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凶喜(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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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修算半個知識分子, 以前在玻璃廠自己辦的職校當教師,現在經曆喪妻喪女之苦,住在城中村, 靠擺攤賣早餐為生, 身上仍有著淡然的氣質。他好像將所有苦難都抱入了自己的生命,用剩下的時日來消磨它。
他說, 小小來看望過他兩次,都是過節時, 她開車來的,帶了很多滋補品, 還有一些方便生活的小家電。她自稱是職校的學生, 聽過他的課,現在在市裏工作,偶然遇上, 便來問個好。
許修推脫不掉, 隻能收下。此時把東西一樣樣找出來, 笑著歎氣,“小小說她是我的學生, 但我哪有她這麽年輕的學生啊?我就老在想她是誰,後來想起來了。”
“她啊,是巧兒小時候領回來好多次的小姑娘。”說起女兒, 許修的眼神格外溫柔, “她來看我, 是因為我們巧兒啊。她不想提到巧兒, 讓我想起傷心的事。”
周屏鎮重男輕女的情況直到近些年才有改善——但女孩在這裏仍是不像男孩那樣被期待。許巧和小小都是女兒, 境遇卻截然不同。許修和妻子好歹接受過不錯的教育,思想覺悟比較高, 女兒也是他們的心頭寶,鄰居們旁敲側擊,叫他們趁年輕追個大胖兒子,女兒就先別上戶口,讓親戚幫忙養著。
那年頭,很多人都是這樣做的。
但許修和妻子拒絕了,妻子還說,他們家就巧兒一個女兒,女兒怎麽不好了?多可人的小棉襖!
許巧4歲時,小小也出生了,她已經是他們家第三個女兒,自她出生,家裏就籠罩著濃重的喪氣。長輩不喜歡她,尤其是奶奶,嫌她奪走了自己的乖孫。
小小從小隻能穿姐姐剩下來的衣服,可憐姐姐們也不受待見,衣服補了又補。家裏添了弟弟,萬千關愛都在弟弟身上,她站在晦暗的角落,永遠擠不進那團光芒裏。
過去的人家,很少誇獎自家的小孩,像小小這樣出生就被嫌棄的,就更不可能得到公正的評價。她家裏總說她長得醜,是個掃把星、醜姑娘。她那時才多大,別人怎麽說,她就怎麽信,以為自己又醜又討人厭。
上小學時,她沒有朋友,形單影隻,走路低著頭,像教室裏的一抹灰塵。
有一天,許巧將這抹灰塵領回家,許修和妻子驚訝道:“怎麽了這是?”
許巧氣呼呼的,大聲說小小在學校被欺負了。
許巧五年級,已經是小學的風雲人物了,而小小才上一年級,在班上都沒存在感,更別說在學校。許巧根本不知道一年級有這麽個可憐蟲。
學校組織學習先烈活動,不上課,老師帶著學生們去職校、廠房周圍掃地。許巧本來也要去的,但她和另外幾個同學要參加數奧。那年頭也沒什麽減負意識,就連小學生都有奧賽。
在教室算完幾道題,許巧越想心裏越癢,她一個班長,同學們都學先烈去了,她卻在這兒偷懶,她好意思嗎?
趁著老師去上廁所,她拿起書包就跑,還去樓下拿了根掃把。
但學先烈活動和她想象的不一樣,她以為大家都在認真勞動呢,結果出校門之後,同學們就跟放出去的羊一樣,全瘋跑不見了,隻有老師們盯著的地方,還有學生在苦哈哈地掃地。
許巧想和自己班上的人匯合,但從職校找到廠房,都沒找到。正當她想放棄,回教室繼續寫題時,聽見一棟廠房後麵傳來不懷好意的笑聲。
她拖著掃把走過去,隻見一群五年級男生不知道圍著什麽。那些人她熟得很,不是她班上的,卻經常欺負他們班女生,她見一次罵一次。
“你們在這兒幹什麽?”許巧將掃把抬了起來。
男生們立馬散開,許巧看到了坐在地上的女生。女生太小了,穿的還是低年級的校服。許巧一看,血直往腦門衝,“你們還要不要臉?一群男的欺負低年級女生?”
“許,許巧,怎麽又是你?”男生們雖然人多,但也不敢跟許巧硬來,五年級有個謠言,說許巧是校長的眼線,得罪不得。
一群人呼啦一下跑掉,許巧還提著掃把追了一截,要不是想到那低年級落單,她非把他們追到學校,請老師記過不可。
“嗨,他們打你沒?站不站得起來?”許巧將掃把靠在牆上,朝女孩伸出手。
女孩抬頭看她,臉上有些灰,頭發剪得太短,很土很難看,一雙眼睛全是恐懼和戒備。但許巧覺得,這妹妹其實長得挺漂亮的。
男生們沒有動手,應該就是語言上的欺辱。這種情況許巧見得多了,這個年紀的男生賤得很,一邊搞好男不跟女鬥那一套,不動手,但又忍不住逞嘴上威風。
許巧將女孩扶起來,拍拍她校服上的灰,“哎你這校服全是灰,脫下來抖抖。”
女孩卻猛地退開,抓緊了衣服不肯。
許巧覺得奇怪,現在都3月了,氣溫越來越高,很多人都不穿校服了,為什麽不能脫呢?
女孩眼睛紅了,“裏麵,醜。”
許巧看見女孩裏麵衣服的一角,縫著針線。她沒有再說校服的事,問:“你叫什麽名字啊?他們為什麽堵你?”
女孩望著許巧,她其實早就知道許巧了,那是總是站在升旗台上的姐姐,紮著馬尾辮,校服永遠幹淨整潔,從校服裏露出的白襯衣沒有汙點。她想過很多次,如果我能和她一樣漂亮就好了。
在無人經過的廠房背後,小小第一次講述自己的不快。她沒有穿過好看的衣服,她家裏孩子多,班上同學從一年級就開始嘲笑她家“超生”。為了方便打理,母親給她剃了短發,她更是因此被嘲笑。沒人和她玩,她也覺得自己醜,所以遠離同學,不必要的話就不抬頭。她以為這樣別人就能看不到她,不再來嘲笑她,但更多的男生跑來欺負她,推推她的肩膀,說她又窮又醜。
許巧氣壞了,“你才不醜!他們都是豬!”
說著,許巧將小小拉起來,往廠區外麵走。小小嚇到了,一邊抹眼淚一邊說:“姐姐,你要帶我去哪裏?”
“我家!看我怎麽打扮你!”
這時間,工人們還在上班,學生們四處放風,住宅區倒是沒多少人。許家雖不富裕,但許巧有自己的房間,母親給她貼著溫馨的牆紙,小**擺放著小兔子。
小小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房間,驚訝得發起抖來,“姐姐,這是你的房間嗎?”
許巧到底長她幾歲,很清楚鎮裏重男輕女的情況,看她這反應,結合她之前說的話,就明白她在家裏定是沒有自己的房間,或許連自己的床都沒有。
許巧拿過小兔子,塞到小小懷裏,“我要給你變身了,快去洗臉,這小兔子送你了!”
洗掉臉上的灰塵,小小露出一張還有些嬰兒肥的小臉。家裏有點熱,她額頭出了汗水。
許巧拿出自己的裙子,“我長個兒了,不能穿,你試試。”
小小為難地低下頭,“我裏麵……”
許巧突然解開自己的校服,露出破了洞的T恤,“我也穿破衣服,這有啥?”
小小訝異道:“你不是穿的白襯衣嗎?”
T恤是許巧剛才悄悄換的,“你看錯啦,我經常在校服裏麵穿破衣服,不能浪費是不是?”
小小終於露出笑容,別扭地解開校服。
看著她裏麵的衣服,許巧心裏很是難過,連忙催小小換上裙子,又用自己的發卡、頭花來打扮小小。
可惜的是小小頭發太短了,頂多夾上發卡,紮不了頭花。
但出乎許巧意料的是,小小很高興,她在鏡子前笨拙地轉圈,想學著電視裏的仙女,將裙擺轉起來。
“我第一次穿裙子。”小小眼睛亮晶晶,像兩枚星子,“姐姐,這裙子好漂亮!”
許巧說:“小小,你也很漂亮。別人怎麽說你,你不要信,你看看鏡子,多可愛的小女孩。”
許修和妻子回來了,妻子驚訝道:“巧兒,這是你打扮的洋娃娃嗎?”
小小羞得滿臉通紅,“姐姐,我要回家了。”
許巧想讓她把裙子穿回去,畢竟自己也不能穿了,但小小搖搖頭,說回家會被罵。
小小換回自己破了又破的衣服,把小兔子珍重地放回床頭,“姐姐,謝謝你。”
許巧摸摸她的頭,“那這樣,你有時間就來找我,我們悄悄打扮!”
小小笑了,笑得很甜,“嗯!”
小小回去後,許巧給父母講了今天這件事,問父母可不可以讓小小成為許家的小孩。許修笑話她:“你一個都快把我們吃窮啦!”
後來,小小又來過許家幾回,都是趁沒人注意到的時候。她仿佛在許家長大了,不再總是低著頭,頭發漸漸長長,戴著許巧給她的漂亮發卡,就算校服裏麵仍舊穿著有補丁的衣服,她也敢在熱了的時候脫下來。她開始對人笑,主動和人說話,當頭發終於能紮起來時,像許巧那樣綁個高高的馬尾。
許修已經記不得小小最後一次到家裏來是什麽時候了,偶爾聽得小小家吵架,說是小小叛逆,不服管教。但他覺得那樣挺好的,為什麽身為女兒,就一定要服從那些不正確的管教?
回憶得越多,許修的神情就越是悲憫。隋星想,他也許想起了更多的事吧,關於女兒,關於妻子,關於天性善良的妻女帶給他的快樂時光。
但隋星不得不打斷他,問及後來發生的悲劇。
許修拿出煙盒,他抽的是很便宜的煙,“我去陽台抽一根,不好意思啊,隋警官。”
隋星和他一同到陽台上,並要了一根。
許修苦笑,“你們警察也辛苦,壓力大吧?”
隋星抽煙的姿勢很熟練,“做哪一行壓力都大,我們也沒多特殊。”
許修搖搖頭,“你們姑娘家,還是少碰點煙,對身體不好。”
隋星將煙夾在指間,忽然覺得眼眶有些發燙。
許修說,許巧是自己考到縣高中的,進的是實驗班。縣高中的教學方式說白了就是灌鴨子,不像市裏那些重點,還有什麽素質活動。
從高一開始,許巧每周就隻有一天休息時間,高二之後變成半天。她沒法每周回家,許修和妻子在周末時輪流去縣城給她送湯。
隋星問有沒她初中的同學去找她。許修思索後搖頭,“我印象裏是沒有,她有幾個初中同學也在縣高中,但不在同一個班。”
隋星又問許巧有沒說過在學校遇到了不好的事。許修問:“隋警官,你們是查到什麽了嗎?”
隋星說:“有一些線索,所以來跟您核實,但暫時還不能詳細說。”
許修按捺住心情,再次回憶,“她隻說過高考壓力大,別的沒有提過。”
在許修的印象裏,直到妻子患病,許巧都是個樂觀無憂的女孩,即便需要一大筆治療費用,許巧也相信自己能賺到錢。
許修眼中有了淚,“是我拖累了她,如果我有本事,她根本不用出去打工,也不會遇到壞人。”
從這裏開始,許修的講述就和陳灣區分局的記錄沒什麽差別了,那時他也成天打工,無暇顧及許巧在大學遭遇了什麽,不知道女兒被什麽人摧殘,女兒失蹤後,警方開始調查,他才知道許巧被辱罵已經很久,他什麽都做不到。
隋星將許修的情況告知海姝時,溫敘在縣高中也打聽到一些很關鍵的信息。
縣高中的老師和周屏初中的老師一樣,對許巧印象深刻,也很遺憾她的結局。
許巧的兩任班主任都很確定地說,許巧在高中時期絕對沒有談過戀愛,和任何男生也沒有曖昧關係。
“我們學校抓早戀抓得特別嚴,許巧如果和哪個男生關係密切,我這個當班主任的,第一時間就知道!”
溫敘連忙說:“如果不是本校的呢?有沒有外校的人來找許巧?比如周末?”
班主任仍舊很肯定,“我們幾乎沒有周末,學生們隻有星期天下午出去買點東西。但他們都走不遠,基本就在學校外麵的街道吃點小吃。”
眼看著一無所獲,來打聽是怎麽回事的紀律主任說:“你這麽一說我想起來了,有個男生,從市裏來的,還是市重點,我抓到過幾次!”
溫敘問:“怎麽回事?”
紀律主任回憶,他們學校除了重點班,其他班級不太好管,常有學生出去惹是生非,縣裏還有一所高中、一所技校,跨校打架、耍朋友的事時有發生。一旦發現外校的人在學校附近徘徊,他就會驅趕。
但有個外校男生很奇怪,不像是縣裏的人,也不呼朋喚友,周末獨自一個人在外麵張望,不知道他等的是誰。
紀律主任見到他好幾次,覺得有問題,想抓來問問,但他跑得很快,紀律主任一次都沒抓住。
後來紀律主任去市裏開會,地點就在灰湧市實驗三中,他看到了那個總是來他們學校張望的男生。
實驗三中,正是廣軍所在的學校!
溫敘立即拿出廣軍的照片給紀律主任辨認,但他已經記不清了。
線索一條條在海姝麵前匯集,一幅陳舊的拚圖正在成型。也許廣軍對許巧的覬覦有一個逐漸升級的過程,初中他們在同一個年級,廣軍在那時就對她有特殊的想法,但從未影響她的生活。
高中,廣軍心理逐漸改變,瘋狂想要看到許巧,不惜向學校、家庭雙向撒謊,但他來到縣城後,做的仍舊隻是遠觀,那時,他還不敢出現在許巧麵前。
進入大學後,廣軍不甘於隻是看著,他開始真正接近許巧。許巧也許因為兩人都來自周屏鎮,所以以同鄉的眼光來看待他,但時間一長,他做了什麽事,或者說了什麽話,讓許巧向室友小青說出“煩人同鄉”這種話。
許巧是不願意和他過多接觸的,但他不願意放下。許母患病,許巧不得不日夜打工,甚至去當模特、去會所,他藏在心裏的某些東西被徹底激發。
學生看到的車就是他的,他載著許巧駛向了不歸途……
海姝閉上眼,輕輕握住拳頭,可是證據呢?如果找不到證據,一切就隻是偵探小說。
“海警官,怎麽樣,能放我回去了嗎?”廣軍不悅地盯著海姝,語氣有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
海姝拖開椅子坐下,“別急,還有幾個問題要問你。”
“嘖,你們這是胡攪蠻纏!”
“是誰說一定要抓到殺死好兄弟宇子的凶手?怎麽,他不是你好兄弟了嗎?叫你配合一下就這麽困難?”
廣軍一怔,視線迅速別開,“沒說不配合!但你們查宇子就查宇子,和那個許……許巧有什麽關係?”
海姝:“你讀高中時多次請假,是為了去縣高中看許巧。”
廣軍脖子上的筋都繃了起來,“怎麽可能?那是你的想象!”
海姝:“有人看到和你很像的人。你為什麽去看許巧?”
廣軍笑起來,“像?不是吧海警官?像就是我了?是哪個說像,麻煩請他來對質!”
海姝清楚,這的確不是證據,隻是線索,她想要試探廣軍的反應,而廣軍顯然早就做好了準備,和上次她提到許巧相比,廣軍已經鎮定太多。
“那我們來聊聊另一件事吧。”海姝說:“你和尹燦曦是怎麽好上的?”
廣軍狐疑地觀察海姝,道:“我記得這個問題你早就問過我。我對她一見鍾情,她就是我欣賞的那種女人。”
海姝:“哦?哪種女人?”
廣軍似乎很不情願說,但又想避免再次和警察起衝突,敷衍道:“敢於去大城市打拚,有事業,不想著靠夫家。”
海姝:“隻有這樣?”
廣軍瞪眼,“那還能怎樣?我說海警官,你到底是怎麽查案的?別告訴我你們刑警也管夫妻之間的事?”
海姝笑了聲,“尹燦曦很像你記憶中的那個人吧?”
廣軍頓時僵住。
海姝接著說:“她們都很漂亮,但漂亮得並不相同,不過有一點,你在尹燦曦的臉上看到了曾經的她,那就是……”海姝前傾,放輕聲音,就像在詠唱一首歌謠,“她們的眼尾都上挑,很長,當尹燦曦紮起高馬尾時,你恍惚看見了那個早就凋零的女人。”
廣軍在一瞬的顫抖後,猛然拉回神,“我不懂你在說什麽。”
海姝忽然拿出兩張照片,左邊是尹燦曦,右邊是許巧,許巧不施粉黛,她的眼尾是天然上揚的,而尹燦曦這一張卻經過化妝品的修飾,眼型化得跟許巧一模一樣。
問詢室聽得見廣軍倒吸一口氣的聲音。
海姝說:“你對尹燦曦一見鍾情的一瞬,她化著這樣的妝吧?她這雙眼睛是不是像極了許巧?”
廣軍鎮定下來,“你們警察真是很會異想天開。我從來不覺得我妻子像誰。”
海姝點點頭,順著廣軍道:“也對,尹燦曦的眼睛和許巧並不像,她隻是精通化妝,能化這樣的,也能化別的。”
廣軍哼了聲,“我喜歡的是她本來的樣子。”
“不過我注意到一件事。”海姝又道:“你們結婚那天,她又化了這樣的眼妝,是你要求的?”
廣軍張嘴,卻沒有說出話,他似乎卡住了,終於在海姝的引導下想到了別的事。
“噢對了,我這裏還有一條線索要告訴你。”海姝說:“我們查到,尹燦曦不僅認識許巧,在小時候還與許家關係緊密,她小時候打扮得並不好看,她有現在的審美,很可能是因為許巧當年的幫助。這很巧,是不是?”
廣軍的嘴唇哆嗦起來,冷汗落下,他的腦海中也許正奔湧著混亂而荒唐的想法,他的眼球都跟著顫抖起來。
“曦曦她……認識許巧?”
海姝說:“啊,認識,她是許巧沒有血緣關係的好妹妹。”
一聲刺耳的尖嘯,海姝不由得皺起眉。廣軍剛才突然蹬住地麵,椅子猛然往後吱去。他搖著頭,眼中暴露惶惑,“不可能!”
“什麽不可能?”海姝說:“尹燦曦不可能認識許巧?還是……你覺得尹燦曦不會是因為許巧,才來接近你?”
廣軍大叫一聲,已經顧不上偽裝,“你們到底查到了什麽?尹燦曦,尹燦曦她是凶手?宇子是她殺的?不,不是……”
海姝看著這個卑劣、膽怯,又愚蠢的男人,忍住想要嘔吐的情緒,順著他說:“那就要看你們當年對許巧做了什麽,這些我都不知道啊,廣先生。我隻清楚,她不是真的想成為你的妻子。現在你有什麽打算呢?留在我們警方的視野裏?還是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