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薑詞這次來北城給裴欣做伴娘, 葉昭也一起來了。不過他是來出差,下午辦完事過來,正好還能蹭頓晚飯。
薑詞忙一整天,起初是照顧裴欣, 等晚上婚宴結束, 又幫著裴欣在門口送客人。
她穿高跟鞋, 忙前忙後一整天, 到了晚上其實已經很累了。葉昭從裏麵出來的時候, 就看到薑詞坐在酒店門口的凳子上, 雙手輕輕地捶著小腿。
他走過去, 說:“腿酸了吧?早跟你說,你那高跟鞋不行, 那麽細跟, 站一整天下來, 你的腳不廢掉才怪。”
他在薑詞麵前蹲下來, 抬手幫她捶捶膝蓋。
薑詞有點不自在, 連忙把腳收回去, 可還沒來得及說話,一抬頭,忽然就看到了沈聽南。
沈聽南今天過來這邊是因為外婆辦九十大壽, 壽宴還沒結束,他這會兒出來也隻是心煩想出來抽支煙。
沒想到在門口見到薑詞, 他看了眼葉昭放在薑詞膝蓋上, 還沒來得及收回的手, 眼裏閃過一絲無聲諷笑, 也不知是在吃醋,還是在嘲諷他自己。
他沒有停留, 仿佛已經不認識薑詞,徑直越過她,朝外走去。
薑詞望著沈聽南冷漠背影,心也仿佛隨著沈聽南冷漠遠走而空了一片。
她一點都不怪沈聽南如今對她這樣冷漠,是她自己沒有珍惜。
葉昭見薑詞這樣不舍地望著沈聽南的背影,忍不住說:“我之前是不是說對了?男人變心很快的,你見到了,人家現在根本不搭理你,而且不是說他快結婚了嗎?小詞,你也該回到現實中來了,你這半年來日日想他夜夜想他,但人家早就開始新生活了。”
薑詞當然知道沈聽南已經有了新生活,她也知道自己應該釋然了。可她無法控製她自己的心,她很難愛上一個人,也很難忘掉一個人。
她想她不能像沈聽南那樣輕易走出來,她還需要更多的時間。
*
裴欣的婚禮之後,薑詞就回到了榕城。
她沒有跟任何人說起,她在北城見到沈聽南的事,也沒有打聽過他是否已經結婚。因為他們事務所和沈氏還有法務上的合作,所以事務所的同事們有時會提到沈聽南。她從來不加入他們的話題,仿佛從來沒有認識過沈聽南。
這半年來,他們事務所壯大了不少,新進了好幾個同事,那天中午,薑詞坐在工位上吃一份蔬菜沙拉,聽見新進的一位女同事說:“我今天運氣真的好爆,劉主任不是讓我今天過去沈氏那邊例行法務會議嗎,你們猜我見到誰了?”
張馳好奇問:“誰啊?”
楊琳興奮又激動地說:“沈聽南!我的天啊,我之前真的隻是在網上看到過沈聽南,當時就覺得好帥,今天見到真人,還跟他一起開會,隔得那麽近,我的天,我真的差點被他帥暈了,導致會上講了什麽我真的完全不記得,隻記得沈聽南真的好帥好帥,絕頂帥哥真的,連聲音都超級有磁性,巨迷人。”
說到這裏,楊琳忽然遺憾地歎聲氣,說:“隻不過他好像已經結婚了。”
薑詞拿著筷子的手微微顫了一下,她不自覺地出神,有那麽一會兒,她聽不見聲音,聞不到氣息,隻感覺到自己的心悶悶的,仿佛快要窒息。
張馳下意識朝薑詞的背影看去,然後小聲和楊琳說:“別說了。”
楊琳不解,問:“為什麽不能說?現在是下班時間,可以聊天呀。”
她不知道薑詞和沈聽南的事,也沒有聽懂張馳的暗示,還在繼續說:“我聽沈氏那邊的人說,沈聽南的太太好像是個世家千金,長得很漂亮,各方麵都跟沈聽南很般配——”
“楊琳!”楊琳話還沒說完,突然被從辦公室出來的劉晏喝了一聲。
她愣一下,下意識站好,朝劉晏看去。
劉晏板著臉看她,說:“我讓你去沈氏那邊例行法務會議,不是讓你過去花癡的,你知道沈氏的法務合作我們當初多不容易才拿下來嗎,你有沒有尊重一下公司的心血!”
楊琳一瞬間感到羞愧,低下頭,小聲說:“對不起主任,我以後不會這樣了。”
劉晏看著她,再次警告,“還有,以後誰再在公司隨便議論甲方老板,全扣工資!”
大家一瞬間都不敢出聲了,不知道劉晏平時挺好說話挺樂嗬的一個人,怎麽突然這麽嚴厲。
楊琳秉著呼吸,小聲應道:“知道了主任。”
劉晏說完,下意識朝薑詞看去。
見她一直背對著這邊,他有點擔心,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走了過去,低頭去看薑詞的表情,看到她眼睛微微有點泛紅,心中幽幽歎了聲氣,抽一張紙巾遞給她。
薑詞看到劉晏遞過來的紙巾,微愣了下。
她抬頭看他,微笑了下,說:“你幹嘛,我沒事。”
劉晏看著她,歎聲氣,小聲問:“半年多了小詞,還沒走出來呢?”
這是劉晏頭一次正麵和薑詞提起沈聽南。他其實一直都知道薑詞和沈聽南之間的事,一直不提,是怕提起來惹薑詞難過。
薑詞微微有點愣怔,她沒想到劉晏會這麽直白地跟她提這件事。她看著劉晏,努力地露出個笑容,說:“真的沒事,都這麽久了。”
劉晏看她一眼,說:“這麽久了還哭呢?”
薑詞道:“我哪有哭?”
劉晏也不忍心拆穿她,說:“晚上你跟我出去應酬吧,我談了個公司業務,你跟我一塊兒去。”見薑詞要拒絕,說:“放心,不讓你喝酒!”
薑詞沒忍住笑,說:“喝酒倒是沒什麽,不過我晚上要出去一趟,真沒時間陪你去。”
劉晏好奇,問道:“去幹嘛?”
薑詞笑道:“這你就別問了,私事。”
晚上九點,薑詞開車來到弘景路,弘景路是榕城有名的酒吧一條街,一到了晚上,到處都燈紅酒綠,音響震天。
薑詞把車停在一間酒吧外麵,拎上包下車。
她走進一間叫新秀的酒吧,裏麵男男女女全都在舞池裏麵跳舞,音響聲震得快要把耳膜都震破了。
她想她實在算不上一個合格的年輕人,她不喜歡這樣的場所。
她一邊四下看,一邊往裏麵走,有男人端著酒杯上來要請她喝酒,她擺手拒絕,繼續往裏麵走。
如果她得到的情報沒錯,蔣月應該會在這裏。
可她把一樓都找遍了,也沒有看到蔣月的身影。
她索性上二樓去,到了二樓,不像樓下那樣吵。這間酒吧算得上是榕城數一數二的高檔會所,所以環境其實很好,到了樓上隔音效果就很好,幾乎聽不見樓下震天響的音響聲,到處也都很幹淨。
薑詞沿著走廊一間包廂一間包廂地找人,她站在人家包廂外麵往裏麵看,找不到自己要找的人就離開,偶爾也碰見一兩個男人出來邀請她進去喝杯酒,她臉色當即冷下來,扭頭就走。
男人在後麵罵她沒勁兒,她蹙緊眉心,腳步越發快。
就在她找不到人失望準備離開的時候,忽然看到前麵一個包廂門從裏麵打開,一個衣衫不整長發淩亂的女孩從裏麵跑出來。
薑詞幾乎一眼就認出來,她喊道:“蔣月!”
她大步走過去,卻看到三個男人從包廂裏麵追出來,抓住蔣月要往裏麵拖。
蔣月明顯不願意再進去,拚命掙紮,“放開我!放開我!王八蛋放開!”
薑詞小跑過去,立刻把蔣月護到身後,她淩厲地盯住對麵三個男人,凶道:“你們幹什麽!”
中間的男人指著薑詞的鼻子罵道,“別他媽多管閑事,我們認識!”
蔣月躲在薑詞身後,緊緊抓住薑詞的胳膊,說:“他們在我酒裏下藥,逼我喝下去。”
“誰他媽在你酒裏下藥!”
“我看見了!”蔣月大吼。
男人一巴掌扇過來,薑詞下意識擋了一下,她一偏頭,那巴掌就扇到她耳朵上,刮扯到她的耳環,耳垂一下子被刮出血來。
她感覺到蔣月抓著她胳膊的手在發抖,她冷著臉看向動手的男人,說:“酒吧裏每一個房間都有監控,有沒有下藥警察來了就知道。”
她說完就拿出手機要報警,男人奪過她的手機,猛地摔到地上,手指著薑詞,“我說了你他媽別多管閑事!”
薑詞冷靜看著對方,她這時也不說話了,省得激怒他們。
這時候有工作人員聽見動靜,朝這邊跑了過來,“發生什麽事?”
男人不知是喝大了還是磕了藥,脾氣暴躁到極點,手指著跑過來的工作人員,“滾!”
工作人員看這情況當然也不敢走,但也不敢動,隻敢在站在那裏看情況。
薑詞直覺這男人很危險,拉著蔣月就立刻走,但男人不肯放過蔣月,突然快步跟上來,扯過蔣月一把將她推到地上,操起旁邊的椅子就朝蔣月臉上砸。
那是一把鐵椅子,薑詞那一瞬間腦子空白,幾乎是條件反射的,撲到蔣月麵前,用後背幫她擋了一下。
那把鐵椅子砸到她肩上的時候,她仿佛聽見骨頭響的聲音,痛得她差點暈過去。她不敢想象,這把鐵椅子剛才如果砸到蔣月臉上,她還有沒有命活。
而就在那把椅子砸到薑詞肩上的瞬間,沈聽南正好和陸城一起從樓上下來。
他幾乎來不及去救薑詞,腳快不過那把椅子落到薑詞肩上的速度,薑詞疼到臉色慘白,跪趴在地上。
幾個趕來的工作人員上前控製住發狂的男人,沈聽南蹲到薑詞麵前,扶住她手臂,他慘白的臉色比薑詞好不到哪裏去,他看著她,急問:“還好嗎?有沒有事?”
薑詞這會兒已經熬過了最疼的那瞬間,雖然仍然很痛,但她還能承受。
她看到沈聽南,一度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她看著他,好幾秒才意識到不是做夢,她連忙搖頭,說:“還好。”
她自己從地上站起來,避嫌地往後退開兩步,這會兒沒時間和沈聽南打招呼,她撿起地上的手機報警,然後走到工作人員麵前,說:“這個房間的東西不要動,這個男人涉嫌對未成年少女下藥,警察來了之後會立刻取證。”
被工作人員控製住的男人怒瞪著薑詞,“你他媽到底是誰?”
薑詞沒什麽表情地看著對方,說:“我是蔣月的律師,你涉嫌猥褻未成年少女,等著吧,法律不會放過你。”
警察很快過來,調監控取證,酒吧被勒令暫時關門整頓,男人尿檢呈陽性,並涉嫌下藥強/奸未成年少女,證據確鑿即刻羈押,接下來就是等待起訴判決。
在派出所弄到很晚,因為事情嚴重,當晚在衝突現場的人全都要過來警局做筆錄。
陸城和沈聽南坐在派出所大廳等著做筆錄,那時候已經過了淩晨,陸城困得不行,透過玻璃朝裏麵看,看到薑詞還在和對方律師談話,他心裏忽然升起點敬佩,側頭看向沈聽南,說:“薑詞她是不是人啊,那把椅子砸她身上那麽大聲音我都聽見了,她居然還能沒事人一樣坐在裏麵處理案子。”
沈聽南沒說話,隔著透明玻璃,他的目光一整晚都在薑詞身上,移不開。
陸城道:“不過她膽子也挺大的,居然敢一個人去酒吧找人。”
說著,又不由得問:“話說,她到底幹嘛的?律師怎麽還負責去酒吧救人呀?我也認識挺多律師的啊,個個都很有錢,全身名牌,隨時都是出入高檔場所,怎麽薑詞就跟個落難小鴨子似的。你看到薑詞開的那輛車沒有?都沒見過什麽牌子,我剛剛網上搜了一下,居然才五萬,我去,五萬的車能開嗎?不怕出事啊——”
沈聽南再也聽不下去,皺眉看向陸城,“你能閉嘴嗎?”
陸城見沈聽南緊皺著眉頭,一副很煩躁的樣子,笑著打趣道:“幹嘛?心疼啊?”
沈聽南沒說話,繼續朝薑詞看去。
過一會兒,薑詞處理完事情出來,蔣月跟在她身邊,不良少女在她身邊終於乖得像個正常的十六歲小姑娘。
薑詞牽著她走到外麵,認真地同她說:“你明天就回學校上學,在學校好好念書,你現在才高一,好好努力還來得及。”
蔣月一直流淚,乖乖點頭。
薑詞道:“下周一我到學校來找你,接你去看看你媽媽好嗎?她很想你。”
蔣月仍然點頭,眼淚流得更凶。
薑詞拿紙巾給她擦擦眼淚,說:“在學校有什麽事情可以給我打電話。”
蔣月很愧疚地看著薑詞,擔心地問:“薑姐姐,你肩上的傷還好嗎?要不要我陪你去看醫生?”
薑詞微微笑了下,說:“不用,沒什麽事。”
過一會兒,蔣月的姨媽來接她,薑詞送她上車,蔣月在車裏和她招手,流著眼淚說:“薑姐姐,我會好好念書的。”
薑詞眼眶溫熱,點下頭,說:“好,我等你好消息。”
蔣月走後,薑詞還在路邊望著出租車的方向看了一會兒,等她回過神來,轉過身,看到沈聽南和陸城在她身後不遠處。
陸城見狀,十分有眼色,跟沈聽南說:“我先回了啊,折騰一晚上,困死我了。”
陸城走後,薑詞走到沈聽南麵前,微微笑了下,感激地說:“今晚謝謝你。”
沈聽南看著她,說:“謝什麽?也沒救到你。”
他目光落到薑詞肩上,再抬眼看她,不放心地問:“肩膀怎麽樣?要不要去看看醫生?”
薑詞笑著搖搖頭,說:“不用,已經不疼了。”
派出所外麵亮著燈,沈聽南目光落到薑詞已經血跡幹涸的左耳上,不自覺地皺眉,“耳朵怎麽也受傷了?”
薑詞下意識摸了下耳朵,隨後笑笑說:“剛才那個人打蔣月的時候,我下意識幫她擋了一下,那巴掌就劃到我耳朵上了,可能刮到耳環。”
沈聽南聽得皺眉,盯著薑詞,“你當你自己是銅牆鐵壁嗎?對方是個人,你自己不是人嗎?動不動就幫別人擋?”
薑詞微微抿了下唇,解釋說:“主要是剛才那把椅子朝著蔣月的臉上砸下去,我要是不擋那一下,她可能都沒命了。而且蔣月還是個小姑娘,才十六歲,我不忍心。”
沈聽南皺眉盯著她看一會兒,終於問:“怎麽回事?”
薑詞問:“你說蔣月嗎?”
她回答說:“我前陣子接了一個法律援助的案子,是個刑事案件,我的當事人是犯罪嫌疑人,她殺了她的丈夫,我為她辯訴,但最後仍然判了十幾年,前陣子我去監獄看她,她跟我說,她有個女兒,小時候很乖學習也很好,但她們母女倆長期遭到她丈夫的毒打,蔣月在家裏得不到安全感,就漸漸跟一些社會青年混在一起,然後也慢慢不去學校,半年前,她媽媽在家被她丈夫打瞎了一隻眼睛,她一時想不開,走了岔路。”
“她媽媽在監獄裏擔心她的女兒,我去看她的時候,她拜托我幫忙找找,我找了很久,終於得知蔣月今晚會去新秀酒吧玩,所以過去找她。”
沈聽南很久很久沒有聽薑詞跟他說過這麽多話,他看著她,很舍不得移開眼。
薑詞講完,看著沈聽南,想起來問:“對了,你今晚怎麽會在那邊?”
沈聽南看著她,過一會兒,才說:“應酬,有個局。”
薑詞聞言“喔”了一聲。
她知道沈聽南如今已經結婚,所以很懂得避嫌,講完事情,便先開口,說:“時間不早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沈聽南看她一眼,隨後朝路邊她的粉色小車看了看,再又看向她,“你自己回去嗎?沒人來接你?你男朋友呢?”
薑詞聞言不由得愣了下。
沈聽南不提起,她都忘了,她曾經騙沈聽南,葉昭是她男朋友的事。
她淡淡笑了下,說:“又不遠,我自己回去就行。”
沈聽南盯著她看,沒再出聲。
薑詞見沈聽南也沒有什麽話要說,微微笑了下,說:“那我先走了。”
她朝沈聽南揮下手,然後轉身走去路邊。
沈聽南站在原地,盯著薑詞看很久,直到她開車離開他的視線範圍,才回過神來,自嘲地笑了一聲,轉身朝他自己車前走去。
*
薑詞並沒有開車回家,而是去了醫院。
她肩膀其實很疼很疼,開車的時候手都有點發抖,等到了醫院檢查,才發現肩膀有骨裂性損傷。
醫生給她打石膏固定,又給她開了些藥,讓她最近好好休息,右手盡量不要用力。
薑詞問:“那我能開車嗎?”
醫生道:“當然不行,你這受著傷,開車也不安全啊。”
薑詞“噢”一聲,乖乖拿著單子去取藥。
等取完藥從醫院出來已經是淩晨四點半,薑詞右手打著石膏,她走到車前,看著她的車一陣犯愁。
她盯著車子站了一會兒,忽然覺得有點累。
她坐到路邊的椅子上休息,低著頭看著自己的手指發呆。
那時候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腦子裏不自覺地就浮現出沈聽南的身影。
不知道為什麽,她突然就哭了,眼淚落到手背上,連擦都來不及。
而她不知道沈聽南這次出差就住在這附近,他夜裏失眠,下樓買煙,從便利店出來,遠遠就看到薑詞坐在醫院外麵路邊的椅子上。
他隔得遠,其實不太確定是不是薑詞,但他看到了停在路邊的那輛粉色小車。
他朝她走過去,走近了,才看到她右手臂打上了石膏,她沒有注意到他,一直低著頭。
直到他走近,薑詞被淚水模糊的視線裏出現男人的皮鞋,她下意識抬頭,尚未把眼淚收回去,就撞進了沈聽南的眼裏。
沈聽南看到薑詞眼中淚水,臉色忽然變得有些難看,他克製不住脾氣,忍不住問她,“不是說沒事嗎?大半夜一個人來醫院?你男朋友呢?他是死了嗎?”
薑詞沒有想到會遇見沈聽南,她抬手抹掉眼淚,平靜地說:“又不是什麽大事,這麽晚了不想麻煩別人。”
她拎著東西站起來,想走。
沈聽南忽然拉住她的胳膊,他深深看她,忽然想到什麽,問一句,“分手了嗎?”
薑詞不自在地把手抽走,很避著沈聽南。
沈聽南感覺到薑詞很回避他,他看著她,忍不住問:“我們倆現在已經陌生到這種程度了嗎?”
薑詞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麽,她不明白沈聽南為什麽不避嫌,她承認她仍然很喜歡沈聽南,但她絕對不會和有妻子的男人有半點曖昧。
她沉默了一會兒,終於看向了沈聽南,真心地送上祝福,微笑說:“聽說你結婚了,恭喜你。”
沈聽南聞言不由得愣住。
他盯著薑詞看了很久,終於知道她為什麽一直回避他。
他看著她,過一會兒,說:“誰跟你說我結婚了?”
薑詞聞言也微微愣了下,她看著他,說:“聽我們同事說的。”
沈聽南解釋道:“是因為前陣子有個女人追我很緊,搞得我心煩,索性跟她說我已婚,她才總算消停。”
薑詞聞言有點意外,問道:“你不是都訂婚了嗎?還有女人追你嗎?”
沈聽南目光帶著探究地盯著薑詞看,過一會兒,問她,“又是誰跟你說我訂婚了?”
薑詞聞言也不由得愣怔,她看著沈聽南,問:“沒有嗎?我媽媽跟我說的。”
沈聽南看著薑詞,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很認真地跟她說:“沒有結婚,沒有訂婚,單身。”
薑詞看著沈聽南的眼睛,不知道為什麽,她心跳忽然不自覺地快了一點。
沈聽南問她,“還要避著我嗎?”
薑詞聞言愣了下,還沒說話,沈聽南已經拎過她手裏的東西,說:“走,送你回去。”
他徑直往前走,想到薑詞大半夜一個人來醫院,皺著眉沒忍住罵人,“我早就說你眼光不好,找的個什麽狗屁男朋友。”