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新難題(3)
丁昭租的房子是那種收房中介,資金鏈一斷,二房東是做不下去了,房東隔天一早就來收房,直接將丁昭掃地出門,一晚都不給通融。
還沒等做好心理準備,他已成為滬上的一名流浪人士。程諾文放的半天假全部用來打包行李,丁昭翻遍聯絡人,才找到一個老同學願意借他家裏沙發應付兩周。
老同學家住浦東外環,到恒光用時堪比去一趟蘇州,上下班通勤合計超過4小時,幾乎磨掉丁昭半條小命。
僅有兩個星期過渡,他要找不到地方,恐將以天為被以地為床。丁昭為此煩心不已,上班有空就刷手機,租房小組、微博超話與微信群輪流看,隻想趕快找個月租2k,離淮海路公交一小時內的單人間。
賴茜和大頭看出他心不在焉,詢問原因,丁昭不想用私事煩他們,說沒大礙,失眠罷了。
上海租房市場向來僧多粥少,又恰巧遇上求職季,丁昭預算低,能選房源有限,好幾次前腳約好下班看房,沒兩小時中介就說租掉了,又得從頭來過。
這件事懸而未決,直接影響他的工作狀態,連著幾天低級錯誤不斷。程諾文對丁昭的不耐煩指數回升至6.0,叫他進小會議室說你魂飛哪裏去了,交上來的東西做得一塌糊塗。
丁昭立正罰站,心裏想,剛才中介發的那套隔斷間好像還行。
發什麽夢呢。程諾文哐哐敲桌子,丁昭才回過神,一時間也不知道程諾文訓到哪裏,瞪大眼睛望向他。
“一個timeline打回去重做幾次,你自己數給我聽。”
丁昭掰手指:“三次。”
沒想到他還真數,程諾文一簇火竄上來,花大力氣滅掉,看一遍丁昭:“你是不是幾天沒回過家了?”
“你怎麽知道?”丁昭猛抬頭。
“同一件襯衫你穿了三天,換外套也沒用。”
“我正在找新的住處,”丁昭攏起外套衣領,“這兩天暫時住在朋友家……”
好了,程諾文說我不想聽你犯錯的借口,麵色卻稍微好轉,他叮囑,阿康需要抖擻外表,不用穿得花枝招展,但需整潔幹淨,你穿三天的衣服至少熨一熨,別皺成梅幹菜一樣穿來上班。
都快沒地方落腳,哪有心情熨衣服。丁昭飄回座位,中介發來消息,抱歉哈,剛發你的這個已經有人簽了。
老同學早上有些為難地告訴自己,丁昭,我女朋友今天過來,你能不能找別人先對付一晚?
兩眼一黑,沒了,來上海兩年,他隻和同事相熟,真的沒什麽可以幫忙的朋友。不得已,從頭再翻一遍聯絡列表,丁昭強忍尷尬,再詢問幾個。
信息發出去半小時,無人給他回複。
實在不行,去開個快捷酒店的房間。可一調出賬戶餘額,丁昭頭比大頭還大。他平時有存款習慣,到了整數就會打給他媽,現在手頭的錢不吃不喝,也隻夠在酒店住四五天。
真大頭椅子滑過來:“午休到!今天吃啥呀?”
“扔骰子好了,”賴茜建議,“一三五東北菜,二四六小籠包。”
丁昭病懨懨與他們揮手:“我不吃了。”
“江西炒粉?”賴茜遷就他。
“沒胃口,你們去吧。”
一聽丁昭不來,大頭偷偷對他比大拇指,甚是感激。
老同學家的沙發伸不直腿,整晚睡不安穩,丁昭趁著人少,借了賴茜的抱枕去休息區補覺。睡足一小時,醒來雪上加霜,渾身骨頭疼。
眯眼看手機,破天荒有人回應,聯係他的是丁昭同係學弟,叫吳孜林。
兩人是在大學社團的活動上認識,來往不多。吳孜林是LGBT群體,活零活現,在學校行為奔放,非常打眼。畢業之後做了美妝網紅,常在朋友圈發一些醉生夢死的照片。
丁昭與他完全不熟,也有點忌憚對方性格,但情勢所迫,露天公園和吳孜林之間,當然還是後者靠譜。
與對方寒暄幾句,丁昭婉轉簡述現在的處境。吳孜林倒也沒問其他,隻說:發兩張照片看下~
丁昭納悶,不過他當吳孜林是救命稻草,沒多想,哢哢拍了兩張自拍發過去。
稻草意料之外的大方,收到照片後回複,我家有個空房間,不如來我這裏住兩天吧。
世上還是好人多!丁昭感恩之餘連聲道謝,感歎號都多加幾個。
很快吳孜林發來地址,約丁昭八點見麵。心頭大事落地,丁昭下午一改頹勢,手速飛快,趕在七點把要交的東西全部郵件發完。臨走前,他特意去找程諾文,但上司似乎接到什麽通知,一直待在老總辦公室,無法得見天顏。
跑了跑了,七點五十,丁昭踩共享單車奔至目的地。吳孜林給的地址是黃浦某高檔酒店式公寓,門禁嚴格,看得出他的網紅生意做得不錯。
丁昭扛著背包坐電梯,偷偷查吳孜林小區的租金,結果是自己工資幾倍不止。想到兩人年紀相差不多,生活水平卻天差地別,同輩壓力不免飛速上漲。
到達樓層,摁響門鈴前,丁昭心跳忽然快得反常,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疑神疑鬼,他拍拍臉,將其歸咎於電梯升速太快,手指按上門鈴,叮咚一聲。
“來啦,這麽準時呀。”
與大學時比,吳孜林的外表更張揚,染了亮紫色頭發,穿一套緊身上衣和緊身短褲。開門看到丁昭,他的兩隻眼睛集中向下,盯著丁昭褲襠位置巡邏。巡完了,嘴角含笑,一手叉腰,一手扶門,把身體凹成曲線。
那股不尋常的預感加重,丁昭艱難咽口水,神經高度緊張。
“快進來啊。”吳孜林朝丁昭勾勾手指,身段妖嬈地讓出進門的位置。
丁昭進門像進盤絲洞,剛試探往前踏一步,鼻間竄出一股濃烈香味,嗆得他連連咳嗽。
“你家很,很香啊……”
吳孜林笑著說:“香薰蠟燭,特地你來才點的,好聞嗎?”
還行還行。丁昭不自覺將背包移到胸前,移開視線不去看吳孜林。對方的上衣褲子都短得驚人,一抬手一動腿就會露出大麵積肌膚。
暗示太明顯,丁昭腦中警鈴大作,嗚噫嗚噫響。進門後,吳孜林給他指房間,丁昭嚴肅表示自己隻留一晚,等明天朋友家空出位就回去,絕不多待。
“這麽客氣幹嘛啦?”吳孜林拍他手臂,往下滑到手肘,輕輕捏了捏,“我這個房間一直空著的,你想住幾天都沒關係。”
丁昭抽出手,笑容尷尬,“就一晚,真的,”他舉手發誓,“我明早就走!”
吳孜林被丁昭的傻樣逗樂,意味深長說:“沒關係,今晚長得很。”
他問丁昭吃沒吃飯。丁昭哪敢說沒有,急忙講吃過了吃過了,您別操心。
“那正好和我敘敘舊呀,好幾年沒見,怪想你的。”
吳孜林一把拖住想躲回房間的丁昭,將他拉到客廳沙發邊上,又不知道從哪裏摸出紅酒和成雙成對的酒杯,眼睛滴溜溜地看著他。
場景如此曖昧,丁昭恨不得自打嘴巴,隻想穿越成按門鈴前的自己。第六感本想救他一命,他倒好,上趕著把自己打包送進狼窩。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丁昭挨著沙發邊坐,雙手抱胸,做出以防死守的姿態。
紅酒一開,吳孜林直接將丁昭麵前的酒杯倒滿:“這支酒超級貴,我從不給外人喝,今天看是你才破例開的。”
“別別別,”丁昭恨不得對著瓶口倒回去,“我喝不來酒,給我浪費了。”
吳孜林嘻嘻笑兩聲,湊近對上丁昭:“我怎麽覺得你好像比大學時候高了點?”
“沒有二次發育!”丁昭往後仰,冷不防被吳孜林抱住胳膊,連帶順著肩膀來回摸了幾下。
“就是有點瘦,”吳孜林評價,“不過也夠了。”
丁昭竭盡所能,不去想對方口中的夠不夠到底指哪方麵。他在沙發上度秒如年,吳孜林勸酒就撥浪鼓搖頭,說喝不了,到後麵直接找借口,說早上感冒吃了頭孢,喝一口該進ICU了。
見他油鹽不進,吳孜林多勸無趣,獨自幹了大半瓶,喝得醉醺醺,軟成一團癱在沙發上。
他眼神迷離,衣衫半解,伸手招呼丁昭:“學長,我喝多了。”
“您休息!不打擾您!”
丁昭抓住機會,足不點地,逃難一樣跑回房間,上完鎖才感到一絲安全。
剛才被吳孜林摸過的地方哪哪都癢,丁昭抓緊衣領,決定調個明早六點的鬧鍾,趕在對方沒醒前盡快跑路。為了方便,襯衫褲子也沒敢換,直接合衣躺到**。
起先他還豎著耳朵探聽外麵動靜,聽著聽著困了,眼一閉與周公問好。半夜睡得迷迷糊糊,老做夢,夢到有誰壓在身上,令他呼吸困難。
丁昭勉強睜開眼,看清來人,登時嚇得睡意全無:吳孜林不曉得什麽時候開了鎖,還偷摸進被窩,兩隻手正準備突破他的底褲。
要了老命了!丁昭大喝一聲你幹什麽,奮力掙紮,瞬間將小胳膊小腿的吳孜林掀翻在到地。
“你他媽神經病啊!”被踢下床的吳孜林爬起來,抬腳就踹丁昭,“來都來了,在我麵前裝個屁的貞潔烈男!”
“我不是!”丁昭明白吳孜林收留他的目的,把被子當遮羞布牢牢圍到身上,“我直的!”
吳孜林發出冷笑:“我知道,你要不是直男,我都懶得讓你進門。”
他邊說,邊試著再次爬床,同時放柔語氣:“你這種悶騷的我見多了,一開始是會有點排斥,真幹了,隻會叫舒服。隻要你肯,我家隨便你住,你不也在市中心上班?這裏地段多好,沒個把萬的可租不起,我平時忙,一周最多搞個一兩次,你陪著就行,不虧。”
我操……不操!丁昭頭皮發麻:“我不幹這種事,你別過來!”
軟硬兼施,吳孜林也不再裝,叉腰指著他鼻子罵:“丁昭,你發照片的時候騷得要死,現在來和我扮矜持?不就是沒錢想嫖個地方住?假什麽清高,婊子立牌坊都要給你騰位置。”
吳孜林講話下三路,急得丁昭臉都白了:“照片是你讓我發的,我根本沒那個意思!我隻想借住一個晚上!”
“可拉倒吧,別說你不知道來我這裏借住意味什麽。再說我又不是要搞你,是讓你搞我,你他媽倒好,喊得比動物園猩猩還響,老娘再給你一次機會,一周最低一次,幹不幹?”
這話像用兩把大錘輪流招呼丁昭腦門。自己真沒意識到嗎?第六感來過,他當假的,歸根究底是心存僥幸,以為人性本善。吳孜林無一可靠,拋出橄欖枝那刻,丁昭理應認清,他就是一件被看中的貨架商品,剝光包裝任君品嚐。
怎麽就落到如此境地,大半夜被襲擊,還要在**和幾乎陌生的基佬分辨誰上誰下。丁昭氣到頭暈,很想打吳孜林一頓,又恨自己不爭氣,居然把日子過得這麽糟糕。
枕頭下有東西嗡嗡震動,手機來電,丁昭如臨大赦,趕緊接起,想知道是誰在半夜打來這通救命電話。
“喂,喂?”
“是我,你睡了嗎?”
在這種情況下聽見程諾文的聲音實在荒誕,丁昭支支吾吾:“啊,呃,那個……”
“我問你睡了嗎?”
“沒,沒睡!不睡!”丁昭大聲回答,以正其誌,“有什麽事嗎?”
程諾文冷靜說明:“佲仕出了點情況,現在有沒有空來公司?能來直接打車,之後報銷,再加一天調休。”
來,來!丁昭想都不想,立馬答應。哪怕要倒貼錢,能擺脫眼下的處境他也願意,即刻一躍而下,拎包直衝出房門,完全不顧吳孜林跟在後邊,一路追他到電梯用不文明語言問候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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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居條件加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