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聽沈卿說吃完冰淇淋就可以回來學習的時候，顧鐸已經確定，這個人是要把自己和弟弟丟掉。
不，他這麽貪財，或許是要把他們賣掉也說不定！
這時候樓下的張嬸兒上來了，敲開少爺們的房門，張嬸慈祥的臉上也寫滿擔憂：“小少爺們要換衣服出門？這……這個冬天，他們還沒怎麽出門過……”
……很顯然，連張嬸也覺得主母帶少爺們出門這事不對勁。
以往在這幢宅子裏，夫人做什麽他們也管不了。
但出門的話……要不要報給先生知道？嗨呀，也不知道先生這會兒身體怎麽樣了！……
沈卿：“……”
麵對張嬸一臉以為自己要賣孩子的表情，沈卿暫時也沒有把小孩子往出帶的心思了。
一想也是，兩個孩子現在跟他不親，帶出去也不好看管。
且現在天氣冷，孩子們又不經常出門，調節不好溫度很容易感冒。
於是沈卿便決定先不出門了。
顧家足夠大，兩個孩子隻要不圈在房間裏，樓上樓下地玩也是可以的。
……甚至這比普通人家的孩子能玩的空間可大多了。
冰淇淋也不一定非要出去吃！
至於為什麽一定非要吃冰淇淋才行。
沈卿雖然不喜歡雞娃式教育，但人家孩子願意學習，他也不會攔阻。
不過如果不是原主總是阻止他們學習，顧鐸和顧傲可能也不會這麽認真。
擔心是原主的幹預，才把孩子們引上了“不學習就不行”的這條路，沈卿還是覺得小孩子就應該先享受、先放鬆，先體驗美妙的人生。
……就先從吃開始。
況且作為大家長，他都說吃冰淇淋了。
就必須得吃啊！
沈卿拿出手機點開外賣軟件，直接搜索冰淇淋，然後叫了個六寸的冰點外賣。
想起剛到手的三個億，他更是第一次豪氣地一擲千金，給了外賣小哥巨額的跑腿補貼，所以冰淇淋蛋糕幾乎是在十分鍾之後就送到了。
華麗大氣的廚房裏，沈卿將冰淇淋切成幾份，然後依次盛裝到精致考究的骨瓷餐具上。
兩個崽崽的那份沈卿也不敢給他們吃太多，雖然刻意選了低糖款，但仍舊怕太甜也怕太涼，每人隻先來一小塊。
冰淇淋是芋香紅豆和巧克力混分風味的，最下麵是一層好吃的焦糖餅幹味托底，上麵則用香草味的冰淇淋封頂。
沈卿刻意選了兩個小孩子普遍愛吃且能吃的味道。
除此之外，顧鐸的那塊上麵還有一塊鬆樹造型的巧克力裝飾，而顧傲上麵的則是一個胖胖的雪人。
沈卿將整塊冰淇淋上麵最大的兩塊巧克力都分給了他們。
兩個孩子坐在專用的兒童座椅上，誰也沒有先動餐具。
顧鐸板著一張臉，模樣依舊冷冷的。
顧傲則在桌子下麵玩起了自己的小胖爪……冰淇淋好香，看起來好甜，上麵的小雪人也好可愛！
……感覺不將自己的手手扣在一起，自己就要忍不住吃起來了唔！
但是這麽甜的東西，哥哥都不喜歡的。
那嗷仔也不喜歡！
顧傲直起腰板，把小身子坐直，盡量遠離前麵的餐盤。
奈何兒童座椅空間太局限了，他竟移動不了許多……
嗷~~
三歲半的小孩露出痛苦麵具。
“開動吧。”沈卿見兩個小孩都不動，便不由催促。
顧鐸望著眼前的冰淇淋，萬萬沒想到竟然真的是吃冰點……
從接到外賣到打開、裝盤，他全程小大人兒似的在旁邊盯著，也沒有看出任何貓膩的。
顧鐸小小的臉上，表情變得有些割裂。
但收回玉扣的時候答應了這個人要吃，那就要吃。
有貓膩都要吃，更何況似乎真沒什麽問題……
顧鐸還是拿起小勺子挖了一勺送進嘴裏，小小的眉毛擰作一團，好像他吃的不是甜甜的東西，而是什麽絕世苦藥。
嗷仔見他動勺，這才跟著拿起自己的小勺子挖了起來。
但他還太小了，肉乎乎的小手雖能握緊勺子，可冰淇淋並沒有怎麽融化，質地偏硬，一挖之下並沒有挖動。
沈卿見狀，已經動作自然地給小龍傲天挖了一小勺，遞到了他的嘴邊。
顧傲以前也是被伺候慣了的主，就算媽媽不在了，他哥哥也會給他喂東西吃，是以一時竟沒有覺得他的動作有什麽不對，很自然地張口含住了。
香甜軟滑的冰淇淋一進嘴，濃鬱奶香混合可可粉的味道就占滿味蕾，顧傲一邊試圖維持痛苦麵具，一邊卻控製不住地吧唧起了嘴。
小孩子的嘴巴，被沒有褪去嬰兒肥的臉蛋擠到了一起，還沒有勺兒大。
咀嚼起來的時候一鼓一鼓，表情也是再也控製不住的滿足。
旁邊顧鐸本想來喂嗷仔，沒想到被沈卿搶了先，他頓了頓，最終也隻是沉默地又舀了一勺送入自己口中。
顧鐸跟一般喜甜的孩子不一樣，他是真的不愛吃甜。
但涼涼的冰淇淋口感十分細膩，奶香味很足，倒也……倒也不至於接受不了。
嗯，就是這樣。
兩個小孩兒一個眉頭緊擰，但很快又挖了一勺。
一個幹脆不裝了，美得眉頭都快飛起來，直接一本滿足。
沈卿一整個兒被這倆小孩給逗笑了。
一直守在旁邊的張嬸見沈卿笑，心裏也納悶兒——主母以前在家裏，除了見他在先生麵前笑過，張嬸還從沒見過他的笑臉。
即便是在先生麵前，這位也是恭維的假笑。
像現在這樣如此開懷和親切的，卻是從沒見過……
眼見夫人今天心情好，張嬸兒也忍不住插了一句嘴：“傲少爺夢裏都嚷著要吃冰淇淋，今天可算是吃到了。”
即便小孩子不能吃太多冰淇淋，但也不是完全不能吃。
張嬸是專門被雇傭來給孩子做飯的，知道這麽大的孩子能吃什麽、不能吃什麽，該控製多少量。
隻是像冰淇淋這種東西，雇主不許給吃，小孩子怎麽想要她也不敢準備的。
再說傲少爺心高，並不好意思提這些，如果不是少爺做夢都在跟誰打架、嚷著吃冰淇淋被張嬸無意中聽見了，連她也不知道。
少爺們不主動跟先生提，先生那邊不知情，也自然不會滿足傲少爺的願望。
至於夫人那邊，就更……
夫人搬進來後對孩子們的飲食多有苛刻，有時候隻讓她準備粥。
他又明顯不是好相處的樣子，張嬸在豪門做工時間長了，早就學會了閉嘴，也不敢說什麽。
沒想到夫人今天竟然主動給少爺們買冰淇淋。
聽見張嬸的話，沈卿衝她比了個噓的手勢，讓她別提這茬兒。
畢竟剛才兩個崽崽都嘴硬地說不要吃冰淇淋來著。
雖然完全沉浸在凍得硬硬、但依舊甜甜的雪人巧克力上，顧傲似乎並沒有聽見張嬸在說什麽。
但沈卿已經見識了這小龍傲天有多好麵子。
就是普通人也不會喜歡被這樣當麵戳穿。
小孩子雖然精力有限、不能注意到許多事，但他們都是很有覺知的。
大人們究竟尊不尊重他們，其實他們全都知道。
或許是童年沒怎麽被尊重過感受吧。
沈卿想做一個會顧及孩子麵子和感受的大人。
張嬸那邊也很識趣地閉了嘴，隻是笑得越發慈祥。
她以前怎麽沒發現主母竟然這麽體貼？
……更體貼的是，主母竟然還給她也切了一塊……
張嬸兒連忙謝絕，她知道這一個冰淇淋價格不菲，雇主家給她的薪水相當高，但高檔冰點從不在張嬸認定的自己有資格吃的範圍內。
張嬸連連擺手：“不不不主母，這我可不吃，還是您留著吃。”
沈卿一直信奉見麵分一半的原則，再說他吃飯也不喜歡被人看著，於是堅持：“就一塊，就來一塊，這麽多我們仨也吃不了。”
“奏是。”
吃得正歡的嗷仔注意到這邊，他還蠻喜歡張奶奶的，比起另一個奶奶他更喜歡張奶奶！於是也熱情邀請她一起坐下來吃。
張嬸推脫不過，最終還是坐在了對麵。
她對麵，體貼的主母吃起了自己的那塊冰淇淋。
老實說，味道的確不錯。
不過吃多了還是會被冰得牙疼，所以沈卿也不打算給孩子們再吃了。
他當著崽崽們的麵告訴張嬸：“剩下的半個放冰箱，咱們明天吃。”
還沒有吃完自己盤中那塊的小龍傲天，眼睛立即亮了起來——明天還有！
要拚命克製，他才能不瘋狂點頭出賣自己。
顧鐸抽出桌上的紙巾，給弟弟擦了擦沾滿奶油的下巴。
不管怎麽樣，嗷仔今天很高興。
想起嗷仔夢裏都因為被顧家大宅的孩子們搶去了冰淇淋，而被氣得肉乎乎的拳頭都揮個不停……
顧鐸抿唇，竟然有了一種大人們所說的欣慰感覺，眼裏也光亮了一些。
沈卿注意到，其實顧鐸也很小，但他太瘦了，嬰兒肥都不明顯了。
想到對方太瘦是因為吃不進去東西，外加原主暗箱操作，夥食經常不給力。
沈卿又問張嬸：“寶寶們今天晚上吃什麽？”
張嬸忽然又有點摸不清主母的意思。
以往每次主母主動打聽少爺們吃什麽，之後都會對她準備一些簡答的清粥小菜，或者不用準備吃食了……
張嬸最初也抗議過，說不行，兩個孩子現在需要營養，尤其是大少爺經常食欲不佳，本來吃的就不多。
但那時候主母直接打斷了她的說辭：“就是食欲不好才要喝粥，喝粥養胃！張嬸，你這麽懂得營養，大少爺怎麽還那麽瘦？”
張嬸一聽這話就知道是主母是在威脅她，要往她身上甩鍋。
豪門的事她不盡然全懂，但先生經常不在家，家裏還是要聽主母的……她也知道自己不能衝動再惹禍上身。
原本就是她與另一個阿姨一起輪流給少爺們準備吃食，競爭激烈，她不同意另一個人也會同意，於是隻能按主母說的辦……
沒等張嬸說話，沈卿已經開腔，自行說道：“我不太懂小孩子的食譜，晚上做點清淡的吧。”
張嬸：“……”
沈卿還在思索小孩子應該吃啥，沒注意到張嬸複雜的表情。
他斟酌地說：“清淡，但有營養。要不做點寶寶們的牛排或者雞肉羊肉之類的，哦對，就不要做海鮮了，海鮮性涼，寶寶們才吃了涼的東西。另外，再準備點熱果茶吧。”
“！”
萬萬沒想到主母竟然這麽細致地吩咐這些的張嬸激動了，冰淇淋也不吃了：“好的我這就去準備！早上剛到的澳洲牛排，還新鮮著哩。”
商量完晚上吃什麽，沈卿就起身。
他把張嬸按住重新坐下，說：“不著急準備，你們慢慢吃。我……去幹點別的。”
說著就打算離開。
顧鐸和顧傲都還小，吃不了太快，現下見沈卿竟然要起身離開，目光都不由落到他身上。
兩個小豆丁，四雙圓眼睛，炯炯地盯著他。
沈卿有被萌到了，伸手在他們的小腦瓜上都摸了一樣，擼小動物一樣。
顧鐸立即厭惡地躲開了，完全是條件反射的。
顧傲吃了沈卿的糖衣炮彈，甚至這會兒肉肉的腮上又重新掛上了奶油，躲的便稍稍慢了些。
但躲開以後他再度用自己的小胖爪去摸沈卿剛才摸過的地方，望向沈卿的眼神也大有一副你竟然敢摸小爺的頭的霸氣。
沈卿再度被他們逗得哈哈大笑。
然後起身離開。
顧鐸看著這個人的背影，越來越不懂他在搞什麽了。
不過，男人主動離席，那麽這冰淇淋就算是陪他吃完了吧。
交易完成。
隔著衣服，顧鐸小小的手攥了攥被他重新掛在脖子上的玉扣，還覺得這一天都像是在做夢。
不過那個人說過，吃完冰淇淋自己跟弟弟就可以回去學習……
如果是以前，顧鐸肯定認為這是什麽陰謀。
但現在……嚐試回去學習，似乎也沒什麽損失？
顧鐸說幹就幹。
“張奶奶，冰淇淋我們可以拿回房間裏去吃嗎？”顧鐸嗓音微低地問。
“當然可以。”
張嬸連忙應著，有點不自在又有點心疼。
實在是，大少爺太客氣禮貌了，跟自己這樣的傭人說話都客客氣氣的，語氣像是在征求，這她怎麽受得起。
而且聲音聽起來也不像是這個年紀的小孩子該有的。
大少爺還不到七歲呀！
這麽小的孩子，就這麽小心翼翼……也不知道少爺們以前是吃了多少的苦！
張嬸說：“我這就幫少爺們把食物拿回房間。”
張嬸平時不敢多話，這次是發現夫人的態度變了，外加上實在心疼兩個孩子，就還是關心地問了一句：“少爺這麽急著回屋是要……”
顧鐸看了眼沈卿離開的方向，深思片刻後故意言明：“學習。”
張嬸：“？”
學什麽習？少爺不是才一年級麽？且現在還是寒假。
她的小外孫都已經上三年級了，別說讓他自己學習，就是他爸媽盯著學也是不樂意的，家裏整日因為輔導孩子鬧得雞飛狗跳……
一邊的顧傲一聽學習，也條件反射地立了起來。
不過他還卡在兒童座椅裏，最終就隻好麻煩張奶奶抱他出去。
“小少爺這麽小，也要學習麽？”
張嬸笑著問。
小少爺皮膚白，眼睛大，白胖白胖的人又瓷實，她實在喜歡得不行。
顧傲攥緊小拳頭，煞有介事地點頭：“哥哥說想粗人投地，不被惜夫，就得學習！”
張嬸：“……？”
張嬸一直都隻負責少爺們的飲食和穿戴清洗，她是後進來的，與少爺們接觸的時間本來就短，因此還聽不大懂小少爺說的話。
顧鐸在一旁更正顧傲的話：“是不被欺負。”
嗷仔吐字已經比原來清晰了許多。
顧鐸最近正在糾正弟弟的發音。
“嗷！嗷仔知道了。”顧傲再度握緊小拳頭，很認真地更正：“是不背媳婦！”
顧鐸：“……”
張嬸笑出聲來，而遠處，還沒走遠的沈卿直接笑彎了腰。
誰也沒注意到，從剛剛開始，三樓的樓梯口，坐在輪椅上的顧淮遇就一直垂眸，沉默向下望著。
同樣被嗷少爺奶奶的發音給逗笑了，顧總旁邊的助理強忍著沒發出笑聲，忍不住在顧總耳邊悄聲感慨：“少爺們過來後一直很拘謹，還是第一次見他們這麽歡快，夫人好厲害！”
顧淮遇的視線，不禁望向側麵的樓梯上，正扶著樓梯扶手往上走的沈卿。
青年身形單薄，腰身很細。此刻他正一手扶著一截樓梯把手，一手扶腰，顫抖著笑個不停……
青年臉上的笑容明朗又明媚。
顧淮遇盯他半晌，直到沈卿不再停留，扶著扶手搖搖晃晃地繼續上樓去了，他才收回視線。
下意識地一點頭。
“嗯。”
作者有話說：
小龍傲天成長筆記：好好學習！不背媳婦！
今天是視奸老婆的顧總√
PS：張奶奶以為的清淡：清粥小菜。
沈卿以為的清淡：除了燒烤火鍋涮串麻辣燙泡麵等的，都算Ow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