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玩玩而已
從柔軟舒適的大**醒來, 連漪抓了抓繚亂的頭發，打著哈欠下床順手搖了搖床邊懸掛的鈴。
不多時，房間大門被禮貌輕叩, 彬彬有禮的管家身後跟著幾位訓練有素的傭人魚貫而入, 連漪還在眯著眼刷牙的時候，有人在浴室調好水溫放了一浴缸的熱水, 有人點上香薰。
整個過程沒人發出多餘的一絲聲音。
“小姐，您看是否需要備車？”管家站在連漪身後幾步的距離，不卑不亢的語調是恰好能被聽見的音量。
“老爺和夫人吩咐過，要您今晚一同回老宅, 所以您可以不用去學校，已經安排好了下午五點的直升機送您回老宅。”
連漪刷牙的動作頓了頓, 隨後低頭漱漱口, 接過一旁傭人送上的毛巾擦了擦。
“跟他們說，我要期末考了, 得好好學習。”
她解著睡衣扣子, 臉上沒什麽表情。
做好事情的傭人逐漸垂著臉悄聲退出房間。
連漪扶上浴室的門把手時，回頭看了一眼還在靜候她後邊話的管家，眼眸微彎, “今晚要去同學家補習，何況老宅吃飯這種無聊的事情，我沒興趣。”
“是, 小姐。”管家微微頷首。
“讓司機等著吧，待會兒送我去學校。”
連漪關上浴室的門, 將脫下的睡衣隨手扔到一旁。
高級馥鬱的花香調暖香充斥著整間浴室, 她走進與孟洱租住單間大小差不多的浴缸，大半個身軀都泡在熱水裏時, 舒適地喟歎了一聲。
這枯燥無味的富家千金的生活啊——
還有兩年不到，就要說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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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過澡一臉神清氣爽的連漪終於有了笑臉，她坐到餐桌前看了眼時間，才十點不到，還早。
將清晨或許更早空運而來經過烹飪後的鱈魚吃得幹幹淨淨，連家司機終於迎來這位大小姐，一路平穩地將她送到望海中學的門口。
保安對於連漪這個點才出現已經是見怪不怪了。
連漪一路慢悠悠晃過寧靜的校園，直到抵達教學樓，才聽到熟悉的那些個講課聲。
她走進A5班時，還是很給麵子地喊了一聲報告，雖然腳步沒有絲毫停頓的意思，老師點點頭，講課聲音同樣沒有停頓地一直響著。
連漪的出現，還是讓整個A5班發生不小的**。
這兩天，有關她和謝泠的瓜在私底下真是傳瘋了。
雖說正主之一在學校裏不見了兩天吧，但架不住同學們的好奇心旺盛。
私底下的討論，已經進階到兩人其實地下戀了兩年，隨著畢業的日子越來越近，他們幹脆不藏了！
早戀本就是學生之間一個學校禁止、大多數人沒體驗過，但就是讓人忍不住關注八卦的一個話題，尤其謝泠和連漪都是學校裏的風雲人物。
盡管兩人的畫風南轅北轍，在這之前從沒人想過他們會有什麽可能性。
大家卷歸卷，但生活總是需要些調劑品。
現在正主終於齊了，哪怕就分心這麽一陣，都夠下課以後一頓八卦了。
連漪到自己位置坐下後，她的同桌還是坐得筆直，一副專心聽講的模樣，清冷臉龐上表情不帶絲毫變化，還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
她也不騷擾對方，隻不過是一手支臉，歪著腦袋盯著少年漂亮的臉蛋看。
又沒說話，難道看也有罪？
連漪看得越發理直氣壯。
直到坐姿端正、身形挺拔稍顯清瘦的少年忽然垂下眼，在筆記本上飛速寫了一行字後，將那頁紙一撕，隨後目光仍然看向講台。
卻緊抿著嘴，指腹抵著帶字的紙在課桌上滑動，將它推到連漪麵前。
連漪視線微垂看了眼紙，又抬眸不解地挑挑眉。
少年冷白的耳廓微紅，對比起冷漠的表情，讓她實在有些想笑，便大發慈悲地低下眼看看謝泠都寫了什麽。
‘不要這樣子影響別人，認真聽課。’
連漪嘴角翹了翹，正打算找支筆出來回複，翻了翻才發現課桌裏除了嶄新的書，一支筆都沒有，索性從謝泠桌上拿了支筆過來。
寫好回複後又把紙推到他麵前。
謝泠微微皺了皺眉，本不想理會，但連漪的目光始終帶著笑意看著他，猶如有實質一般，讓他無法集中注意力。
最後還是垂眸瞥了一眼，神色微頓了頓，冷著一張臉看向講台，絲毫沒有要搭理她的意思。
‘喲——好學生上課傳紙條誒。’
連漪看到他這反應，險些笑出聲，把紙條拿過來又寫了一句話。
但這次紙條推到謝泠麵前，他卻怎麽都不理會了，即便是要演算題目，將筆記本翻了一頁，那張紙條便被夾著看不見了。
連漪眨眨眼，怎麽逗一下就真有脾氣了啊。
她趴到桌上，視線向上抬打量著謝泠的冷臉，他思索時的眼神很認真，好似身邊一切事物都失去了存在感。
即使是一道對他而言沒什麽難度的題目，仍然習慣著多寫出幾種解題思路。
幾分鍾的時間過去，班上還是一片思考帶來的寂靜，隻偶爾響起筆尖觸及紙麵的沙沙聲。
謝泠已經擱下筆，眼角餘光瞥見少女毫不顧忌形象地趴在課桌上看著他的樣子，微卷長發搭在臉頰上，見他看過來，微圓眼眸彎了彎。
朝他做著口型，“快看呀。”
“……”
講台上老師正詢問是否有同學完成解題，謝泠原想示意的動作一頓，就感覺到手臂隔著衣物被戳了戳的觸感。
女孩的指尖還在固執的小幅度輕戳，好像隻要他不理會，就不罷休。
謝泠微微皺眉，他甚至隱隱慶幸連漪隻是做到這種程度，而沒有不尊重課堂，怕她萬一失去耐心，毫無顧忌地做些別的什麽事，隻好將筆記本那一頁翻了回來。
【中午和我去食堂一起吃飯，就不吵你。】
謝泠下意識想要拒絕，但看見連漪的笑眼，他忽然明白。
連漪這不是詢問他的意見，而是通知。
【嗯。】
將紙條推過去後，謝泠終於以一頓午飯換來這剩餘時間的安寧。
連漪見今日任務完成第一階段，將紙張拿起來撕成小碎片，又捏成個團，有些無聊地用筆尖戳著玩。
學習這種事情，有孟洱就夠了，她要不是還不想在劇情到來之前就提前體驗趕出家門套餐，這學都不想上。
尤其是每次月考和期末考，要想答出滿分卷子不難，可要怎麽做到空了一大半題目的情況下，剩下的答題部分還得控製好錯誤率，確保呈現出來的效果能夠‘笨’得真實。
真是一場又一場的考驗。
連漪無聊得胡思亂想之際，忽然感覺到身後有一道視線那叫一個專注。
從她進教室落座後就已經時不時看過來了。
“嘖。”
連漪倒想看看是誰這麽有勇氣，敢盯著她不放。
倏地一扭臉，在一群愕然過後下意識避開她視線的人群中，連漪看到了熟悉的麵容，自以為很有攻擊性的表情微微放鬆，又恢複一臉的無聊轉回來繼續戳紙團玩。
許清瑤剛想對連漪揚起笑臉，心底對於她回來卻一直沒給自己半個眼神的哀怨，瞬間被她看向自己帶來的欣喜衝淡。
剛想要揚起笑臉，嘴角的靦腆羞澀忽然僵住。
連漪就那麽看了一眼，然後在許清瑤眼中幾乎是冷淡漠然至極地轉了回去。
她本就偏柔弱清純的臉龐，隨著笑意僵在嘴角，平添一抹脆弱。
周圍的同學自然注意到了這一幕，八卦雷達瘋狂滴滴作響，互相眼神亂飛，彼此想說的話就像電報似的在眼神裏傳遞。
直到老師在講台上敲了敲黑板，才有所收斂地專心聽講。
“再過幾天就是期末考了！這道題的題型是你們最容易判斷失誤的，我隻講一次，到時候要是還有同學踩中陷阱，隻能說明他沒有認真聽講……”
許清瑤輕咬下唇，默默看著連漪的背影，順帶恨恨地剜了一眼謝泠。
她的同桌見狀，心有不忍地湊近些，小小聲說道：“清瑤，別難過，如果你害怕的話，以後在學校裏你要去哪兒都可以叫上我。”
同桌說完，對眼神有些茫然看來的許清瑤肯定地點點頭，便看向講台認真聽課。
許清瑤：“……”
啊？
…
下課鈴聲終於響起，熟悉的占用同學們五分鍾講完這道題的聲音響起，A5班的學生們沒有任何反應。
直到老師終於拿起桌上的卷子和教具宣布下課後，瞬間桌椅摩擦地麵的拖動聲響起，一群學生賽跑般衝出教室。
“要不你先去食堂，我送完卷子就過去。”
謝泠對上連漪的微圓眼眸時，頓了頓，“昨天黃老師讓我做的卷子，我要送過去讓他批改，要十分鍾左右。食堂晚一點的話，可能沒什麽菜了。”
“沒事，我在教室裏等你。”連漪笑了笑，“沒菜可以點小炒呀，你快去快回吧。”
有些驚訝於連漪變得好說話，謝泠拿出試卷，垂眸道：“嗯。”
走出教室時，他不知道為什麽，忽然想起昨晚連漪在臨下車時說的那句話，還有她當時無比認真的表情。
不止一次在心底自我要求別多想的少年，似乎還不清楚，有些時候，越是壓製自己的思緒，就越是容易胡思亂想。
沉浸在思緒中的謝泠和一群看起來氣勢不太好惹的學生擦肩而過，他沒分出一絲注意力，往教師辦公室走去。
自然也沒注意到這行人在他經過後，紛紛好奇扭頭打量的目光。
教室裏，許清瑤已經巴巴地走到連漪課桌前。
“連漪小姐……”她嗓音弱弱。
連漪頭也不抬，從口袋裏掏出個不知道是什麽ip的玩偶鑰匙扣，這還是昨天下午她被陳景澤帶去個電玩城抓的，就這麽個玩意兒，花了二十多個幣。
抓到最後連漪已經笑不出來了，還是強忍著笑意的陳景澤上手，連著抓出兩個鑰匙扣。
“送你的。”
連漪當然是兩個都搶走了，一看許清瑤這個樣子，她反正不知道對方為什麽動不動就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但隻要隨便塞點什麽東西給許清瑤——
她就安靜了。
果然，原本還想說些什麽的許清瑤接過鑰匙扣，前一秒還泛著哀愁的清麗麵容，下一秒就暈開淺淺笑意。
“真的是送給我的嗎！”許清瑤抑製不住聲音裏的驚喜和雀躍，雙手捧著鑰匙扣，輕聲道。
“對啊對啊。”連漪敷衍道：“這兩年讓你幫我做作業也辛苦了，就當做是謝禮吧。”
許清瑤抿了抿嘴，捏著鑰匙扣，指腹揉了揉掛在上麵的毛絨玩偶，小聲道：“不辛苦的……”
“這樣啊，正好這兩天還發了好幾張卷子是吧，你都給做了唄。”連漪托腮道。
“好。”
許清瑤沒有半點勉強，隻是看到她手裏無聊轉著的筆，那是謝泠的——
她語氣遲疑道：“這個謝泠……”
“許清瑤。”連漪歎口氣，拖長了尾音打斷她的話。
“大計，記得嗎？”
“可是……”
連漪看著她，暗歎是越來越不好糊弄了，於是聲音微微放低，“我準備和家裏要筆錢創業，但你知道的，期末考要是考得不好的話，他們肯定就拿這個當借口不給錢了。”
“所以……”許清瑤恍然大悟，隨後微微興奮地壓低聲音，“我明白了！我一定不會讓別人知道這件事的。”
她揉著鑰匙扣的玩偶，看了一眼謝泠的座位，在心底冷哼一聲。
區區一個工具人罷了。
“連漪！終於逮到你了！”
教室外，忽然傳來一道帶著笑意的大喊。
隨後便是三個看起來與連漪年紀相仿的女孩走了進來。
其餘人都堵在教室門口邊上，盡管都穿著望海的學生校服，但外套扣子大多都不正經地解著幾顆，姿態隨意地在門邊晃悠著說話，都有著一股子不好惹的架勢。
屬於是走在路上，普通學生見了都得低頭繞路的一幫人。
剛才喊話的女孩長相精致，修身的校服穿在她身上，就像是公主的禮服般，與她站在一起的兩個女生，盡管長相並不相同，卻都有著十分相似的氣場。
那是隻有從小便富養著才會有的驕傲大氣。
“我怎麽聽說你和謝泠扯上關係了啊？”她雙手撐在課桌上，與連漪說話的語氣十分熟稔。
看了眼這占據自己狐朋狗友位置的三個人，連漪嘴角微翹笑了笑，大方承認，“對啊。”
黎溪萊詫異地瞪大雙眼，“什麽啊，我還以為是那些人閑著沒事瞎傳的呢，你……”
她忍不住遲疑地看著連漪，語氣無比糾結。
“你真對他有意思？”
“真可惜。”另一個五官大氣，氣質有些倨傲的少女歎口氣，“我還想找個機會跟他表白呢，讓你先下手了。”
“不過你是怎麽看上他的，認真的嗎？”
她好奇的點，另外兩個女生一樣感到無比好奇。
畢竟認識了這麽久，她們其實都有點無法想象連漪談戀愛的樣子，打小連漪就是一霸，長大點吧，大家正是春心萌動的時候，少男少女難免會滋生曖昧情愫。
尤其是家裏都有意讓他們這一代人湊對，早早默許定下來的其實真不少。
隻有連漪是最特別的個例，在她眼裏，根本就沒什麽男女之分似的，圈子裏也不是沒人對連漪動過心思，奈何這位主腦回路愣是不在一個頻道。
她們都親眼見過一家裏做船業的小少爺，通紅著臉鼓起勇氣想把連漪堵在角落裏表白。
這辦法其實還是她們一群朋友出的招，打直球，必須打直球。
然後就看到連漪笑笑地招來保鏢，倒也沒對人做什麽，隻是上下掃了人一眼，就連說話時都帶著笑。
“上次砸了你的車還不夠？現在想堵我是吧，以後別讓我在雲海看見你玩車，見一次砸一次。”
這種離奇的腦回路，居然和一個家裏沒什麽錢，頂多長得還行、成績拔尖的謝泠扯上關係，看樣子還是她主動，誰不好奇啊！
連漪瞟了眼她們直白寫著八卦兩字的表情，嗯了聲。
“很認真啊，看不出來嗎，追著呢。”
這話一出，她們臉色微變了變，許清瑤本就素淨白皙的臉龐更是有些蒼白。
黎溪萊倒吸一口涼氣，皺眉道：“你不是吧，那薑……”
“哎，你別是寡了一整個青春期，現在想當戀愛腦了吧？”她改口的速度極快，未提及的名字就這麽被眾人忽略過去。
黎溪萊原本還沒把這件事太放在心上，但看著連漪這個反應，作為朋友，就忍不住想要勸上兩句。
富家千金愛上窮小子這種事，當狗血劇看看還行，真發生在身邊，如果是不熟的人甚至討厭的人，頂多當個笑料談資。
可要是連漪，那就不同了。
另外兩人也是同樣的表情，一臉的不讚同。
連漪微微仰起臉，朝她們笑了笑，“什麽啊——”
“隻是最近實在無聊，想玩點有意思的而已。”
“你們難道不覺得像這種高冷款，追到手再丟掉，是個很有趣的消遣嗎？”
她輕描淡寫的語氣，說著惡劣的話，卻讓幾個女生愣神過後，暗暗鬆了口氣。
黎溪萊笑了起來，“你別玩出火就行。”
“怎麽會。”
連漪眼眸微彎，往教室門外看了一眼，少年頎長清瘦的身影在一群人後麵若隱若現，她嘴角微翹，“你們不妨猜猜，我要多久才能把他追到手。”
“還是你會玩。”另一個長相精致的女孩笑道：“不過，謝泠這種的，確實值得花點心思，挺有挑戰性。”
“……我猜，這個寒假總能拿下吧。”
黎溪萊看了眼連漪，在倨傲女生猜測要三個月後，才壓低聲音道：“我相信連小漪，最多一個月！”
“到時候提分手，可千萬記得叫上我們一起看戲啊。”
連漪臉上的笑容很甜，“當然啦。”
她倒不指望自己真能追上謝泠，真千金的魚塘嘛，豈能輕易染指，不過就他那個知恩圖報的性格，對他好點，就又以為她是好人了。
摧毀他的認知，踐踏他的信任。
連漪對此很有自信，她不信，到了那個時候，謝泠還能做到感念這份消磨殆盡到幾乎全無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