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隱秘
第二天是真的睡到快要中午才起來,寧歲人還睡眼惺忪地躺著,拿起手機看了眼,差不多十一點。
梁馨月不在,俞沁和畢佳茜在底下挨在一起看校園偶像劇,看得兩眼發光。
聽到寧歲慢悠悠從上鋪爬下來的動靜,兩人不約而同地回頭。
畢佳茜隨口一問:“歲,我倆昨天睡得早,你昨晚幾點回來的啊?”
寧歲稍頓一瞬:“一點多吧。”
俞沁:“好玩不?”
寧歲點點頭,想說什麽還是按住,舔了下唇角:“挺好玩的。”
順著就看到她倆桌前那個平板視頻裏的情景,男主和女主在圖書館的角落裏偷偷接吻,禁欲又纏綿。
寧歲心裏下意識跳了一下,畢佳茜的視線也跟著被吸引過去,注意力又被拽回劇情:“啊啊啊啊,親了親了!”
作為十八年母胎solo的單身狗,畢佳茜很有求知欲:“沁寶,第一次接吻到底啥感覺?”
俞沁為數不多的可憐經驗都給了渣男,但她的確是現在這個寢室裏唯一接過吻的人。
將近半年,俞沁也早就放下了方穆焯,於是隻是客觀地回憶:“怎麽說呢?很難描述誒,就覺得渾身過電吧。”
“咦~~”畢佳茜誇張地抖了抖肩膀,“真的這樣嗎?”
寧歲洗臉刷牙,利索地換好外出的衣服,收拾整理要去圖書館學習的東西,期間她們一直在侃侃而談。
寧歲本來佯裝心無旁騖,但還是被迫聽了一耳朵,準備出去的時候俞沁還在說:“反正,和喜歡的人接吻,是怎樣都不會厭倦的啦。”
寧歲約了胡珂爾中午吃飯,正值元旦假期,學生們有的回家有的出去玩,食堂裏有不少的位置空缺。
勺園的環境還不錯,是那種和餐館一樣的四人方桌,可以叫服務員直接點菜。
菜單上有不少大菜,胡珂爾倒是挺精神的,完全看不出昨晚醉了酒。不過寧歲也隻是聽謝屹忱提了一嘴,並不知道她到底喝到了什麽程度。
胡珂爾在翻看菜單,寧歲坐她對麵,挺百無聊賴的模樣。以前她倆出去都是胡珂爾代勞拿主意點菜,反正她倆口味也相近。
隻不過今天有點不太尋常,胡珂爾抬頭看了她幾次,眼神都有些閃爍。
寧歲不知道是因為自己打算攤牌還是怎麽回事,莫名被她搞得有些心虛:“幹嘛?”
胡珂爾等服務員離開之後,才意味複雜地歎了口氣:“我要跟你坦白一件事。”
寧歲動作一頓:“嗯?”
胡珂爾說:“我幹了一件蠢事。”
寧歲打量她一眼,說實話,就這狀態,她還真有點猜不透,隨口一謅:“怎麽,你又把防狼噴霧噴自己臉上了?”
“比這還蠢。”胡珂爾拆開麵前的一次性筷子,十分此地無銀地舉手強調,“但我發誓,我真的是不小心的!”
寧歲很知道怎麽拿捏她,就這麽看著她,也不說話,胡珂爾瞬間底氣不足,嗓音極其含糊地招了:“我就,無意中……親了表哥一口。”
寧歲不知道為什麽,今天全世界都在跟她提什麽親不親的,霎那間的反應也是非常真實地倒吸了一口冷氣。
兩人麵麵相覷,寧歲想站在她那邊也挺為難,語氣幽幽:“那確實,是挺不小心的。”
胡珂爾:“……”
事情的發展走向就是很撲朔迷離。
昨晚她和寧歲走散之後,就一直跟著杜駿年。
說實話,胡珂爾對杜駿年很有好感,覺得他不僅脾氣溫和,還很會照顧人。
不過,相處的時候也沒想那麽多。胡珂爾雖然言之鑿鑿要給上官雲決改姓,但她也隻敢口嗨。
對於她來說,杜駿年是謝屹忱的表哥,又是閃映老板,雖然人前挺平易近人的,但人後肯定是幹練精英,每年賺的錢比她爸媽多多了,兩人壓根就不在同一社會層級。
原本杜駿年帶著她在前排聽歌,後來她嫌站著累,他就陪她出來,在草地上坐著。
他們一邊聽歌一邊聊天。
杜駿年給她講了這幾年創業的一些經曆,胡珂爾喝著酒饒有興致地聽著,也分享一點兒自己的校園生活。杜駿年比她大八歲,但是說實話,胡珂爾倒沒覺得和他有什麽代溝,反而挺聊得來的。
但後來不知道是不是有點上頭,還是周圍環境熱鬧得讓她有種空落落的感覺,在臨近跨年的時候,胡珂爾給許卓打了一通電話。
其實也沒什麽目的,單純想聽聽許卓的聲音,看看他過得好不好。
誰知這電話是別人接的,而且這個人胡珂爾還認識——是趙穎瑤。
那頭有人親切喊她“寶貝兒”,她還嗲嗲隔空應了一聲。
在雲南畢業旅行的時候胡珂爾就很不爽這個人,誰知會在這種時候狹路相逢。後來許卓拿過電話才解釋,他們這是留學生一起在家裏辦party,他剛才去洗手間了,電話留在外麵。
胡珂爾隻知道趙穎瑤也出國,但是沒想到他們居然還有聯係,而且關係好到能邀請她一起來跨年派對。
不由得聯係到之前確實有幾次看到他倆給對方朋友圈點讚,當時胡珂爾還沒多想。但要說有點什麽,又沒有任何證據能佐證,唯一就是有個想法縈繞心頭——分手也不過這麽短的時間,怎麽感覺他又要有新歡了?
“反正我多少是有點被刺激到了吧。”胡珂爾心虛地說,“後來新年鍾聲敲響的時候,旁邊有好多人都在擁吻,我就有樣學樣抱著表哥也啃了一口。”
寧歲:“……”
你別太荒謬。
胡珂爾也說不清楚,昨晚她確實喝多了,真不記得自己的心路曆程到底是怎樣,但是親那一下的印象是很深的,她整個人都撲過去了,然後應該親到嘴了,反正碰到的地方感覺很軟。
寧歲默了好一會兒:“表哥什麽反應?”
這正是胡珂爾有點繃不住的地方——她不記得杜駿年什麽反應。
雖然加了微信好友,但他讓司機把她送回學校之後,兩個人也沒有再互發消息。
胡珂爾很糾結,要不要給他道個歉,後來一想,道歉肯定會讓雙方更尷尬。
還是算了……吧。
嗚嗚。
生平第一次真正對人耍流氓,小胡蘿卜同誌的心情極為複雜。
但她不知道,她的心情即將更為複雜。
點的菜都上了大半,滋滋地冒著熱氣,其實有點多了,寧歲坐在對麵,看著手機,雙頰神色飽滿、思緒有點飄忽的模樣,胡珂爾戳了戳她:“你想啥呢?”
寧歲放下手機:“菜點多了,你介意再來一個人嗎?”
胡珂爾愣了愣:“誰?”
寧歲低頭喝了一口奶昔,溫吞地拋出一句天雷:“我男朋友。”
胡珂爾手上夾著的菜啪的掉到了碗裏,以為自己聽錯:“什麽東西?”
“嗯。”寧歲鎮靜且肯定地點了點頭,“你沒聽錯。”
“……”
後麵的二十分鍾,兩人都保持著格外微妙的狀態。
一天之內連續被砸兩個天雷,胡珂爾也有點暈頭轉向。
所以當謝屹忱出現的時候,她腦子還沒轉過來,很訝異,以為他隻是單純來京大食堂吃飯,無意中偶遇到她們。
直到謝屹忱不緊不慢在寧歲身邊找了個位置坐下,胡珂爾才警惕地發覺事情有點不妙。
“你剛跟我說,你要介紹個人?”胡珂爾看著寧歲,盡力維持語氣平穩,“人呢?”
寧歲沒說話,看了謝屹忱一眼。
好像什麽都沒說,又好像什麽都說了。
胡珂爾的表情已經有點震裂了,拿起筷子朝謝屹忱那顫巍巍點了下:“我隻看到了一棵眼熟的清大校草。”
寧歲若無其事地咽了口口水:“那可能……就是他吧。”
胡珂爾:“……”
謝屹忱早上八點就起床了,實驗室有點事情,先跑過去忙了一趟,這才歇下來,發微信問寧歲在哪,她說和胡珂爾吃飯,他就順著找過來了。
人剛進來的時候就很顯眼,穿著一件黑色的工裝飛行夾克,身高腿長,閑庭信步的模樣。走廊兩旁桌子上有女生立馬就看過去了,謝屹忱倒是不在意,隨手拉開寧歲旁邊的椅子,敞著雙腿就坐了下來。
他裏麵穿的是一件純色白長袖,不知道是早上出門太匆忙還是怎麽回事,沒戴圍巾,正好露出嶙峋微突的喉結,寧歲往那邊看了一眼,下意識小聲:“就穿這麽點,你冷不冷啊?”
謝屹忱朝她笑了下,挪著椅子又坐近一點兒:“還好。”
他額前的碎發被風吹得野勁不馴,但和眸色一樣都是很正宗的黑色,寧歲其實挺好奇他頭發摸上去到底是什麽感覺,昨天晚上好像沒顧得上觀察這個。
謝屹忱似乎察覺到她的注意點,意味不明地撩了下眼皮:“想摸就摸。”
沒想到內心想法會被他完全洞悉,寧歲心裏猛地跳了下。
矢口否認的話說不出口,於是故作平靜地收回視線:“那,之後再說。”
“……”
胡珂爾覺得自己被喂了好大一口狗糧。
其實現在她也算是緩下來了,之前謝屹忱生日的時候,胡珂爾就覺得自己好像觀察到了什麽蛛絲馬跡,畢竟那個五角星氣球太亮眼了,不過她還是沒往那方向去猜,畢竟這倆人單拎出來哪個是好搞的類型?
但是事實證明她的猜測也不是沒根據,現在兩人真坐一起了,胡珂爾覺得也完全合理,看上去就挺般配。不然隔壁桌那幾個人怎麽一直偷偷往這邊看。
但她還是忍不住問寧歲:“什麽時候的事?運動會你不是還說沒什麽的嗎?!”
從那時候到現在,這倆人居然在她眼皮子底下搞上她都不知道,胡珂爾覺得自己簡直像個大傻逼。
這會兒寧歲耳朵裹在圍巾裏,埋頭吃了口謝屹忱給她夾的芝士蝦球,含糊道:“運動會都多久以前的事兒了。”
胡珂爾看著她那一臉心安理得享受人伺候的模樣,突然明白之前寧歲看她和許卓是什麽感受了。
——真該死啊,嗚嗚。
而且寧歲和這位在學校裏的級別比她和許卓在一起可要爆炸多了。
就說那清大論壇,提謝屹忱都不知道多少次了,表白牆也是天天換著花樣的上。
別說那些女生了,就算是胡珂爾和他這麽熟的關係,看待謝屹忱還是會再自動添加一層神化的光環,畢竟省狀元和CMO滿分這種事有幾個人能夠做到呢?
還有搞編程和閃映的事情,說多少聲牛逼都不為過。
胡珂爾望著麵前這一桌香噴噴的豐盛飯菜,心情很複雜。
夏阿姨總叨叨說擔心寧歲被騙,真是想多了——她是會談戀愛的,暗度陳倉,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
胡珂爾深吸了一口氣平複自己:“話說,張餘戈他們知道嗎?”
寧歲抬眸,表情誠懇道:“應該還不知道。”
胡珂爾看了看他倆:“哦。”
胡珂爾知道寧歲暫時是肯定不會跟父母說的,所以這事兒還得保密,不過既然連張餘戈他們都不知道,她心情就突然變得很爽了——說實話,真的很想看看那兩位震驚到目瞪口呆的樣子。
這時服務員正好過來上菜,盤子比較大,不小心碰到了謝屹忱放在桌麵的手機。
鎖屏唰地亮起。
三人不約而同地看了過去。
——橘色朦朧的燈光下,漂亮纖白的女孩抓著一顆五角星氣球,正仰頭看著誰。她頭頂戴著一個毛絨帽子,光影落下來的角度很好看,眉眼明顯含笑。
不過屏幕裏隻有她一個人,且像素處理得比較模糊,不是熟人仔細看也看不出是誰。
胡珂爾認出那個氣球,注意力登時被吸引,下意識還想湊過去看兩眼,手機屏幕就被謝屹忱直接摁滅,吊兒郎當且見外地順手收進了兜裏。
胡珂爾:“……”
怎麽還不給人看了??
為什麽之前沒人提醒她秀恩愛的時候不要那麽用力!
天道好輪回,蒼天繞過誰啊!
……
寧歲下午要去圖書館複習期末考試,正好謝屹忱也是這個計劃,就說要帶她去清大老館,那裏環境比較幽靜,而且自習的人相對北館來說也比較少。
飯後順便消消食,兩個學校離得很近,他們就直接步行過去。
路上寧歲情不自禁又想起鎖屏的事。
她記得昨天看他手機,背景還不是這樣的。
那個照片,好像是他生日聚會那天,瞿涵東站在馬路邊抓拍的。
既然這照片都到了他手裏,寧歲問:“瞿涵東他們也知道了嗎?”
謝屹忱:“還沒說,但多少猜到了點兒吧。”
觀察她的表情,他似笑非笑地抬了下眉:“放心,都囑咐過,他們不會在外麵亂說——”
刻意頓了頓,意有所指地拖長音調:“會做好地下工作的。”
“……”
寧歲噎了下:“我不是這個意思。”
她隻是單純在想那張照片。
理論上,其實應該也拍到了他的。
她想要他的那一半。
兩人挨得很近,謝屹忱又幫她背包,慢悠悠地沿著路邊往前走,把她嚴嚴實實護在裏麵。寧歲抬眸,悄悄瞥他側臉:“謝屹忱。”
“嗯?”
“你能把那張照片也給我發一下嗎?”
馬路上汽車轟鳴而過,寧歲伸出手輕扯了扯他的袖子,嗓音清軟地表示:“我也想弄個鎖屏。”
謝屹忱垂眸,看著她纖細的手指,唇角驀地挽了下。
“一會兒發。”
“哦。”
老館的環境別具一格,從大門進來裝飾就非常古樸。寧歲是第一次來,就心安理得地跟著謝屹忱走。
他們找了個朝窗的隱蔽位置,美其名曰的“情侶專座”。
不得不說設計者是有點浪漫細胞在的,這些座位並不是在大廳裏,而是藏在厚重的藏書架與牆壁之間,座位倆倆挨在一起,互相之間也隔得遠。
寧歲把書包放好、解開外套坐下的時候就有點似是而非的心癢了,他們對著的這扇窗,風景是萬裏挑一的好,清風朗日,還能看到紅色磚壁上綠油油的爬山虎。
謝屹忱坐她旁邊,打開電腦,瀏覽之前課程的資料。
她坐他左邊,他的左手散漫地放在桌麵上,骨節修長,肌理分明,手背上還迭著淺淺的筋脈。
圖書館裏安靜得很,隻有時不時翻書寫字的沙沙聲或者鍵盤敲擊的聲音,他們處在的這個角落更是格外幽靜,很少有人經過。
光線從窗外熙熙攘攘地落下,透過脈絡分明的綠葉,燦爛地映照在棕色的木桌外沿。謝屹忱身上那種沉冽的清香混合著陽光的味道彌漫了過來。
在正式學習之前。
……想先牽個手。
寧歲狀似心無旁騖,實際上手指慢慢旁邊挪動,一點點欲蓋彌彰地縮近距離,靠近他的手背。
鼠標點擊的輕脆聲還是有規律地響起,寧歲覺得他應該沒有發現。
她停了停,又繼續往那邊慢吞吞地挪,不動聲色且全神貫注地沿著桌麵進發。
餘光中貌似距離很接近了,然而小指感覺剛碰到他的袖子,手就被謝屹忱倏地抓住。
不同於之前每一次的牽手,這一回,他的手指徑自穿過她指縫,直截了當地完成了十指相扣的動作。
寧歲身體一頓,指尖像過了電流一般。
“寧椰子,雖然我是你地下情人。”
因為在圖書館裏,謝屹忱也刻意壓低了聲音,低磁含笑的氣聲徐徐地揉在她耳畔:“但你以後想碰我哪裏,都光明正大地碰,行不行?”
寧歲的心幾乎要跳出來,側眸望著他。
視線不自覺從棱角分明的下頜移向謝屹忱形狀好看的薄唇。
那裏顏色淺淡,輪廓舒展。
想起今天早上偶像劇裏視覺衝擊的那一幕,又回憶起俞沁和畢佳茜說的話。
寧歲盯著那處片刻,忽然湊過去親了一下。
短暫的觸碰,但還是很沒出息地被他的氣息燙到,她肩膀縮了下,片晌埋低腦袋,鎮定道:“哦,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