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凶喜(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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龔照歪著肩膀, 視線從耷著的眼瞼射出來,凝視海姝許久,突然擠出充滿惡意的笑聲, “那條狗是這麽跟你說的?”
海姝問:“具寧說的是事實嗎?”
龔照往後一仰, 臉向上揚著,“是又怎樣?”
海姝必須取得準確的口供, “當年是因為你的算計,梁瀾軍才被開除?”
龔照無所謂道:“誰讓他反抗我?他那樣的人, 乖乖拿著我給的東西不就好了嗎?像具寧那樣給我當一條好狗,現在什麽都不缺。”
說到具寧, 龔照“嘖”了聲, “狗就是狗,長了個狗腦子,跑去給你們警察說這些。”
海姝問:“你是怎麽收買學院的老師?收買了哪些人?”
龔照眯起眼, 像是在思考, 但不久又搖搖頭, “你誤會了,我沒有收買過他們。”
“沒有?”
“至少沒有用錢。那群老頭兒不都是德高望重, 為人師表嗎?錢多髒啊。”
龔照含糊地交待,據他所知,農業學院在拿到名額後, 最初是打算按成績排名來選學生, 因為這樣最公平最透明。要讓梁瀾軍拿不到名額, 就必須讓規則不再透明。
所以他找到排在梁瀾軍後麵的具寧, 要具寧好好表現, 靠“綜合實力”擊敗梁瀾軍。
他自己則靠著遊學生的身份,和一同來到灰湧大學做訪問的F國學者一起向農業學院的教授們介紹外國的選拔規則, 灌輸一種“既然是去F國參與研究,就最好入鄉隨俗”的觀念。
結果完全遂了他的意,具寧合理通過規則擠掉了梁瀾軍。
梁瀾軍去找學院理論,自然不會有結果。憑梁瀾軍的腦子,當然想得到是他在搗鬼。他坐等梁瀾軍來求他,他太想看到梁瀾軍在他麵前低下高貴的頭顱。
他追求梁瀾軍時有多捧著梁瀾軍呢?送昂貴的禮物,寫酸死人的情詩,隻要梁瀾軍答應和他在一起,他可以保證梁瀾軍一輩子的榮華富貴,梁瀾軍想要星星,他都能摘下來。
可是梁瀾軍自始至終都用一種看B態、垃圾的目光看著他。
所以他要把梁瀾軍踩到糞土裏,讓梁瀾軍明白,沒有錢權的人才是真正的垃圾。
不過如果梁瀾軍求他,他也不是不可以洗幹淨梁瀾軍身上的汙泥,還梁瀾軍一個光明的未來。
他沒想到,失去名額之後梁瀾軍仍然不願意見他。他忍不住將梁瀾軍綁到自己的住所,梁瀾軍唾了他一口,“收起你那些肮髒的把戲,一個名額就想讓我跟你?做夢!”
這次他徹底被梁瀾軍激怒,僅剩下的那點瘋狂的愛也已經全部變成恨。他要踩死梁瀾軍,讓這個傲慢的人萬劫不複!
他指使具寧挑釁梁瀾軍,又安排自己的人守在梁瀾軍與具寧談話的樹林附近,具寧藏在包裏的匕首是梁瀾軍寢室的匕首。具寧一改平時的溫和順從,變得咄咄逼人,但梁瀾軍起初沒有與具寧吵起來,具寧隻得動手。推搡間,具寧用匕首捅傷了自己。
龔照安排的人立即跳出來大喊“殺人了”,周圍的學生趕來,都看到具寧捂著手臂痛苦掙紮的畫麵。
梁瀾軍寡言少語,具寧拙劣的演技甚至讓他不知道怎麽爭辯。學生們將他們圍起來,不久學院的老師也趕來了。
龔照笑了笑,“對了,當時趕去的老師倒是收了我錢,他們都不是什麽教授副教授,一些低級校工而已。”
這些老師大聲問著是怎麽回事,學生們說是梁瀾軍捅傷了具寧,梁瀾軍否認,但這時否認已經沒用,老師們將他押回學院辦公室,學生們則將“真相”傳遍全校。
農業學院的梁瀾軍技不如人,差點捅死拿到名額的同學。
海姝問:“那些老師現在在哪裏?”
龔照說:“你找不到他們了,當年我就安排他們出國了。現在我也不知道他們在哪裏。”
“那後來呢?你還用了什麽手段讓梁瀾軍接受退學?”海姝說:“他不可能承認自己傷人。”
龔照哼笑,“他是沒承認。但他承認不承認有那麽重要嗎?為了學院的名譽,那件事就不可能報警,現場還有我安排的目擊者,事情剛發生時,他一個書呆子也沒反應過來。等他反應過來了,全校都知道他是個潛在的殺人犯,他必須退學。”
學院多次與梁瀾軍談話,把他的父親也叫來了,梁父氣憤得進了醫院,學院商量中帶著威脅的意思,最終梁瀾軍不堪重負,更是心灰意冷,帶著汙名告別了寒窗十年考上的知名學府。
“噢,他剛退學時那股勁兒我特別喜歡。”龔照惡劣地說:“學校不要他,家人不要他,他也沒有朋友,沒有什麽生活技能,慘得令人心碎。”
梁瀾軍行屍走肉地生活在灰湧市,像一隻隨時會被命運碾死的螞蟻。龔照像個觀察者,興致勃勃地看著。
但沒有過多久,龔照就對觀察螞蟻失去興趣。後來他結束遊學生活,風風光光地回到F國,再未打聽過梁瀾軍的生活。
海姝問:“回國後你為什麽要來到灰湧市?”
龔照想了會兒,“想起我在這兒有段有趣的時光?”
海姝胃裏翻滾,龔照臉上那種因為玩弄他人而浮現的激動讓她握緊了拳頭。
“你還見過梁瀾軍嗎?”
“沒有。海警官,你是不是誤會了一件事?”
海姝皺著眉,“什麽?”
“我懷念的是那種毀掉一個人的感覺。”龔照轉動著右手五指,緊緊抓住,“和這個人是誰沒有關係。”
海姝不由得提高聲量,“但梁瀾軍不幸的緣起,是因為你愛上他!”
說完,她又後悔自己選擇了“愛”這個字眼。“愛”用在龔照身上,簡直是玷汙了“愛”。
龔照臉上浮現好奇的神情,旋即陰沉地笑起來,“愛?你們警察也這麽天真嗎?海警官,你很向往愛情?”
海姝冷冷道:“向往美好的東西沒有錯。”
龔照笑得更加誇張了,“可能剛開始見到梁瀾軍時,我是愛過他的吧。他這個人很符合我的審美,他那種不理人的勁兒我都覺得是種情趣。不過後來想想,當年還是太年輕了,我那時才19歲,剛從外國回來,在大學裏麵看什麽都稀奇,都覺得喜歡。海警官,你沒這種感覺嗎?”
海姝不想和這種人共情,“什麽?”
“就是讀大學時很容易喜歡身邊的某個人啊。”龔照說:“和性別無關,就是單純的喜歡,你的室友、兄弟、姐妹。我聽說大學生裏同性戀特別多,有些人誤以為自己是同性戀,但畢業後又正常了。你知道這叫什麽嗎?”
海姝示意龔照說下去。
“是虛假的取向。”龔照說:“因為太接近,所以喜歡,所以充滿占有欲。又因為年紀太小,沒有閱曆,誤以為是真正的取向。”
海姝忽然覺得抓到了什麽,但它出現得太快,又消失得太快,瞬間就無影無蹤。她下意識將此刻的感覺記下,又問:“你一直給具寧的研究提供資金,是他幫你陷害梁瀾軍的酬勞?”
龔照大笑起來,“梁瀾軍配這麽多年的酬勞?早就給具寧算清楚了。”
“那為什麽……”
“不是說了嗎,具寧是我養的一條狗。海警官,你養過狗嗎?你知道給狗丟點兒骨頭,它就會衝你作揖嗎?”龔照說:“我花錢買高興,不行嗎?要是梁瀾軍像具寧一樣順從我,現在啃著肉骨頭的就是他了……”
說著,龔照突然露出一絲不悅的表情。
海姝問:“怎麽不說了?”
龔照輕蔑地笑了聲,“想起個人。農業學院一幫飯桶,就他差點壞我好事。”
“誰?”
“盛巋然,聽說過嗎?”
海姝當然聽說過,農業學院毫無爭議的第一,“你和他又有什麽關係?”
龔照摸了摸下巴,“沒關係,但回國後見過。他當年說不定知道我做了什麽,但他很聰明,沒有摻和進來。”
海姝一直以為,盛巋然和此事無關,但聽龔照的意思,盛巋然似乎也不是全不知情?但她再問,龔照已經說不出更多。
在回市局的路上,海姝幾次下意識抓緊方向盤,用力得指骨發白。她腦海中不斷出現龔照肆意妄為、半點不知悔改的笑,還有龔照在她起身後說的話。
“愚蠢的人總覺得命運是看不見摸不著的,但命運不就在身邊嗎?有權力的人就是另一些人的命運,讓你發達,你就發達,讓你落魄,你就落魄。多天真的人才會覺得自己跟命運平等?”
海姝不禁問:“那你現在坐在這裏,誰是你的命運?”
龔照食指豎起,指了指天花板,“比我更有權力的人。”
這段對話讓海姝非常難受。梁瀾軍其實是很多普通人的縮影,家裏的長輩或許從小就給他灌輸“知識改變命運”的想法,望子成龍,他自己也十分刻苦,才能從一個小地方考出來。
他不擅長交際,但他也沒有做過損害同學、班級利益的事,他隻是攀登著自己的學術高峰。
但中途殺出來一個龔照,一個有權有勢的同性戀。
他不是同性戀,不可能和一個男人談戀愛。他從不知道他的拒絕會毀掉他過去人生的全部努力。他被摧毀了,沒有任何人站在他一邊,就連家人也聽信傳言,對他失望至極。
他成了孤家寡人,龔照說他是螞蟻,他恐怕連螞蟻都不如。在寒冬到來之前,螞蟻至少是快樂的。
海姝看不清在灰湧大學就讀時的梁瀾軍是什麽模樣,但現在的梁瀾軍卻異常清晰,他和大學生梁瀾軍已經不是同一個人了,他的身上沾滿了被龔照踩入泥坑時的汙塵,經年累月,永遠吹不幹淨。
車在停車位停好時,海姝在方向盤上狠狠砸了一拳。
在車裏坐了會兒,海姝逐漸冷靜下來。現在梁瀾軍在灰湧大學的這條線清晰了,他被富家子毀掉了人生。海姝翻開筆記本,看到幾處標注。
圍繞梁瀾軍的線索:早晨出現在案發現場(老車間);和趙月一起資助柳湘,柳湘在去年3月自殺;和趙月的生活細節很奇怪,像是彼此之間沒有多少感情;還有趙月的退學……
海姝停下來,在柳湘和梁瀾軍之間再劃出一條線來,不考慮時間跨度的話,他們的命運其實有一定的相似處,他們都被不正常的愛毀了,施以這種畸形愛的都是富人,區別是梁瀾軍苟延殘喘活了下去,柳湘接受不了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選擇自殺。
那趙月呢?
海姝按住太陽穴,等一下,她好像忽略了一個更加關鍵的因素。趙月!對,梁瀾軍和趙月的相處細節不像真正的夫妻。而龔照不是一般的富家子,他是個同性戀!
與其說梁瀾軍是被富家子毀掉,不如說同性戀富家子更準確。那段經曆導致梁瀾軍即便結婚,也很難和妻子正常相處嗎?還是說趙月的經曆也深深影響著這段婚姻?
“叩叩——”
這時,窗戶上的聲音將海姝拉回神。她轉過臉,看見溫敘正彎腰站在外麵,麵帶笑容。
她立即打開車門,“溫老師。”
“我看你停車半天了,也不下來,還以為你睡著了。”溫敘說:“很累吧?”
海姝搖搖頭,打起精神,“沒事,剛才在串線索,想入神了。”
兩人一起往辦公室走,溫敘說:“有需要我出力的嗎?”
海姝笑道:“溫老師,我CPU要燒了,你來得正好,幫我分析下。”
溫敘假裝苦著臉,“你知道我們法醫最不擅長爾虞我詐。”
刑偵一隊辦公室沒人,海姝打開電腦,放她與龔照的對話,溫敘指著下巴看,她則來到白板前,一邊聽一邊寫一些新的想法。在視頻播完第一遍之前,誰都沒有說話。
溫敘將視頻拉到開始,重新看,時不時按個暫停。海姝寫得差不多了,轉過身來時,聽見溫敘說:“我進修過心理學,龔照這段自我認知其實挺準確。”
海姝走過去,發現溫敘正在看龔照說愛的那一段。
那種出現了又消失的感覺又來了,她馬上按下暫停。溫敘好脾氣地轉了轉椅子,“怎麽了?”
“我和龔照說到這兒時,我有很強烈的要撞破什麽的感覺,但我沒抓住。”海姝說:“我再回味一下。”
溫敘挑起眉,“大學生的虛假取向?這個確實普遍存在。大學期間,尤其是剛入學的那兩年,他們對愛這種東西有強烈的探索欲,大學生活比之高中,又輕鬆豐富很多,給了他們尋求愛、表達愛的條件。和喜歡的同性同學長時間相處,部分學生會將特殊一點的喜歡認為是愛情,一旦這種認知形成,對那個他覺得特殊的同學,就會出現愛情裏的占有欲。而進入社會後,大學裏那種朝夕共處的模式不再存在,這份虛假的取向也就隨之消失了,大家走上普世認知裏的正軌,與異性戀愛,結婚生子。龔照對梁瀾軍的喜歡,最初也是源自這種特性。”
溫敘看向海姝,“這應該不是很難理解?”
海姝舉起手,“不是,我完全能理解。我當時突然想到的是……”
溫敘的注視沒有一絲催促的意思,就像他這個人總是表現出的散漫。海姝不由得放鬆,如同放任自己飄浮在海水上。然後,那消失的靈感突然漂到了她的手上,這次,她抓住了。
“溫老師,我好像想明白薛檸林和柳湘的問題了!”
溫敘笑道:“哦?那我一定有功勞。”
海姝迅速翻到筆記本上記錄著薛檸林的紙頁,“薛檸林最好的朋友是黃意雅,兩人從大一開始,就形影不離,黃意雅在校外有住處,薛檸林經常去留宿。她們家庭都很富裕,見識也相似,薛檸林更加強勢,而黃意雅比較順從,喜歡依附於她。這就說明,薛檸林其實可以控製黃意雅,也習慣了黃意雅聽自己的話。”
溫敘點頭,“這裏可以套上龔照的那番虛假取向理論——不管是黃意雅還是薛檸林,覺得自己愛上了對方,都不稀奇。”
“對!”海姝有些興奮,一邊踱步一邊推理,“如果薛檸林更早有這樣的意識,以她的性格,她一定會覺得黃意雅是自己的,黃意雅不該關注、接近其他女同學,一般的同學交往沒有問題,但如果黃意雅對某個女同學有不一樣的感情呢?那絕對不行。而這個時候,偏偏出現了柳湘。”
溫敘說:“柳湘和她們不同,從家境來看,柳湘無法融入她們的世界。而薛檸林覺得自己很了解黃意雅,這個有些懦弱的女孩是個小公主,不可能和柳湘成為朋友。”
“但是後來薛檸林發現自己想錯了。”海姝接著溫敘的思路,“柳湘的貧窮居然引起了黃意雅的注意!黃意雅善良,樂意照顧弱勢同學。而柳湘又是個熱情、喜歡表現的人。柳湘進入學院學生會後,因為工作而總是跟著黃意雅。兩個人明明不是一個部門,但黃意雅每次請部門吃飯,都會帶上黃意雅。薛檸林和黃意雅關係好,這是黃意雅所有同學都知道的,吃飯時有時會叫上薛檸林一起來。於是薛檸林看到了黃意雅和柳湘的親密互動。”
溫敘說:“糾正一下,黃意雅和柳湘的互動很可能並不特殊,隻是在有了占有欲的薛檸林眼中特別礙眼。”
海姝點頭,“黃意雅接受問詢時的反應說明,薛檸林並沒有直接跟她提過不喜歡柳湘。薛檸林在忍無可忍的情況下,找柳湘攤牌——這就是她們在書咖見麵的原因!薛檸林警告柳湘不要靠近黃意雅。”
溫敘說:“猜猜柳湘會是什麽反應?”
辦公室安靜了幾分鍾,柳湘這個已經不能說話的女學生在海姝眼前清晰而立體起來。
她雖然家境貧寒,卻是個非常有誌氣、行動力也很強的人,她相信自己不會一直貧窮,她會帶著姐姐過上好的生活。她也不是那種隻知道讀書的學生,她很清楚混學生會是出人頭地的途徑之一。
她為什麽沒有時常跟著其他部長?因為她看得準,黃意雅是個愛心泛濫的人,且富有,能給與她最多的幫助。她有她的小心機,這些小心機在校園裏是夠用的。
但當她麵臨來自更上層的□□時,她完全無法招架,最後導致她心理崩塌,走上絕路。
所以當時麵對薛檸林,柳湘很可能並沒有被威脅嚇倒,在書咖她和薛檸林沒有直接起衝突,但她或許說了什麽刺激薛檸林的話,讓薛檸林非常不快,也許後來薛檸林還找過她,隻是沒人看到。
書咖見麵之後不久,柳湘就成了月升山莊的犧牲品,她整個人消沉下來,退出學生會,無力再去爭取將來。這樣一來,她和黃意雅的聯係也幾乎中斷了。
薛檸林很可能覺得這是自己的話起了作用。後麵半年,黃意雅不再提到柳湘,又成了隻屬於她的朋友?戀人?
海姝說:“我在想,當薛檸林知道柳湘死了,會不會覺得有自己的原因?柳湘的死因當時沒有人說得清楚,學校裏傳得最多的是她學習壓力大,家庭壓力大之類的。我是薛檸林的話,我第一反應也許是——是不是我把她逼死了?”
溫敘說:“有可能。但在短暫的衝動後,薛檸林應該想得通,柳湘的死與自己無關。除非她還做過我們不知道的,更過分的事。”
但這裏是空白。
海姝跳過去,“柳湘自殺半年之後,學生會提議用演出來給柳湘的家人捐款,黃意雅邀請薛檸林,薛檸林無端發火,她們第一次吵架,這些似乎都能解釋了。薛檸林對黃意雅有不正常的占有欲,即便假想敵已經死去,她還是覺得膈應。”
溫敘站起來,雙手揣在白大褂口袋裏,“這個龔照無意間還給我們提供了一條思路。不過走到這兒,我感覺還是卡住了。薛檸林因為虛假的取向和柳湘有矛盾,但柳湘的死並不是因為她。那她的失蹤還是找不到解釋。”
海姝說:“同性戀。”
溫敘:“嗯?”
海姝搖頭,“我也還沒有理清思路,但這些和案件多多少少有聯係的人,都牽扯到同性戀。”
溫敘轉向白板,上麵的線索寫了又擦,擦了又寫,已經沒有多少空當,就像被無數的人、無數的故事擠滿的人世間。
“薛檸林也許是龔照說的,有那種虛假的取向,但她自己未必知道,而致使她失蹤的人也未必知道。”海姝說:“在她自己,和那人的眼中,她就是喜歡黃意雅,她就是同性戀。”
溫敘倏然道:“那這又代表什麽呢?”
海姝說:“我得再去見見黃意雅,從這個全新的角度。”
黃意雅仍舊很配合,海姝聯係她之後,她立馬約海姝在校外的住所見麵,很急切地想要知道警方有沒有薛檸林的消息。
海姝進屋後發現,這裏名義上雖然是黃意雅一個人的住處,但有不少兩人居住的痕跡,比如茶幾上的同框不同色杯子,其中一個倒扣著,鞋櫃裏也有不同色的女士拖鞋,還有和黃意雅的風格不符合的女士運動鞋。
黃意雅歎氣,“檸林經常來住,有好多東西放在這裏。”
海姝開門見山,“你和薛檸林不是單純的好友,對嗎?”
黃意雅眼中的光點閃爍,精心描繪的眼線正在顫抖。片刻,她避開海姝的目光,局促地說:“你都知道了?你們是不是有檸林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