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昌王殿下, 王妃今日心情不暢,恐怕是不會見您。昌王還是請回吧。”
山嵐還是如常,攔住蕭承澤在門外, 不讓他進去。
蕭承澤不喜歡柳姝妤身邊這丫鬟已經不是一兩日的事了, 若非念及她是柳姝妤從娘家帶來的人,他早就將此人趕出府去了, “山嵐, 注意自己的身份。”
柳姝妤趴在蕭承稷身上,眉頭皺得高高, 因醉意上頭,她將心裏話全說出來了,“蕭承澤好討厭呐, 次次都碰到他掃興。”
“是挺討厭的。”蕭承稷握住她小小的手掌,低聲道:“把人趕走。”
醉酒的柳姝妤也是這般想的,輕輕點頭,另一隻沒有被蕭承稷握住的手撐在他肩頭, 挺起身子,朝門口說道:“你回去,現在不想看到你。”
聲音軟綿綿的,有嬌羞的意味。這聲音入了蕭承澤耳朵, 倒讓他挪不動步子了,想立刻就把這嬌滴滴的人攬入懷中。
他以前怎麽就不知道珍惜呢,以往他明明可以正大光明碰她的。
山嵐及時解釋道:“因為堂姑娘的事情,王妃喝了點酒,已經準備歇下了。”
蕭承澤的心跟著那嬌滴滴的聲音軟了下來, 也放低聲音,道:“姝兒~你開開門, 我尋到了好玩的東西。”
“不見不見,你別說話了,廿廿不想聽見你的聲音。”柳姝妤對蕭承澤的厭惡從心底生出來,即便是醉意來襲,也掩不住對他的討厭,伸手用掌心捂住耳朵,不願聽蕭承澤說話,仿佛他的聲音汙了耳朵一樣。
“廿廿。”
蕭承澤喊了聲她的小名,忽覺這比姝兒好聽很多。
這聲被蕭承稷聽見了,他不悅,拿開柳姝妤捂耳朵的手,輕聲道:“廿廿隻能我一個人叫,讓他閉嘴。”
柳姝妤慢吞吞點頭,腦子糊糊的,反應也慢了半拍,對門那頭的人凶道:“不準叫我小名!你回去,我好困呐,要歇下了,你快回去。”
“好好好,不叫就是了。”
蕭承澤聽到柳姝妤軟綿綿的聲音心都快化了,在心裏勸了勸自己,明日來找她,明日也是一樣的,不能逼太急,適得其反。
屋外沒了蕭承澤的聲音,柳姝妤因不高興而擰緊的眉毛漸漸舒展,“聒噪的人終於走了。”
柳姝妤打了個嗬欠,醉意和困意一起湧了上來,眼皮開始打架,隻想睡覺。
她趴在蕭承稷肩頭,臉頰枕著他寬厚柔軟的臂彎,呼吸淺淺,漸漸進了夢鄉。
蕭承稷無奈搖搖頭,將人輕輕抱起往床邊去,擔心吵醒她,動作放得極輕,“明明不善酒力,還一杯一杯往嘴裏灌,真拿你沒辦法。”
輕手輕腳把睡著的柳姝妤放到**,蕭承稷理開她額上散亂的碎發,不知不覺間揚起個知足的笑容。
“剛才是說,喜歡我?”
蕭承稷看著她被酒熏得酡紅的麵容,絮絮低語,“終於是你喜歡我了。”
都怪不識趣的蕭承澤,否則他定是要找柳姝妤問到底。
她是什麽時候開始喜歡他的呢?
蕭承稷竟有一絲期待。
讓山嵐打來盆熱水,蕭承稷拿帕子擦幹淨柳姝妤的臉,將被角掖好才出了屋子,趁著夜色離開昌王府。
翌日,柳姝妤醒來頭有些疼,想來是昨日高興,果酒喝多了,泛暈。
抓抓頭發,柳姝妤從**支起身子,依稀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
昨晚她喝得高興,後麵好像是蕭承澤來了,她是怎麽將蕭承澤拒走的呢?
柳姝妤頭有些疼,想了好半晌都沒想起來,也忘了她是如何從桌邊回了**。
除了頭暈乎乎的有些疼外,柳姝妤身上沒有什麽不適的感覺。
那昨夜蕭承稷就沒碰過她。
提到蕭承稷,柳姝妤眼睛睜得大大,下意識捂住嘴巴,她昨夜醉酒,應該沒有說什麽不該說的話。
柳姝妤絮絮低語,“應該是沒有,我嘴巴緊,也能藏住事,肯定是沒有多說話。”
柳姝妤叫來侍女,準備起床。
昨日她是有些高興,才多喝了酒慶賀一番,從此以後再也沒有柳棠月這個人,柳姝妤也不用擔心母親被柳棠月下那不知名的毒藥。
一切仿佛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前陣子瘟疫和天狗食日接連接發生,有心之人借這兩件事煽動百姓情緒,冒犯聖上。
時值秋收,麥田一片金黃,景帝決定去城郊的與農民一起收割麥子,用實際行動讓安撫百姓們的心。
秋收麥子的行程定了下來,景帝會攜崔皇後一起擺駕城郊麥田,兩位皇子和滿朝文武也都會隨聖駕出行收割麥子。
柳姝妤對外還是昌王妃,崔皇後都伴隨聖駕去了田中收割,柳姝妤自然是沒有理由不去。
待出發的前兩天,蕭承澤上朝去了,柳姝妤在臨西閣收拾東西,沒想到崔皇後宮裏掌事嬤嬤來王府給她送明日要穿的衣服。
事發突然,柳姝妤還沒從臨西閣到正堂,便在路上遇到了送衣裳的嬤嬤。
吳嬤嬤臉上沒有詫異,仿佛早就知曉了一般,甚至有些生氣,“王妃不住在瓊華園?”
柳姝妤沒說話,今日是無意間遇到吳嬤嬤的,她在想,是否可以接著吳嬤嬤之手,來對付蘇念慈。
畢竟她搬出瓊華園時,便想過今日會發生的事情。
但蘇念慈腹中的孩子再過兩月多就要出生了。
然而,前世可沒有人對她心慈手軟。
*
一個時辰後,翊坤宮。
柳姝妤被崔皇後賜了座,在一旁看著跪在地上的蘇念慈。
崔皇後沉著臉,銳利的眼神看著地上之人,正聲道:“吳嬤嬤,把你看到的事情都說一說。”
吳嬤嬤稟告道:“回皇後娘娘,奴婢奉娘娘旨意去昌王府給昌王妃送衣服,進王府便聽角落裏聊閑話的仆人埋怨什麽側妃蘇氏在瓊華園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送東西怠慢了常被責罰。奴婢便納悶了,瓊華園是正室昌王妃所住的地方,何時輪到側妃蘇氏來住了。奴婢當即便覺得不對勁,於是擅作主張去尋王妃,哪知在瓊華園相反的方向遇到了朝正堂趕來的王妃。”
“蘇念慈!”崔皇後厲聲喝了名字,蘇念慈身子一顫,滿眼都是惶恐。
“本宮給你的教訓,你是沒記住。”
崔皇後是疼柳姝妤的,見不得她受委屈,可卻讓她一次次被人欺負,“莫要仗著你腹中有了老五的骨肉,便連自己是什麽身份都忘了。本宮的兒媳,不是任你欺負的。”
“皇後娘娘……”
蘇念慈心驚肉跳,出口解釋的聲音都是顫抖的,哪知她解釋的話剛說出口,內侍便進來稟告,蕭承澤下朝來了。
莫名的,蘇念慈有些安心。
崔皇後不悅,怕是來求情的,淡聲道:“傳老五進來。”
“廿廿你放心,今日本宮替你做主。”
轉頭對柳姝妤說話時,崔皇後總是溫柔的,滿眼都是慈愛。
柳姝妤點頭,一副委屈的模樣,論誰看了都會心疼。
但柳姝妤其實心裏拿不準,拿不準蕭承澤會不會為了維護愛妾把和離的事情說出去。
說出去反倒還好,她可以趁此機會道出為何要隱瞞和離。
蕭承澤進殿,直接略過蘇念慈,行禮道:“兒臣參見母後。”
崔皇後拿出威嚴,嚴肅道:“先別忙著起來,本宮有話問你。”
“本宮當初同意你納蘇氏過門,是看在她腹中孩子的份上,可蘇氏入了昌王府,不僅不守規矩,反而還住進了瓊華園,反倒是廿廿搬了出去,這事你如何解釋?你對得起廿廿嗎?當初瘟疫肆虐,廿廿想也沒想就去了莫水村照顧你,這便是你對她的情誼?!”
“母後息怒,兒臣知錯。”
蕭承澤心中悸動,是廿廿冒著風險深入險境來照顧他的,“兒臣一時鬼迷心竅才怠慢了廿廿。”
雖然蕭承澤沒說和離的事情,但聽見他喊著她的小名,柳姝妤心裏不舒服,就想吃了很久的隔夜茶一樣,惡心的嘞。
蘇念慈愣住,這是將過錯都推到她頭上來了嗎?但明明是柳姝妤自己要搬走的,瓊華園空著她才搬進去的。
“兒臣和廿廿鬧了些別扭,廿廿一氣之下才搬出了瓊華園。”蕭承澤一口一個廿廿,忽然覺得廿廿這個詞格外好聽,他挪目,看向他的廿廿,“快別生我氣了,搬回瓊華園吧。”
下朝後,景帝因為明日去城郊收麥子的事情單獨召見蕭承稷,蕭承澤眼紅,越發不快。無意間知道柳姝妤和蘇念慈雙雙去了翊坤宮,蕭承澤有種不祥的預感,便借著請安的名頭來了翊坤宮。
“大庭廣眾,皇後娘娘還在,殿下莫要這樣稱呼妾身。”柳姝妤萬萬沒想到蕭承澤會站在她這邊,甚至妄圖借此讓她搬回去,難不成她是真後悔了?
“皇後娘娘,廿廿覺得現在住的地方就不錯,還是不搬回去了,搬來搬去麻煩。”柳姝妤麵上仍舊是一副委屈的模樣,起身道:“側妃身子不方便,搬來搬去容易動胎氣。”
“也是怪廿廿不爭氣,沒……”
柳姝妤欲言又止,慢慢地眼眶逐漸泛紅,楚楚可憐的模樣讓人心疼。
崔皇後眉心一擰,道:“你這孩子,說什麽喪氣話。”
麵對柳姝妤,崔皇後總是一副笑臉,比對待兩位皇子還要親,但目光轉到蘇念慈身上後,又變得微怒。
蘇念慈發杵,在崔皇後未發怒和開口前,忙認錯道:“皇後娘娘息怒,妾身知錯。妾身……妾身以後一定謹記教訓。等、等孩子出生,便交給王府撫養。請皇後娘娘再給妾身一次機會。”
崔皇後左思右想,末了,道:“罷了,在孩子出生前,你不得離開瓊華園半步。”
“妾身知道了。”
蘇念慈聲音由有些低,但心裏的怨恨不減,而今的形勢不得不得讓她委曲求全。
夜裏,柳姝妤把在皇宮發生的事情給蕭承稷說了。
“當時搬進臨西閣的時候,我就在想,如果有一日以為內宅居住的事情,滅了滅蘇念慈的氣焰,也是極好的。”柳姝妤笑意盈盈,像極了求誇讚的孩童,“我在崔皇後麵前裝可憐,裝委屈,果然讓崔皇後親自動手訓斥了蘇念慈。”
柳姝妤炫耀道:“我是不是很聰明。”
蕭承稷點頭,順勢將人抱到腿.上岔坐,“聰慧。”
柳姝妤眉毛揚了揚,道:“但是我是不會幫蘇念慈撫養孩子的。”
自從柳姝妤想開後同蕭承稷的相處變得自然了,有時候話還多了些,如今坐在他腿上也不羞赧了,反而還還伸手環住他脖,“今天下朝你怎沒和蕭承澤一道來翊坤宮,你是不知道,我看到蕭承澤來時,心裏有些慌。”
她低頭,吻上蕭承稷眉眼,“我還以為蕭承澤要說和離的事情,還擔心一陣,結果隻字未提。”
蕭承稷手掌握住她細月要,把人拉近了些,“後日秋收,父皇召我去禦書房談事情,所以才沒去翊坤宮的。”
褪下礙眼的外衫,蕭承稷撫上她雪肩。
如今,他是越發貪戀了柳姝妤了……
秋日的夜涼爽,但寢屋中卻截然相反,柳姝妤褪了褻.衣,香.汗盈盈,若非被蕭承稷從後麵護著,她在牆邊恐怕連站都站不穩……
然而屋外,剛出現在臨西閣的蕭承澤傻了眼,愣在原處一動不動,他窺見她房中有兩個身影——
窗上剪影繾.綣旖|旎,似漆|如膠。
窗外水缸魚尾騰躍,葳蕤瀲灩。
蕭承澤僵在原處,麵色鐵青。
夜裏,蘇念慈在他麵前哭個不停,為了是上午在翊坤宮受了委屈那事,認為是他不幫她說話,偏心柳姝妤。
蕭承澤被吵得腦袋疼,越發覺得蘇念慈無理取鬧,換成柳姝妤,她絕對不會是這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模樣。
心煩意亂下,蕭承澤去了臨西閣找柳姝妤,哪怕是聽聽她的聲音也是極好的。
哪知!
哪知撞見了這一幕!
屋裏的身影,一個是柳姝妤,那另一個是誰?
除了蕭承稷,蕭承澤想不到旁人。
他們是什麽時候好上的?!
蕭承澤快氣死了,恐怕就是成婚後他親手將柳姝妤推到蕭承稷那會!
蕭承澤憤憤,在院外的樹下站了不知多久,看見他們從窗邊漸漸遠了,許久後那兩道——嚴謹來講應該是一道
一道親昵的身影又出現在窗戶上。
蕭承澤站得腿都麻了,也未見兩人歇下。
直到子時,方才停駐。
門開那刻,六目相對。
隻見蕭承稷從屋中出來,柳姝妤送人離開,雲鬢淩亂,嫵媚嬌妍,單衣下小腹微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