅遊。
劉興點頭,“對,那就是起點。劉布泉出去時遇到了什麽人,他把瘟疫和希望一同帶回了龜白村。”
從食堂離開時,天已經大亮了,對爆炸的調查還在繼續,海姝和謝驚嶼走向劉布泉家的廢墟。海姝說:“劉布泉曾經提過一個叫汪先生的人,他從他手裏拿貨,但我們查不到這個人。如果他就是在背後控製劉布泉的人,有一種可能是,他不願意我們通過劉布泉查到他,所以利用李雲婷滅口,這還能造成是李雲婷複仇的假象。”
謝驚嶼說:“這樣一來,劉布泉的情況就和廣永國更像了。你想,他們一個是貧窮山村的村長,有強烈的致富意願,一個是鄉鎮玻璃廠的副廠長,生活雖然不錯,但誰沒有更上一層樓的意願?他們都被扶持,又都被拋棄,身上的矛盾感很重。”
海姝看著廢墟想,“劉布泉和廣永國的想法好理解,但背後的人想幹什麽呢?操縱他們?從中得到什麽好處?”
劉布泉的數碼店還在由經偵隊員偵查,而廣永國的月升山莊已經查實,好處都是廣永國拿的,沒能查清的是山上那些神秘屍骸的由來。
“你手機在震。”謝驚嶼下巴指了指海姝的外套口袋。
海姝從思考中回到現實,來電的是溫敘。
“溫老師,屍檢結果出來了?”
溫敘道:“嗯,完成了,李雲婷的屍體沒能完全拚合,在她身體裏發現了卡.西.酚。”
海姝忙問:“是高劑量嗎?”
溫敘說:“不是,但她長期使用這種精神藥物,已經到了依賴的地步。去她家勘查的兄弟半夜回來,搜到了卡.西.酚,但瓶身上隻有她一個人的指紋。她是從哪裏買來的,不得而知,但應該不是被動服用。”
這種精神藥物海姝略有了解,它實際上是一種毒.品,可以帶來短暫的亢奮,但也會讓人失去理智,傾向暴力,過量會立即導致心髒發病。
“還有一件事。”溫敘說:“這比屍檢結果更重要。”
海姝問:“DNA比對結果?”
手機裏傳來溫敘的呼吸聲,海姝沒由來地心跳加快。
溫敘說:“是,我將她的DNA信息錄入數據庫,發現……發現他與我們在月升山莊找到的兩具屍骸存在親子關係。”
海姝呼吸一緊,“那是她的父母?”
謝驚嶼靠過來,和海姝一起聽,但他隻是離得很近,並沒有挨著海姝的手和臉。
“基本可以確定是這樣。”溫敘說:“所以我想,A坑的其他無名屍體會不會也和龜白村有關?按照年齡來說,他們和斯家、劉家的失蹤者都是符合的。”
海姝收緊手指,“可是程危的DNA信息一直在數據庫裏,如果屍骸裏有斯家人,上次做全麵搜索時,應該會有結果。”
想到程危的處境,溫敘不免有些傷感,歎了口氣,“這的確是個問題。”
海姝說:“這樣,我現在立即去取一份劉興的生物檢材!”
上午,已經有大量媒體湧到龜白村,喬恒讓海姝送程危先回市局,等待處理。上車時,程危顯得格外平靜,他回頭看著人頭攢動的村子,苦笑著說:“我爸其實挺傻的,他就是一根筋,為什麽不能跟著劉布泉呢?劉家李家是既得利益者,他是什麽?”
車開出村子,喧囂都被甩到了身後,程危又說:“但我理解他,要不是一根筋,他也不會帶我走。”
海姝說:“你有沒想過,要是你沒能順利來到福利院,如果你遇到了壞人、人販子,後果是什麽?”
程危說:“我後來替他想過,他自己一定也想過。最壞的情況就是被人販子拐走賣了,活得比以前更慘,但反正都是慘,不如去搏一個未來?”
程危笑著歎氣,“我得承認,他給我搏到了。所以我理解他。一根筋的人,都是瘋子。”
海姝不再說話,她忽然有了個對於程危來說很殘忍的猜測,但至少現在,猜測還未得到證實。
回到市局,程危被禁足,海姝立即將劉興的樣本交給溫敘。
溫敘往外看了看,“他還好嗎?”
海姝知道溫敘說的是程危,“他已經做好了為行為承擔責任的準備。”
溫敘點點頭,“冷暖自知吧。”
等待比對結果的過程有些難熬,而海姝此時又沒有事情可做。她負責的唐金栗案已經水落石出,殺人者落網,策劃者死亡,爆炸案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喬恒當機立斷,擋在她前麵。休息片刻,她還是坐不住,決定去一趟李雲婷的家。
謝驚嶼在車裏按了按喇叭,“上車。”
海姝拉開副駕駛的車門,“你知道我要去哪裏?”
“謝師傅這不是等著尊貴的客人開口嗎?”
“……去李雲婷家。”
“好叻!”
李雲婷屋內已經被勘查過。海姝戴上鞋套和手套,仔細地觀察。這套房子被裝修成了榻榻米式,很符合豐城安娜的人設,衣帽間裏很淩亂,處處掛著她的cos服、裝飾品。
謝驚嶼說:“有沒覺得這櫃子這牆上少了些什麽?”
海姝想了想,“照片?”
不是所有人家裏都會放照片,但豐城安娜身份比較特殊,家裏掛著照片才更加合理。“她也許並不想在私人空間繼續看到已經修改過的臉,她更中意原本的自己。”
謝驚嶼說了句題外話:“你在家放自己的照片嗎?”
海姝噎了下,“剛搬來,還沒收拾好。”
謝驚嶼笑道:“那就是會放了。”
海姝莫名其妙,繼續觀察。書架上沒有什麽書,擺放的多是贈送的二次元周邊,頂層有幾個相框,裏麵也是遊戲角色的卡片。海姝挨個拿起看了看,發現卡片和相框是一體的,後麵的封條都沒有拆開。但其中一個相框,後麵沒有封條。
海姝小心地將相框拆開,一張照片掉了出來。謝驚嶼眼疾手快撿起,“是他們。”
那是一張泛黃的照片,一對少男少女對著鏡頭微笑,男孩臉上依稀看得出劉興的輪廓,而女孩和十多歲的李雲婷很像。
“李雲婷一直帶著它。”海姝翻到照片的背麵,上麵有一些汙濁,仿佛照片主人漂泊的痕跡。
也許離鄉背井的那麽多年裏,劉興是李雲婷的某種精神念想,但她的愛情從一開始就不可能得到回應,劉興從來沒有愛過她。
海姝將照片放回去,把相框也放回原位。她難得地有種失重感,他們分明已經抓到了揭露真相的可能,李雲婷和劉布泉卻死了。炸.彈可以是遙控的,車可能被做過手腳,但李雲婷一個活生生的人,到底是怎樣被操控?
她急切地想要找到蛛絲馬跡,但這個已經被痕檢師勘查過的家裏,似乎沒有留下太多線索。
稍晚,溫敘完成了DNA比對,兩份報告擺在海姝麵前,月升山莊的兩具屍體與劉興存在親子關係,是失蹤的劉之達和米秀,但月升山莊的所有屍體與程危無親子和任何親緣關係。
“從年齡、性別來分析,A坑剩下兩具最可能是程危的父親斯峰巒和妹妹斯小蘭,他們彼此之間也的確是親子。”溫敘說:“可是程危和他們都沒有關係。”
海姝沉默了,當李雲婷的父母李春、馮小晴的屍骸出現,她還沒有這樣強烈的感覺,也許李家父母被埋在此處,但程危的父親和姐姐、劉家父母沒有?
但現在劉之達與米秀的屍骸也在這裏,他們的兩個兒子死在江鹿市,暫不考慮。那麽斯家的兩口為什麽不在?
他們也許在,但程危並不是斯峰巒的兒子。
真是如此,程危當年被送走,也許就有了另一個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