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哄哄她
音樂社的活動室, 有人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飛速滑動。
拿出打鼓的手速,也沒能贏下保衛蘿卜的最新關卡。
遊戲失敗的效果音再一次在安靜的活動室響起,趙從韻氣得直跺腳, 在聽到屋外傳來的腳步聲時,又瞬間收斂神色, 下巴微抬, 一副高傲且淡然的模樣。
看到推門進來的人,她眉梢一抬,“怎麽又回來了?”
來人正是去而複返的陳徹,但臉上表情是晴轉多雲。
陳徹隨手把遮陽傘和鑰匙都丟茶幾,人往沙發上一坐, 靠在沙發上, 無處安放的長腿微微岔開, 腦袋仰著,喉結冷淡地凸起。
他閉著眼睛甩出一句,“睡覺。”
趙從韻走到這邊, 坐在他旁邊,“有空睡覺不如來練練歌?”
陳徹眼皮都沒動一下, 一副真要睡覺的模樣, “是我的覺不好睡,還是你的遊戲不好玩?”
趙從韻才發現自己的手機還停留在遊戲菜單的頁麵, 而且沒關音樂。她輕咳了聲,索性說:“這關太難過了,你幫我試試?”
閉著眼的人朝她伸出一隻手。
接過她手機,陳徹坐姿也沒變, 仍舊懶洋洋仰在沙發上,舉著手機玩。
遊戲開始, 誰都沒說話,陳徹沒心情聊天,趙從韻也安靜地看著他,活動室裏似乎隻剩下遊戲的音效聲。
她的視線,從手機屏幕,漸漸移到他英俊冷淡的側臉。
趙從韻忽然覺得很寧靜,就好像他們是親密的戀人,屋外的喧囂無關緊要。
最新的這一關,已經卡了她兩天,但這一刻,她希望今天也別贏,讓他多打上一會兒。
她想要多享受一刻這樣的寧靜。
她的視線,停留在他眼角下方那張兔子貼紙上。
寧靜的心境泛起漣漪,趙從韻俯身過去,伸手想要揭掉,卻在即將觸碰到他的臉時,被他抬手擋住。
遊戲的操控中止,蘿卜被兔子吃掉,但無人關心。
陳徹抬眼,目光冷淡地看她:“做什麽?”
“貼著不難受嗎?”她的聲音還算鎮定。
“哦。”他回了個沒什麽意義的音節,停在遊戲失敗頁麵的手機塞到她手裏,再推開,起身和她拉開距離。
“你還沒幫我打通關。”
“我菜,你找其他人。”陳徹拎起茶幾上的鑰匙和遮陽傘,沒什麽情緒地丟下一句,“走了。”
趙從韻看著他的背影,突然後悔做出這樣的舉動,急於挽留他,她並不冷靜地喊了聲:“你不睡覺了?”
陳徹頭也沒回,聲音像是沒睡醒般的懶散,卻也冷淡:“你打遊戲太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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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動會頭天晚上仍要上晚修,但白天鬧騰一天,關在教室也必不可能精心學習,學校也放任,於是有些班級已經組織,用教室的多媒體看電影。
5班就是其中一個,早在昨天,班長盧高峰就把幾部待選電影寫在黑板上,大家投票決定看哪部。
一部懸疑恐怖電影得到最高票數。
女主開局就被人捅死,無限次重生後當天早上,又反複被凶手用各種辦法謀殺的故事。
昏暗光線,背景音,詭異笑臉麵具,烘托出恐怖氛圍,電影開場沒幾分鍾,就有膽小的女生被嚇到尖叫。
坐在陳徹前排的簡陽光,是叫聲最大的那個。因為太吵,被祝佳唯幾度嫌棄:“你一驚一乍的反應,比凶手還嚇人。”
“我害怕啊!”簡陽光上一秒理直氣壯,下一秒又因為電影畫麵嚇彎了腰,瑟瑟發抖,背對熒幕,托孤般囑咐她,“這段高能過去再叫我。”
“瞧你這點出息。”祝佳唯語氣嫌棄,但還是在凶手離開後,拍了拍他的手臂,提醒他可以接著往下看。
塗然也是膽小鬼大軍的一員,和簡陽光一開始就強烈反對看恐怖電影不一樣,她恰恰把票投給了這部片子,俗稱人菜癮大。
但是今晚,她並沒有什麽心情看電影。
她和陳徹已經一天沒怎麽說話了。
從上午他去找趙從韻拿回鑰匙,他人就沒再回看台,中午吃飯也不在,回教室才發現,他趴在桌子上睡覺。
以為他不舒服,塗然便走過去,詢問關心了一句。而他隻是冷淡地回了句“沒事”。
疏遠的態度太明顯,本就敏感的塗然,立刻就察覺。
他臉上的兔子貼紙也不知道在什麽時候被撕下,盡管知道撕下來也很正常,但塗然莫名地就是覺得難過。
是她做錯了什麽事嗎?還是她心裏的陰暗想法被他發現了?
塗然沒什麽精神地低下頭,抬手揭下臉上的兔子貼紙。
多媒體熒幕播放著正恐怖的電影橋段,簡陽光又被嚇得大呼小叫,教室裏吵吵嚷嚷的。
陳徹被吵得心煩,餘光瞥了眼身邊的人,她耷拉著腦袋,垂下的長發遮住了大半的側臉,瞧不見她的表情,隻露出一截白皙修長的脖頸。
是在害怕嗎?
陳徹抄在兜裏的手指動了動,要伸過去時,眼前卻又閃過上午在梧桐樹下看到的那一幕。
懸在半空中的手頓住,手指蜷縮,最終收回。
他看了眼前排幾乎要縮到桌子底下的簡陽光,又看了眼一臉坦**無畏的祝佳唯,想了想,離開座位,到簡陽光座位旁,踢了踢他的椅子腿,“起來。”
簡陽光正被電影嚇得瑟瑟發抖,抬頭又看見好兄弟冷著臉,一副隨時要把他帶走的樣子,一時都分不清是電影裏的殺人凶手更可怕,還是他更可怕。
“幹、幹嘛?”簡陽光眼淚都快嚇出來了。
陳徹卻沒看他,目光在祝佳唯身上,“和我換個座位?”
祝佳唯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過沒拒絕,她早煩了又膽小又吵的簡陽光。
兩人換了座位。
塗然抬頭,看著他在祝佳唯位置上坐下,而他的目光,沒一刻在她身上停留。
她低下眼睛,不再去看他冷漠的背影,眼睛卻還是不受控製熱起來。
教室外的梧桐,在靜寂的夜裏無聲佇立,月亮孤獨地懸在天際,清冷的月光灑在枝頭,酸澀悄悄發酵,無人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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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第二天上午,塗依譁然和陳徹也沒怎麽說話。
連大大咧咧的簡陽光,都發現這兩人之間的氣氛不大對。他去問塗然,是不是和陳徹吵架了,隻得到一個沒有的回答。
整個人都蔫吧了,還說沒事兒呢。簡陽光沒信,又跑去問陳徹。
陳徹這會兒正懶洋洋靠在梧桐樹下的長椅上,長腿抻著敞開,兩手抄在褲兜,看上去像是挺悠閑地曬太陽。不過太陽也曬不到他身上。
他原本是漫無目的在學校裏散散步,走著走著就走到昨天塗然和周楚以聊天的這地方來了,還擱這坐下了,搞得跟什麽“聖地巡禮”一樣,他覺得自己指定是有什麽毛病。
但心裏就是不爽,跟打翻了什麽東西又撿不起來似的,堵得慌。
“沒事。”陳徹的回答和塗然無而異。
簡陽光呸了聲,說:“傻子都能看出來你們倆有點什麽事。”
陳徹沒什麽情緒地耷拉著眼皮,“你挺有自知之明。”
“啥?”簡陽光一時沒轉過彎,琢磨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貨是在罵他傻,沒好氣搡了下他的肩膀,又說,“兔妹看起來挺不開心的,你不去哄哄她?”
把鬱悶的小偶像晾在那,這可不是他會做的事。
“她不開心?”她昨天不還和周楚以聊得挺開心的?
某人自己都沒意識到這想法裏摻了多少酸。
簡陽光哼哧笑了聲,在他旁邊坐下,欠了吧唧地說:“阿徹,咱倆一個傻一個瞎,真心絕配,不愧是好兄弟。”
被暗罵瞎子的人冷冷瞥他一眼,不過反常地沒去揍他。過了會兒,從囁嚅的嘴唇間,別扭吐出一句,“她怎麽不開心?”
簡陽光說:“十有八九因為你唄,你沒覺得這姑娘頂會看人眼色,剛認識那會兒,以為你討厭她,還很委屈地跟我說呢。”
他才說完,陳徹就起身走了。
簡陽光連忙問:“你去哪?”
陳徹頭也沒回:“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