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山灼(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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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姝問:“有什麽特殊線索嗎?”
喬恒說:“這線索還是你帶回來的, 檢驗那邊剛給我出了報告,你從姚威家裏帶回來的那些瓶瓶罐罐裏,有一包異.丙.酚。”
半小時後, 走廊裏響起海姝敏捷的腳步聲, 她猛地推開檢驗室的門,“給我看看!”
檢驗員將報告和樣品都送到海姝麵前, “確實是異.丙.酚。”
海姝心跳漸快,協警趙若誠死於異.丙.酚, 姚威家中剛好就有異.丙.酚,而且放得十分隱蔽, 是裝在止血粉的瓶子裏!
檢驗員說:“一般人不可能在家裏常備這個, 一般人就不該用到它,要麽是自己使用,追求刺激, 要麽是拿去謀害他人, 不可能有第三種情況。”
海姝本來還想將調查趙若誠的事交給雁艾區分局, 現在看來,必須由刑偵一隊自己來辦了。她馬不停蹄趕往韶華街道, 路上查了下韶華街道和陳屍的湧鳴江南四段河岸,兩地隔得較遠,有10公裏多。
韶華街道遠離雁艾區的中心地段, 派出所常年處理雞毛蒜皮的小事, 一見市局的人來了, 都嚇了一跳。
海姝向他們核實有沒有趙若誠這個協警, 所長說:“小趙啊?是我們這兒的協警。他沒犯什麽錯誤吧?”
海姝簡單地說了下情況, 所長臉都白了,“死了?我上周還見過他!”
海姝問:“他有幾天沒上班了吧?你們怎麽好像都不在意他來不來?”
所長說:“不是我們不在意啊, 他上周就跟我請了假,說是老家的老母親生病了,想回去照顧。你說這事我不能不批吧?小趙工作很踏實,一年到尾也沒咋休過息,我就讓他回去多歇歇。怎麽就死了啊?”
在所裏的民警協警都來了,七嘴八舌說著趙若誠。
他家在灰湧市下麵的一個縣,父母都是種地的,家庭條件似乎不太好,趙若誠初中畢業後上了技校,在工廠裏當過工人,但後來還是到市裏打拚來了。
當協警之前,趙若誠當過出租車司機、快遞員、保安。他很熱情,也不怎麽怕吃苦,派出所有任何任務找到他,他二話不說就幹,有協警臨時請假,他就算在家裏休息,一個電話也能立即把他叫來頂班。
一年多下來,他從來沒跟哪位警察、協警發生過爭執,有的特別不講理的群眾,遇到他也沒轍,因為他耍起混來比群眾還混,屬實是對症下藥。春節之後,他從老家回來,還給大夥兒帶了家裏做的老臘肉。
海姝問:“過去一兩年,你們這兒有沒發生過和異.丙.酚有關的案子?”
眾人麵麵相覷,都說沒有。
海姝接著拿出姚威的照片,大家看後也都說沒有見過。
海姝要來趙若誠老家的聯係方式和現在的地址,電話很快接通,是一道蒼老的婦人聲音,大約是趙若誠的母親。
婦人“喂”了兩聲,說:“是若誠嗎?怎麽不說話呢?”
海姝深吸氣,“您好,是趙若誠家嗎?”
“是,您是哪位啊?”
海姝忽然有些難以開口,隻問:“趙若誠最近回來過嗎?”
趙母說:“沒有,好久沒回來啦。姑娘,你是若誠的朋友嗎?”
海姝停頓片刻,“是這樣,您聽我說……”
電話那頭發出淒厲的哭聲,趙父聞聲趕了過來,接過電話,“喂,你是誰?我們家孩子出什麽事了?”
通知家屬噩耗是許多刑警的必修課,海姝做過很多次,有時以為自己已經麻木了,但每次麵對悲傷的父母,仍然會被他們的悲痛所灼傷。
這個世界上唯一不可追的,就是逝去的生命。
掛斷電話後,海姝聯係到趙若誠老家的派出所,請他們去趙家看看情況,最好是能夠陪同老兩口來一趟市局。
隨後,海姝要去趙若誠的住所。派出所已經因為協警的死而陷入輕微慌亂,所長幹脆帶上兩名民警,和海姝一起去趙若誠家。
趙若誠是租的房子,就在韶華街上,房東在這條街上做生意,和很多民警都認識,所長跟他一說,他連忙跑來。但趙若誠租房子後換了鎖,房東的鑰匙打不開,還是隻能開鎖。
裏麵一室一廳,門一打開就能聞到一股濃鬱的酸臭。
房東著急得不行,趙若誠死了,那他這屋子不就成了凶宅?所長忙給他說,人是在外麵出的事,叫他別一驚一乍的,有什麽線索都跟海隊說。
趙若誠這房子比姚威的更像單身男人的居所,廁所有很厚的尿漬,地板、桌子很久沒有打掃過,洗衣機裏堆著髒衣服,垃圾桶都一群蒼蠅飛來飛去。他的冰箱、抽油煙機、灶台倒是很幹淨,看得出他不在家裏開火。
趙若誠沒有電腦,海姝在抽屜裏找到一個手機,但即便充了電,也無法開機。房東看了看說:“他早就不用這個了吧,你看摔成這樣,八成是以前送快遞時用的。”
海姝將舊手機裝進物證袋,又提取了部分屋裏的毛發。在檢查櫃子時,發現裏麵居然有女人的內衣和軍裝。
海姝問房東:“趙若誠以前帶過女人回來?”
房東摸著後腦勺,尷尬地笑了兩聲。
所長拍他,“問你什麽你就說!”
房東於是道:“男人嘛,都那樣的。”
說的是趙若誠一直沒個對象,一把年紀了空虛,隻能花錢找點女人。他長得不錯,尤其是身材好,35歲還沒發福,單憑這一點就已經比同齡男人勝出一大截了。
但房東又替趙若誠辯解,“老趙也是想找個婆娘來好好過日子的,他跟我都不知道說過多少回,讓我給他介紹個,隻要沒有‘拖油瓶’,其他條件都好說。但你們也知道,他又沒個房,哪兒那麽容易討到婆娘啊?”
一同前來的一位民警也說,趙若誠跟自己也提過介紹女朋友的事,還想拉著他一起說,讓他幫忙撒謊,說趙若誠不是協警,是正兒八經的警察。
所長喝道:“你說了?”
民警趕緊擺手,“我沒有!”
海姝問房東:“你知不知道趙若誠找的女人都是誰?”
房東連忙擺出良家男人的麵孔,“我不認識,但你去菜市場問問,肯定就知道!”
房東所說的菜市場就在韶華街裏,它也不止是個菜市場,還有各種小商品店、理發店、美甲店、按摩店,是整個韶華街人最多,也最亂的地方。到了晚上,一些人就成了商品,喜笑顏開地招攬生意,也有“資曆”更深的,不需親自招攬,生意也會找上門。
海姝來到菜市場沿途一家居民樓的四樓,敲開門,一個短發女人出現在門邊,“你找誰?”
海姝拿出證件,“找你。”
女人聞聲就要關門,海姝卻將門擋住。女人急了,“現在又沒過年,掃黃打非年底再來好嗎?”
海姝都要氣笑了,“不掃黃,跟你打聽個人。”
女人警惕道:“誰?”
海姝眼神往裏麵一掃,示意自己要進去。女人不情不願地給她讓出位置,“到底哪個王八給你說的我這兒?”
屋裏現在挺安靜的,沒有別人。女人冷笑道:“怎麽,以為我這兒是銀窩啊?老娘早就不幹了。”
海姝說:“趙若誠認識嗎?”
女人愣了下,旋即嘴角抽搐起來,“操!我就知道肯定是他!當上協警了不起啊?還不是個假警察!以前假裝軍人,現在假裝警察,真有他的!”
海姝知道來對了地方,“照這麽說,你們以前真好過?”
女人不屑地點起煙,“我睡過的男人多了,沒‘好過’這種說法。怎麽,趙若誠為了立功舉報我?”
海姝說:“這倒不是,查他和別人的關係,正好查到你這兒來了。”
女人一臉遇到災星的表情,“我跟他是你情我願。他騙別人了吧?他也就夠騙騙那些傻姑娘。”
在海姝的引導下,女人說起自己和趙若誠的往事。
女人叫桃姐,十幾歲就出來混社會了,用她自己的話來說,身子早就不清白了,但腦子比誰都清醒。
十幾年前,桃姐搬到韶華街做生意,灰色白色都做,閱男無數,五年多以前就留意到趙若誠了。
那時趙若誠海不是協警,隻是附近的一個力工。菜市場每天需要大量力工,趙若誠就在其中忙碌。桃姐看上他也不為別的,單純覺得他長相和身材還行。
“你知道,沒有小肚腩的男人太珍貴了。”桃姐笑著說。
不過,盡管知道趙若誠很久了,桃姐將他帶到自己的住處卻是在三年前。桃姐很會看男人,趙若誠有個很讓她瞧不起的地方是——他對自己、對他人都不夠坦誠。
桃姐聽小姐妹說,趙若誠自稱是退伍特種兵,以前執行過機密任務,還穿軍裝給小姐妹看,把小姐妹哄得一愣一愣的。桃姐一聽就知道是假話。特種兵?哪來這麽多特種兵?就趙若誠那走路儀態,根本不可能在部隊訓練過。
趙若誠成為桃姐的“客人”後,桃姐問過他特種兵的事。他還妄想連桃姐一塊兒騙,“我真當過兵,雪域高原呐……”
桃姐不留情地拆穿,“你在你們縣念的是技校,畢業就進了廠,你去過哪門子雪域高原。”
趙若誠有些生氣,“你調查我?”
桃姐說:“我的門路可比你廣。”
兩人維持了一段時間的情人關係,直到趙若誠當上協警。桃姐畢竟是個遊走在灰色地帶的女人,趙若誠覺得她會拖累自己,索性跟她提了分手。
桃姐字典裏根本就沒有分手兩個字,不想繼續了就滾,她又不差一個男人。
趙若誠似乎收心了不少,每天像真的警察一般在韶華街轉悠。偶爾見到桃姐,就像老熟人似的打個招呼。
海姝問:“他後來找沒找過別人?”
“我們這種人?”桃姐說:“至少在這一片兒沒有。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很享受假裝軍人和警察,說不定在其他地方騙過小妹妹。對了,去年他跟我說一事兒,他可能要結婚。”
海姝問:“和誰?”
桃姐說:“名字不知道,但長挺好看的。我就樂了,現在的姑娘啊,太容易被花言巧語欺騙,他沒房沒車,嫁給他幹嘛?”
趙若誠似乎是為了在“前任”麵前找到麵子,炫耀似的給桃姐看合照,桃姐看慣了和自己相似的女人,明白那女孩比自己單純。但越是單純的女孩,遇到趙若誠這種男人,就越是要被糟蹋。
海姝問:“你記得她長什麽樣嗎?”
桃姐笑道:“這我哪形容得出來,除非你讓她站在我麵前。”
海姝把姚威的照片拿給桃姐,桃姐哈哈大笑,“這是個男的啊,怎麽,趙若誠還好這口?惡不惡心啊?”說著,她自顧自地往後翻,忽然道:“嗯?”
海姝一看,屏幕上是“緩緩啊緩緩”的視頻截圖。
“這個女的……”桃姐說:“很像趙若誠給我看的女朋友!”
海姝又找出其他唐金栗的照片,桃姐越發確定,“對,就是她!”
趙若誠的老手機在市局經過技術手段,恢複了部分數據,裏麵有他自拍的軍裝照,有他和女性的聊天記錄。和桃姐所說的相符,他不太看得起自己的家庭和身份,通過偽裝成退役特種兵來獲取異性的青睞。
海姝正要叫隊員們開會,分析一下現在的情況,突然接到曆思維的電話,他自稱已經來到市局,有重要情況匯報。
警方此前發布了姚威的照片,請市民看到此人立即報警。曆思維正是為了照片而來。
“海警官!”他氣喘籲籲地說:“我在唐金栗家附近看到的人就是他!”
曆思維臉上已經不見上次的忐忑,他非常急切地想要撇清自己和唐金栗遇害的關係,仿佛找到一個比他更可疑的人,他身上的壓力就會減輕。
海姝向他表達了感謝,但實際上,這條線索已經不太重要,因為警方已經看到了姚威家裏的那些照片,他必然是個與唐金栗關係很親密的人。
參與偵查的隊員到齊,海姝說:“我來說下我的看法。”
會議室的換氣扇發出呼呼響聲,和窗外的春雨合奏出一曲樂章。海姝將唐金栗和異.丙.酚的圖片放在投影儀上。
“這是將姚威和趙若誠聯係起來的兩個關鍵點。趙若誠因異.丙.酚引起的呼吸抑製而死,姚威家中恰好就有這種藥物;姚威經過豐城安娜認識唐金栗,他們不是普通的朋友,就算沒有處對象,也是奔著處對象去,而且姚威還給唐金栗拍過那些照片;但在姚威認識唐金栗的同時,唐金栗認識了趙若誠,這兩人具體是怎麽認識的,我們暫時不得而知,鑒於已經死無對證,今後可能也找不到確切答案,但有一點是確定的,趙若誠曾經向他前一任女友——姑且算是女友吧——看過唐金栗的照片,自稱要和唐金栗安定下來。”
海姝頓了下,“再結合曆思維的證詞,唐金栗在得知他不願意離婚後立即和他分手,並且很快擁有不止一個曖昧對象。而唐金栗的原生家庭讓她太渴望快速擁有屬於自己的家庭。所有這些因素結合起來,我得出一個推判,唐金栗在與曆思維分手後,采取了‘廣撒網’的方式,她再也無法在一個人身上耗費一兩年時間,到頭來卻發現不能結婚。同時接觸多人,可以減少她的時間成本。為了在將來定下某人,和其他人分手也好,或者是單純地不信任男人也好,她買了無需實名的小號來聯係這些男人,他們並不知道其他男人的存在。但唐金栗百密一疏,後來讓某個人發現了她的算盤,招來殺身之禍。”
會議室安靜片刻,溫敘說:“動手的最可能是姚威,他的精神世界反應一個事實,他雖然看上去優雅從容,但內在情緒很不穩定,並且獨占欲很強。這種人在發現自己隻是個備胎時,衝動會戰勝理智。但有個地方很奇怪,他當時想殺的說不定是唐金栗和趙若誠兩個人,可他放過了趙若誠,最近才動手。”
“這問題我也想過,有一個比較牽強的解釋。”海姝說:“姚威殺唐金栗時,不知道什麽原因,趙若誠看到了,或者知道。但他們之間達成了某個協議,趙若誠沒有揭穿姚威。但現在唐金栗的屍體不是出現了嗎,我們正在加緊偵查這個案子。姚威擔心如果我們找到趙若誠,趙若誠會說出真相,所以趙若誠必須死。這種情況延伸一下,還有更極端的可能:姚威和趙若誠都發現了自己是備胎,他們沒有仇恨彼此,而是同病相憐,聯合起來殺了唐金栗,現在東窗事發,趙若誠被姚威滅口。”
這推斷涉及到了男人心理上的劣根性,會議室裏隻有海姝一個女人,她客觀地說出自己的想法,忘了顧及男同事的心情。
片刻,一位隊員客觀地說:“這種可能很大,趙若誠和姚威互相仇視確實沒有他們對唐金栗同仇敵愾來得大。”
“嘶——”溫敘把玩著他的電子煙,“說到唐金栗的屍體,這又和劉傻子扯上了。他知道的肯定比我們多。”
海姝點頭,“我明天還得再去審問他,溫老師,你負責繼續追蹤姚威行嗎?他畏罪潛逃的可能很大。”
溫敘比了個“OK”,“交給我。”
散會後,海姝待在會議室沒走,剛才的分析基於現有的線索,後續偵查不能跳出框架,全憑感覺行事,但海姝確實有一種感覺——他們的方向也許不對。
產生這種感覺的基點是姚威丟下自己策劃的活動,毫無理由地倉皇離開。隋星當時在現場聽到了起風開雲員工的聊天,他們都認為姚威走得很不對勁,而姚威廚房的狀態又暗示他匆忙卻有序地吃了早餐,並且晚上會回家收拾水槽,當天他突然改變了行程。
這行程總不是去殺趙若誠,因為趙若誠最遲在19號就死了,而他20號早上還有條不紊地吃早飯。
這就更詭異,姚威在設計殺死趙若誠的同時還在準備線下活動,同事反映他一切正常,他的變化出現在趙若誠死亡之後。
海姝閉著眼,雙手放在小腹上無意識地敲動。難道還有第三個人?他也是備胎,出現在唐金栗死亡現場?
但這是沒有根據的猜測,排查還是得按原定的來。
23號上午,海姝和溫敘分頭行動。海姝開車之前又跟溫敘說了下自己熬了一夜的想法——試試將姚威如何得到異.丙.酚作為一個突破方向。
“這種藥直接買肯定不行,要麽從黑.市上取得,要麽找能夠輕易接觸到藥的人拿,後一種情況就是靠關係,當然還有一些比較極端的可能,比如無意中撿到。我們現在查不到黑.市購買記錄,姚威身邊也沒有醫藥方麵的從業者。但我在二立支路轉圈時注意到康民醫院,姚威從二立支路經過之後就人車消失,會不會是他在康民醫院有某件必須做的事?”
溫敘消化了會兒,“在醫院工作的人,確實比普通人更有機會接觸到異.丙.酚。行,我來想想辦法。”
掛斷電話,海姝發動汽車。不知是否是錯覺,她覺得溫敘在得知異.丙.酚的存在後整個人似乎緊繃了許多。春節前後在周屏鎮查案時,溫敘始終顯得很散漫,這種散漫當然不是做事不勤快,隻是讓人覺得很鬆弛。
快要經過康民醫院了,海姝收回神,餘光看向那棟城堡般的建築,直到它在後視鏡中消失。
晨光中的康民醫院已經來了很多患者,在這附近,康民醫院的名氣有口皆碑,護士溫柔,醫生負責,不像大醫院那樣處處寫著忙碌與冷漠。人們有個什麽小病,都願意來這裏看看,拿點藥,年紀大點的,看著年輕醫護,都覺得是自家的孩子。
配藥房今天排隊的隊伍有點長,三個藥劑師正在按開藥單仔細配藥。有人急著拿了藥去上班,火氣有點大,衝裏麵喊:“你們就不能麻利一點嗎?半天不動一下,要排到什麽時候去?”
他這一嚷嚷,其他趕著上班的也跟著起哄。有個老奶奶數落他們,“前麵開的藥多,尊重一下醫生吧。”
起初抱怨的男人不屑道:“拿藥的算什麽醫生啊?藥都擺在架子上,單子都是清清楚楚打印出來的,認字都會拿!”
聽見外麵的爭吵,藥劑師們一臉平靜,他們已經聽到太多類似的話語了,最早還會生氣委屈,時間一長便都釋然了。組長對配藥房裏唯一的男性說:“小解,這個單子你拿一下。”
小解點點頭,組長又悄悄說:“別在意他們怎麽說啊,高興一點!”
小解笑了笑,“姐,我沒有不高興。”
但即便藥劑師們自我消化了情緒,外麵卻吵得越來越凶,老年人們看不慣中青年的飛揚跋扈,中青年罵他們站著說話不腰疼,明明可以晚點來開藥,非要和上班族搶時間,這和通勤高峰拿著老年卡去擠公交的肌肉老年人有什麽區別?
動靜太大,保安都來了,但每個人都在氣頭上,你推我擠,有老人被推倒,喊著要報警。
溫敘和兩名隊員來到醫院大廳時,看到的就是這番混亂的景象。溫敘也沒想到自己接到海姝的任務,來了解了解醫院裏藥物流通的大致情況,卻要首先解決下群眾糾紛。
報警的人也很驚訝,110還在記錄呢,警察這就來了?出警速度這麽快嗎?
配藥房裏,組長說:“警察來了。”
小解背對著所有人,拿著藥籃的手微微頓了下。“姐,我去個衛生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