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早上六點, 大院廣播站一如既往響起了嘹亮的歌聲,宋明月原本還想捂著耳朵繼續睡,可好巧不巧, 這首歌竟然正是昨晚陳澈高吼的那首《遊擊隊之歌》。
聽著歌詞,她就不由聯想到了昨晚那些事情,怪不得陳澈能唱得這麽熟練, 應該是大院廣播站經常有播放。
宋明月又閉著眼睛,輕輕翻一下身, 隻覺得渾身軟綿綿沒有力氣, 仿佛昨天喝醉酒鬧事的是她本人。
她忽然想到了某部劇中那句經典台詞, 你陪他看星星、看月亮, 我都沒有和你一起看雪看星星看月亮。
不是, 這星星月亮到底有什麽好看的!
房間門口忽然響起敲門聲,不用想也知道是誰。
陳澈在門口猶豫徘徊了半天才決定得敲門,見裏麵沒有應答,猜她應該在睡覺, 小聲地說:“我先去上班了。”
沒想到他說完, 裏麵反而有了動靜, 宋明月搶先一步打開了房門,她身姿搖曳、唇角微揚,帶著剛睡醒的慵懶勁兒, 見他第一句就明知故問:“現在播得這首歌熟悉嗎?”
陳澈一眼就看到她穿著的貼身碎花背心,頭發略微淩亂, 卻帶有一股說不清的美感。
非禮勿視,他趕緊轉開眼神, 餘光又不經意瞥到她那纖細白嫩的手臂,似雪一樣白。
陳澈臉上忽起一陣道不明的灼熱感, 聲音暗啞,拽緊指尖,認真地問:“我昨晚沒影響到你吧?”
早上起來,陳澈除了感覺到身體有些不舒適外,對於昨晚發生的時候,腦子一片空白,連自己怎麽回家,躺到**都沒有什麽印象。
宋明月頓時有些失望,不過想想也是,要是平日裏正經古板的陳澈同誌知道自己原來也可以**不羈,估計內心要崩潰的。
宋明月不再說什麽,留下一個意味深長的表情:“不是要去上班麽?去吧。”
剩下的事情,讓他自己慢慢去猜吧。
在去部隊裏的路上,陳澈還聽到了路邊有兩個人在談話。
其中一個問另外一個:“你聽到昨天晚上有人在唱歌嗎?鬼哭狼嚎的,要不是這裏進不來人,我還以為有流氓闖了進來。”
“我也聽見了!跟我家那口子說他就沒聽見,以為是自己出現幻聽呢。”
“誰啊,這麽沒素質,大半天擾人睡覺。”
看到陳澈走過來,兩人結束對話,熱情地打招呼:“陳營長,去上班啊。”
陳澈點點頭,從她們身邊走過。
這好像是一個很普通的清晨。
——
張靜靜不知道何時想通了,興致勃勃去找宋明月,告訴她自己要認真準備市裏的文藝比賽了。
宋明月挺為她開心:“這才對嘛,多好的機會啊,趁著這段時間好好練習,結果不重要,隻要拚盡全力就行。”
“我家那口子也這麽說,我以前那麽愛出風頭的人,怎麽現在變得畏畏縮縮的,明月,謝謝你,要不是你的話,我到現在還沒有想通呢。”
“不用謝,等去比賽的時候,我再送你一套舞蹈衣服,到時候打扮得漂漂亮亮去表演,不管拿不拿獎,氣勢上絕對不會輸。”
張靜靜難得露出嬌羞的神色:“也不著急,比賽要到下個月呢,我打算從今天開始,每天練習幾個小時,明月,等我練好一些跳給你看可以嗎?”
“當然可以啊,我的榮幸。”
張靜靜十分開心,她覺得因為宋明月的到來,自己在大院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裁縫店裏定製的衣服和四件套做好了,宋明月拿回家的時候,殷秀梅在她門口等了好會兒,一看到她就迎了上來:“明月,你去哪裏了?我排了一個婚宴當天的名單,你來看看合不合適啊?”
宋明月將布袋子裏的衣服拿出來:“秀梅嬸,我給小雙做了一件裙子,你看看能穿嗎?”
小雙就是殷秀梅那個愛美的閨女,宋明月已經見過一次,小姑娘對她崇拜得不行,上來就纏著她,不知道從哪裏學來的,還知道喊她仙女姐姐。
殷秀梅罵她人小鬼大,知道仙女是什麽意思嗎?小雙就趕緊躲到宋明月旁邊,對著她媽一身反骨:“就是仙女姐姐,我長大了也要做仙女姐姐。”
宋明月很喜歡小姑娘,更覺得這件裙子是買對了。
殷秀梅見著,趕忙放下手中已褪色的筆記本,笑逐顏開地拿著裙子比劃著:“明月,難得你還想起這事兒,那我就不客氣收下了,等到你婚禮,嬸子也要送你一份大禮。”
“不用,嬸子,其實這次婚禮,我想簡單辦一下。”
“那怎麽能簡單辦,我答應過領導的,要替你們大操辦。”
宋明月把她喊到屋內,先給她倒了一杯水,而後才將自己想法說出來:“嬸子,婚姻是兩個人的事情,陳澈你也看到了,他不是個擅長熱鬧的人,我和大院那些人也不是很熟悉,現在正是陳澈事業關鍵時候,我不想因為婚禮而影響到他。”
她說得很誠懇,處處為陳澈著想的樣子,其實就是宋明月不想操勞,跟大院那些人更是不熟,人情欠下來,日後還是要還的。
殷秀梅聽了她的話,倒也有幾分認同,其它都不重要,工作上可不能耽擱:“那晚上等陳營長回來,你問問他怎麽想的。”
宋明月信誓旦旦地保證:“不用問,他的想法我清楚。”
“好的,我再向領導匯報一下。”
臨走前,殷秀梅臉上的笑容就沒消失過,想到夜校這事,又說道:“我幫你打聽過了,這時候他們可能招滿了,等九月份才要招下一批,不過明月,你要上夜校去學習嗎?”
“是啊,總不能一直在家裏,我想找點事情做做。”
其實還有個主要原因,她想去那裏結交人脈,說起來,大院已經算這個時代人脈比較多的地方了,但宋明月想做的事情,是這裏大多數人都不能夠理解的。
夜校就不一樣了,那裏麵各種職業的人都有,跟她誌同道合的肯定有。
宋明月答應過王玉芬,一定要在外麵闖出來,到時候接她享福,這件事她一直記在心裏。
八十年代,處處是機遇,她相信自己的能力和
智商也肯定能夠做好,不過這種事情不宜操之過急。
王玉芬以為她是擔心找不到工作,熱心地推薦:“婦女會裏麵還缺人手,等婚禮辦完,我去組織上開一個證明,你到這裏來上班,雖然工資不算高,平時補貼家用肯定夠了。”
“嬸子,謝謝你,我還是想上夜校,多讀一些書總歸是好的。”
宋明月倒沒有瞧不上婦女大會,任何一份工作都是值得尊敬的,不過以她的性子實在管不了大院裏別人家裏雞毛蒜皮的事情。
“也對,那你自己考慮清楚,有好的工作機會,嬸子也會優先推薦你。”殷秀梅拿著衣服,再次說了感謝。
人情往來就是這樣,你對別人好,別人會記在心裏,以後遇到了事情,也會對你好。
——
轉眼間,離宋明月與陳澈正式辦婚禮的日子越來越近。不過經過上次和殷秀梅溝通,目前婚禮方案變得簡單很多,就是請大院一些熟悉的親朋好友來熱鬧熱鬧,吃一頓。
陳澈聽宋明月的,她想要辦得隆重一些,那麽他也會隆重,她想要隨意,陳澈也聽她的話。
但是他給了殷秀梅300塊錢,請她幫忙為宋明月定製一套結婚時的衣服,幾年前,陌城的婚宴就流行穿新娘繡服了,普通人家買不起,一般會到衣服店裏借。
陳澈知道宋明月不喜歡穿別人穿過的衣服,又不好意思直接讓她自己去買,因為按照習俗,需要長輩準備,便想到請殷秀梅幫忙。
當然一套喜服肯定沒有300塊錢,剩下的錢,他請殷秀梅打聽了附近有什麽做床工藝好的木匠。
上次在家裏,宋明月很喜歡席夢思,陳澈便想送她一張全新的床,再買一個席夢思。
雖然知道這場婚宴跟他們的婚姻一樣,隻是為了應付交差,陳澈仍依舊很認真對待,給宋明月準備最好的。
上次拍的照片洗刷了出來,下午陳澈請了半天假,跟她一起去了照相館拿照片,照相師傅滿意得不行,還特意又多洗了一份,問宋明月能不能拿到窗口當做模板照。
這要擱在幾十年後,可是需要收肖像權費用,但在這個時候,照片能拿出來做模板照,是一件相當光榮的事情,宋明月倒也沒有拒絕。
隻是從拿到照片起,陳澈就一直仔仔細細盯著看,照相師傅喊了他三聲,陳澈這才回過神,照相師傅笑著說:“這位同誌,是不是媳婦太漂亮,魂都被勾沒啦。”
一句話,將陳澈臉說得一直紅到脖子,照相師傅又問:“把你媳婦照片放在我們照相館你沒意見吧?”
陳澈手指還在捧著相片,自然地說道:“我聽她的。”
其實陳澈也很上照片,隻是簡單的白襯衫和黑褲子,卻被他的長手長腳,和標準均致的身材穿得有股禁欲的味道。
但與旁邊宋明月的笑靨如花相比,他少了幾分鬆弛感。
那也沒關係的,陳澈低頭又看一眼兩人合照,難得嘴角開始上揚。照片裏的宋明月,真的很好看。
在出照相館的時候,他突然讓宋明月在門口等一下,宋明月問有什麽事情,陳澈支支吾吾,想撒謊又不會找借口。
宋明月忍不住笑道:“陳澈同誌,你真的很不會說謊,去吧,我在這裏等你。”
他問照相師傅,這張照片能不能再刷幾張小的,放在錢包裏的那種,隨手就掏出了五塊錢。照相師傅也很好說話:“可以刷,就當是送給你和你愛人的,等過幾天來拿就行。”
這本來是一個心情不錯的日子,等宋明月回家擺好照片後,張靜靜卻沮喪著臉跑過來跟她說:“明月,我去不了市裏比賽了,她們不讓我去,找了秀梅嬸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