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劉家寶把賤男人的本性發揮得淋漓盡致。
吃著碗裏的，想著鍋裏的，並且自以為是的情深義重，他的搖擺不定，彷徨失措，不是因為渣，而是因為愛。
如果可以，他真的想把宋明月和宋佳佳都娶回家，當天平的一端已經傾向到宋佳佳時，在聽到宋明月也要嫁人後，他的心又開始漸漸不堅定了。
在陳澈一家來之前，王玉芬將家裏收拾得幹幹淨淨，就連院子都要一天打掃好幾遍。
但這些都不是她最擔心的，已經有好幾個跟她說過，孫向翠在街上放過話了，一定要攪黃這門親事。
王玉芬嘴上說我怕她什麽，心裏知道孫向翠是個什麽人，最愛說三道四，撒謊撒得惟妙惟肖，就怕陳道遠一家到時候會相信。
她忍不住後悔，當初知道宋莊街是個什麽樣的地方，就應該直接讓閨女過去，幹嘛還邀請人到家裏。
不過現在說這些也已經來不及，王玉芬像一個穿著盔甲的戰士，隻要這次誰敢攪黃她閨女婚事，那麽她肯定要跟誰拚命。
轉眼間，就到了陳澈一家來提親的日子。
一大清早，王玉芬就讓宋明月抓緊打扮好，穿上特意定製的紅色裙子，等她出來時，見院門口已經站了好幾個人，他們是來看熱鬧的。
沸沸揚揚傳了五天，今個兒終於可以看到宋愛國家新女婿，是騾子是馬都得要出來溜溜了，滿足大家的好奇心，可不得要趕趟兒占個位置。
王玉芬給大家散糖，拜托大家今天先別來看：“到時候等結婚了，你們還有機會看，今天人家第一次上門，別再嚇到人家。”
“嚇不到，不是省城裏來的軍人嗎？還能被咱這小地方嚇到啊，玉芬嬸，你就讓我們在這兒看看唄，我還沒看過省城當兵的是什麽樣子，也好讓大夥兒看看眼界。”
王玉芬還想什麽，被宋明月攔住，她是沒所謂：“各位大嬸大娘都是看著我長大的，大家想看就看，隻是不要擋著路啊，到時候人家車不好開進來。”
“什麽？開車來的？摩托車嘛？明月，你這個新對象還會開摩托車？”在宋莊街，摩托車已經是他們能想到的最好的交通工具，畢竟很多人家連自行車都沒有。
“不是摩托車，一家子來的摩托車怎麽好坐，開轎車。”
王玉芬在一旁止不住開心地補充道：“對，是轎車，四個輪子的。”
居然是四個輪子的，街上一些沒出過遠門的，隻從別人口中聽說過這種車，還沒親眼見過。
“對了，玉芬嬸，你隻說女婿是當兵的，他家該不會也是省城的吧？難不成比家寶家底還厚。”
有人馬上反駁：“今天是明月提親日子，你提不相幹的人做什麽？這不是明顯的嘛，鋼鐵廠的能和當兵的比啊。”
王玉芬心裏介意，嘴上又不好說出來：“對，今天不提其他，那你們在這兒聊，我先去忙了。”
王玉芬找了街上幾個鄰居和自己娘家手藝好的姐妹一起過來幫忙燒飯。
宋愛國則帶著宋明年在街頭路口等候著，生怕他們摸不著路。
一大早上，宋愛國已經抽了兩卷旱煙，現在他嘴巴又有點沒味道，雖說在省城兩家婚事差不多確定好了，可人還沒到家裏，他這顆心就是定不下來。
也不知道陳道遠來了他們這小地方滿不滿意，還有老二家那媳婦，是個壞事的主兒，宋愛國擔心摸不要再生變故。
陳澈一家人還沒等到，他們倒先等到劉家寶了，他特意騎了摩托車，梳著小分頭，還打了蠟油，也不知道怎麽想的，將車開到宋明年麵前：“明年，聽說明月今天對象過來，我也不知道怎麽幫忙，他們幾點到火車站，我開摩托車去接他們一下。”
宋明年：“……”
任憑他性格脾氣再好，也忍不住發了火，劉家寶這是什麽意思？明明知道自家小妹曾經被他傷得有多深，現在還故意來說這種話。
他扭住劉家寶的衣領：“我家小妹已經跟你沒有任何關係，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們家人麵前。”
劉家寶並不生氣：“明年，我知道你們家怨恨我，可我是真心實意想幫明月做點事情，就當是我補償他吧。”
宋愛國抽完煙回來，就聽到
了劉家寶這話，一個多月前，他已經狠狠打過這小子一頓，現在連眼神都不想給：“我們家稀罕你的補償？趕緊開著你摩托車走，人家陳澈是開轎車的，不需要你這個摩托車。”
一句話將劉家寶說得麵紅耳赤，他爺爺他爸都是廠長，在宋莊街，他從小就有優越感，如今卻來了個比條件還要好的人。
之前他就聽他媽說過，省城有錢人家，結婚都開始租四輪轎車了。
劉家寶本來還覺得沒有必要，現在卻在心裏暗暗較勁，等他結婚，也要租一個四輪轎車。
上午10點多，宋明年終於看到前麵小路上，有一輛黑色轎車經過，他趕緊喊著宋愛國：“爸，他們到了。”
宋愛國將鞭炮擺好，人便招著手迎了上來，陳道遠要下車打招呼，宋愛國擺擺手讓他別下：“咱們到家再說，明年給你們在前麵帶路，我放一下鞭炮啊，這是我們這邊的風俗。”
陳道遠自從返鄉後，很少來到下麵地級市，一路上風景讓他不禁回憶了過往，心情十分舒暢的樣子：“愛國兄，真的麻煩到你們了。”
“怎麽能是麻煩呢，那你們先去家裏，明月他們在等著呢。”
宋明年騎著自行車在前麵帶路，車內坐著的除了陳道遠夫妻外，還有陳澈的外婆周老太太，以及他的舅媽秦小妹。
周茵茵回家說了在醫院見過陳澈對象後，老太太第二天一大早就殺了過去，把陳道遠和周芳罵了一頓：“人都帶到家裏也不通知我這個老太婆一聲，真的是人老了一點用都沒有。”
周芳冤枉啊，她不敢說陳澈這小子做了混事，隻說剛相親的，沒想到兩人一眼就情投意合，還來不及通知。
老太太知道他們過幾天要去女方家裏看看，她實在等不及了，也要一起跟來，順便把他舅媽秦小妹帶著一起看看。
如今人就要到宋家家門口，周芳反倒有些緊張，反複叮囑陳澈：“第一次到女方家裏，你嘴巴一定要勤快一些，多喊人，也不要一直冷著臉。”
老太太心裏也怕這茬：“小澈，你媽說得對，這是做親不是其它小事情，可不能跟在家裏一樣任性，不會笑也要裝著笑。”
“知道了。”陳澈坐著駕駛位置上，淡淡地說。
周芳來了脾氣：“瞧瞧，這是什麽態度啊，陳澈我不是跟你開玩笑，你要到了人家家裏還是這種態度，把這事給攪黃了，往後我就沒你這個兒子。”
他們說著話，車已經停在院門口的路上。
周芳再一抬頭，足足被嚇到了，路兩邊集滿了人，圍著車在對著他們說說笑笑。
王玉芬也站在了車門前，陳道遠從副駕駛下來，王玉芬擦了擦手中的水跟他握手。
這樣的場麵，陳道遠已經習以為常，隻是這次不是工作任務，是兒子結婚，他也沒了在單位的嚴肅，臉上帶著笑：“玉芬嬸，一切從簡就行。”
隻是圍觀眾人都深深吸了一口氣，這男人從儀態、衣著打扮一看就是個了不起的大人物。
再看從裏麵走出的小年輕，身姿挺拔，清雋風發，跟這小地方格格不入，仿佛是從畫裏麵走出來一樣。
王玉芬隻說明月那對象是從省城當兵，沒說這男人長得如此俊朗分明，氣質不凡。大家一致肯定，這絕不可能是普通當兵的。
又看到陳澈了，宋明月心情也很好，誰不愛看帥哥啊，她大方地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眼波流轉，微微一笑：“好久不見啊，陳澈。”
其實也沒多久，幾天而已。
“好久不見。”陳澈沒應付過這種場麵，不過看到宋明月，他心底並不難熬，反而有種放鬆感。
“這位就是我孫媳婦吧，長得真俊俏。”周芳為宋明月介紹，這是陳澈的外婆。
她是知道怎麽討老人家喜歡的，從陳澈身邊走去攙扶住老太太，又跟舅媽問了聲好。
王玉芬請他們進屋，尷尬地說：“這些都是街坊鄰居，喜歡湊熱鬧，對明月的事情比較好奇，大家不要介意啊。”
“不介意不介意，在我們老家也是這樣的，反而很有生活氣息。”周芳讓陳澈把帶的一些糖果分給前麵小孩子吃，並再次叮囑他麵帶笑容。
可小孩子見到他有些怕，眼神怯怯的，大人喊他們上前接都沒用，宋明月笑著從後麵拿過他的糖果盒子：“二毛，大娃，快來吃糖啊，我對象給的。”
宋明月他們就不怕了，幾個小孩跑上前，他們還沒見過這種鐵盒子包裝的糖果，捏在手裏，用大家都聽得到的聲音，套在宋明月耳邊悄悄地說：“明月姐姐，你對象長得好嚇人。”
他們也不知道對象是什麽意思，就知道麵前這男人看著唬人。
陳澈有些尷尬，他是不愛和人打交道，但是今日他已經在努力表現了。
哪知道宋明月反而很傲嬌，挽起他的手臂，“那是自然，我對象是當兵的，往後你們要是不聽話不認真學習，我就讓他抓你們去部隊。”
幾個小孩嚇得差點哭了，還是家長過去抱住。
陳澈忽然發現她還有幼稚的一麵，連幾歲的小孩她都能玩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