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之後的路上一直風平浪靜,但所有人都抓緊時間趕路,崩著一根弦,生怕再有個什麽人躥出來打打殺殺。
桃桃蔫了幾天,在被她阿娘發現不對勁前終於釋懷。
小和尚是回家,他受了那麽多苦,趕著回去見家人也是應該的。
隻是偶爾想起他走的那麽幹脆,桃桃暗戳戳後悔,沒能及時給他起名字,就該叫他狗蛋!
到京城還需要三天左右,桃桃恢複精神後,終於有空打量周圍的環境。
越靠近京城,百姓生活就越好,光是客棧就比原先好了很多,飯菜可口,服務態度上佳,桃桃吃飽了回到房間,許嘉星躺在**安安靜靜的。
她湊近問:“小姐,你一點東西都不吃嗎?”
許嘉星沒搭理她,往裏拱了拱,也不在乎她身上的裙子是之前新做的。
她這樣的狀態持續有些日子了,原本趕路,不需要穿得多精致,但她這一路,衣服都隻是匆匆洗洗,內衫還好,洗幹淨能晾在馬車裏,但外衣都隻是隨便撣撣,許嘉星今早起床的時候,強硬要求明萱必須把她在蘇城新做的衣服拿出來。
桃桃想了想,道:“小姐,你總不吃東西,臉都瘦了。”
“什麽?!”
許嘉星蹭地坐起來,隨便蹬上鞋子走到梳妝鏡前,仔仔細細地觀察著自己的臉。
皮膚沒有因為一路顛簸而變得憔悴,但是臉頰好像真的有些凹進去,眼睛也腫腫脹脹的。
這樣的事實讓許嘉星更崩潰了,她捏緊拳頭錘在桌子上,氣衝衝地吃了兩口桃桃帶上來的糕點,接著又躺回了**。
桃桃:......
她知道這是為什麽了。
入夜,客棧停了吃飯客人的招待,瞬間安靜了許多,桃桃下樓喊住了掃地的店小二,“小二,有熱水嗎?”
“有的有的。”店小二丟了掃把就過來,殷勤道。
“你們燒些熱水,放在浴桶裏,給我搬到二樓左手第二間房。”桃桃掏出十幾枚銅板,遞給小二。
店小二樂嗬嗬地接過錢,“好勒。”並且保證,“一定給您燒的熱熱的送來。”
他今日下午接了這一大批人,原以為是個大生意,專門在這兒候著,沒想到這群人莫名其妙,來了就躲屋子裏不肯依譁出來。
桃桃要水給他樂的,麻溜地就跑去讓後廚燒水。
桃桃連忙喊住他,“你們燒好了送到門口就行,動作輕點,別太吵了。”
“得嘞!好些客人睡得早,我們有經驗!”
桃桃回到房間後,把桌子椅子都挪開,空出一片地,又把屏風拿過來遮在門後。
這麽大動靜,也沒能讓許嘉星坐起來問句怎麽回事。
店小二動作很快,幾個人搬著浴桶上了二樓,桃桃聽到聲音,打開門看,水裝了大半桶,熱氣氤氳,看著就舒服。
小二熱情道:“這東西很重的,我給您抬進去吧。”
“不用了。”桃桃又遞給他幾個銅板,小二喜滋滋地接過,知道是給她們小姐用的,友情附贈新帕子一張。
等他走了,桃桃抱著桶,輕鬆搬進了房間。
“小姐,起來洗澡吧~”
桃桃蹲在床邊,小聲道。
許嘉星不可置信地坐起來,看著前麵飄著熱氣的木桶,驚呆了。
許嘉星這些日子,隻是每夜用帕子沾水擦擦身子,她愛美愛幹淨,這樣程度的清洗,根本不能讓她滿足,若不是和其他人一樣,擔心還會有山匪,不敢隨意出門,早鬧起來了。
幾步奔到浴桶前,許嘉星的手落在係帶上,忽地頓住,有些猶豫。
她每晚總是合衣而睡,就是擔心有賊人半夜襲來,這時候若是下水......
“小姐放心,有我呢。”
桃桃湊過來,“而且這裏離京城很近,山匪不敢闖進來的。”
許嘉星缺的隻是一句堅定她意願的話,桃桃剛說完,她就脫了衣服,水溫其實還有些燙,但她等不及了,碰了碰水花,她踩著凳子邁進浴桶裏。
整個人浸在幹淨的熱水裏,仿佛每個毛孔都打開,許嘉星舒服地歎了口氣。
桃桃沒伺候過她洗澡,左右看看,搬了個小板凳坐在浴桶旁邊,眼睛冒光地看著許嘉星。
哇,好滑好細膩的皮膚,白嫩光滑,猶如上好的凝脂白玉。
許嘉星看她那呆呆的樣子,手指輕挑水花,濺在桃桃臉上,“看這麽緊幹嘛。”
桃桃視線上移,許嘉星的臉被水氣蒸得微紅,漂亮的眼睛水潤潤的,幾根頭發垂落在臉頰邊,嘴角帶著淺笑。
今晚花掉的十幾個銅板,值了!
桃桃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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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澡後的許嘉星心情大好,再不如之前別別扭扭難受的模樣,甚至因為泡了個暖暖的熱水澡,胃口也開了。
桃桃拿上來的一些小食被她吃得幹幹淨淨,就連她原來嫌會發胖,不肯吃的油酥蝦,也幹了好幾個。
“既然臉有些瘦了,那就得補回來。”
她振振有詞。
沒人知道這夜這倆主仆發生的事,在三天後,許家終於到了京城。
和蘇城破舊的木門不同,京城的城門巍峨寬廣,足有十幾米高,城牆上不時有人巡視,城腳下,守衛也在一個個盤查進城的人員。
他們一群人拖家帶口,打老遠看過來,烏泱泱的,守衛主動朝他們走去。
看到許呈晉手上的文書,守衛尤英誌拱手道:“許大人,您可來晚了,今年的述職已經結束,好些大人正等著陛下批完折子,準備離開了。”
“蘇城地處偏僻,山高水遠......”許呈晉露出一絲苦笑,尤誌英安撫地拍拍他,“那我們檢查檢查,先放大人進去。”
“小姐,我們住哪兒啊?”
桃桃排隊等著守衛們搜查,關心起今晚的住宿。
明萱給許嘉星帶上帷帽,小聲道:“當然是住家裏。”
明芙挺興奮的,掀開一點車簾,看著城門另一邊慢吞吞排隊的老百姓,喜道:“這京城就是繁華,連賣菜的都穿的不錯。”
許嘉星自己正了正帽子,“待不了多久就走,有什麽意思。”
明芙眼睛骨碌一轉,“小姐,京城裏有當下最時興的料子,咱們到時候去逛逛鋪子,買些布料和首飾回去吧。”
這個主意許嘉星甚是讚成,她上次來這兒,也才四五歲,父親母親都沒準她出過門,她隻能眼巴巴地看著兄長姐姐被母親帶出去交際。
桃桃也支棱起耳朵聽,馬上就要讓她見到這個朝代最興盛的地方,她得多看看。
一行人很快被檢查完,許家的馬車也一輛輛進入城內,桃桃和明芙一人一邊,不錯眼地透過車簾朝外看。
路邊一開始還沒有多少人,待馬車走到一個路口,人就多了起來,各個鋪子前擺著最好的貨物,夥計們賣力地吆喝,空出的地上,有幾個剛進城的農民擺上了新鮮蔬菜,不一會兒就有幾個婦人來看,來回講價。
真是熱鬧,桃桃扒著車窗,看得津津有味。
“讓開!————”
一個穿著藍衣黑靴,腰上束著玉帶的男子騎著一匹駿馬大咧咧地從擠滿人的街道衝過來,不少人為了躲開撞到了身邊的人,疼得直吆喝。
那藍衣青年看到了,還啐了口,“什麽人,也敢擋爺的道。”
他的騎術明顯不佳,馬蹄濺起一陣灰塵,左晃右撞的,拍拍屁股留下一片混亂出了城。
有些第一次進城的人忍不住埋怨道:“這人是誰?天子腳下,竟然這麽囂張。”
同行的人立刻拉住他,“別亂說話,這是付貴妃堂叔的侄兒......”
有些臨街的倒黴鋪子被馬兒掀翻了些東西,夥計們撿起被撞碎的貨,擦了把眼淚,付貴妃的親戚,他們怎麽敢惹,隻能忍下了。
許呈晉冷眼看著,短短幾年,付貴妃竟囂張成這樣,縱容親戚當街鬧事,百姓們絕口噤言,仿佛習慣了一般。
這邊是京城的西街,多是商人店鋪,再轉一條巷子,人聲就小了很多,沿街的也多是住宅,修著高高的外牆,遮擋住路人的視線。
許呈晉的馬車最先停在了許府,這裏是左右都與京城貴族相鄰,安安靜靜的,聽不到一點兒聲音,他們人剛到,角門就開了,裏頭一個小廝笑著跑過來,“大老爺,您回來了,二爺吩咐我帶你們進去。”
許呈晉早料想到這幕,冷笑了一聲,“你們二爺好大的排場,親哥哥回來了,不親自出來迎接就罷,竟連大門都不願開了?”
那小廝沒想到好脾氣的許呈晉能大庭廣眾下嗬斥二老爺,嚇得連聲道歉,“大老爺,實在是今日有貴人邀請二老爺赴宴,推辭不了,這大門沒主子吩咐奴才也不敢開,奴才這就去回稟二太太。”
原想著許呈晉能就此算了,從角門進去,沒想到他竟回身坐回了馬車,“那你就去問問弟妹。”
小廝僵住了,回去也不是,停在這兒也不是,正在此時,大門緩緩被打開,裏頭一個溫柔的聲音響起,“兄長回來了,是我怠慢了,沒吩咐清楚,讓這些下人聽錯了。”
她瞪了眼小廝,“回頭自己領罰去。”
許呈晉沒接話,大步甩手進去,大太太扶著丫鬟從馬車裏頭出來,二太太笑著迎上去:“大嫂一路舟車勞頓,辛苦了。”
大太太原地整理了衣著,瞥了她一眼,“我一路自有人伺候,累不著,倒是弟妹瞧著憔悴了,不複以往容光煥發的模樣了。”
二太太臉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