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溫柔
他抱著她, 距離一下子太近,空氣熱得讓人受不住。
書燃隱隱感覺到周硯潯的臉頰和唇貼在她頸側的皮膚上,一下一下, 親吻似的輕碰著。落地窗的窗簾沒拉,映出恢弘的城市夜景, 落一點白色的雪,她陷落在那片光暈裏,也陷在他身上的氣息以及味道裏,一陣陣恍惚。
心跳快得有點發疼,退無可退的感覺,將兩個人都禁錮。
周硯潯聲音很低地在她耳邊說話,哄著她:“燃燃, 再問一遍。”
書燃下意識地抓緊他,也分不清是哪兒,衣服還是皮膚, 她胡亂抓著,小聲重複:“周硯潯,你有沒有接吻過?”
夜那麽靜,又那麽暗, 一些灼熱的情緒在湧動。
周硯潯稍稍拉開些距離,額頭抵著書燃的,眼底浮起很溫柔的笑意,故意問:“燃燃想知道啊?”
說話時,他呼吸很熱,拂過她, 要將她融化似的。
書燃咬了咬唇,手指抓著他, 那些埋在心裏的問題,一個接一個跳出來——
“不止是這個,我還想知道你為什麽要用‘16’這個數字做微信號,是幸運數嗎?”
“你來弈大讀書,是因為我嗎?我聽人說高考前你回過赫安,還專門找人問過,問我想考哪所大學?”
“周硯潯,”她叫他的名字,睫毛輕顫,既期待又有些忐忑的樣子,像第一次見到春天的小動物,“你是喜歡我的吧?那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我的呢?”
她呼吸很細,聲音又低又輕,手臂軟軟地摟著周硯潯的脖子,頭發和衣服帶著很好聞的淡香氣。
周硯潯覺得書燃身上的每一處細節,每一個不經意的小動作,都是在磨他,磨他的耐心,磨他的克製,也磨他的界限和原則。
呼吸太重,好像連空氣都潮濕了。
“好多問題,”周硯潯懶洋洋地勾唇,輕笑,“我應該先回答哪一個呢?”
他像在逗她,又像故意拖延,書燃呼吸都急促起來,頭暈腦脹,思路不清楚,她本能地抓住最重要的問題——
“你先說你到底喜不喜歡我?”
周硯潯沒說話,看著她,低垂的睫毛掩不住眼底清晰的欲。
書燃太缺乏感情的經驗,她看不出這些,隻能感受到他的沉默,這讓她慌亂起來,有些急地追問:“你對我那麽好,不可能是不喜歡,對不對?”
“好多人都看出來,你對我不一樣,你隻對我不一樣。”
說到最後,她莫名委屈,眼睛裏蔓延起清淺的濕潤,喃喃:“你怎麽會不喜歡我呢,你要是真的不喜歡我,我該怎麽辦啊?”
“其實,我有偷偷想過,也期待過,能和你在一起啊……”
這句話說完,再沒給她胡思亂想的餘地和空間,周硯潯低下頭,重重吻過來。
落著雪的夜晚,昏黃光線下,他第一次吻她。
又重又欲的吻,不管不顧,不容拒絕。
動作發生得太突然,書燃毫無準備,眼睛下意識地睜大,耳邊全是心跳和呼吸的聲音,又燙又熱,叫她招架不住。
睫毛顫得厲害,眼角溢出淺淺的水痕,像是在哭,又像是被他咬得吃痛。
書燃脊背軟得不行,無意識地後退,抵到沙發靠背前,又被周硯潯托住,撈回來,緊緊地扣在懷裏。
背後是沙發,身前是他禁錮般的擁抱,書燃躲無可躲,隻能陷在他臂彎裏,攬著他的脖子,仰頭承受他落下來的一切。
呼吸很熱,心跳太快,糾纏無止無休。
周硯潯力道很重,書燃幾乎喘不上氣,抱著他的脖子,喉嚨裏發出小小的聲音,小動物似的,孱弱又無助,失去所有方向感。
書燃手指碰到周硯潯的發尾,軟軟抓著,她很瘦,身形單薄,衣擺和腰帶中間是一截細而韌的腰,膚色涼白如冰凍的牛奶,被落地燈溫黃的光線映著,瑩瑩潤潤……
周硯潯的掌心貼上去,握她的腰,指腹壓在那裏,緩慢摩挲。細密而微妙的觸感,從書燃脊椎骨末端蔓出來,迅速上移,席卷周身。
熱得不行,也酸麻得不行。
那觸感讓書燃意識到什麽,眼睛裏稍微浮起些清明,手指推了推他,“你別……”
周硯潯動作停下,腦袋也低下來,埋在書燃的肩窩裏,竭力克製著,連呼吸都隱忍。
書燃叫他吻得唇色殷紅,腦袋漲漲的,過了好一會兒才低聲說:“你有點賴皮,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就親我!”
周硯潯笑了聲,手臂收緊,將她抱得更撈,貼在她耳邊說:“書燃,你先想想,你學號的尾數是多少——”
學號有點長,書燃呆呆的,挨個數字默背過去,倏地一愣——
16.
金融班,16號,書燃。
周硯潯的微信號,X_sixteen。
他手機的密碼,102516.
都與她有關。
他藏在心裏的人……
書燃腦袋一片空白,身體很軟,心跳卻快,她喃喃:“你到底從什麽時候……”
周硯潯單手勾著她的腰,側頭在她耳垂上親了親,繼續說:“高中的時候,還沒有正式轉學到信雅,我就已經見過你,那天,是我來到赫安的第一天。”
周硯潯日漸優秀,讓陳西玟的心態逐漸扭曲,被他喚作媽媽的女人,開始萌生惡意,試圖毀掉他。中考前夕,陳西玟在他的牛奶裏加了安眠藥,周硯潯明明成績很好,卻在考場上睡著,最終一塌糊塗。
周淮深覺得他丟人,專程從國外回來,把周硯潯關在書房裏痛罵了一頓,書本什麽的劈頭蓋臉地衝他砸,沒有一丁點尊嚴。
陳西玟做了惡,麵上依舊是一副溫柔模樣,甚至花了筆錢,以自費生的身份將周硯潯送到弈川的一所國際學校。入學不到兩個月,出了“潑油漆”那件事,陳西玟又讓他轉學到另一所私立。
高中三年,周硯潯就是在不斷轉學中度過的,陳西玟軟刀子磨人,試圖用動**與不安,磨掉他身上的優秀,讓他“泯然眾人”,不再那麽耀眼。
來到赫安時,周硯潯已經換過三所學校,沒有固定的朋友,沒有安穩的環境,他的性格逐漸陰鬱,變得易怒,甚至難以接近。
當時手續還沒辦好,沒學可上,周硯潯整天通宵打遊戲,耗得心力交瘁。來到赫安,他甩開陳西玟安排在他身邊的人,在街頭閑逛,隨便上了一輛公交車,選了後排靠窗的位置坐下。滴的一聲公交卡響,周硯潯懶懶懶散散地回頭,金色的陽光下,他看到她。
很幹淨的女孩子,皮膚雪白,梳馬尾,不化妝,穿百褶裙和有絲帶裝飾的淺色襯衫。胳膊細細的,腕上帶著一支銀鐲子,渾然天成的精致感。
她坐下,儀態很好,將提在手裏的透明的方形小桶放在膝蓋上,兩手護著,小心又珍重。
周硯潯看到,帶蓋子的那個小桶裏麵,遊著兩條紅白配色的龍睛金魚。細膩的水紋和氣泡,薄紗般的魚鰭和魚尾,陽光照亮那些,也穿透那些,油畫一般的場景。
周硯潯小時候也養過龍睛,和周絮言一起養的,後來,周絮言發脾氣,把小魚從水裏撈出來,挨個摔死,血淋淋的屍體就擺在周硯潯的床單上。那以後,周硯潯再不養寵物。
沒想到,抵達赫安的第一天,亂糟糟的環境下,他又重逢了他的金魚。
車廂內人不多,運行間有細微的噪音,周硯潯帶著耳機,聽著歌,一路都在看她。到達某一個站點,女生起身下車,周硯潯跟下去。
女生在冷飲店前與朋友會合,笑眯眯地遞上提了一路的小方桶,說:“生日禮物,祝宋裴裴小朋友生日快樂,永遠可愛。”
宋裴裴在女生的臉頰上親了下,很開心地說謝謝燃燃。叫燃燃的女孩子又去買了兩隻甜筒,遞給宋裴裴時,不知怎麽搞的,甜筒脫手扣在地上。宋裴裴臉色垮下去,沮喪地說我真是笨手笨腳。
燃燃並不生氣,好脾氣地笑,溫聲說:“今天是小壽星呢,做壽星不能不開心,你吃我的,我再去買一個。”
說完,她用厚厚的紙巾墊著,把掉在人行路上的甜筒撿起來,扔進旁邊的垃圾箱。之後,又去店裏要了支一模一樣的甜筒,還給宋裴裴買了一個很可愛的毛絨小公仔。
“哄哄我們小壽星,”燃燃笑著,眉眼很甜,清清秀秀,說話時聲音裏帶一點糯,“過生日呢,天氣還這麽好,別為一點小事不高興。”
不止宋裴裴,連旁觀這一幕的周硯潯,都被她哄得沒了脾氣。
女生的背包帶子上別著校牌,離得遠,看不清楚,周硯潯悄悄用手機拍了張照片。兩個女生勾著手臂從他身邊走過去,周硯潯拉著衛衣的帽子,隨意套在頭上,避開她們的視線,之後,他將照片放大,看到校牌上的字——
信雅中學,高二(一)班,書燃。
周硯潯的生活晦暗許久,一度窺不到方向,這一刻,他好像從昏沉中醒過來,找到了不妥協的理由與動力。
那一天,凜冬未散,他看到了最溫柔的理想。
講述這一段往事時,周硯潯隱去了他的身世,以及他和陳西玟母子間微妙的糾葛,隻說小時候他養的金魚被周絮言摔死過,以及公交車上陽光下的一眼驚豔。
書燃聽他說完,似乎覺得不可思議,一度反應不過來。周硯潯垂眸看她,點漆似的瞳仁裏,隻有她一個人的影子。
“書燃,”他叫她的名字,聲音溫和,帶一點柔軟,“你是我見過的最美好的人。”
“你來弈大,”書燃喃喃,“真的是為了我?”
周硯潯摸了摸她的頭發,神色很軟,“高中三年我的生活一直很亂,無論是來到赫安還是離開赫安,都不是我能控製的,我沒能力為你做什麽,也不敢靠近你。”
書燃覺得心髒好像被什麽東西攥了一下,細細密密地疼。
“我爸是個掌控欲很強的人,他希望我聽話,想送我去京市讀大學。”周硯潯握著書燃的手,指腹貼著她的手背,“我知道你想考弈大來弈川,拒絕了他的安排。他覺得自己被挑釁了,很生氣,罵過我也打過我,我不肯讓步,他說‘周硯潯,你要是真有能耐就考個狀元給我看看,你能考出全市最好的成績,是最好的那個,我就不再管你’——我爸在這方麵有執念,他喜歡我是‘最好的’。”
周淮深並不關心周硯潯是否快樂,經曆過什麽,正在麵對什麽,他隻要周硯潯足夠“好”,隻夠優秀和耀眼,像一塊金燦燦的勳章。
聽到“挨打”兩個字,書燃似乎有些難以置信,眼眶不自覺地變紅。
“我想見到你,燃燃,我想跟你有新的開始。”周硯潯看著她逐漸濕潤的眼睛,笑了下,很溫和,“所以,我拚命讀書,努力考試,終於贏到了再見你的機會。”
他低頭,吻了下書燃的手指,又將她整隻手攏在掌心裏,很輕地說:
“這次,我贏了。”
書燃怔怔的,想說什麽,還來不及發出聲音,周硯潯再度吻過來。
他捏著她的下巴,指腹在她耳後細軟的皮膚上輕輕摩挲。書燃微微仰頭,這個姿勢讓周硯潯吻得更深,吞沒一般,占據她所有呼吸。
不知疲倦地噬咬,酥麻的感覺一路蔓延,腦袋每轉一個方向,吻都變得不同。
太美好的人,舍不得吻。
如果足夠喜歡,就會瘋狂,想要占據,想要掠奪,想要在她身上落滿痕跡。
書燃從未經曆過這種情況,她幾乎跟不上節奏,心跳很快,胸口發燙,身體小幅度地發著抖。慌亂間她不曉得握到哪裏,“啪”的一聲輕響。
周硯潯原本撐在她上方,動作忽然停下來,書燃眨了下眼睛,順著周硯潯的視線看過去,登時麵紅耳赤——
不知怎麽搞的,她把他腰帶上的金屬搭扣弄開了。
書燃連耳廓都紅了,磕磕絆絆地說:“我不是故意的。”
周硯潯在這時笑了下,又壞又縱容的那種,好看得讓人心跳發麻。書燃側頭要躲,周硯潯卻托著她的腰背,讓她靠他更緊。
親密無間的貼合,隔著衣服,看似藏得住,其實什麽都無法隱藏。
書燃臉色紅透,閉上眼睛不敢睜開,周硯潯握著她的手,帶她去碰自己的腰帶,同時,用一種又輕又欲的聲音,對她說:“我倒希望你是故意的。”
他吻她的臉頰,也咬她的脖頸,氣音含糊地說——
“希望燃燃很想我,想得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