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天還沒亮, 陳澈就醒了。
準確得說，這一晚，他幾乎都沒睡。
陳澈沒有開燈, 輕輕地、悄悄地從旁邊爬起來。
窗戶沒關，晶瑩的月光仿佛紗一般地傾瀉下來，正好照在了宋明月的身上。
陳澈靜靜地看著她的睡顏, 恬靜而美好，他伸出的手又收了回來。
最終隻是在她的臉頰上溫柔地親了一下。
旁邊桌上, 有一封他早就寫好的信, 是送給宋明月的。
這次出去, 不是他第一次奔波, 此前的很多年裏, 他都是這樣過來的。
組織上有需要，他就義不容辭。
但這是陳澈第一次前所未有的煎熬，第一次明白了什麽叫濃濃地不舍。
本來說好是早上7點走，因此王玉芬訂好五點鬧鍾, 打算起來現包水餃給他做早飯。
出門餃子回家麵, 圖得就是一個吉利。
可是陳澈四點多一點就起床了。
他約定出發的時間就是五點, 之所以推遲了兩個小時，是為了不想讓宋明月看著他離開。
臨走之前，她去屋子裏喊了一下王玉芬。
王玉芬原本睡得就淺, 一直算著時間，陳澈輕輕敲門進來的時候, 她就起來了。
“小澈，怎麽這麽早就醒了？”
陳澈讓她不要起來了：“媽, 您繼續睡吧，我等下就走了。”
聽到這話, 王玉芬又清醒了幾分：“不是早上七點嗎？怎麽提前了，媽趕緊起來給你包餃子。”
“媽，不用了，您也別起來，我怕吵醒月月。”
王玉芬歎了一口氣，動作輕了一些：“早上出門不吃東西怎麽行，媽給你熱饅頭。”
“不用，您給我準備了幹糧，夠吃的。”
王玉芬看著他筆挺的身影，眼眶一下子就紅了：“在外麵不比家裏，工作再忙，飯也一定要吃，不要累壞了身體。”
王玉芬一直絮絮叨叨地強調。
陳澈點點頭：“媽，謝謝你，我不在的這段時間，月月就拜托你了。”
“你這孩子，說得什麽話。月月是我閨女，我肯定會一直陪著她的。”
陳澈過去抱住了王玉芬。
從第一次見麵，他就知道王玉芬對宋明月的寵愛，所以把愛人交給父母手上，他很放心。
“月月想法多，她想做什麽，您就讓她做吧。”
“你在那邊照顧好自己，月月有我，等孩子生下來，我們就寫信告訴你。”
他是孩子的父親，卻可能連看著他出生的機會都沒有。
“媽，一切保重。”
說完這句話，他便拎著東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王玉芬還是起床了，披著一件外
套，站在門口送他。
直到陳澈的背影漸漸消失在夜色之中，她又凝望了一會兒，這才關門。
這樣靜悄悄得走也好，王玉芬也擔心月月這丫頭受不住。
陳澈什麽都好，就是這個職業需要犧牲太多了。
可憐她家那丫頭了。
但日子總歸不會過得十全十美。
關上門後，王玉芬正打算回房間睡覺，又不放心閨女，便悄悄地想去看看她。
等她透過門的小縫往裏麵看時。
卻看到宋明月正坐在床邊，神情貫注地透著窗戶向外麵看。
她怎麽可能不會發現呢。
從陳澈起床得那一刻起，宋明月就醒了。
不過他不說，她也不會戳破。
陳澈親她的時候，宋明月眼淚差點順著眼角留下來，還是忍了好久才忍住。
陳澈走了。
宋明月的心也變得空****。
別人不了解，陳澈隻是去執行任務，又不是不回來，她為何會如此哀傷。
隻有她默默把事情藏在心裏。
第二天一早，王玉芬早早就做好了早餐，還分了好幾種。
她故意不提陳澈，問道：“閨女，你想吃什麽啊？”
宋明月坐下來，跟往常一樣，吃完早飯就要去店裏了。
她和張靜靜房子已經找得差不多了，這幾天，張靜靜一直住在店裏麵。
等簽約後，她就打算帶著王玉芬也搬過去。
飯桌上，宋明月提到了這個話題：“媽，我在市區裏買了房子，時間充分的話，我們下周就搬過去吧。”
王玉芬不解：“這個房子不是住得好好的嘛，你又在市區買幹嘛。”
連她都知道，過了一年，宋明月估計還要跟著陳澈去別的地方，女人都是跟著男人飄的。
所以她在這裏買房子，肯定不能長久住的。
可是宋明月說她已經買好了：“我的店在這裏，往後這裏我經常會經常住呀，再說這兒離店裏太遠了，現在這個房子就在店的附近，走過去也方便。”
對於閨女的事情，王玉芬向來都隻是提意見，她不接受就算了。
出去住就出去住吧，她也知道閨女會想陳澈，而這裏處處都是他的影子。
陳澈出去是做什麽事情的，外麵的人不知道，大院裏這些家屬多少都清楚些。
他那是為人民服務，這才是高尚的軍人。
因此在陳澈走後，大家對宋明月反而更加關照了，吃點好東西，都會端給她。
尤其是殷秀梅，沒事就愛往她家裏跑，和王玉芬已經打成了一片，關係相當要好。
市區裏的房子已經簽約好，張靜靜也住了進去。
這幾日，王玉芬都在家裏收拾，把先需要帶過去的日用品帶著，剩下的她再來收拾。
殷秀梅見她在裝茶具，還有些奇怪：“玉芬姐，年才剛過完，你刷洗茶具幹嘛？”
“哎，秀梅嬸，月月在市區裏找了房子，我們馬上可能要搬走了。”
“什麽？？”
王玉芬心裏也不舍，好不容易在這裏熟悉了一些人，等真住到了新的地方，她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習慣。
殷秀梅勸她們別去：“市區裏哪裏有這兒安全啊？咱大院都有人守著的，外麵小偷罪犯有很多，月月生意越做越大，待在外麵哪裏安全啊。”
王玉芬一聽這話，十分有道理。
晚上宋明月回家，她就跟她強調了這事。
直到聽說那也是大學的家屬院，她才稍微放心一些，又見宋明月的肚子又大了一些：“往後店裏你還是少去吧，你挺著個大肚子外出，媽不放心。”
“暫時沒什麽感覺，等不舒服我會自己休息的。”
以前宋明月對這個孩子幾乎沒有感情，但陳澈走後，孩子是她唯一可以說悄悄話的人了。
每天晚上，當她心裏繁瑣的時候，都會找肚子裏的娃聊天。
這麽下來，兩人關係就越來越鐵了。
最終殷秀梅也接收了她搬出去，不放心他們母子兩人，大院裏不少人還過去幫忙呢。
至於老餘，在搬家的時候，宋明月見過他一次，本來想找他吵架的。
可是，隻要她靠近，老餘就躲得遠遠，跟怕了她一樣。
宋明月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反正她出了大院後，跟他見麵的次數也有限。
宋明月站在門口，站崗的哨兵跟她揮手說再見，歡迎她以後多回來探望。
她點點頭，看著麵前的建築物，不由想起第一次過來的場景。
那個時候，她和陳澈還不熟悉，一切都是陌生的。
不過一年時間，這兒的每一處地方她都已經熟記於心。
這裏麵，也見證了她和陳澈的感情，見證了他們孩子的到來。
她靜靜地跟這裏揮了揮手，希望再次見麵時，大家都變得更加優秀了。
宋明月買房子的這戶人家，也是軍人家庭。
原本兩套都是這家的，可是兒子在首都有了家庭，老兩口就賣了其中一套。
房子是兩層小樓，總共有五個房間，還帶一個不小的院子。
這要是擱在以後，妥妥的大別墅。
隻是現在陌市的樓房還不多，這樣的“別墅”很常見。
張靜靜已經在裏麵住了幾天，早就將家裏收拾好等她們來：“月月，我一個人住這兒可害怕了，一直等著你和伯母過來呢。”
之前宋明月帶著王玉芬來看過一次，不過那次時間緊迫，她又是帶著批判性眼光看的，因此不仔細。
這回王玉芬認認真真上下參觀了一下，發現真的不錯。
首先這地方要比大院和她們平城的家都大不少，誰能想到，她有生之年也能住到樓房。
樓上兩間房是給張靜靜和裴小玉住的。
當然，裴小玉還有家，如果偶爾忙起來了才住在這裏，反正給她留了一個房間。
下麵的三間，則是宋明月和王玉芬分別住一間，還有一間留作客房。
張靜靜覺得，她自己提前過上了理想生活。基本白天她都在店裏，和顧客打交流，做得越來越得心應手。
等回到家，等待她的就是滿滿一桌菜。
王玉芬主要責任是照顧宋明月，順便把她們也照顧了。
張靜靜真的太滿意現在的生活了，也喜歡跟在宋明月後麵做個小尾巴。
這邊的院子結果和大院有些相似，又有些不一樣。
這一塊兒，基本都是陌市工作職位較高人家住的，大家素質也普遍高點。
王玉芬認識了周邊的鄰居，知道宋明月是軍嫂後，多少都對她刮目相看，也更願意跟她家玩。
這天下午，宋明月坐在店裏，忽然感到一陣不太舒服。
此刻，店裏人不少，她沒有伸張，而是自己先回了家。
可能是這幾天累的，到了換季第三波時候，店裏的想要的款式宋明月都是想好了再打電話跟上海那邊說。
這中間，是需要花點功夫的。
她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遠處有一個小孩子在騎自行車，一路下坡。
宋明月眉頭一皺，眼看著自行車要撞到自己，突然有一個人擋在了她的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