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兩人說開後, 柳姝妤幾乎每日都回來翊王府,看著蕭承稷,照顧蕭承稷, 親親蕭承稷。
不是難舍難分那種, 是柳姝妤哄蕭承稷喝藥,她給了些甜頭, 輕輕蹭了蹭他麵頰那種親吻。
蜻蜓點水般的。
這日, 柳姝妤在小廚房做糕點,端了芙蓉糕剛走到門口, 便看見要起身,她急忙進屋,邊走便道:“不行不行, 你趴下,傷還沒好。”
蕭承稷笑她太緊張了,“不礙事,結痂了, 我沒你想得那般虛弱。”
柳姝妤將糕點放到床頭,執意不讓他起身,“那也不能輕視。”
“嚐嚐我今日做的。”柳姝妤從盤中拿出一枚芙蓉糕,遞到蕭承稷嘴邊, “今日加了桂花蜜,有股淡淡的桂花香,很好吃。”
蕭承稷咬了一大口,柳姝妤有些想笑,遞去水杯, 另一隻手順順他後背,“哪有你這樣的, 一口一個糕點,當心噎住。”
蕭承稷就著她遞來的水,將芙蓉糕吞下,唇齒間桂花留香。
“適才我是要去拿東西給你。”蕭承稷解釋道。
柳姝妤好奇,“拿什麽?在哪裏,我去就好了。”
“衣櫃裏,最右邊的隔間,有個匣子。”
柳姝妤起身,按照蕭承稷說的,找到那個匣子,拿回他身邊。
蕭承稷道:“打開看看。”
柳姝妤:“神神秘秘。”
既然是送她的東西,那肯定是姑娘家喜歡的,柳姝妤猜測大抵是好看的珠釵首飾,當匣子打開,一枚同心結映入眼簾時,她愣了愣。
蕭承稷拿出那嶄新的同心結,“同心結是一對,一枚在我身上隨身攜帶,另一枚是給你準備的。”
“有一件事,我從未跟你提及,這事聽起來或許有些荒誕,但確實發生過。一直沒同你講,是擔心你不相信,而且那件事不是什麽好事情,告訴了你,隻會讓你胡思亂想。”
蕭承稷接著說道:“我有兩世的記憶。前世,你因為落水,嫁給了蕭承澤,蕭承澤的目和你現在知道的一樣,是貪柳家的權,前世的你被蕭承澤的甜言蜜語蒙騙,過得很不好,你爹娘和兄長全都慘死在蕭承澤手下,你也不例外,從宮牆上一躍而下,殞命。我想救你的,但來遲一步,眼睜睜看著你……”
蕭承稷有些哽咽,緩了緩,將那枚同心結係到柳姝妤腰間,繼續道:“同心結,永結同心。前世就想送你了,一直沒送出去。然後不知為何,我去世以後,再睜眼,就回到了你落水和蕭承澤訂婚之後。”
看見柳姝妤怔怔看著他,蕭承稷已經料到了這結果,“嗯,聽上去荒誕不經,沒事,你就當我做了一場噩夢,夢魘了,同你說的都是夢話。我隻是不想再瞞著你一些事情。”
柳姝妤搖頭,“我相信。”
“原來這同心結,是你求來給我的。”柳姝妤摸了摸腰間東西,心中生出一絲悸動,有種很巧妙的緣分的感覺。
她感動又慶幸,鼻子酸酸的,深深看著蕭承稷,道:“我也給承稷哥哥說件事。我和承稷哥哥一樣,有兩世的記憶,我身上所經曆的,和你說的一模一樣。從宮牆上跳下,我重生了,重生在大婚當日。我當時就在想,要怎樣報仇雪恨,要讓蕭承澤血債血償,我甚至都想一刀捅了他,但想到會連累家人,忍了下來。”
柳姝妤歎息,麵露慚色,“比起你幫我做的事情,我能為你做的太少啦。”
要是有一天,她也能幫上蕭承稷的忙,那該多好。
“承稷哥哥,我一定會好好待你。”
嗯,一定要好好待他,寵他。
蕭承稷摸摸她頭,帶著幾分寵溺的意味,“傻瓜。”
柳姝妤頭往一旁挪,讓蕭承稷的手落了空,反駁道:“才不傻嘞。老人們常說,不要摸頭,就是以往被你摸多了頭,腦子才變得不怎麽靈光。”
蕭承稷笑笑,“哪來的歪道理。”
這廂山嵐端來藥,屋子裏頓時飄起濃鬱的藥味,一聞便能想象那藥有多苦。
反正柳姝妤每次喂蕭承稷時,都快被這濃濃的藥味熏得喉嚨莫名發苦。
“把藥給我,你出去忙活吧。”
柳姝妤自然地接過藥碗。
碗壁還有些燙,柳姝妤拿玉勺輕輕攪動。
她看著一碗黑棕的藥,忍不住皺起眉頭,喃喃自語,“什麽時候才能好呀。”
話說出口,她又想起一件事。
蕭承稷好像身子本來就不好。
敦倫時,柳姝妤見過蕭承稷在吃什麽藥。
這藥恐怕是強身健體之類的。
莫不是他身體有隱疾?
柳姝妤便想,趁著這段時間蕭承稷在喝藥,她得去找薛太醫開些藥,悄悄給蕭承稷調養身體。
這日,趁著蕭承稷午眠,柳姝妤躡手躡腳在他房間裏尋東西,就是她瞧見蕭承稷常吃的那瓶藥。
很快,柳姝妤在櫃子裏找到個藥瓶,憑著記憶讓她確認了這就是她要找到的東西。
柳姝妤找到薛太醫,將藥瓶給了出去,“勞煩薛太醫看看,這瓶裏的藥主要治什麽病症,還請薛太醫開個調養方子,對症下藥。”
“客氣了。”
薛太醫接過瓶子,在手中倒出幾枚棕色藥丸。
那藥丸小,和綠豆差不多大小。
薛太醫指腹撚開藥丸,仔細看了看,忽而擰起了眉,而後又將掌心的藥湊近鼻,聞了聞。
眉頭緊鎖。
薛太醫麵色凝重,一聲不吭,這倒是讓柳姝妤越發沒底,更加擔憂蕭承稷的身體。
肯定是情況不容樂觀。
薛太醫已經確認了這藥丸用的幾味藥材,藥效也清楚了,於是臉色越發難看,“這藥是誰給姑娘的?這是避子藥!吃多了傷身。”
柳姝妤驚訝,“避子藥?”
避子藥,蕭承稷吃的,那她以往喝的好是什麽?
“沒錯,是避子藥無疑。”薛太醫把藥瓶還給柳姝妤,他忽地又想,這藥該不會是翊王殿下給的?
柳姝妤手心發燙,將藥瓶收進袖中,“請薛太醫莫要聲張此事。”
薛太醫點頭,他隻當今日沒見過柳姝妤。
柳姝妤斂情緒,衝薛太醫道了聲謝,便急急離開,往翊王府去了。
*
“從來都不是避子藥,是殿下叮囑奴婢給姑娘熬的調養身子的補藥。”
麵對柳姝妤的質問,山嵐心道瞞不住了,便把事情如實說了。
柳姝妤心尖泛起漣漪,她忽地拎起裙裾,轉身往外跑,坐了馬車離開翊王府。
回到太尉府,柳姝妤直奔寢屋,簡單收拾了些衣物,又匆匆回了翊王府。
她要搬去翊王府,這樣就能每天都看到蕭承稷了。
這次,換她來主動。
擔心爹娘不同意,柳姝妤單單留了張紙條就離開了。
當蕭承稷看見柳姝妤大包小包帶了行囊回來,又瞧見她將帶來的衣裳往他櫃子裏放,疑惑問道:“不回去了?就留在了我府上?”
柳姝妤沒告訴蕭承稷避子藥那事,就當作永遠也不知道。
她甜甜一笑,把喜歡的裙子和他的外衫掛在一起,道:“暫時住這裏,等想爹娘了再回去。”
蕭承稷越發看不懂她了,“突然的轉變,讓我摸不著頭腦。”
恰好這事仆人端了飯菜進來,蕭承稷便沒說什麽了,牽著她手去桌邊用晚膳。
蕭承稷以為柳姝妤說說而已,誰知到了夜裏,他透過窗柩夜景,身後的柳姝妤拿了褻衣去淨室沐浴,儼然是將此處當成了自己家。
沐浴出來,柳姝妤嫁給頭發用玉簪隨意綰起,什麽話都沒說,徑直走向床榻。
拖鞋,上床。
蕭承稷伸手關上窗戶,朝床榻走去,不解道:“等等,你今日是怎麽了?”
柳姝妤半個身子探出拔步床,雙手拉住蕭承稷的手臂,把人往床榻拉,“快上來,太醫叮囑,讓你多休息,如此一來身子才能好得快。”
蕭承稷被她拉得靠近拔步床,他彎腰俯身,一手撐在床沿,一手探了探柳姝妤額頭,又收手探了探自己的額頭。
心道她額頭上的溫度如常,沒有異樣。
柳姝妤支起身子,探身過去,手臂架在蕭承稷脖子上,在他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吻上他唇。
蕭承稷愣住,連眨眼都忘了,怔怔看著她。
須臾後柳姝妤鬆開,但手臂仍在他脖子上,麵頰浮出一抹紅暈,“承稷哥哥傷沒痊愈前,不能幹那事,今夜我抱著你睡。隻有養足了精神,身子才能快些好。”
她催促著,帶著一絲羞赧,“快上來。”
蕭承稷不知道她今日怎變得如此主動,有幾分不真切,讓他誤以為是夢境。
彎腰將鞋脫掉,蕭承稷上床,將床幔放了下來。
柳姝妤心滿意足,躺在蕭承稷懷裏,頭枕在他臂彎,雙臂環住他腰,就這麽貼在他身上,緊緊抱著他。
而後,她一句話也沒說,仿佛是想抱著他入眠一樣。
倒是將蕭承稷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平淡的日子一天天過去,轉眼冬天來了。
銀杏葉由綠變黃,寒風越來越凜冽,吹得金黃的葉子落下,翩翩起舞。
蕭承稷傷好,開始協助景帝處理幾件棘手的事情,變得忙了起來。柳姝妤擔心他忙起來不吃飯,便每日都拎著食盒,去了他當值的地方,盯著他用飯。
今年除夕,柳姝妤隨爹娘一起去了宮裏參見宮宴。
崔皇後在安排座位時,特地將柳姝妤的位置安排在蕭承稷身邊。
柳姝妤起初還覺有些不適應,這樣的隆重場合,她應是與爹娘同席的。但後來,蕭承稷頻頻讓侍女給她遞來無刺的魚肉,剝了殼的蝦蟹時,柳姝妤也跟著,讓侍女給他遞去菜肴。
看著蕭承稷吃完她精挑細選的菜,柳姝妤眉眼彎彎,露出滿足的笑容。
除夕宴後,景帝將兩人的婚期定在了春三月,隻是柳姝妤的身份有些棘手。
景帝想了個法子,隻道那年嫁給老五那逆子的,是柳家來的表姑娘,而如今蕭承稷娶的才是柳時安的獨女。
柳姝妤恍惚,宴會散去後和蕭承稷走在宮道上,“真好,還有三個月就要成婚了。”
宮道上宮燈有些暗,蕭承稷借著這暗光,悄悄牽著柳姝妤的手。
因是除夕,宮內宮外都熱鬧,就在蕭承稷剛牽了柳姝妤的手時,宮外突然放起煙火。
絢爛的煙火照亮夜空,美不勝收。
柳姝妤眼睛亮了起來,看向蕭承稷,問道:“時辰到了嗎?新年了?”
話音剛落,子時的鍾聲響起,煙火越來越多,愈發絢爛。
柳姝妤拉起蕭承稷的手,讓他雙手合十,催促道:“快許願!”
閉上眼睛,柳姝妤在煙火聲中許下願望。
“一願家人身體康健。”
“二願鄴朝繁榮昌盛。”
“三願和承稷哥哥白頭不相離,歲歲如初,歡顏在。”
柳姝妤睜開眼睛,發現蕭承稷在看她。
蕭承稷道:“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
柳姝妤卻道:“但我想說出來,說出來讓你聽見,知道我的心意。”
蕭承稷一笑,雙手合十,閉眼許願道:“歲歲如初,歡顏在。”
蕭承稷牽著她手,往宮外去。
——正文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