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女裝江(完)
耐心等著唐果伸手的時候,江於盡視線裏多出另一隻手,他順著看過去,看到的就是直直盯著他的溫陽。
這個人也腳軟站不穩?
熱心市民江對除雇主之外的人沒有任何優待,非常狠心地隻拉起了唐果,旁邊的人隻能靠自己站起來。
扶著自己的手細長卻有力,唐果身體還抖著,臉脖子卻不住地發燙。
上麵的人久久沒有聽到下麵的人的回應,於是小心打開一條門縫往下看,看到的就是站在大廳裏的三個人。
莫名多出一個陌生人,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大廳的窗戶已經破掉,原本是大廳主要光源的吊燈也已經垂落到地上,下麵好像還壓著什麽東西,很明顯是發生了什麽事。
雖然不太明白吊燈是怎麽掉下去的,總之這裏已經不安全,外麵也出不去,上麵的人招呼他們上去二樓,至少能躲一會是一會兒。
唐果也被帶著上去。她上去後仍然處在剛才的後怕中,但已經沒在發抖,緊緊跟在江於盡身邊。
隻要跟在這個人身邊,心裏就莫名有種安定感。
一個穿著綠蓬蓬裙的女生遞給她一杯水:“不要害怕,我們打給特搜局,他們說已經派人過來了。”
她說:“水放了有一會兒,可能不太熱了。”
這個房間裏的都是認識了好幾年的朋友。唐果接過水,慢慢喝了一口,似乎也沒怕得像剛才那麽厲害了。
江於盡看向她。
迎著他的視線,唐果沉默了一會兒,又像是在思考,之後說:“你的任務結束了。”
“謝謝。”
她這次說話依然緩慢,但並不磕巴,很明確地表達出了自己的意思。
江於盡笑了下。
“裏麵有人嗎?這裏是特搜隊,有人請回答!”
房間外傳來聲音,房間裏的人迅速反應過來,打開門揮手:“在這裏!”
唐果也看到了下麵的人。是今天她看到的穿著便服的兩個奇怪的人之一,隻是對方看起來沒有之前那麽幹淨,衣服上帶血,臉上有傷。
特搜隊的人告訴他們會帶他們離開。
一樓已經完全完成了清除,算是安全,但仍然有已經上樓的腐狼再次折返的危險,從樓上跳下對這些客人來說還是難度過高,他隻能帶著這些客人去一樓,直到真正看著他們離開酒店。
江於盡混在人堆裏跟著往外走。
這次這堆人數不算少,有腐狼折返的概率倍增,特搜隊的人警惕地注意著四周。
他們這次來本來隻是查個人,沒想到會突發這樣的情況。
腐狼數量過多,這裏一定有狼王,但他們還需要疏散客人,完全沒有精力去顧及狼王。他們已經聯係了總部請求支援,結果對方直接派了隊長過來,但是對方處理手上的事還需要一段時間,這段時間內隻能他們自己撐。
不能讓腐狼跑出危及到酒店外的其他人,他們沒有拆掉鋼化玻璃,而是找人問到一個工作人員專用的後門,所有客人都從後門疏散。
去到後門依舊需要經過大堂,幾個人看著,毛骨悚然。
跟他們來時的樣子不同,這個時候的大堂已經完全大變樣,不像之前那麽富麗堂皇中又透著點清新自然,到處都是紅黃的痕跡,沙發上還有抓痕,桌子橫倒在地上。
大堂裏還有其他人,手上托著西裝,看上去並不打算離開,反而準備走進電梯。
在走進電梯前一刻,對方轉身,精準看了過來。
江於盡真真很明顯地看到對方的眼睛從暗到亮,之後用一種很難想象的速度迅速拿起手機拍照。
手機哢哢響,像是幾十連拍,聲音微小,但是在安靜的空間內仍然能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其他人看了過去。
這個一向不太懂禮貌叫什麽的人這次看上去像是想要禮貌打招呼。
在對方喊出自己名字之前,江於盡火速上前捂嘴。
難得的禮貌被強硬地塞回,陸東城低頭,手剛好搭在身邊人肩上。
對方很明顯的脫離了特搜隊的人能夠保護的範圍內,唐果焦急喊:“那邊危……”
特搜隊的人說:“在那個人身邊更安全。”
雖然不太明白現在這情況,但是對麵兩個人明顯認識。單純論實力來說,在陸東城身邊確實比在他們身邊安全得多。
江於盡仍然死死捂著身邊人的嘴,對他們揮手,意思是自己等會兒再走。
特搜隊的人保護民眾,但也尊重民眾的個人意願,確認對方情況安全後就點頭離開。
一堆年輕人離開的時候還頻頻轉頭看向這邊。
特搜隊的人沒搞懂現在的情況,實話實說他們也沒太搞懂。
直到所有人的身影消失在視線範圍內,江於盡這才收回了捂著人嘴的手,之後又把手一伸:“手機。”
他很明顯是要刪照片。
重新獲得說話權,陸東城開口第一句就直接回避了他的話,說:“我在上麵有房間,去裏麵敘舊?”
不遠處有腳步聲傳來,又一隊客人開始出現。
兩個人進了電梯。
進了電梯,陸東城按下樓層鍵,在江於盡繼續開口要手機之前說:“這身很適合。”
他笑說:“今天很漂亮。”
江於盡拍開他放自己肩上的手,上上下下掃了他幾眼:“你是變態嗎?”
他說完後就意識到自己問了個傻問題。
這個人確實是變態。
陸東城看上去心情很好,笑著不反駁。
這個人笑起來更像個變態。
樓層到了,電梯發出一聲響,之後電梯門打開。
電梯門打開的瞬間,一個帶著濃烈的腐爛氣味的黑影竄出,陸東城的手微抬,腐狼甚至還沒來得及靠近就直接飛出,背脊狠狠抵在走廊上,整個頭直接炸開。
血肉飛濺,走廊難以幸免,但是站在電梯裏的人卻完好無損。
陸東城體貼道:“不能把裙子弄髒了。”
看得出來他確實很喜歡這條裙子。江於盡嘴角微微**,說:“要不給你穿?”
陸東城:“還是穿你身上適合。”
江於盡笑著捏上他的手腕。
他動起手來是絲毫不摻水分,“哢”的一聲後,原本正常的手腕軟軟垂下。
陸東城表情不變,又自己把手接上了,還順手掏出房卡打開了門。
他很紳士地讓江於盡先進。
站在後麵,他這才看清對方脖頸上係了一條黑絲帶,打了個蝴蝶結,絲帶尾端很長,一直垂到蒼白的背脊上。
他主動把手機遞給江於盡。
江於盡低頭刪照片,白發向兩邊垂下,黑色絲帶更加顯眼。
陸東城低頭輕嗅著,近乎虔誠地捧起絲帶。
江於盡還在對著手機點點點,注意到後麵的動靜,淡著聲音說:“你要是再敢碰一下,我就敢用這東西勒死你。”
變態是真的變態,剛才那麽短的時間內,這個人居然拍了一百多張照片,刪起來都很費勁。
陸東城把絲帶解開了。
絲帶是用來遮喉結的,在脖子上纏了兩圈,解開後就緩緩垂下,不斷往下飄,被他接住了。
“……”
江於盡安靜刪完最後一張照片,之後直接把手機一扔,反手拿過身後人手上的絲帶就迅速勒上對方的脖頸。
他的力道很大,直接帶著陸東城往後退了幾步,旁邊的椅子腿一絆,兩個人直接跌沙發上。
陸東城能穩住,但放任自己這樣倒下,江於盡專心勒人,完全不管周遭環境。
躺沙發上的人原本正常膚色的脖頸變得紅色一片,江於盡垂頭看著身下人,白色長發落在對方臉上,他笑說:“看你這麽喜歡這東西,就焊你脖子上吧。”
絲帶逐漸收緊的時候,酒店另一側傳來淒厲的狼嚎,整個酒店都像是**了起來,之後恢複了平靜。
脖子被人勒著,分明很痛苦,陸東城卻奇異地笑了。
門外傳來猛烈的撞擊聲,還伴隨著爪子在門上撓動的聲音。
是腐狼聞著味道找來了,房間裏的兩個人的表情都沒變化。
走廊外傳來腳步聲。
聽到腳步聲的瞬間,江於盡眼尾狠狠一跳。趁著這個空隙,陸東城迅速翻身,兩個人上下位置顛倒。
陸東城單手拿下脖頸上的黑色絲綢帶,係上身下人手腕。
外麵撞門聲還在繼續,腳步聲越來越近,放平時江於盡高低得給上麵的人直接掐死,現在他隻覺得世界虛假,生活無望,甚至想找理發店老板借根煙。
門被撞破,帶著自己專屬氣味的腐狼衝進房間內,在襲擊房間裏的人之前,被一個匕首直接穿透了頭,徹底沒了生息。
徐同歸在不久前趕到酒店,把狼王解決後又幫助其他人清理剩下的腐狼,這是酒店最高層,也是需要清理的最後一層。
把匕首從腐狼裏拔出,他側頭看向房間,一眼就看到了沙發上的兩個人。被壓在沙發上的人一頭白發披散,手腕已經被絲帶係了一半。
注意到不遠處的人投來的視線,江於盡緩慢閉眼。
這他媽的世界還是趁早玩完吧。
陸東城同樣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人,表情略微變化,但手上動作依然沒有收斂。
“江於盡,”站在不遠處的男人暫時沒有動作,喘了口氣,問,“這是你的新男朋友嗎?”
市民江當即示意不是,語氣無起伏。
就這麽一眨眼的時間,原本還在沙發上的陸東城被帶著飛出去老遠,撞破了種著植物的花盆,花盆碎裂的聲音響起。
徐同歸已經放棄了用武器,匕首扔在一邊,直接一拳打向陸東城,陸東城也一腳踢上他的膝蓋。
兩個人依舊沒有停,房間裏有遊泳池,他們一連打到了泳池邊。
徐同歸掐著陸東城的頭,手臂上青筋暴起,直接把人死死按進了水裏。
水麵不斷激**著水花,陸東城原本已經被江於盡勒得呼吸紊亂,在水裏咳了聲,聲音穿透水麵傳進耳朵裏,徐同歸依舊沒有放手。
“徐隊!!”
走廊傳來一陣急促腳步聲,之後聽到花瓶碎裂的聲音的特搜隊的人出現在門口,最先看到的是屋內淩亂的場麵還有生無可戀躺沙發上的人,之後聽到一陣溺水聲。
遊泳池邊有人,徐大隊長正在池邊把人狠狠按進水裏。
——特搜隊的人多看了兩眼,被按進水裏的確實是個人無疑,衣服還很眼熟。
意識到被按進水裏的是誰,他快速上前,結果發現根本勸不動也攔不住。
躺沙發上思考完鹹魚人生的市民江慢吞吞坐起來,喊了聲:“徐同歸。”
徐同歸收手了。
害怕他想不開再次動手,雖然不太明白現在到底是個什麽情況,但是特搜隊的人還是很有眼力見地編了個借口把陸東城帶走。
他原本還在想這個人被淹水裏會不會出現什麽異常,結果起來後就咳了幾聲,還記得撿起被扔在一邊的手機,和坐沙發上的人打招呼。
徐同歸看上去又想動手了。
把空間留給房間裏的兩個人,特搜隊的人趕緊帶著人走了。
看向站在一邊的徐同歸,整件事情很難解釋,江於盡於是很概括地說:“說來話長,總之都是因為一個委托。”
確實很概括。
徐同歸先是仔細看了他一會兒,確認沒看到什麽傷後轉身走向洗手台,仔細洗幹淨了手再擦幹。
江於盡就這樣看著他靠近,一直走到沙發邊停下。
徐同歸半跪著彎下腰解開他手上的絲帶,之後抬眼問:“這個原本是哪的?”
江於盡很配合地指了下自己脖子,之後補充說:“現在也用不上……”
徐同歸站起身來,略微彎腰撥開他披散的頭發。
他開始係絲帶,還在後麵打了個蝴蝶結,鋒銳眉眼低垂,一派認真。
這個人很認真地係了一個很醜的蝴蝶結。
轉頭透過鏡子看到自己後脖頸上的蝴蝶結,江於盡豎起大拇指,違心誇讚道:“真好看。”
受到誇獎,徐同歸嘴角略微彎了下,之後又收起,伸出手問:“站得起來嗎?”
江於盡私以為自己還沒那麽虛。他自己站起來,之後問:“你工作呢?”
“工作結束了。”徐同歸說,“剛才這是最後一隻需要解決的異種。”
江於盡輕聲咳了聲,用工作支開人的大作戰宣告失敗。
“你等會兒去哪,”徐同歸快速看了眼對方身下綻開的黑色長裙裙擺,說,“我送你。”
江於盡原本的打算是委托結束後就去找個地方睡一晚順帶換身衣服。但是經曆在一個酒店撞見兩個熟人後,他對“這個城市很小”的認知進一步加深,覺得可能不太適合穿成這樣去找地方睡。
回家是不可能回家的,現在這個點高中生已經回家,他沒想讓高中生在開口叫他爸之前先喊他一聲媽。
徐同歸垂眼說:“我住的地方就在這附近。”
江於盡抬眼看他。
時隔很久,市民江再次坐上了徐大隊長的副駕。
他來酒店的時候還是下午,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大半。
熟練係上安全帶,他是絲毫不見外,低頭就開始消消樂。
他容易暈車,於是車窗留了一條不算大的縫,晚上降溫快,外麵的風順著這條縫灌進來,居然有點絲絲的冷意。
鼻子被頭發絲撓了幾下,江於盡消消樂的手一滑,發出了打噴嚏的“阿秋”聲,動物還消錯了位。
前麵遇上紅燈,徐同歸側過身把製服外套遞給身邊人。
江於盡老實穿上。衣服挺好,就是袖子有些長,袖口老跟手機屏幕打架,徐同歸側過身幫他挽了兩圈。
一關落敗,體力全無,市民江放下手機,低頭看了眼身上衣服,還看到了胸口一側的編號,笑了下:“挺好,這下我就是江大隊長了。”
他衣服一穿還真演上,擺手說:“小徐,趕緊點把我上個月工資結了。”
很顯然徐大隊長變成了徐小文員。
徐同歸點頭:“嗯。”
江大隊長領導點頭,表示滿意。
徐小文員確實沒說謊,他住的地方離酒店真挺近,開車十幾分鍾就到。
坐電梯上樓的時候,江於盡沒忍住打了個嗬欠。
一邊的徐同歸低頭看向他的頭發,看了挺久。他很大方地把頭發放到對方手裏,說:“這是假毛,看起來挺真的吧。”
徐同歸慢慢摸了下,若有所思點頭。
樓層到了,江於盡走下電梯。
對方的房子隻能說是毫不意外的黑白灰,大概是大部分時間都在工作的緣故,房子裏整潔得像樣板房。
大概唯一不同的就是坐在沙發上的大鵝,身上絨毛是跟房間格格不入的暖色調。
徐同歸說:“大白原本是放在辦公室。”
結果放到辦公室不到兩天,他發現就連其他科室的人也會過來悄悄摸摸揉揉,於是帶了回來。
江於盡很禮貌地跟好久不見的大白打招呼。
剛在酒店遇到了多少有些惡心的生物,進門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身上隻有一條裙子的市民江率先霸占了徐隊的一件襯衫和長褲。
和他自己老是皺巴巴的衣服不一樣,襯衫和長褲都很整齊,沒什麽褶皺。
第一次見到不皺的襯衫,市民江發出見到神跡的聲音。
他小心地捧著神跡去洗澡了。
徐小文員跟在後麵給他找出毛巾調好水溫,但是最後沒找到新的沐浴露和洗發水。好在隨遇而安·江並不在意這些,帶著神跡走進浴室。
徐同歸是在對方洗完澡後去洗的澡,出來的時候沒聽見消消樂的聲音,有些意外。
“媽!你讓兒子過得好苦!”
“……”
沒有消消樂,但是有肥皂劇。
坐沙發上的人抱著大鵝,看電視看得聚精會神,平時跟沒睡醒一樣的眼睛現在睜得老大,看到他來後往旁邊挪了一下,拍拍身邊的位置,示意他在這邊坐下。
一切熱情的背後都另有隱情。
看電視的人由坐變躺,原本的電視搭子成了新鮮出爐的搭腿工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