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九鼎吃貨

夢心之和宗極討論起曆史,也一樣是忘了自己在打太極。

夢心之還是比較相信自己的記憶力的,她不解地問:“周朝哪個史料說過民以食為天?”

“就在《尚書》的《周書》裏麵。”宗極賣了個關子。

“《尚書•周書》裏麵哪裏有這句話?”

“《尚書•周書•洪範》裏麵,是不是有說過國家的八種政務?【一曰食,二曰貨】,首當其衝的就是【食】,接著是【貨】,民以食為天、貨次之。”

宗極頓了頓,一臉感歎道:“我以前不明白,你們年輕人為什麽總說自己是【吃貨】,認真研究了一下,原來周朝的時候就已經有【食貨】的說法了。”

夢心之被宗極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給逗笑了:“爸爸真有才。”

“哪裏啊,要說有才,還是你們年輕人有才,連阿意都說自己是吃貨。”宗極繼續一本正經,“現在的年輕人一個一個的都這麽會引經據典,真是讓我們這些中老年人汗顏啊。”

“爸爸,你這是在偷換概念,【食貨】在西周指代的是國家的經濟財政。”

“哪兒偷換了?《尚書•周書•洪範》裏麵說國家有八種政務,【一曰食,二曰貨,三曰祀,四曰司空,五曰司徒,六曰司寇,七曰賓,八曰師】。阿心,爸爸就問你,這個是不是原文?”

“是原文沒有錯。”

“那不就結了?”

“爸爸,這句話明明說的,第一叫農業,第二叫商品,第三叫祭祀,第四叫工程,第五叫教化,第六叫治安,第七叫賓客,第八叫軍事。”

“那農業是幹什麽的?是不是就是農民種糧食?”

“是的,爸爸。”

“那糧食種出來是要幹嘛的?是不是就是為了吃?”

“對的,爸爸。”

“那【食貨】是不是就是【吃貨】?爸爸就問你,事實清不清晰,邏輯有沒有問題?”

“很清晰。沒問題。爸爸。”

“所以說啊,爸爸還是很佩服你們年輕人的,隨隨便便一開口就是【吃貨】。這兩個字,簡直博古通今、醍醐灌頂。”

夢心之豎著兩個大拇指給宗極點讚:“這兩個字是真真有水平,超超有文化。”

宗極用同樣的動作回應:“那可不!這可是正兒八經的,出自四書五經。”

“爸爸,那我盜墓的時候隻能帶走一件,鼎簋甗豆要先帶哪一樣啊?”

“阿心啊,你盜什麽墓啊?那得多危險啊?”

“我說的是寫盜墓小說,總得一件一件分開寫,對吧?我要是寫,我進入了一座墓葬。我拿到了所有我想要的。然後我出來了。三句話不就寫完了嗎?”

“阿心,不是爸爸說你,你用逗號的話,一句應該也能寫完。”宗極又是一本正經:“你這書都還沒有念完,可不能這麽快就念成太奶奶的裹腳布啊。”

“爸爸,你竟然說我給你私人訂製的盜墓小說又臭又長,爸爸,你是不是一點都不想看!”

“不不不不不,太奶奶的裹腳布可香了,咱家太奶奶,壓根就沒有裹過腳。她那裹腳布,還繡著花呢?”

“真的假的?”

“真的。等什麽時候年代久到可以做文物了,爸爸就拿出來給你看。”

“好的,爸爸。”

“對了阿心,你知道一言九鼎出自哪裏嗎?”

“《史記•平原君列傳》?”

“不不不,司馬遷仍然隻是個做記錄的。你不能因為司馬遷先寫到,就以為是他的原創。”

“好的,爸爸,我以後一定更嚴謹。”

“這就對了嘛!一言九鼎這個說法,也是從周朝傳下來的。”

“爸爸,你是想說,姬旦【製禮作樂】對吧?”

“沒錯了。就是姬旦。”宗極特地強調了一下,“不是我們平日裏吃的那個雞蛋你知道吧?”

“嗯,周文王姬昌的第四個兒子姓姬,名旦。”

“對的,姬旦建立了一整套典章製度,用來規範貴族階層身份等級和行為方式,把周朝弄得禮製森嚴。”

“嗯,這個我知道,天子九鼎八簋,諸侯七鼎六簋,大夫五鼎四簋,元士三鼎二簋。”

“所以呀!隻有周天子吃飯的時候能用九個鼎,一言九鼎就是君無戲言。”

“爸爸言之有理。”

“阿心啊,爸爸一直很好奇一件事情,你要是在夢裏能走進周朝的話,能不能幫爸爸看看?”

“看什麽?”

“那鼎不是裝肉的嘛,你要是能實地考察,你幫爸爸看看,周天子吃的九鼎裏麵都是哪些肉。”

“這個簡單,牛、羊、乳豬、魚、幹肉、牲肚、豬肉、鮮魚、鮮幹肉。”

“阿心啊,你這不是忽悠爸爸嗎?幹肉和鮮幹肉什麽區別?乳豬和豬肉不都是豬嗎?魚和鮮魚不都是魚嗎?哪裏來的都不一樣?”

“我還真沒認真研究過這個,不過確實也有另外一種說法,說的是九鼎裏麵放了牛肉、羊肉、鹿肉、豬肉、乳豬肉、狗肉、野鴨肉、雉肉、雞肉。”

“不對啊,阿心,你看你這另外一種說法,豬肉、乳豬肉、不還一樣都是豬肉嗎?”宗極語重心長道:“你可是學的文物和博物館專業,你妹妹可是每天都以你馬首是瞻,你可不能就這麽隨隨便便就算了,知道周天子的九鼎八簋裝的是什麽,這可是鼎鼎有意義的事情。”

“為什麽呀,爸爸?”

“那你不知道都有什麽,爸爸怎麽能給你做一頓周天子才能吃到的飯呢?你要是九鼎八簋都沒有吃過,爸爸又怎麽忍心把你一個人留在國外呢?吃也吃不飽,睡也睡不好,還得自己收拾、自己念書、自己吃飯……”

“爸爸,要不要越說越誇張?回頭聶教授還以為我長這麽大了,還得你喂飯。”

“阿心需要喂飯嗎?”宗極滿臉期待。

“可以了爸爸,這一局,我輸了!”

聶天勤在一旁看得有些傻眼。

不算有隔閡的這十四年,他自認為和兒子的關係是很好的,卻也從來沒有和睦到夢心之和宗極的這個程度。

這是不是傳說中的什麽都能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