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顧淮湘一個人在顧淮遇的辦公桌前站了半晌, 最終又一個人轉身，負氣地離開了。
——人家夫夫兩個聊鑽石聊得正嗨，好不好看美不美的, 壓根兒就沒人理她。
那她還站在那裏討什麽嫌！
高跟鞋“噠噠噠”的聲音變得由近到遠，最終聽不太清了。
這時候, 田翼又敲門進來匯報：“顧總, 顧老先生已經上車準備離開了。”
“嗯。”顧淮遇稍一沉吟，又問：“哆哆和嗷仔呢？他們在做什麽？”
田翼：“小少爺們一直在房間裏, 沒出來。”
末了他又補上了一句：“……顧老先生來的匆忙走的也匆忙, 也沒問小少爺們在做什麽, 倒是剛才三小姐下樓的時候向管家打聽了一聲小少爺們，我看管家沒說什麽，三小姐也沒深究。”
“好。”顧淮遇說：“知道了。”
顧總這句話說完，田翼就很有自知之明地退了出去，並體貼地給他們關上了門。
沈卿是聽顧淮遇問起, 才想起哆哆和嗷仔以及顧家人的關係。
……可能是在這裏活得太安逸太無拘無束，也沒有鬥爭。
他隻默認自己是崽崽們的“舅媽”，卻全然忽略了顧鐸和顧傲還隨他們媽媽的姓，姓顧。
——從血緣上來說，哆哆與嗷仔還應該叫老顧總一聲外公呢。
不過外公來了也不問崽崽們一聲, 而且顧鐸和顧傲之所以在顧宅備受欺負，連基本的生活都很難保障, 跟老顧總這個外公也有直接關係。
——自己女兒的遺孤他都不管，不聞不問的, 其他人見了他這態度, 更懶得管了。
當然，顧老先生畢竟年紀大了, 甭管他有多大家業，這裏沈卿也不想道德綁架他，非要他看管自己女兒的遺孤。
隻是既然他不管顧鐸他們，那麽顧鐸他們不出來見外公也正常。
於是沈卿對顧淮遇說：“老顧總和三小姐來，也沒說叫哆哆他們，估計崽崽們都在房間裏學習呢，根本沒聽見外頭的動靜。”
沈卿是不想顧淮遇這個做小舅舅的，再覺得哆哆他們沒禮貌。
但話一說完，他又覺得大佬跟顧家其他人不一樣，大佬不可能會那麽覺得的。
——顧淮遇問哆哆和嗷仔在做什麽，更多的可能，是他擔心再發生像上回顧明來家裏搶崽崽們玩具那樣的事。
誰知道這次顧淮湘過來有沒有又把熊孩子也帶來？
他是想保護崽崽們。
果然，顧淮遇聞聲抬頭看了沈卿一眼，眼裏有些莫名。
但他也什麽都沒說，隻應了聲：“嗯。”
隨後，顧淮遇拿起桌上的一遝文件，翻開。
半分鍾後，發覺沈卿還站在自己身邊，他再度抬頭：“你還不走？”
顧淮湘他們這會兒應該已經離開了。
沈卿聞言眼珠一轉，思襯：“……啊？我在這裏打擾你了？”
顧淮遇：“……”
倒也不是打擾。
隻是……
沈卿已經說：“我這不是尋思留下來，跟你交流交流感情麽？”
顧淮遇：“……”
“咳咳！”
“交流什麽？”
“別那麽嚴肅嘛。”
沈卿倒也不再站在大佬邊兒上了，他又繞到桌子的另一側，站在顧淮遇的對麵兒。
卻又腰一彎，兩隻手肘撐在大佬的辦公桌上，捧著自己的臉與顧總對視。
沈卿：“我這不是擔心你心情不好麽？你有沒有什麽要跟我說的？倒苦水也可以哦。”
……剛才剛跟自己的親身父親一通掰頭，盡管顧淮遇全程都占了上風，他也從不是弱勢者的形象。
但沈卿覺得是個人心裏都會難過的吧。
他半趴在大佬桌上：“反正我也看到了，你也別不好意思，要是想哭……”
“沒有。”
顧淮遇已經冷臉打斷他：“我沒事，謝謝你。”
說著，他直接將被沈卿壓住的文件抽出，同時表示：“沒事你就可以出去了。”
在大佬抽出文件的時候，身體也跟著向前滑動了幾公分的沈卿：“……好吧。”
他也不勉強。
說著他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藍鑽戒指。
“那這個……真給我了？”
顧淮遇抬了下眼，問他：“喜歡嗎？”
沈卿：“喜歡呀！”
顧淮遇：“那就給你。”
沈卿：“……”
這幾天被大佬寵壞了，他都快沒有金錢的概念了。
但剛才顧淮湘嫉妒的表情沈卿也是看得真真切切。
顧三小姐也是見過世麵的人。
雖說最近可能手頭真的很緊，以至於她很容易就嫉妒得麵目全非，但沈卿也在對方的提醒下重新意識到了這兩枚鑽石的價值！
沈卿：“但是為什麽？你不說清楚，我真不好意思要了。”
這他可是實話實說。
再喜歡也不能再要。
他收一個都怪不好意思的了！
就當他沒出息，沒見過世麵也沒什麽眼界吧。
真的做不到一口氣拿大佬這麽多東西！
顧淮遇已經專心看起了文件。
但這次大佬卻也沒沉默，隻是輕描淡寫地說：“因為我錢多。”
沈卿：“？？？”
沈卿忍不住了，不得不發表感慨：“啊？哈？這……這個理由，倒是獨特。”
……真的很獨很特！
估計整個華城能這麽說話的人都不多。
主要是別人想說也沒有這資本啊……
顧淮遇稍稍從文件中抬頭，看著對麵的青年，語氣驟然認真：“如果我很快就不在了……我死以後，你跟哆哆和嗷仔能守住多少財產？”
沈卿：“……”
眼睛又是一轉，沈卿實話實說：“守不住。可能也就能守住一些信托基金裏的……？”
這種遺產該怎麽繼承的事情，他真的不懂。
顧淮遇又應了聲：“嗯。”
沈卿：“……”
沈卿大概懂了。
大佬這麽變著法兒地給自己房產、名貴的珠寶，其實都是在給自己擴充小金庫——
顧淮遇是早就料到他死後，他名下的產業會被各個勢力占有、劃分與搶奪。
他能夠留給自己和崽崽們的，也就是一些現金，還有這些容易變現的東西了。
這樣至少可以保障他們的生活。
而這些財物在他那龐大的財產麵前根本不算什麽，所以真到了那天，也並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從這個角度上來說，顧淮遇現在名下的資產應該得有幾千個億，才會有這種效果吧……
不然就顧淮湘那種看到寶石和大別墅都雙眼放光的，怎麽可能不來搶他的珠寶和房子！
但話說回來，這個話題也太悲愴了些。
大佬都快死了。
這會兒琢磨的卻還是他死以後，該怎麽給自己和崽崽們留遺產的事兒……
忽然展開這麽肅穆的話題，沈卿有點不適應。
“情況真有那麽嚴峻嗎？”
沈卿繼續趴在桌子上，兩手撐腮看著顧淮遇，思考：大佬的財產可能主要還是他名下的公司，還有基金股票等？
那這些他真的搞不定。
就算繼承了也管理不了，還是要找人代管。
可外麵的那些人又如狼似虎的，難保不會使什麽手段，到時候他們又不懂，那不是被人耍得團團轉，倒真不如一開始就不插手、拿著錢好好生活了……
但是如果哆哆和嗷仔再大一些，應該會懂。
想想原著裏，二十年後霸氣滅掉顧家、打壓沈家氣勢，在華城狠狠興風作浪一番的反派兄弟們，至少可以說明哆哆和嗷仔都有這個實力和天賦的。
而那還是他們一路被打壓，隻能偷偷學習、且財產一直被原主剝削的情況下。
要是好好將他們養大……
沈卿突發奇想：“等哆哆和嗷仔再長大些就好了。”
顧淮遇翻閱文件的手一頓。
再度抬頭看他。
沈卿看著大佬的眼睛，從正麵看過去，顧淮遇雖然麵色蒼白、兩頰削瘦，但因為麵部輪廓完美深邃，反而顯得整張臉更立體了。
除此之外，大佬的五官又生得極為正派，劍眉星目，器宇軒昂。也一點都沒有從側麵看去時的，那種陰鷙冰冷的感覺。
怎麽看都是個英俊帥哥。
一想到帥哥這麽勤奮敬業，卻要英年早逝，這誰能不唏噓啊！
沈卿想到，顧淮遇又不知道他自己會在什麽時候死。
於是在大佬的打量下，他盡情做著連自己都知道不切實際的假設：“你也不用想太多，隻要大佬你再堅持堅持，等他們長大就好了。哆哆今年都七歲了，再培養個十年……哦不，八年，十五歲差不多了，可以當家了！”
顧淮遇：“……”
沈卿：“嗷仔是太小了點……不過那小子聰明，又有哆哆在前麵帶路，那就給他十年的時間吧。”
顧淮遇：“……”
集團太子爺十五歲上位，估計就算有人有小心思，那也得掂量掂量了。
他們家孩子可不是那麽好糊弄的！
沈卿想想還把自己想興奮了，覺得要真這樣那也不錯啊！皆大歡喜了嘛！
顧淮遇盯了他半晌，緩緩問道：“那你呢？”
沈卿：“我？……我怎麽了？”
眼見青年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張揚，也不知道在什麽美夢呢，顧淮遇放下手中的文件：“你這……考慮的是不是有點遠？哆哆今年還不到七歲。”
沈卿：“過完生日就七歲了。”
“……”
顧淮遇深吸口氣，再一次跟他確認：“所以你的打算就是，八年十年後讓年僅十幾歲的哆哆和嗷仔來繼承公司？”
沈卿：“……是啊。”
不明白大佬的意思，沈卿覺得這樣的自己也不算惡毒舅媽吧，畢竟崽崽們現在就那麽有正事兒了，而且他們未來也是要爭這些的。
“怎麽了嗎？我覺得他們能勝任的。”
顧淮遇也一愣，完全因為他理直氣壯的態度。
他重新又問了一遍：“……那麽你呢？這期間你都做什麽？”
“嗨，原來是說這個。”
沈卿：“我當然是負責好好將他們養大了！”
顧淮遇：“……”
顧淮遇朝他眯了眯眼睛，之後也不知想到了什麽，他忽然說：“我看你也不笨。與其指望還不到七歲的他們，不如我現在就培養你。”
沈卿：“？”
顧淮遇：“等我死了，集團的事情就由你負責。”
沈卿：“我？？？”
“嗯。”
顧淮遇竟然煞有介事地一點頭：“這樣我也能安心了。”
沈卿：“……”
他直覺顧淮遇是開玩笑的。
然而大佬已經變戲法兒似的，從桌子底下抽出一遝文件。
“我我我可不行！”沈卿果斷拒絕，他就是個大廠打工仔，怎麽可能……
“不難，很簡單。”
顧淮遇將那些文件直接放在桌麵上：“先把這些看完，然後給我做個匯報。”
沈卿：“……”
直接跳著離開了大佬的桌子。
蹦到了一旁的書架前，他幹脆半趴在書架上，試圖將自己身形掩藏：“別開玩笑了！這我可不敢看。”
誰知道那裏麵是不是什麽機密東西？
再說……
“啊，頭痛。”沈卿又一扶後腦。
再說誰想管這事兒啊！
他有幾個億，夠花就夠了。
幾千億什麽的誰想要誰就拿去……
唔，雖然這麽想有點對不起大佬，那好歹也是大佬辛苦打下的江山。
但沈卿總不會自信到自己能挑大梁！
這也太跨專業了！
再說，那得多天真啊，要他真的相信顧淮遇是想讓自己打理他的財產。
對方多半也就是逗他玩兒。
那他也就陪著大佬玩玩了。
看著削薄的身子幾乎快擠進書架裏的青年，顧淮遇又有一種想要揚起唇角的衝動。
“過來。”他叫沈卿。
“不不不。”沈卿：“你先把那些東西收起來，咱們還能做朋友的。”
“……朋友？”
顧淮遇稍一挑眉，隨後微微向後一靠，長指在桌麵上敲了敲，再次出聲：“過來。”
沈卿：“……”
隻好過去了。
就站在顧總辦公桌前麵，姿勢標準地像個正在聽取老板指示的下屬。
顧淮遇問他：“你真不想學點東西？趁我現在……你想去工作，做個副總也不會很難。”
“……不用了吧？”
沈卿把頭搖得像撥浪鼓。
讓他管理財產指定不是真的，但要他做副總可能是真的！
那樣自己就更容易被偷窺……啊不，是被看了！
沈卿嚴詞拒絕：“大佬您忘了，我的夢想是做一條鹹魚的！”
“沒忘。”
顧淮遇：“但是不衝突。”
沈卿：“……不行，鹹魚隻能躺著。”
顧淮遇卻又一點頭，表示無所謂：“允許你躺著上班。”
沈卿：……
大佬，你說好的冷酷嚴苛的老板形象呢？
沈卿：“……”
立馬變成哭喪臉：
“一定是你嫌棄我了，要把我支走去工作，你就那麽不想見到我。”
沈卿覺得自己的演技應該不錯。
然而顧淮遇依舊不為所動：“那倒沒有，你也可以在這裏辦公。”
沈卿：“……”
不是，讓我安心地做一條鹹魚真的會讓你那麽難受麽？
顧淮遇：“你還太小……”
“停，打住！”
覺察到大佬又要灌他雞血，沈卿趕緊叫停了對方。
……
直接開啟下一話題！
戴著藍色鑽石的手再度在空中晃了晃，沈卿：“那這個我就收下了……還是挺不好意思的，要不我再給您回個禮吧！”
顧淮遇：“咳咳！”
“回禮……你要給我回什麽禮？”
大佬的嗓音忽然有點啞。
沈卿笑了：“放心，肯定不送小豬佩奇了。”
顧淮遇：“……”
“送什麽呢，我想想啊……有了！”
沈卿掏出了手機：“就送你個暖寶寶吧。”
顧淮遇：“？咳咳咳！……什麽？”
沈卿：“暖寶寶。大佬沒聽過嗎？”
顧淮遇已經下意識地皺眉，一臉的不安心：“那是什麽東西。”
沈卿：“不對，那應該叫暖手寶？等我搜搜哈。”
顧淮遇：“……不用了。”
沈卿：“別客氣嘛，我上網買，下單很快就到了。”
顧淮遇：“真的不用了。”
沈卿：“有了！是叫電加熱暖手寶……”
顧淮遇：“沈卿！”
“？”
沈卿：大佬這麽忽然這麽嚴肅地叫他幹嘛？
顧淮遇衝他抬手：“要買也行，你過來，我自己選。”
沈卿：“啊？”
顧淮遇板著臉：“不要粉色的。”
沈卿：“……”
要他重申多少遍，他真的不喜歡粉色。
也不會特意挑選粉色！！
沈卿還是走了過去。
重新來到顧淮遇身邊，彎腰，把手機遞到大佬麵前跟他一起看。
沈卿的手機還是原主的，屏保是防偷窺的，從側麵就看不見屏幕了，想要跟大佬一起挑選，他自然就要把頭湊過去。
一股新鮮的草莓味撲麵而來。
顧淮遇餘光向旁邊一瞥。
青年的側臉清俊疏朗，鼻梁高挺，眼睫很長。
近距離看去，皮膚細膩透亮，白得發光。
白白淨淨的青年專心看著屏幕：“我看看哦，銷量最高……算了，送給大佬的禮物，還是選最貴的吧。”
說完，直接篩選價格，選擇所有商品按價位從高到低排列，然後點進了排名第一的店鋪。
顧淮遇：“……”
“這也沒見你選的有多用心。”他客觀評價。
指的是青年挑選禮物的方式。
但沈卿以為他指的是自己選禮物不用心，又申辯道：“送禮物當然要選您需要的，您看看你這手冰的，難道還要我天天跑來給你焐熱啊。”
“……”
顧淮遇聞言，視線再度向青年的側顏轉去，沉默了。
不置可否。
半晌過後，辦公室裏重新響起沈卿的聲音：“所以看好了沒有，您到底想選哪個顏色哪個款式的？”
顧淮遇板著臉，一本正經：“再看看。”
沈卿：“這些都差不多的，功能一樣，就是外觀不一樣！隨便選一個都能用。”
顧淮遇：“需要仔細挑選。”
模樣比領導視察還要嚴肅。
沈卿：“……”
真沒想到，大佬買東西也有選擇困難症啊……
真是的，要不是整太多用不上，沈卿都想全包了！
見他停住不動，顧淮遇還側頭看了看他，稍微一揚下巴，示意他：繼續下滑屏幕。
沈卿敲了敲自己彎得時間久了、有些發酸的腰：“那你倒是稍微快點啊。我腰都快斷了。”
顧淮遇指了指旁邊的椅子：“你可以把那把椅子搬過來。”
“不要，太麻煩了。”
沈卿幹脆把手機往顧淮遇手裏一塞：“你自己選吧，選好了告訴我。”
說完直起了腰，一邊捶腰一邊還打了個小哈欠。
顧淮遇：“……”
這時候有人給沈卿發微信，手機最上方連續閃出好幾條通知條，以及一些那些微信的內容。
顧淮遇托舉手機的手頓了頓，又把手機遞給沈卿：“有人給你發消息。”
沈卿：“誰？”
顧淮遇垂眸：“應該是工作微信。你經紀人？”
沈卿：“哦，那個呀，不用管。”
迎著顧淮遇打量他的視線，沈卿解釋：“就，我這不是想退圈兒麽，他不樂意我退，每天都來騷擾我。”
他已經習慣了。
但因為根本沒把苗飛羽和那邊的事情當回事兒，沈卿的心情並沒有收到絲毫影響。
然而顧淮遇卻追問：“可我看，怎麽他說的是你在網上被人罵了？”
“是吧……都好幾天了。”
沈卿無所謂地擺擺手：“沒事兒，幹我這行的這不是常有的事。”
顧淮遇：“……”
那位經紀人顧淮遇還有印象，雖說對他提及的情況不能全然相信，但青年的態度是不是太淡定了？
這個人今年隻有二十一歲。
這麽年輕，麵對流言蜚語，甚至惡意誹謗就可以如此淡然自若，甚至無動於衷……
“你真不介意別人怎麽評價你？”顧淮遇好奇地問。
沈卿認真想了想，如實回答：“還好吧……如果真的是我努力做過的事，卻沒有被多少人認可，反而還被罵，那我的確會傷心。不過我這不是什麽都沒做麽？那就無所謂啦。”
擺爛人怎麽可能會受傷！
最後一句沈卿沒說出口，怕大佬再給他上課。
顧淮遇：“……”
雖然顧淮遇看見的通知條上展現的內容有限，但從所有能夠掌握的信息看，應該是沈卿在網上被人罵了，還與上次推掉的那檔綜藝有關。
沈卿的經紀人半威脅半商量，希望沈卿出麵解決問題。
大概還是想讓他參加那檔綜藝。
顧淮遇問：“到底是怎麽回事？”
沈卿：“唉……真沒什麽事。”
沈卿內心毫無波瀾，主要是這次他被罵的理由很奇葩，起因還是那個最初被他拒絕的居家綜藝。
明明連合同都沒簽，可綜藝策劃那邊卻在微博上把他給掛了，指名道姓地、暗諷他不講信用，說他開拍前臨時退出、答應借別墅又沒借，嚴重影響了整個綜藝的計劃等等。
居家綜藝雖然沒有大火過，但也播了好幾季。
外加上“沈卿”兩年前還衝進過三線，雖然現在基本上已經被人遺忘了，然而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
他被掛後，網友一聽說是他放了綜藝製作組的鴿子，還給製作組帶來了損失，於是就齊聚一堂。
沈卿的微博底下變熱鬧多了，整齊劃一的全是來罵他的。
覺得罵的不盡興，大家又開始扒他的黑曆史，進而發展又一波的嘲諷。
這些情況，一開始沈卿是全然不知的。
他是真不上微博。
那會兒他還在研究如何修複與哆總、嗷總之間的關係呢。
還是後來見他一點反應都沒有，苗飛羽故意給他打了個電話，問他怎麽辦。
上次灰溜溜地離開顧淮遇的別墅後，苗飛羽就再也沒敢招惹沈卿。
但沈卿知道，他隻是明麵兒上沒敢招惹，其實暗地裏可憋著壞呢——自己會被綜藝掛，跟苗飛羽指定脫不了幹係。
畢竟與綜藝方的合同都沒簽。隻要苗飛羽第一時間以經紀公司的名義發一個聲明，這件事就過去了。
苗飛羽在電話裏給他的解釋是，事情發生後他已經第一時間聯絡了綜藝那邊，並試圖以理服人，勸說對麵撤掉微博上對沈卿的指責。
“但是人家畢竟是牛奶台的，咱們也得給人家點麵子，公司直接微博發公告那不是明裏暗裏地在告訴網友，對麵綜藝故意挑事兒麽！再說咱們雖然沒簽合同，但口頭上什麽都談好了，卿卿你現在這一退出影響真的太大了，那邊生氣也是正常的，我們現在要想的是怎麽彌補……
我都跟他們談好了，如果你現在繼續參加這檔綜藝，綜藝方就可以發公告說是他們的小編搞錯了。到時候你就直接變成因此受了委屈的被害者了，咱們提前賺了波熱度，不虧啊！不僅不虧，你這回還能紅呢！”
話裏話外，還是想沈卿回去參加那個綜藝，以及出借大別墅。
沈卿甚至懷疑這個掛他的微博，都是苗飛羽與綜藝方串通好的。
經紀公司以為這樣就可以逼他回去參加綜藝——隻要沈卿帶著別墅參加綜藝，公司就可以塞一個人進去一起上。
沈卿不參加就什麽都沒有了。
而綜藝方那邊，反正沈卿這邊的經紀公司不追究，綜藝方想怎麽說就怎麽說，最後推給一個弄錯了合同的小編，再道個歉就了事。
即便沈卿最終還是不去參加那檔綜藝，綜藝方也提前賺了波熱度，不虧。
可惜沈卿也沒被公司拿捏。當即就在電話裏表示：“那那個‘弄錯合同的小編’也太無辜了吧！”
苗飛羽直接在那邊無語了：“……你還有閑心管別人？”
沈卿也不喜歡跟他開玩笑，直接在電話裏聲明：如果經紀公司放任綜藝方繼續造謠他，他就會以個人名義在微博上，將整件事情完完整整地表述出去。
不僅會把根本就沒簽合同的事兒捅出去，連經紀公司的不作為也會說。
如果是以前的沈卿，是絕對不敢這麽威脅苗飛羽的。
就算他威脅了，經紀公司也不會當回事兒。
但現下沈卿態度堅決，外加上他這回可能真有了靠山，苗飛羽那邊就慫了。
不知道他是怎麽與綜藝方聯絡的，對麵當天就撤掉了那條掛沈卿的微博。
然而事情遠沒有就這樣平息。
掛他的微博雖然撤掉了，兩邊卻都沒有對此做出任何解釋。
吃瓜的網友們就不同意了，這相當於瓜吃了一半突然就沒了，搞不清楚來龍去脈誰都會難受。
網上開始眾說紛紜，一開始有人說沈卿背後有大資方，直接給牛奶台施壓讓撤掉微博。
但這條觀點很快就站不住腳了——既然是這麽大的資方，那怎麽撤掉微博的同時也不讓綜藝方解釋一下？現在這樣不清不楚的，任人猜測，沈卿身上的汙點豈不是更多了？
可見就算有資方，也不是什麽太給力的資方。
或者就是沈卿要徹底走黑紅路線了，也不顧及臉麵了，怎麽嘩眾取寵怎麽來。
……但還是那句話，他背後要是真有大佬，誰會走黑紅路線？
於是又有不願透露姓名的知情人士稱，沈卿與綜藝方並沒有簽合同，但沒簽合同的原因，其實是沈卿名下根本沒有大別墅，不能出借給綜藝方，所以臨時爽約了。
這點倒很符合時下的情況，以及網友們的猜想。
所以網上現在噴他的點都是說他裝逼、說他想紅想瘋了，連綜藝策劃組都敢騙都敢蹭。
還有人說他是因為太糊、受不了打擊得了臆想症之類。
其實綜藝方撤掉微博卻不解釋任何，這裏沈卿也懷疑苗飛羽和自己的經紀公司是故意的。
“自己”畢竟還是沈家少爺推薦入行的，雖然這些年“沈卿”也沒從沈緣那要過什麽資源，但有原主和沈緣的這層關係，苗飛羽也不敢真把他怎麽樣。
於是自己不聽他的話，他就隻能變相地為難自己。
大概還指望著自己心理防線崩塌再重新回去求他。
亦或者，他們還在試探，在摸自己在顧淮遇這兒到底有沒有地位。
奈何他們千算萬算，卻算錯了一點——不是資源不資源的事兒，現在的沈卿壓根就沒把自己當成是圈內人，心也大。
他都不上網，也不在乎網友們怎麽評價他，整件事情對他一點影響都沒有，苗飛羽再忙乎也隻是瞎忙。
包括命令苗飛羽去想辦法撤掉綜藝方掛他的微博，也隻是對方打電話過來騷擾他，沈卿又很不爽他的小伎倆，隨口一說的。
連微博什麽時候撤的，還都是原主在圈內的其他“朋友”過來“噓寒問暖”時，沈卿側麵了解的。
……就超級佛。
隻是從昨晚開始，在一波又一波地被營銷號們黑上熱搜、沈卿卻依舊無動於衷以後，苗飛羽似乎也坐不住了。
他又開始打電話騷擾沈卿，給沈卿發微信，跟他說外麵的風言風語又在傳什麽，故意嚇唬他一通，然後假意問沈卿打算怎麽辦。
沈卿不說怎麽辦，他就不辦事。
估計是在等沈卿慌亂後再任他擺布。
而沈卿壓根就沒有理過他。
現在顧淮遇問沈卿什麽情況，沈卿知道即使自己不說，隻要大佬想，也會知道的。
反而是自己前後差別太大容易惹人懷疑，尤其是大佬容易內耗，誰知道他會不會多想了什麽真的去查……
與其引起了顧總的好奇，讓他親自去查。
不如自己簡單地跟大佬說一說。
於是沈卿就簡單到隻說了自己現在被網友們罵裝逼，以及這些都是他經紀公司在背後縱容的情況。
顧淮遇：“……”
也是湊巧，沈卿剛簡單地敘述完，苗飛羽的微信又進來了。
沈卿的手機還在顧淮遇手上。
顧淮遇直接從通知欄點進了與苗飛羽的對話框。
眼皮一耷，手指簡單地在屏幕上滑動了幾下，顧淮遇已經基本了解了現在的情況。
“你這經紀人，把路走窄了。”末了，他涼涼地諷刺了一句。
“是吧。”
沈卿也是這麽認為的。
顧淮遇：“既然如此，可以與經紀公司解約，違約金我來出。”
沈卿：“……唔。”
沈卿的眼神一瞬間有些躲閃。
顧淮遇看出了他的猶豫：“怎麽，你不是想退圈麽？”
“我……”
沈卿發現顧淮遇的腦子轉得真比一般人快，而且幹事特別效率，隻聽大佬緊接著又說：“如果還不考慮退圈，現在網上的事也很好平息，交給我來處理。但我還是建議你換一家公司。”
顧淮遇：“放心，我會為你找一家適合你的公司重新簽約。”
沈卿：“……別啊！”
趕緊出聲阻止，他是真怕自己一個反應不及時，大佬直接把他的助理找進來，然後讓自己重新簽約。
與現在這家經紀公司解約其實蠻簡單的，根本不用支付多少違約金——畢竟當初原主進公司是沈緣少爺介紹的，經紀公司也不敢給他簽那種違約金很高的霸王合同。
所以沈卿下意識地不想顧淮遇參與此事，因為真的不是什麽大事。
不過顧淮遇倒是給他提了個醒，這種公司還是早解約得好。
沈卿表示自己再休息幾天就去辦這個事。
“……這還要休息幾天再去辦。”顧淮遇都險些快被青年的“佛”給逗笑了。
沈卿：“是啊，畢竟要先跟我家少爺打聲招呼……”
“你家少爺？”
原本有一絲絲上揚趨勢的唇角立即拉回了一條直線，顧淮遇驟然看向沈卿。
沈卿：“啊，就是沈緣。……沈家的小少爺。”
用“我家少爺”這詞來形容沈緣，完全是他沿用了原主記憶裏的模式。
畢竟沈緣是原主的白月光麽，當初原主為愛替嫁都是為了保護他。
這執念自然就比較深。
——“我家少爺”就是原主悄咪咪給沈緣的愛稱。
因為沈緣本來就是少爺，旁人聽了不會覺得很怪；而原主這麽叫出來的時候，則隱隱會有一種很寵溺愛慕的感覺。
不過沈緣可是書裏的主角受，不管有什麽執念，沈卿也明白，沈緣跟自己指定是無緣的。
沈卿也巴不得這樣。
回答得就相當輕描淡寫。
但這表現落在顧淮遇眼中，就成了沈卿目光躲閃，不願多言。
……沈緣。
如果顧淮遇沒記錯的話，原本他才應該是自己的聯姻對象。
隻是後來換成了沈卿。
顧淮遇無所謂與沈家的哪一位聯姻，同意與沈家聯姻也隻不過是他順水推舟。
但為什麽換人了，他總要了解一二。
據聞，是沈緣早就有了心上人，不願聯姻。
而顧淮遇也不是沒聽說過，沈卿與沈緣的關係很好。
“沈緣，你的少爺？……是他讓你進這家經紀公司的。怪不得……”
怪不得自己說幫解約時，青年目光躲閃，也沒有答應。
顧淮遇眯了眯眼睛，目光落在虛空中的一點上，沒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麽。
這時，還被他拿在手裏的手機響了。
沈卿聽見自己手機的來電鈴聲，下意識低頭去看。
顧淮遇也回神，緩緩低頭。
兩個人的視線同時匯聚到手機上，都看見了那屏幕上寫著：
【來電人：我的少爺】
【備注：緣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