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外麵又下起了雪, 冬日北方天黑得早,外加上是陰天,整個天空都顯得烏沉沉的。
但家裏卻燈火明亮, 暖氣撲麵,還有張嬸已經給他們準備好了熱乎乎的茶。
“夫人辛苦了, 天冷, 快喝點熱茶暖暖。”
“……不辛苦。”
沈卿覺得真沒啥辛苦的,畢竟來回都有地下車庫, 車接車送, 他頭上連片雪花都沒落著。
兩個孩子還都能照顧好他們自己——哆哆和嗷仔脫了衣服, 喝了熱茶就上樓回房間了,說要睡午覺。
沈卿看了看時間,自己今天陪伴孩子們的時間也已經足夠,可以下班兒了!
雖說帶孩子也沒有很累,甚至由於哆哆和嗷仔都很老實、至少不會跑到自己麵前作, 沈卿跟他們玩兒是一點壓力和負擔都沒有的。
但對於骨子裏還是打工人的沈卿來說,隻要是“下班兒”,那就一定比上班要輕鬆,要快樂,要讓人喜悅!
心情很好的沈卿笑著問張嬸兒:“有什麽好吃的嗎?”
張嬸很喜歡做吃的, 她也很喜歡這樣笑容明媚的夫人,當即笑道:“您吩咐的胡蘿卜蛋糕已經做好了, 要不要我先給夫人端來嚐嚐?”
沈卿想了想,點頭說:“好啊。那我就先來嚐嚐。”
嗷仔不喜歡胡蘿卜, 每次吃飯看到那種“橙黃色的菜菜”都要挑出去, 沈卿就突發奇想,問張嬸會不會做胡蘿卜小蛋糕。
他閑刷手機的時候有在網上見過這個東西, 問也是順口一問。
雖然話問出來,沈卿第一反應是這太花裏胡哨了,麻煩。
畢竟按他小時候吃百家飯寄人籬下時的成長方式:還敢挑食?餓幾頓就好了!
不過也是因為經曆過這些,所以那一念過後,當聽張嬸說可以做的時候,便還是說:“那就這麽辦!”
張嬸是個很有經驗的家庭育嬰師,給小孩兒做東西她最擅長,沈卿一說這個提議她就明白了。
她本身也很喜歡研究做吃食,今天夫人帶著少爺們出去報培訓班,張嬸沒什麽事,就開始研究食譜。
將胡蘿卜榨成汁和進麵裏,再用胡蘿卜和蘋果果醬作為夾心。
這樣一通操作下來,做好的蛋糕鬆軟可口,內餡豐富,甜度和軟硬都極為適中。
沈卿說要先嚐嚐,張嬸立即就給沈卿切了一塊過來。
考慮到夫人每回都跟小少爺們一起吃小甜點,張嬸直接做了個八寸的蛋糕。給沈卿切來四分之一也還剩許多,夠兩個少爺等一會兒吃了。
用胡蘿卜汁和的麵,蛋糕胚體是看起來很自然的橙黃色。
中間的果醬也都是張嬸自己熬的,用的是新鮮的水果,低糖無添加。
除此之外蛋糕的最外層張嬸還塗抹了一層白白的動物奶油,乍看上去與一般的奶油蛋糕無異。
沈卿以為張嬸更擅長做中餐,沒想到這蛋糕她做的也這麽像樣兒,不禁誇到:“張嬸兒你可真厲害,有您這一手我還在外訂什麽小甜點呀!”
張嬸笑得很謙虛:“夫人過獎了。”
沈卿又拿起叉子嚐了一口,感覺味道的確不錯,比他想象中的要好吃許多。
關鍵是甜度適中,吃起來比從外麵買回來的要好得多。
甚至因為有了胡蘿卜的加入,吃起來還甜絲絲的,不是白砂糖的味道,就是一種甘甜。
至少沈卿很喜歡。
其實不管哆哆、嗷仔還有張嬸都是如何看他的,但沈卿的確不喜歡吃甜食。
也說不上厭惡,就是偶爾吃一兩次還好,總吃就會膩得慌。也不像火鍋燒烤麻辣燙之類,一段時間不吃就會想。
這個蛋糕的口味就比較清新,有效的解了他的膩。
而且由於張嬸的費心裝飾,沈卿感覺嗷仔也一定會喜歡,且不會看出這個是胡蘿卜的……
沈卿說:“你現在就切一些送去給他們吧,我估計他倆應該沒睡。記得不要說是胡蘿卜的。”
儼然忘了剛才他在教輔機構還提了胡蘿卜味的小蛋糕。
沈卿笑眯眯:“對了,再送一些水上去。”
“唉!”張嬸聽夫人說要給小少爺們送蛋糕,立即又笑了。
不管怎麽說,夫人現在能時時刻刻都想著少爺們,且不會不許他們吃東西,張嬸的心就鬆快了些。
盡管是給人家當保姆的,但麵對那麽可愛的小少爺們,真不給他們吃東西、眼見小少爺們餓肚子,張嬸也會心如刀割。
不是錢的問題,是正常人的良心都接受不了那事兒。
想到以前的種種,張嬸猶豫了一下,還是試探性地問了問夫人:“夫人,宋嫂是不是要回來了?”
沈卿:“?誰?”
他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看見張嬸略微一怔的神色,沈卿趕緊反應過來:“啊……她是快回來了吧?”
宋嫂就是家裏另外一個專門負責照顧哆哆他們的保姆阿姨。
要說在這個家的資曆的話,她比張嬸來的還要早。
所以原主最初收買的也是她。
原著裏對於原主是如何治理顧淮遇家的經過,描寫得並不詳細,沈卿還是從記憶裏的角落扒出來一點內容——
“沈卿”既不想嫁給顧淮遇,也看不上他家的倆拖油瓶,他心裏有氣又不敢對別人使,隻能撒到兩個懵懂小豆丁的頭上,甚至連容忍他們直到顧淮遇死都做不到,堪稱迫不及待地虐待他們。
雖說可以避開顧家的下人,但專門負責照顧二位少爺的阿姨卻避不開。
於是“沈卿”就收買了宋嫂。
宋嫂本來也不大喜歡小孩子,做育兒師主要是因為高薪,自然沒有經受得住糖衣炮彈的**。
更何況她也知道先生時日無多,未來這個家多半還是要聽主母的,識時務者為俊傑,於是就被原主給招安了。
而且原主也不用宋嫂做什麽,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亂說,就足夠了。
但在沈卿看來,宋嫂有時候的行為已經過分了。
這麽想來沈卿心裏已經有了計較,他叫張嬸先去給哆哆他們送小蛋糕,隨後又把管家叫來吩咐了一通,之後沈卿又回到客廳的壁爐旁,落地窗前,美美地坐下喝起了下午茶。
現在是下午三點一刻,正好是下午茶時間。
一邊喝咖啡吃小甜點的時候,沈卿手裏還拿了本書。
書是一本小說,外國人寫的,很出名。
隻不過這本書被原主買回來後,就一度成了墊桌子的廢紙。
原主是想多學習,提升下自身文化素養的,畢竟在娛樂圈混雖然沒有學曆門檻,但每個人是什麽水平、稍一開口大家就都知道了。
因為學曆低,性格內向,原主一度都十分自卑。
或許是因為太自卑了,所以更不能靜下來學習,反而一本書都沒怎麽讀過。
但這書落到沈卿手裏,倒正好適合他來閱讀。
他與原主正好相反,他以前是太忙,連自卑內耗的時間都沒有,想看點雜書更是不可能。
發現穿書的世界裏竟然有他以前就想讀的小說,沈卿當然立即搞起。
身形修長的青年半靠在一張單人美式座椅上,一條腿屈膝搭在另一條腿上,姿勢閑散舒逸。
外麵上午時才下過雪,還陰沉沉的,這會兒卻雲開天破,一縷陽光穿透落地窗灑在青年身上,於地麵上落下一道寧靜致美的影子。
不多時,張嬸送完蛋糕,又過來給沈卿做匯報。
“夫人,少爺們果然都沒睡呢,您還真是了解他們!”張嬸兒說。
沈卿一笑置之,倒也沒什麽可自豪的。他隻是已經了解到兩個小孩兒的恐怖之處了。
嗷仔就算了,這孩子睡眠好,玩累了自然就睡了。
但哆哆這會兒應該是在默默學習吧……
之後張嬸又傳話說:“對了夫人,剛剛我下來的時候碰見先生派下來的人,說要您有空了上去一趟。”
“唉,好。”沈卿應下了,也沒問什麽事。
記憶裏,顧總很少主動傳喚原主上樓,他也猜不到對方找他有啥事。
不過既然說的是“有空上去”,那應該就是沒什麽大事兒,沈卿也沒著急,問張嬸哆哆和嗷仔吃蛋糕了沒,吃得怎麽樣。
張嬸又露出一臉慈祥和藹的笑:“小少爺們都很喜歡,夫人真是太有想法和主意了。”
想到小少爺們都吃得腮幫一鼓一鼓,張嬸給夫人豎了個大拇指。
沈卿繼續笑眯眯。
然後繼續拿起那本書,翻讀了起來
“呃,夫人。”張嬸表示自己有些不懂了:“您不上去見先生麽?”
她以為聊了一會兒小少爺們的事,夫人就把先生傳喚的事給忘了。
沈卿卻靠在那裏,姿態閑散且恣意:“上去是要上去的,等我把這兒的東西吃完。”
張嬸:“……”
夫人的蛋糕還剩半塊,嗯,不浪費食物是個好習慣,但問題是,那是先生找他……
連續在幾家豪門工作過,雖然工作時都是守口如瓶,盡量不打聽也不八卦,但見過的世麵多了,張嬸也知道先生在外麵是什麽身份。
不說旁的,就說如果是以前,夫人聽見先生傳喚,那還不趕緊往樓上跑啊。
雖然感覺那時的夫人是並不情願,很抗拒。
但現在麽,張嬸隻覺得,夫人沒有不情願也沒有抗拒,但也沒有多積極……
如果非要形容總結的話,就是越來越有當家主母的威儀了。
“啊對了,胡蘿卜小蛋糕還有麽?”沈卿忽然問。
“還有的。”張嬸點頭:“天晚了,我也沒給小少爺們多吃,一共隻拿上去不到一半,現在還有比您這份兒多一點的量。”
沈卿也點點頭:“那再勞煩您把它拿過來,我給先生送上去。”
“啊?這……”張嬸一愣:“先生他能吃這個?”
先生的膳食是專門有人負責的,平時做飯跟她都不在一個廚房。
但她聽說先生飲食清淡,吃的東西又少,似乎沒什麽口腹之欲。
像孩子蛋糕這麽花裏胡哨的東西……
沈卿卻語氣輕鬆地說:“沒關係,他不吃我再拿下來唄。”
“那好咧!”張嬸笑了,一想也是啊,夫人跟先生可是一家人,分享食物不是很正常的,大不了先生吃不下就再端回來。
她是在豪門工作久了,見慣了夫妻間的疏離或不睦,也知道有錢人到底在食物上有多挑剔和講究,就下意識地默認先生既然有自己的廚房,那夫人就不該再去把他們的吃食送過去。
否則不僅平白給他自己招惹麻煩不說,可能還會讓先生不滿意。
倒反而忽略了一家人這個重要要素。
比起那些講究規矩眾多的豪門,夫人真是非比尋常,讓人見了他都感覺有活力了許多。
張嬸很快將蛋糕備好,沈卿在吃完了自己那一份兒後,就端著蛋糕去了三樓。
又兩天沒見大佬的身影,倒也沒聽說顧淮遇他又病了。那估計就是在忙。
沈卿以為對方會在辦公室裏處理公務。
但實則,等他到了三樓,卻被守在辦公區域的助理告知:顧總現在在臥室。
黎弘:“不過顧總吩咐了,夫人來了就去臥室找他。”
沈卿:?
一開始沈卿還以為是自己來的不是時候,後來聽說顧總要自己去臥室……
“這,會不會太打擾你們顧總休息?要不我還是回去,等他休息好了再來……”
黎弘看了看夫人手上的托盤,笑著說:“顧總這個時間應該也沒休息,而且他今天都一直在臥室,估計您晚上來也還是要去那兒見他。”
沈卿:“……”
這好端端的,幹什麽讓我去臥室啊?
雖然知道他跟顧總不可能發生啥,但他們好歹也是明麵上的夫夫。
共處一室就算了,共處臥室就……
難道顧總真的身體不適又犯病,起不來床了?
沈卿還想再打聽點什麽。
但想起上次他向黎助理詢問顧總病情的場景,感覺顧淮遇在下屬心中似乎很嚴厲,也有很多秘密,黎弘也不敢多說什麽。
他便沒有再為難黎助理,隻好抬步向走廊的更深處——顧淮遇的臥室走去。
敲開複古沉重的實木大門,沈卿一眼看到臥室中,坐在一張書桌前麵的顧淮遇。
?
在此之前原主也沒有來過顧總的臥室。
又由於聽說這個人直接把自己的臥室改成醫院的病房了,所以沈卿想象的顧總的臥房:
寬大且空曠的室內,一眼望去全部都是蒼涼的白色。
室內隻擺放著孤零零一張醫院專用的那種升降單人病床,上麵鋪著雪白的床單,病床兩側還擺滿了各種檢測儀器、氧氣管氧氣瓶,各種儀器不斷發出那種“滴滴滴“的聲音。
然而進去以後……
正對著門、以及門的另一側就是一整排書架,側麵則放著一張寬大的書桌,兩扇窗前分別放著一張小桌和一張小幾,配了幾把風格不一的椅子,牆壁上還掛著幾幅油畫。
全屋白灰棕三色色調為主的實木設計,雖然風格簡約色彩單一且沒有多餘裝飾,但也不是沈卿之前想的那種喪病風。
完全不是。
或者說這裏除了寬敞是被他提前猜中了的,其他的完全與想象中的不一樣!
雖說屋子很大,沒什麽多餘修飾,但也真心不空曠。
——那兩排牆壁前的書架上放著的滿滿的圖書,直接將整個屋都升華了,才不會讓人覺得這裏空**!
“……所以這是您的臥室?”
沈卿再一次環顧四周,一眼掃過去,感覺雖說沒啥多餘裝飾,但牆上的那幾幅畫似乎就不一般。
……其中的某幅油畫,似乎還是幅很有名、有名到連小學生都知道的世界名畫……
他趕緊轉開眼,重新看向桌子後麵的顧總:“確定這不是什麽收藏博覽室嗎?”
顧淮遇:“?”
這個瞬間,沈卿覺得自己不是來見老公,而是來見超級大股東的。
顧總英俊的臉上依舊蒼白沒有血色,身形削瘦、骨瘦如柴,但坐姿也依舊端正。
他房間布置得極其簡約,物品擺件也十分規整沒有一絲累贅和淩亂,這使得披著件薄衣工整坐在書桌後麵的顧淮遇,給人感覺也有幾分製式的刻板。
尤其是他眼神鋒利,眸光深邃,兩片薄唇也沒有顏色。
這讓沈卿想起今天外麵下的雪,還有他們出門時,那些砸在車窗上的冰霜。
莫名地,他覺得大佬今天的心情似乎有些不爽利。
是身體又不舒服的緣故麽?……
“法語班報完了?”
觀察著顧淮遇的時候,沈卿聽見顧淮遇忽然問他。
他便老實回答:“是的。”
盡管出門前自己並沒有給大佬報備過,但他剛剛出門時有請管家安排了司機,沈卿不意外管家會將這件事報給顧先生。
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起見,這兩天沈卿還苦苦回憶了一番原著中的劇情,最終想起了一個小細節:即便後期病入膏肓,但顧淮遇臨終前也還是察覺到了原主的貓膩,在家裏布下了監控和監視。
隻不過棋差一著,原主和淩醫生“結盟”加快了他的死亡,這才讓“沈卿”成功繼承了家產。
雖然按時間線來說,那些都應該發生在顧淮遇真的快死的時候,自己目前還是安全的。
但沈卿也不可能盲目自信,情況一定如此。
生於憂患死於安樂。
考慮到自己剛穿來時,顧鐸還來套自己的話,並安排他舅舅在屋外偷聽……
盡管當時哆哆似乎並沒有告訴他們小舅舅什麽真相,但顧淮遇隻要不是個傻的——事實證明,通過這幾次的接觸,沈卿覺得他不僅還沒有病傻,也完全不像書裏描述的那麽容易對付和容易噶……
隻要不是個傻的、或者不是全然不在乎崽崽們,就會多想想當時的場景,從而發現了什麽貓膩。
更何況之後顧淮遇就更換了整個醫療隊……
所以綜上考慮,沈卿猜想,大佬很可能已經開始懷疑什麽了。
唔,因為忽然更換了醫療隊,這些日子家裏的傭人們都有點人心惶惶。
畢竟至今仍沒人知道醫療隊做錯了什麽事惹到了顧總,而且顧總最近都住家裏,也沒回醫院,他的存在本身就會叫人無端覺得緊張。
誰也摸不透老板的脾氣,大家又都不想失去這份工作。尤其是失去工作是小,得罪了顧總事兒就大了。
那能不慌嘛。
然而那些緊張的人中,獨獨不包括沈卿在內。
不是說沈卿是心理素質有多強的人。
他隻是一個……地地道道擺爛人罷遼。
而擺爛也不是因為主觀上想擺爛,隻是很多時候不得不擺爛——要不然還能怎麽辦呢。
原主以前幹的那些事都已經發生了,沈卿也已經奮力彌補了。
力所能及的、能想到的,盡量能做的都做了。他也就是個普通人,肯定會有做不到的和考慮不到的。
可那還能怎麽辦呢。
既然也不能怎麽辦,那緊張也沒用。
每多操心一次就是無畏的精神內耗,太內耗就會像他上輩子一樣,累死、暈倒!
擺爛人,是不需要任何心理素質和生存技巧滴。
就是盡人事、聽天命,把能做的做好,然後躺平就完事兒!
於是沈卿假意什麽異常都沒有,也不恐慌和心虛,就用很平常的語氣說:“哆哆想學法語,又隻想報班,我就在附近找了個給他報上了。”
果然,他這麽平常的語氣,落在顧淮遇耳中就成了他隻是做了一件身為舅媽理所應當做的事。
仿佛他的的確確是在履行著當初的承諾——會把兩個孩子帶好,大佬專心養病就好,別的都不用操心。
反而讓顧淮遇說不出什麽來了。
更換了醫療團隊和藥物,顧淮遇這兩天都沒什麽氣力,但今天醒來精神意外的還不錯。
他上午處理了工作,午後就聽說沈卿帶著孩子們出門了。
顧淮遇得知這點,當即便找來人問他們做什麽去了。
也就是在這時,他無意中看了眼手機,發現了業主群中的熱鬧,才知道沈卿是帶孩子們去報輔導班了。
……這與夢裏對沈卿的描述,已經完全相反。
他那個夢裏提到的是,沈卿不願讓兩個孩子學習,想要毀掉他們,自然不可能帶他們去輔導班。
……
片刻後,顧淮遇問:“哆哆想學法語?”
沈卿:“嗯,那天哆崽自己提的,我這兩天都在研究這個事兒呢。”
說話的時候,沈卿還打了個哈欠。
倒也不是他特意邀功故意表現出很累,主要是今天沒睡午覺,他是真的有點困。
顧淮遇說:“你辛苦了。”
沈卿說:“不辛苦,為人民服務。”
顧淮遇:“……”
目光落在青年手上一直端著的小托盤上,顧淮遇暫時換了個話題:“你手裏麵拿的是什麽?”
還站在房門不遠處的沈卿似乎這才想起自己手裏還捧著東西。
他忙快步上前,直接將盛裝蛋糕的托盤放到了大佬的書桌上:“這個呀,是特意給你的。”
“喏。”
顧淮遇低頭看著餐盤上精致的餐具,以及那一塊外形還不錯的甜品,不禁一怔。
近一步凝視那塊甜點,他問:“給我?”
……沈卿回來這麽久,一直沒上來跟他打招呼做匯報,就是在準備這個?
沈卿已經笑著說:“是呀。”
擔心大佬不能亂吃東西,他特意說明:“這蛋糕是張嬸現做的,沒添加劑防腐劑,低糖低脂吃著也不甜,主要材料應該是麵粉、胡蘿卜和蘋果泥……”
眼見顧淮遇的視線已經從蛋糕上移開,改為緩緩抬眸望向自己,沈卿驟然有些不自在。
——大佬的眼神倒不像自己剛進這屋兒時那麽冷肅了。反而一瞬間有了極大的回暖。
顯然他心情又變得不錯了。
但是為什麽?
一晃神兒過後,沈卿繼續說:“所以我覺得你應該能吃這個的吧?”
說完以後沈卿稍稍停頓,覺得大佬此刻應該有什麽反應了,但顧淮遇卻一味隻是看他,並不說話。
沈卿就想繼續說點什麽,可是這時,顧淮遇卻又主動開口了。
“你很希望我吃這個?”
沈卿:……
嘶,這是什麽問題?
“也說不上希望不希望吧……”沈卿覺得大佬又想多了。
自己就是覺得這東西大佬應該能吃,就也想分享給他啊。
於是他也不願勉強。伸手去摸托盤,嘴上說著:“你不吃就算了……”
話沒說完。
他手裏的托盤也沒成功拿走。
——顧淮遇抬手,以兩指按住了餐盤的另一側,驟然說:“等等。”
“?”
沈卿:“怎麽?”
顧淮遇低頭看著那塊蛋糕,眉宇輕擰,露出略微複雜的神色:“我從來不吃這個。”
沈卿:“啊,不吃就算了,我拿下去了。”
顧淮遇:“我是說,我不吃甜食。”
沈卿:“……哦,好,我記住了,下回絕不給您送這些了。”
顧淮遇聞言則驟然抬頭望向他,視線直勾勾落在他臉上,按著餐盤的兩根手指指骨突出,指尖發力。
沒有一點要放開的意思。
沈卿:……?
所以到底想哪樣啊。
說時遲那時快,隻見眉頭難得微微擰起的大佬忽然拿起盤中的小餐勺,在那塊蛋糕上挖了一勺。
然後送入他自己的口中。
沈卿:“???”
不是不吃嗎?
到底吃不吃啊!
實在搞不明白,沈卿也不跟他搶餐盤了,幹脆直起了腰。
顧淮遇則在慢慢咀嚼。
……一小小塊的蛋糕,大佬大概足足咀嚼了三十多下,前後花了一分多鍾……
沈卿:不是,您是擱這榨汁兒呢還是嚐試驗毒呢?
一分鍾後,顧淮遇將口中的食物咽下。
……感覺大佬應該是實在吞咽困難,特別不喜歡吃,沈卿很識時務,又要將托盤抽走。
顧淮遇卻再一次阻止了他。
這一次,大佬整隻手都按在了托盤上。
顧淮遇說:“放這吧,不用撤了。”
沈卿:?
按在托盤上的手,手背蒼白,幾近透明,其上的血管紋路突出,還能看見一些明顯的針眼痕跡,密密麻麻,泛著青紫顏色。
可就是這樣的一隻手,力氣卻不小。
兩方拉鋸,顧淮遇不解地望著沈卿:“不是你希望我吃的麽?那留下吧。”
沈卿:“……”
都說了他也沒有很希望啊?
簡直被大佬的腦回路驚到了,他真的隻是端上來問他吃不吃而已,怎麽豪門裏頭吃點東西都這麽複雜啊!
等等……
沈卿忽然有了個神奇的思路。
該不會……大佬其實很喜歡吃這個吧?
這個想法有些荒誕,但再回想剛才顧總忽然回暖的態度,以及那細細咀嚼的那一分鍾,沈卿又微妙地覺得——顧淮遇微微擰起的眉頭也可能不是因為厭惡。
而是在細細品味?
……
甚至強調不喜歡吃甜品也隻是單純的口嫌體正直!
一旦升起這個想法,就越想越是那麽回事兒。
……那這麽說來,原來這方麵隨他們小舅舅的不是哆哆,而是嗷仔!
外甥像舅舅,這不是什麽新奇的事。
而原本以為小哆哆經常麵無表情、一臉深沉的,更像他們的小舅舅。
沒想到嗷仔繼承的都是隱藏屬性啊!
沈卿還在思考這件事,並沒有注意到大佬已經換了個動作。
顧淮遇從書桌的抽屜裏抽出一個質感很強的紙質包裝袋。
包裝袋低調奢華,上麵在一個極隱蔽的角落印了一個小小的logo,沈卿沒看清那個標誌,隻看見顧淮遇將那個紙袋推到了他的麵前。
“叫你上來還有一件事。”顧淮遇說。
“?”
沈卿做出了個疑問的表情,“是什麽?”
“禮物。”顧淮遇:“給你的。”
沈卿:“?!……是什麽禮物呀?”
怎麽又送他禮物啦!?
顧淮遇:“打開看看就知道了。”
沈卿:“……這多不好意思。”
話是這麽說。他還是沒客氣地拿起那個紙袋打開,看見裏麵是一個極其精致的小盒子。
模樣像首飾盒。
!
有了上回忽然收到3億房產的經驗,沈卿下意識覺得顧總出手不可能是凡品。
但他還有一事不明。
“我的意思是怎麽忽然送我禮物?”
問話的時候,他已經將裏麵的小盒子打開了。
盒子有點緊,還設置了特別的開關,不過好在設計得用心,不難打開。
打開的瞬間,他隻覺得裏麵流光四溢,有什麽光芒迸射出來,差點沒晃到他的眼。
然後沈卿看清了,裏麵躺著的是……一枚胸針?
是不是胸針不是重點啦。
……重點是,那上麵比指甲蓋還要大的鑽石,應該不是真鑽吧???……
呸。
他究竟在想什麽呢,顧淮遇送的怎麽可能是假的。
那不是打咱大佬的臉?!
而就算不了解珠寶市場,沈卿也知道一克拉鑽石的大致價位,以及克拉數越大的鑽石越獨有和名貴。
這麽大一顆,不知道是十幾克拉的……明顯已經不能按克拉單價簡單計算了……
“啪”的一聲,沈卿又把那個盒子給合上了。
沒啥,就是裏麵的光芒實在有點晃眼睛。
以及他忽然有點手抖,怕把裏麵的東西摔碎了。
……不過一旦知道了裏麵裝的是什麽,這會兒再看這個盛裝寶石的盒子,似乎旁邊也鑲嵌了一些碎鑽。
……這每一顆也至少得有半克拉以上吧!
忽然覺得這個盒子也有點燙手怎麽辦!qwq。
從打開到合上,沈卿全程沒用上幾秒鍾。
速度之快,以至於顧淮遇這才在他旁邊回答說:“是上次你送我禮物的還禮。”
“……我送什麽禮物了?”
沈卿反應了一下,驚了:“您是說那隻小豬佩奇??”
顧淮遇不置可否。
大佬隻是輕微一抬下巴,問他:“還喜歡嗎?”
“這。”
沈卿捏緊手裏的寶石盒子:“這誰能不喜歡呢!”
這可是錢!錢!
聽說大鑽石都是千萬元打底的,那他估摸著這一枚胸針至少也得幾千萬吧……就這小東西。
沈卿用手指摩挲著小盒子的絲絨質感,還是有點小猶豫:“就是我還有一事不明……”
顧淮遇很慷慨地表示願意為他解答,他兩隻手肘撐在桌上,細細打量著青年:“你說。”
“這枚胸針是別人送你的?”
顧淮遇搖了搖頭。
沈卿:“那是你們家的傳家寶?”
顧淮遇眼裏閃過疑惑,但依舊搖頭。
“那是你打算送什麽紅顏知己沒送出去?”
顧淮遇聞言一皺眉:“你在說什麽?”
沈卿沒想到還給大佬整得不樂意了,他隨即也迷茫了:“那這是從哪兒來的?……該不會是你買的吧?……你特意為了送我買的??”
“……”
顧淮遇又不用手肘撐著桌麵了,他向後倚了倚身體,強忍住捏鼻梁的衝動,問:“為什麽不可以?”
沈卿:“……”
沈卿重新打開那個首飾盒,將裏麵的胸針遞給顧淮遇看:“但是這是粉鑽吧……你專門送給我的,為什麽是粉鑽啊?……”
粉鑽不是女王那樣的人戴的嗎?
這他怎麽戴得出去!
所以無論怎麽樣都不能說服他相信,這是大佬特意買來送給他的禮物!
嗨,就算是送給紅顏知己沒送出去,轉手送給自己也沒什麽的。
自己又不會嫌棄。
鑽石和它所代表的價值都是無辜的鴨!
然而顧淮遇看了眼那枚胸針,卻一臉理所當然:“你不是最喜歡粉色麽?”
沈卿:“……?我什麽時候喜歡粉色了??”
等等。
這麽一想還真是……原主那滿屋子的粉色裝飾,以及粉色的牆紙!……
那些擺設物件累的裝飾,這幾天都被沈卿收拾起來了,牆紙卻還沒來得及換。
顧淮遇見過他那屋的光景,可能是誤會了什麽……
沈卿是這麽想的。
但顧淮遇卻另有其他依據。
——顧總直觀敘述,語氣也如陳述一般地說:“送我的禮物是粉色。偷拿的沐浴乳是粉色……”
沈卿:“……”
顧淮遇:“就連身上的味道都是草莓味。”
沈卿:“…………”
“還說你最喜歡的顏色不是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