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什麽?”喝了酒的沈卿下意識地問, 其實腦袋空空,根本沒有反應過來大佬在說什麽。
顧淮遇則略微點了點頭:“不應該說是舊情複燃,原本就是情有獨鍾。”
繼續語氣平平。
聽不出絲毫起伏地。
但也讓佝僂著縮在車子角落的人近一步將自己縮成了一團。
覺得更冷了的沈卿:“……?”
喝醉了酒的人麵頰泛著不正常的紅。
今天已經被沈緣嘮叨了很多愛情的沈卿:“什麽情啊情的……”
驀地, 他被酒精麻痹的頭腦才反應過來,瞬間又挺直了腰:“……田助理說你一直在等我?等了多久了?”
青年猛地瞪大雙眸看向車子另一側的男人。
他是又開始擔憂大佬的身體了, 畢竟沒什麽比生命更重要了。
正如他剛才嘮叨的, 什麽情啊愛啊的,都沒有活著重要。
而沈卿無比確定的是, 無論如何, 他都希望顧淮遇能活著, 越久越好。
覺得顧總的麵色似乎比平時看上去更白,冷峻的臉上欺霜賽雪,麵色極差。
沈卿不禁焦急地說:“我又不是不回去,你來等我做什麽?”
因為著急,也因為早就不懼怕對方了, 語氣中便自然帶上了一絲嗔怪:“再說你既然來了,那就叫人進去喊我一聲,或者打個電話我不就出來了麽,又不是……”
“沈卿。”顧淮遇音色冷淡地打斷他的話。
車裏直接一靜。
沈卿還望著顧淮遇,隻能看見大佬的側臉。
而此刻大佬一直保持著目視前方、略微低眸的姿勢, 除了又長又細的睫毛外,就什麽都看不出了。
連平時側麵看去的陰鷙都沒有了。
什麽都沒有, 一片空白,也叫人猜不出他在想什麽。
這樣的顧淮遇, 無疑是可怖的。
但也會無端讓人感覺他很落寞。
片刻後, 顧淮遇輕輕地歎了口氣,繼續言簡意賅, 隻是說:“回家吧,下回別再這麽晚了。”
沈卿:“……”
眨眨眼,不知道該說什麽。
其實現在的時間並不晚,隻不過家裏有了崽崽後,似乎整體睡覺都提前了,才會讓人覺得十點鍾有點晚。
而且的確如田翼所說,之前顧淮遇問過他幾點回來,沈卿回答說是八點。
……其實如果沒有發現那個驚人的事實,或許沈卿傍晚就回去了。
後半段兒大家湊在一起不是打台球就是打保齡球,再不就是打撲克。年輕的男男女女們一起吃吃喝喝,挺有趣的。
但就沈卿這種宅人的續航能力來說,玩到六七點鍾頂天兒了。
可這不是他懷疑自己不直了麽,心緒波動很大,還喝了酒,就開始跟沈緣他們沒完沒了地喝酒和發呆。
就玩到了現在。
但即便喝了酒,頭腦發空反應慢,沈卿還是注意到了大佬語氣中的無奈,和不著痕跡的、對於自己遷就——
他等了自己這麽久,最終也隻是說了句下次別這麽晚了。
……
“嗚嗚嗚。”麵頰上掛著紅暈的沈卿突然又不縮著了,直接向大佬的方向撲過去。
顧淮遇在聽見他的嗚咽聲後就下意識地轉過頭來,但還沒有做出什麽反應,撲過來的青年已經直接抱住了他。
青年身上酒氣很重。還沾染著一些其他氣息,是那家餐館的氣味、聚會的氣味,都是不屬於青年身上的氣息。
這些都讓顧淮遇下意識地皺眉。
聞不到那種清新的草莓香了。
然而撲過來抱住他、栽在他懷裏的青年卻依舊麵容清雋,帶著薄紅的麵頰看起來比以往要更加秀氣豔麗,眉眼杳亮如璀璨星光,笑容也更甜。
……剛才還嗚嗚咽咽,現在卻又笑了。
顧淮遇也沒有辦法。
就一動不動地,任由這個小酒鬼扒著他發瘋。
小酒鬼沈卿斷斷續續地說:“大佬,你這樣……我會承受不住的。”
“哦?”
顧淮遇聽後一揚眉,原本知道青年喝多了、並不欲與之計較,卻被對方身上的酒氣一熏,還是問道:
“我這樣就讓你承受不住了?”
聲音裏有怒氣,還帶著一些壓抑著的孤高絕冷。
這讓他的聲音變得異常有磁性,在這個狹窄的車廂裏穿透力驚人。
沈卿本來就趴在對方胸膛上,顧淮遇一說話,被這富有磁性的聲音一震,麵頰不由更紅了。
他不得不抵著大佬的肩膀讓自己直起腰,試圖遠離聲音魅惑的中心。
但奈何車子又一轉彎,他手上也沒有力氣,硬生生地沒有起來,最終還是趴在了顧淮遇的懷裏。
也根本忘記了回答他的問題。
顧淮遇:“……”
保持一動不動。
隻是在片刻過後,又緩緩低眸望向青年。
這時候沈卿又說:“總之你下回不要等我。就算等我也不要出門來接我。就算接我也不要在外麵等這麽久……你都不會派人進去叫我的麽?”
顧淮遇聽後沉默,不確定這是否是青年的夢囈。
但片刻後,他還是緩緩地、聲音幽幽地說:“我去叫你,豈不是打擾了你,更讓你承受不住。”
“唔?”
沈卿稍微抬頭,抬起眼睛看向顧淮遇,因為喝酒而發紅的雙眼有些水霧蒙蒙。
他並沒有意識到他先前說的“承受不住”,與顧淮遇以為的不同。
麵對語氣有些怪異的大佬,沈卿直搖頭:“不會呀,你是我老公嘛。”
“……”顧淮遇眸光一閃。
沈卿說完,則又重新趴在對方的懷裏,低聲嘀咕:“你看陸景奕,他就進去把沈緣給帶走了。”
顧淮遇:“……”
醉酒的青年仍不忘提及沈緣,這讓顧淮遇略微又一蹙眉。
但聯係前後的對話後,纖薄的眼皮下耷,他有些不解,卻也略微含上了些期待地看向青年:“你希望我進去把你帶走?”
“……那倒也不是。”口齒不太清晰的沈卿說。
顧淮遇:“……”
沈卿:“總之你要保護好自己的身體呀,知道麽?”
顧淮遇:“……”
表情又變了。
再度變得古怪。
沈卿則又開始嗚嗚咽咽:“你這樣我會擔心的好麽,也會心疼的,萬一您有什麽事……我跟哆哆和嗷仔可怎麽辦!”
雖然嗚咽等同於假哭,幹嚎沒有眼淚的那種。
但沈卿還是忍不住噘嘴巴,明寶上身了似的。
他在顧淮遇的懷裏假哭,顧淮遇則抬手扶住他的肩。
僅憑一隻手就讓青年立直了上半身,顧淮遇垂眸望向他,緩緩道:“你擔心我。也……心疼我。”
聲音低沉好似呢喃。
但聽起來更性感了。
沈卿覺得自己今天指定是魔怔了,因為這個聲音就驟然覺得臉上一熱。
他不僅拍了拍自己的麵頰,說:“是啊。”
同時心裏委屈巴巴的想:我都可能彎了,都是因為你啊。
這麽想著,沈卿又不靠著大佬了,繼續把自己縮回去,團成一團。
唔,他還有很多事情要仔細思考……
顧淮遇的視線下意識追逐青年離開的方向,怔愣半晌,又緩緩閉了閉眼。
最終才將目光轉回到車窗外麵。
外麵燈火輝煌,樹影婆娑搖晃,沒有盡頭一般。
一路無話。
到了家裏,車子直接駛入別墅,顧淮遇探手去摸身邊的青年,原以為他已經睡著。
但沒想到車門一打開,縮成一團兒的青年就忽然舒展著身體鑽下了車子,跑得無影無蹤了。
顧淮遇:“……”
“顧總,您請。”
保鏢們遞給他拐杖,顧淮遇選擇不使用,而是直接下了車。
縱使最近幾天多有練習,但常年沒有鍛煉過的雙腿還是沒有力氣。
坐上保鏢們推來的輪椅,顧淮遇回到客廳,又是原本以為青年已經直接上樓。
但不想,在通往電梯的路上餘光一瞥,發現沈卿正栽歪著身子倒在不遠處的沙發上。
……
半倚半靠在那裏的青年依舊閉著眼,表情安寧的像是睡著了一般,動作就很鹹魚。
顧淮遇操控輪椅來到青年身邊,居高臨下地看著似乎是因為他的到來,就又在沙發上縮成一團的削瘦人影,嗓音不由一沉:“起來。”
“唔?”
試圖在沙發上團成球狀的人聞聲緩緩睜開眼,或許是頭頂的吊燈過於晃眼,沈卿又下意識用手遮了遮臉。
略微寬鬆的袖口下滑,露出一截凝白的手腕。
透過指尖的縫隙,沈卿看向一旁的顧淮遇。
“起來,回去睡。”顧淮遇聲音冷戾。
“……我不回去。”
青年聽了,直接放下手,嘀咕道:“我今晚就睡這兒了。”
“……沈卿。”
顧淮遇再度抬手點了點自己的眉心,盡量克製道:“你先起來。”
然而沙發上的青年卻不為所動,反而還調成了團成一團兒的姿勢和方向,繼續發出低喃:“我不!……我今晚……要自己睡。我今晚就睡這兒。”
顧淮遇聽後忽然站了起來:“你這是在發什麽酒瘋?”
說著,就要去拉沙發上的青年。
但將自己蜷縮在沙發裏的沈卿被他冷厲嚴肅的聲音一震,又下意識地睜開眼睛。
眼尾泛著紅、有些暗紅幽暗的眼底透著一些受驚和委屈,與青年平時明媚的神情不相稱。
這讓顧淮遇的動作下意識一頓。
然而下一秒,沙發上的青年卻猛地躥起、伸手拉他。
……
猝不及防間,顧淮遇跌坐在了沙發上。
先前毫無預兆伸手拉他的青年,則跟著跌在了他的身上。
顧淮遇抬手,下意識護住了青年的腰。
而趴在他身上的青年卻絲毫沒有顧及到兩個人現在的體、位一樣,不僅弓身撐起了腰,兩隻手還分別抵在了顧淮遇兩側的沙發靠背上。
……
近在咫尺的青年,麵頰薄紅,唇若塗脂。
顧淮遇目光直直地望著他,倒也沒有動。
眼睫撩開又下耷,如此重複了幾次,顧淮遇見青年仍舊伏在自己身上,才不禁開口問:“你要做什麽?”
沙啞的嗓音低沉繚繞。
“我……”
沈卿拍了拍自己的腦袋。
拍完以後依舊將手撐在顧淮遇身後的椅背上,腦子裏麵也全都是今天偷聽到的,壁咚那倆人的對話。
白天從洗手間回來以後他去問過沈緣,之後還問了對方,那“自己的直男朋友”該怎麽判斷他到底是喜歡那名男性朋友,還是整體都彎了。
沈緣的回答是:“很簡單啊,叫你的直男朋友再親親那名男性朋友,抱抱他,跟他一起睡,看看會不會有什麽感覺。唔,或者你可以再來個對照組,再找一個其他男人試試看抱抱親親會不會有感覺嘛。”
當時沈卿覺得他說得好有道理。
然後在餐館裏,趁著酒意正濃的時候,還真被他遇見了一個看上去還蠻有眼緣的“其他男人”。
那個人隻是隔壁桌湊過來跟他們一起玩兒的,也是有些削瘦,斯文幹淨的那一款,沈卿看著還比較順眼。
但也隻是順眼,並沒有其他的想法和感覺。
即使偶爾的拍拍肩膀搭搭背,也頂多是好兄弟之間的那種……
甚至他還會在心裏暗暗地將這個人與顧淮遇進行比較,感覺此人瘦是瘦,但輪廓不夠深,眼神不夠犀利,唇型不夠削薄端正……
是的,自從感覺自己不正常了,沈卿就經常會想起顧淮遇。
他會想他跟顧淮遇就從來沒有互拍過肩膀、搭過背,也很難想象自己能跟大佬肩並肩、好兄弟一樣地摟摟抱抱。
顧總在他心裏和眼中依舊是高高在上、不是一個層次的。
但每一次,當自己真的接近他以後,也會下意識地放鬆,把他當成普通的人來看待,就真的像是,相處久了的伴侶一樣……
就比如現在。
沈卿身體半壓在對方身上,即便半懸空著,距離上卻仍與顧淮遇離得很近。
近到大佬都不得不被他逼得、仰麵對著他。
沈卿略微低眸,就可以看到對方唇線鋒利的兩片薄唇、分明俊朗的下頜,以及凸起的性感喉結……
盯著那蒼白的唇瓣看了半天,沈卿大腦在遲鈍且緩慢地進行著思考——自己要不要真的像沈緣說的,親一下試試。
再一次開始心慌。
現在沈卿才知道這應該不是心慌,而是心髒不聽話的、瘋狂跳動的感覺。
離得近了,鼻息間都是大佬身上的木質香,奢華又低調,濃烈又素雅,讓他覺得有點緊張,也很刺激。
就這樣與對方對視著。
沈卿還在進行天人交戰。
其實他現在的姿勢並不恭敬,也會讓人覺得莫名其妙。
——顧淮遇但凡是個粗魯或沒有耐心的人,就應該是陰鷙淩厲的鳳眼淡然一睜,然後一把將他掀開。
但是大佬沒有。
對方的一隻手甚至一直都虛虛地搭在他的腰上,縱容著他,同時也在保護著他。
……恍然間,沈卿想起顧淮遇曾經對自己的叮囑——
“護好你的腰。”
他說過。
嗚嗚嗚,他老公就是人太好。
為什麽自己跟這個人相處起來就不會覺得緊張?
因為顧淮遇在家裏從來都是溫柔的。
不會嚇他,不會害他。
沈卿又忽然覺得,這麽好的人,自己喜歡他也一點兒都不奇怪唉,根本沒有必要糾結。
……哦不不,還是需要糾結一下的。
畢竟大佬命不久矣!
……但是原本就不打算在這個世界找伴侶,至少是將兩個崽崽拉扯大以前,他都不想再嗬嗬崽崽們來個後舅舅……啊不對,現在應該說成是後媽了。
他都不打算再找個後媽來,讓兩個崽崽為難或者再受欺負。
所以大佬可能是這個世界唯一能跟自己談情說愛的對象,怎麽想自己都應該抓住機會……
等會兒,不對。
即便是自己喜歡對方,顧淮遇也不一定就喜歡自己啊!
還記得上一次自己不小心貼到大佬的唇,對方看自己眼神裏的淩厲和審視……
不不不。
沈卿覺得自己也不能太妄自菲薄了,他雖然不是沈緣那樣的萬人迷,但從小到大收到的情書也可多!怎麽就不能讓大佬喜歡自己了……
不,等等,他都在想什麽?顧淮遇都要噶了!喜不喜歡的,難道他們還要上演兩個梁山伯麽!
……
如此天人交戰,瘋狂拉鋸。
沈卿覺得自己的頭都快要爆炸了。
但之後還是會去想,就算是養的寵物死了,主人也是要難過上許久,更何況是人……
想完這個,又再次控製不住地繼續想:可是即便顧總現在就不在了,自己也同樣會傷心,這是人之常情吧,畢竟顧淮遇對自己真的很好……
視線驟然被自己手腕上的手表一晃,那些往日裏對方對自己的好就再度呈現在腦海裏。
沈卿不由再度低眸,目光鎖定在對方蒼白的唇上。
他這才發現不知不覺間,他與大佬之間的距離已經拉得極近了。
近到沈卿要努力低頭才能看清楚對方嘴唇的位置。
近到他可以清楚地嗅到對方身上的香氛味。
近到鼻息交織。
“……”
再抬眼時,沈卿的視線直接撞進對方的眼裏。
……
睫毛不由自主地抖動了幾下,終於,他近一步俯身——
“啵。”
……
再一次貼上幹燥的低溫的唇,沈卿心跳得更厲害了。
雖然僅僅隻是再度地,簡單地貼了一下,一觸即離。
之後,他搭在沙發靠背上的手下意識發力,嫩白指尖稍稍泛起了白。
從背後看,青年肩胛骨變得凸起嶙峋,勁瘦的腰線繃緊,因為太用力而不受控製地發顫——
沈卿感覺這個瞬間,對方搭在自己腰上的手也猛地發力,腰上冰涼的手掌似乎多了些溫度。
但他還是弓著腰強行撐起了上半身,因為覺得渾身熱血上湧,都匯集在臉上,他的麵頰就快要被燒紅燒透似的……
啊,媽呀,他都做了啥?
唇上多出的精妙觸感不斷刺激著神經,提醒他剛剛做了什麽。
沈卿眼眸不受控製地晃動,不敢看對方一眼。
這樣的姿勢,這樣的近的距離,這樣鼻息間滿是對方氣味的時候。
皮膚熨帖,酒氣上湧,沈卿難得的慌亂。
……真的亂了,一切都亂了。
意識到自己真的做了什麽的時候,沈卿重重地噴出一口氣,別開麵頰,想要起身。
然而一直被他壓住的男人卻忽然拉住了他,滾燙的皮膚貼上對方的,顧淮遇忽然以一種沈卿沒有搞懂的辦法,反客為主,將他扣在了沙發上。
“你在做什麽?”
低沉沙啞的嗓音驟然響起,胸膛震**,像優雅的琴音。
然而顧淮遇此刻的表情卻絕稱不上矜貴或是優雅。
這個被眾人忌憚懼怕的人,在迎麵壓住沈卿的時候,直接展現出了一種極強光侵略性。
濃重的壓迫感讓沈卿喘不過氣。
此時沈卿被壓得仰躺在沙發上,讓人上頭的酒精和壓迫感都令他動彈不得,更何況是被人近距離、麵對麵地盯視著、打量著。
臉上不禁更紅了。
沈卿不得不轉開眼。
感覺真的受不住對方沉默打量的視線。
時間仿佛凝固了,又像是一下子就過去了良久。
沈卿一直沒有開口。
直到顧淮遇輕輕抬手,修長冰冷的指尖撫上他的滾燙麵頰,將他的頭扳正。
再一次對視中,顧淮遇骨節勻稱的手指點在他的下頜上,又一次認真逼問他:“你知道你在做什麽麽,嗯?”
“我知道啊……”
反正已經知道答案了,又動不了,沈卿的聲音裏有一種豁然,聽上去像破罐子破摔:“我在親你嘛。”
顧淮遇:“……”
這次換顧淮遇不能與他對視了,視線下意識向旁處瞥開。
他人也略微起身。
頭也跟著抬起,沈卿一直被遮擋住的視線重新恢複,頭頂吊燈的雪亮光線映入眼簾,連帶著……
他怎麽看見二樓小廳的欄杆那裏,趴著一隻奶白色的小兔子?
“……嗷仔?”
一瞬間瞪大眼睛,酒一下子就醒了。
顧淮遇聽見他的聲音,順著他的目光也轉身向樓上看去,果然看見穿著小兔子睡衣的嗷仔就站在樓上,頂著肉嘟嘟的麵頰,支棱著兩隻白白軟軟的兔耳朵,正睡眼朦朧地望著他們的方向。
“……爸爸?”
樓上的小兔子嗷仔一歪頭,頭頂的長耳朵跟著一晃,發出輕輕脆脆又奶奶的小聲音。
樓下的爸爸們:“……”
後麵的事兒需要用兵荒馬亂來形容。
在發現嗷仔就在樓上看他們……的時候,沈卿和顧淮遇不由對視了一眼,然後顧總飛快的起身,沈卿也用最快的速度起來,一路跑到樓上。
“嗷……小嗷嗷~!”
他來到二樓,穿著小兔子連體服的崽兒還困惑地看著樓下,又在發現小爸爸已經跑上樓後,抬起小肉爪子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小,爸爸。”嗷仔:“你跟大爸在做什咩。”
“在……”一瞬間沈卿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就隻能說:“什麽也沒做呀。”
“可是你們好像在打架。”嗷仔圓圓大大的眼睛這會兒眯著,長睫毛上還掛著一丁點水珠,像是剛剛打完哈欠,眼睫下耷,無精打采的。
之後,他又罕見地嘟了嘟小嘴巴,敘述:“我看到你壓住大爸爸,然後大爸爸又壓住你……”
沈卿:“……”
睡覺睡到一半就跑出來的嗷仔比平時多了很多的軟萌,聲音都是軟的,直接從皮實剛強的龍傲天幼崽變成了個呆萌可愛的小奶娃。
沈卿的心都快被對方軟軟的小童音給萌化了。
雖然知道嗷仔看見了他壓顧淮遇,以及顧淮遇壓他……不是,這娃究竟在樓上看了多久?!
但是好在,他沒有看到他們……
“還有你咬大爸爸,為什咩小爸爸要,咬大爸爸?”
剛剛睡醒、還迷糊著的嗷仔依舊堅持發音。
並且沈卿發現,才半天沒見,這崽對於“爸爸”的發音已經很準確了,簡直進步神速……
等等,所以他還是看見了自己……親???
沈卿下意識往樓下看了一眼,看見顧總單薄削瘦,但修長的身體已經回到了輪椅上,此刻正仰頭望向自己。
“……”
立即又不受控製地一陣心悸。
沈卿就沒敢再往下看了,而是直接抄起地上的小崽崽,一邊抱著他往回走,一邊低聲對他說:“小爸爸沒有咬大爸爸,我們也沒有打架。”
“唔?”
被抱起來的胖兔子下意識抱住大人的脖頸。
奶白色的小團子端坐在沈卿的一條胳膊上,比平時還要乖上許多。
沈卿不禁問他:“這麽晚了你怎麽你怎麽不好好睡覺,跑出來做什麽?”
“嗷仔,想去拿自己的機器人。”奶呼呼的小崽崽又揉了揉眼睛說。
然後沈卿才知道他睡到一半的時候醒了,有點睡不著,忽然惦記自己的機器人。
以前沒有遊戲房的時候機器人都堆在崽崽們的臥室裏,可以隨意供崽取用。
現在機器人們都被安置在了遊戲房,嗷仔有點不習慣,總想抱著一個睡。
了解了情況的沈卿就抱他去遊戲房裏找機器人。
這時候,顧淮遇也上到了二樓,沉默地跟在他們身後,有點像給他們保駕護航的意思。
嗷仔很順利地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那個機器人。
將大機器人交給大爸爸暫時幫拿,依舊睡得迷糊的嗷仔繼續扳住小爸爸的脖子,小短腿兒一晃一晃。
而路過小廳的時候,嗷仔向下一看,又猛地想起來了:“所以小爸爸為什麽咬大爸爸?”
沈卿:“啊咳咳咳!”
下意識看向了崽崽們的大爸爸。
顧淮遇也看向他。
顯然並沒有要幫他解釋的意思,並且大佬眼中也有疑惑。
沈卿:“……說了沒有咬。”
嗷仔還不忘近一步探究:“那你們在做什咩?”
剛喝了很多酒這會兒強行清醒,但還不算清醒的沈卿:“……”
覺得更加頭疼了。
“我們……”
他實在想不出該怎麽回答嗷仔,驀地,崽崽們的臥房門突然被人打開,一隻比較削瘦的小恐龍拖著大尾巴走了出來。
走廊上開著大燈,同樣剛睡醒的哆哆不適應地眯了眯眼睛,嘴裏還喊著弟弟的小名。
沈卿在看見這崽兒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想起哆哆曾經是有多操心自己跟顧總的情感關係。
感覺不能讓嗷仔告訴他哥哥自己跟他們的大爸爸打架了。
信念極強的沈卿連忙低聲,在嗷仔的小耳朵邊說:“不要把今晚上小爸爸和大爸爸的事情告訴哥哥哦。”
“噠?”嗷仔一勾小腿兒,很不理解,為什咩不能跟哥哥說。
沈卿:“……因為我們沒有打架,是親親,但是如果嗷仔說不清楚的話,你哥哥會擔心的。嗷仔也不想哥哥擔心的對吧?”
……沈卿已經不知道自己在一本正經地說著什麽鬼話。
但嗷仔竟然被他說服了。
支棱著兩隻長耳朵的小兔子乖巧點頭,嗷仔用奶呼呼的聲音說:“好哦,那嗷仔不告訴哥哥,你們親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